“玄武歸元,給我鎮壓!!”


    一股妖氣悄然蔓延,此時秦陽竟是不惜暴露本身秘密,也要將那劍意陣壓下來。


    因為,他已感覺到死亡的威脅。


    一旦那血色劍意斬碎它的識海,他的一切努力,必然會徹底毀於一旦。


    此時秦陽突然有些後悔,為何要在此時煉化這柄邪劍。


    他本是剛剛踏入五層境界,隻需再修煉一些時日,待丹田真元穩固澎湃後,也能多些把握。


    可這世間,最無用處便是後悔,秦陽不及多想,識海中,那一條靈溪陡然嗡鳴顫抖,旋即一隻蟄伏海底的老龜,慢慢蘇醒過來,一縷縷妖氣如同海潮,附著在識海之上,將那血色劍意盡數抵禦下來。


    秦陽深呼了口氣,身上青衫竟在這雪夜被汗水濕透。


    假若他未曾修煉妖神訣,恐怕不論是識海裏的那一眼淩厲還是方才湧蕩的劍意,都足夠他死一萬次。


    他不知這些是不是那劍主人或者本就是這柄劍對自己的考驗,可無論如何,他應該都算是通過了。


    識海重歸平靜,秦陽眼眸陡然睜開,手中千玨斜指蒼穹,周身一股無形淩厲散發而出,周圍雪地上,突然整齊出現一道道細痕。


    秦陽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心中突然多出一些感悟。


    所謂劍道,本就要心無所畏,以身化劍,以劍化氣,以氣殺人,如此方才算作有所成就。


    想明白這些,秦陽手上猛然挽出幾朵劍花,身隨劍動,斬挑刺橫,劍氣如海,一片古林轟然倒下。


    遠處茅舍中,鹿老站在窗前,看著那在林間縱情舞劍的少年,臉上神色複雜,不知該開心還是難過。


    他如何感覺不到,方才危難關頭秦陽身上散出的那一縷妖氣。


    他雖早聽矯今行提起這少年的身份之謎,可眼睜睜看著他化身妖魔,心底依舊滿是感慨。


    他第一位弟子,是異族之人,最終師徒反目,幾成死敵。


    這第二個弟子,又是妖魔,若哪一日修為有成,為禍世間,又當如何?


    鹿鼎突然感覺一陣無力,又有些無可奈何。


    可人之命運,總有定數,且看他如何抉擇吧。


    他欣賞秦陽,是因為他的堅韌執著,並非天賦。


    從他身上,鹿鼎看到了許多天驕所沒有的固執與善良。


    他隻希望這個孩子能一直保持一顆素心,在這仙途中走下去,至於其他,他左右不了,也不想幹涉。


    秦陽揮劍,斬成萬千劍意,這一刻,他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一個劍者。


    曾經腦海中禦風而行,瀟灑自如的身影漸漸清晰,他正一步一步實現自己所有的抱負。


    他相信,這絕非終點,隻是他踏往另一片天地的開始。


    林中一道血芒縱橫漂浮,將一棵棵古樹洞穿折斷。


    秦陽手中血劍早已消失無蹤,隻是周身劍芒卻愈發璀璨酌目。


    天上又飄起大雪,如鵝毛柳絮,將一切掩埋。


    少年孤身站在雪中,看著這一場大雪,臉色平靜且堅毅。


    遠處山巔開始放白,他知道又到了離開的時候。


    鹿老始終未從茅舍裏走出,秦陽牽著小黑,站在門前,靜靜等候。


    直到大雪將他身上青衫染白,方才跪倒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轉身朝著山下而去。


    此去北江,路途遙遠,可秦陽並不在意。


    他走過的路途,皆是風景。


    他遇到的阻攔,終會臣服腳下。


    這是他的道,亦是內心堅持!


    隨著秦陽身影走遠,留下身後一串足跡,雪地裏愈發清晰。


    一隻鷹飛出山野,朝著群山而去。


    不論接下來它會落腳何處,總歸這場大雪,已在它眸中。


    生命真正的意義,永遠不在路的盡頭,而在腳下。


    陽光、山嶽、河流、草地,又或是,一場初雪。


    當一個人年幼時,他能看到的,是一座山,一條河,一片雲。


    直到有一日,他能看到山中長滿的花草,河中遊悅的青蝦,雲上變幻的色彩,方才算是成熟。


    茅舍的房門突然打開,鹿老麵色平靜地從中走出,隻是不知是昨日飲了太多酒,還是今日的雪著實寒徹了些,他的身形,竟莫名的有些佝僂。


    他就站在那,看著遠處兩道身影越來越遠,直至消失,蒼老的眼眸裏,突然湧出一抹落寞。


    十年隱居,他本以為自己的一顆心早已習慣孤獨。


    可那個青衫挺拔的少年,卻如同一道光,突然照亮了他的整個世界。


    “吾徒,珍重!”


    秦陽牽著小黑,站在山腳下,回頭望向茅屋,躬身行了一禮,臉上突然綻放出一抹笑意。


    “小黑!我們要去府城了,你開心嗎!!”


    如果沒有記錯,距離學府招徒已經剩下不足七日。


    而他所在的這片山林,乃是北江府最東邊的領土,他需要是沿江西去,直達那一座整個北江,最雄偉富麗的古城。


    北江之上,一條大船乘風破浪。


    船頭處,一道青衫身影負手而立,目光平靜地望向遠處江麵。


    他已在這江上行了五日,遠處一座雄城輪廓漸漸清晰。


    在其身旁,小黑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中的一隻枯竹蜻蜓,情緒有些低落。


    秦陽知道,他在想那蜻蜓的主人。


    不知不覺間,他們離開妖魔山已有月餘,也不知曉山上的妖怪,如今過的如何。


    沒有了白素素這位化形大妖的震懾,其餘峰主想來定是再無忌憚。


    尤其是第四峰上那頭妖狼,本就恨透了白素素與秦陽,也不知會不會趁此為難他們。


    不過轉念,秦陽心中便又有些釋懷。


    且不說弱肉強食本是天地法則,黑豬等妖實在安逸了太久時間,適當的壓力,對他們並非全是壞處。


    而且,那日蒼溟已經現身,不論是第一峰主還是妖魔山上的眾妖,定猜測了他與白素素的關係。


    如今她屍骨埋在第五峰頂,隻要不是傻子,就絕無人敢輕易踏足那片領地,以免招來落日王的不滿。


    “素素…很快,我便回去看你!”


    秦陽手掌緊握,輕呼了口氣。


    他既來了學府,那就隻有一個目的,修行。


    盡最大努力地將修為提升到築基境界,殺光藏龍山裏的所有修士。


    而到時候,有妖身與陣法作為底牌,想來那花溪郡,他也定能夠闖一闖了。


    若是沒有記錯,夏夢那個女人應該就在郡城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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