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年費力看向講壇之後的鳩摩羅,卻發現視線越來越模糊。


    小和尚還在叫著,隻是聲音也愈發遠了,遠到就像是在山的另一頭呼喚時,李大年眼前一黑,什麽知覺都沒了。


    “夜帝!夜帝!”


    一個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李大年身子一抖,猝然醒來,先是慌張的瞧了瞧自己右臂,竟發現還在,情緒便平複不少。


    接著四下一張望,又發現自己正立在大涼山半山腰的一堆雜草前,遠處沿山路而建的大殿金碧輝煌,那一尊三十米的巨型石佛雙手合十,安安靜靜的靠在山壁中。


    我這是……回來了?


    李大年甚為錯愕。


    “夜帝,你怎麽了?”


    身後的聲音又自傳來。


    回過頭,李大年便看到了大岩寺掌管刑堂的健壯和尚智清,這才確信自己當真是回來了,心內一時間百轉千回,欣喜中似乎又帶著那麽點失落。


    也不知高僧鳩摩羅跟那個小屁孩怎樣了!


    李大年低頭往四周瞧了瞧,竟發現那刻著西域古文字的石碑沒了,不禁訝異道:“石碑呢?”


    “什麽石碑?”智清摸了摸自己的光腦袋,對李大年的這幅表現萬分不解。


    李大年蹲下來,撥開一堆雜草,伸出手指道:“就是這裏,不是有一座石碑嗎?”


    智清笑道:“夜帝,你是不是夢遊了?貧僧在大岩寺呆了十幾年,從不知道這裏還有一塊石碑。”


    夢遊?


    李大年皺眉想了想,之前那一幕幕如此真實,怎會是夢遊?


    再說在夢裏又怎會那樣清晰的感覺到時間流逝?


    不對,這不是夢!


    李大年急忙按照大無相功口訣運氣,發現經脈中充沛真力自行流轉時,便鬆了一口氣。


    旋即又入定內視,比原先粗大十倍的經脈看上去更加壯觀,盤根錯節成的藤樹恍若天梯,竟連他自己都望不到頂。


    李大年睜開眼,心思不免恍惚,在千年前的那段經曆仿佛黃粱一夢,叫人分不清真假。


    大岩寺悠揚的鍾聲忽然由山頂響起,在整個大涼山久久回蕩,李大年抬頭遠望,正巧看到大雄寶殿在晨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隱約耀出一尊如來法相。


    李大年心頭一蕩,雙手合十道:“多謝佛祖!”


    智清和尚被他這一連串的動作弄的不明所以,便再次問道:“夜帝,你到底怎麽了?”


    李大年搖了搖頭,“沒事!”低頭看了下手表,仍是清晨五點半左右,正是他之前發現石碑的時間。


    這似乎說明,那或許真是佛祖給他製造的一場夢境了。


    李大年深吸了一口氣,仰望著天際的綿密白雲,胸中感慨萬千,看來一切真如那高僧鳩摩羅所言,冥冥中自有定數。


    自己之所以能來大岩寺,或許也是命運牽引。


    但不管怎麽說,神武門的仇還是要報的!


    李大年捏了捏拳頭,忽然縱身一躍,平平飄出數十米,爾後如履平地在半空轉身,衝智清揮了揮手,“我去山頂找智能方丈,你別忘了給我那兩個朋友送齋飯。”


    說罷如謫仙般踏空離去。


    健壯和尚卻已呆在原地,有些發癡的望著遠去的李大年,喃喃自語道:“這個夜帝,輕功居然這麽吊?”


    李大年沒費多少功夫便來到山頂大殿之前,落地後又是一番感歎,與做夢之前相比,他的輕功又高了幾個層次,就算是羽仙白鯨大概也不如他了。


    穩了穩心神,邁步跨進大殿,代號和尚的智能正在一旁念經,李大年沒有先跟他打招呼,而是徑自走到如來佛祖金像之下,跪倒在地,虔誠的上了一支香。


    “門主,我怎麽瞧著你有些不同了?”


    智能方丈眼光倒是毒辣,一眼就瞧出了李大年身上產生的變化。


    李大年站起身,淡淡道:“和尚,降服魔魘這個事兒不用你操心了,我決定現在就把藏有寶圖的盒子帶走。”


    智能頗為不解道:“可魔魘在你體內,畢竟太危險了,既然沒有陰令,門主又何必這般著急呢?”


    李大年微笑道:“我已經想到辦法對付明皇一黨了。”


    “是嗎?”智能疑惑道,“可那位魔門高手,門主不怕嗎?”


    李大年道:“怕!不過明皇會找外援,我夜帝自然也可以!”


    此刻在他心中,已想到一個對付魔門高手的人選。


    智能雖是神武門外派門徒,但也深知門內規矩,不該問的不問,於是點頭道:“那咱們現在就去佛頭中取金盒!”


    智能先一步帶路,走到側門掀開門簾時,忽然又停住了,回頭道:“門主,和尚忽然想起一樣東西,希望門主能過目一下。”


    李大年攤攤手道:“什麽東西?”


    智能方下門簾,微微一笑道:“門主在此稍等,和尚去拿來,你看了就知道了。”


    智能隨即從如來佛像後邊繞了回去,大概過了一分鍾時間,又拿著一副畫卷回來,到了李大年跟前,便將畫卷攤開道,“門主請看!”


    李大年點點頭,目光瞧向畫卷的同時立刻呆住了。


    眼前的這幅畫看上去十分發黃,墨色也變得很淡,想來是年代久遠所致。


    畫上畫的是兩個人,一個穿著僧袍留著短發的年輕人與一個少年和尚。


    二人盤腿而坐,中間生著一堆火,火上放著一隻烤雞。


    少年和尚是以背相對,年輕人則畫的是全貌,那眉眼之間,竟與李大年說不清的相似。


    在畫卷的左下角,留著題字與印章。


    題字寫的是我佛慈悲,請原諒弟子這唯一一次破戒。


    印章上的名字正是鳩摩海!


    “這幅畫是哪來的?”李大年深吸一口氣道。


    智能道:“大岩寺曆代方丈都會傳下不少東西,這幅畫是其中一樣,據說是少林一脈的分支創立大岩寺之初,收留了一個西域來的小和尚,這幅畫就是那小和尚畫的!我也是看著畫上的年輕人與門主極為神似,所以才會想到拿來讓你觀摩。”


    西域來的小和尚,豈非就是那個小屁孩了?


    那就說明之前的經曆是真的了。


    李大年禁不住會心一笑,心說哥沒白帶你開葷啊,想不到你一直記得。


    片刻後又忽地一怒,瞪著智能道:“你說大岩寺最初是少林僧人創建的?”


    智能忙不迭點頭,“對啊,寺中的史誌是這麽記載的。”


    “放屁!”李大年忍不住大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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