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聖鍵遠征軍第二次開門都市戰役
~摘自學究街的女仆姊現代史講義錄
戰役前半
今天,就來談談我也略盡了棉薄之力的那場戰役——第三次聖鍵遠征軍包圍開門都市後的戰事經過。
第二次開門都市戰役,由王弟元帥大人率領分隊離開聖鍵遠征軍的時間點開始。
戰役前半雖然激烈,卻沒有什麽變化。
遠征軍本隊盡管使用了大量的加農炮(大炮),但在新世代要塞的防衛下依舊無法攻陷都市。
不僅如此,還因此導致軍隊的火藥儲備量見底。為了確保糧食與硝石(火藥的原料)而前往蒼魔族領地的王弟元帥特遣隊,遇上了我率領的傭兵隊。
那時的我,在爭取時間的同時,是以「可以提供糧食但不能給他們硝石」的方針進行交涉,更以區區百人的傭兵隊喬裝大軍,完全是詐欺呢。對於王弟元帥大人,實在是萬分地抱歉。
然而,讓遠征軍的各位挨餓受苦雖非我的本意,但我更不希望由於火藥的補給讓他們得以繼續攻擊,因此我認為這也是不得已的。
除此之外,遠征軍的後方補給線則受到了女騎士師父與副官先生率領的湖畔修會騎士團與魔族遊擊部隊攻擊,破壞得七零八落。
對遠征軍而言,最大的麻煩是從後方逼近的南部聯軍。因為,這三萬大軍(遠征軍方在南部的虛張聲勢下以為有五萬)完全斷絕了他們來自後方的補給。
在這一點上,遠征軍陷入了戰略上的不利。不僅如此,遠征軍內部察覺到這一點的更隻有王弟元帥大人,這種認知的差距,便導致了日後遠征軍的大崩潰。
話雖如此,遠征軍依舊有足以踹開這種戰略性不利的強大戰力,因此南部聯盟與開門都市守軍都無法安心。
戰役中盤
為了對抗後方逼近的南部聯軍,王弟元帥大人采用了新型的野戰工事。這套足以證明他的軍事指揮才能有多麽優秀的新戰術,就是波形陣。
他刻意讓野戰陣地帶有凹凸,好讓敵軍部隊聚集,更進一步藉此讓火槍的火線集中,將敵軍一網打盡。
倘若南部聯軍跟過去一樣,是以騎兵、步兵組成的部隊,那麽多半會敗在這種野戰陣地之下吧。不過,南部聯盟卻用了別的構想對抗火槍。
那就是裝甲盾陣地與戰車的投入(※)。 裝甲盾陣地是以釘上鐵板變得足以承受火槍子彈的厚重盾牌並列而成。重量導致它們幾乎毫無機動性,但士兵們因此能在承受火槍攻擊的同時以弓箭還擊。能這麽做的原因在於,火槍會直直往前飛行攻擊敵人,因此能以盾牌抵擋,然而弓箭卻是往斜上方射擊,能以弧線避開盾牌的妨礙進行攻擊。
在遠距離的射擊戰之中,裝甲盾陣地成功保護了南部聯盟的士兵。
可是,裝甲盾機動性低落,因此在敵軍衝來進行混戰時起不了任何作用。
彌補這項弱點的就是戰車。所謂的戰車,是釘上鐵板做為裝甲的馬車,上頭開了小小的槍眼,士兵能夠待在裏頭安全地射擊。而且南部聯盟更在戰車上搭載了射程有火槍三倍長的來福槍。
搭乘戰車的來福槍兵,不必擔心遭到敵軍攻擊,可以安心地進行射擊。這使他們的命中率與射擊速度得以大幅提升。
假如有敵軍部隊嚐試衝鋒,這些戰車部隊便會狙擊其指揮官。一旦要衝鋒時沒了指揮官,部隊便會陷入混亂,變得無法衝鋒。這是因為,以農奴為中心的火槍部隊並未接受過讓他們能夠察覺戰鬥時機的訓練。
就這樣,南部聯盟在阻止遠征軍衝鋒的同時進行了遠距離射擊戰。雖然遠征軍認為火槍的效果絕大,不過,實際上除了極少數運氣不好穿過裝甲盾空隙的子彈外,火槍並未造成南部聯盟任何人員的死傷。
換言之,南部聯盟的策略基本上是以爭取時間為目的。之所以會這樣,原因在於時間對南部聯盟而言是友軍,但對聖鍵遠征軍而言卻是敵人。
盡管聖鍵遠征軍擁有壓倒性的戰力,時間卻依舊與他們為敵。隨著時間經過,火藥的消耗將使得遠征軍的主力武器——加農炮與火槍——變為完全沒用的累贅。
焦急的遠征軍,采取了慘無人道的攻勢——「讓全身帶滿火藥的士兵衝向城門自爆」這種完完全全的自殺攻擊。可是,這麽做雖然十分殘酷卻相當有效,開門都市的南門遭到破壞,戰事則進入了淒慘至極的巷戰階段。
戰役後半
戰役的後半,在開門都市內爆發了巷戰。本來,遭到包圍的都市一旦破城開始巷戰時,守軍的士氣往往會急遽低落以致投降,這算是軍事常識。
然而,開門都市卻展現了顛覆這些軍事常識的韌性。
原先的開門都市就跟現在一樣,是在考量生活便利性後,以放射狀道路與同心圓道路相交所構成,是座經過了詳細規劃的都市。各位也在放假時上街走動過吧?然而,它的設計也讓守軍能在戰時拆毀部分建築堵塞道路,建構出迷宮一般的複雜通道。
(※)戰車(裝甲馬車)
在現實世界,這是火槍剛開始使用時,為了保護槍手而想出來的方法。其中以十五世紀波希米亞發生的胡斯戰爭中,獨眼將軍約翰·傑斯卡所使用的戰術特別有名。隻不過,約翰是防守方,因此他將裝甲馬車固定住,當成不會動的城牆,並在馬車側麵安上了裝甲並設有槍眼。
然而,軍人子弟則是將馬車後方安上裝甲與槍眼。這是為了能藉由移動馬車來改變戰線的位置。此外,由於裝甲馬車為數不多,可以不將馬車當作城牆(城牆是裝甲盾步兵的職責),而將它們看作城池的防禦塔。
侵入市內的聖鍵遠征軍,於踏入這些無數的岔路時,也在不知不覺間被打散成眾多小集團,接著受到相對多數的守軍攻擊而全滅。
即使遭逢大軍壓境,隻要讓敵方分散,就能利用時間差,將一個一個的小集團個別擊潰。這是一種典型的各個擊破戰術。
本來,這種單純的陷阱不該發揮效果。一支有指揮係統的軍隊,是不該落入這種陷阱裏的。
可是,聖鍵遠征軍是許多貴族軍的集合體。在這些貴族之中,我想也有比較優秀的人存在。然而,其中的大多數被戰果與掠奪蒙蔽了雙眼,缺乏彼此合作的心。或許也跟補給不足這個看不見的重擔有關吧?他們很輕易地就落入了這個陷阱之中。
這樣的結果,應該說是開門都市守軍的策略成功吧。因為他們對於遠征軍內情了解透徹,認為簡單的陷阱就足以誘敵上鉤。
後來,取回指揮權的王弟元帥大人,便與南部聯盟的冬寂王陛下、開門都市守軍的砦將大人議和。能為這次議和略盡棉薄之力,是我的驕傲。
謝謝各位的耐心傾聽。
與對《魔王勇者》有著重大影響的久美沙織老師進行夢幻對談!
久美沙織x橙乃ままれ
久美沙織檔案
生於岩手縣盛岡市。畢業於上智大學文學部。在學中於雜誌《小說ジュニア》(後來的《cobalt》)上出道。代表作有《丘の家のミツキー》(全十集,コバルト文庫出版)、《新人賞の獲り方おしえます》(德間文庫出版)等等。此外也著有《勇者鬥惡龍》係列、《mother》係列的小說。居於輕井澤。還有拿自己懷孕·生產為題材的小品集《45歲、もぅ生んでもいいかしら?—わがままノロマ マル高オ口才口出產記》(media factroy出版)等,以各種類型的作品活躍中。
■《魔王勇者》是遊戲結束後的故事
編輯部:「今天的這場會談將收錄在《魔王勇者》第五集,是由久美老師與橙乃老師——
」
久美:「別叫我老師啦(笑)。就算不能用ちやん至少也用さん啦。(※注:後績為閱讀方便起見……さん將以先生、小姐取代)」
編輯部:「今天將由久美小姐與橙乃先生進行這場夢幻會談。此外也請桝田先生與山北先生以監督的身分作陪。麻煩大家了。」
ままれ:「請多多指教。」
桝田:「我想說今天能簽名,所以特地拿了久美小姐的書來。」
ままれ:「我也是(笑)。這次的會談,是因為在《魔王勇者》得以出版時,曾有人提到『你有沒有特別想見的人呢?』這樣的話題。而我當時則回答『如果能見到久美老師就好了呢』。」
久美:「謝謝賞光。」
編輯部:「首先,請久美小姐談談你的感想。」
久美:「『假如魔王與勇者攜手合作會變得怎樣』,是這個故事的大前提吧?」
ままれ:「是的。」
久美:「我也曾經想過這點。」
ままれ:「是的。您得到結論了嗎?」
久美:「那是什麽時候的事呢?好像寫《mother》(※)時有想過,將《勇鬥》小說化時也想過,不過到頭來,以遊戲而言,就是將hp提高、讓武器變強,簡單來說就是朝數字上絕對會贏的方向走,與最後的敵人戰鬥並打倒對方。除此之外就沒辦法結束了吧?可是,小說可不能就這麽結束呢。所以,『到底該怎麽辦』讓我想了很久。因為,在小說裏寫『變得愈來愈強,然後又變得更強』一點也不有趣嘛。」
山北:「『這麽一來就可以簡單地打倒敵人』實在不怎麽有趣呢。」
久美:「就是這樣。所以呢,我也想過得做些別的事才行。『果然一說到遊戲,無論如何都會往那個方向走呢』,這點讓我非常有共鳴。就像這世界上地球隻有一個,成天爭執或追究責任是不行的。」
ままれ:「是呀。」
久美:「所以……在這五集之間,究竟會出現怎樣的答案,會走過怎樣的路,會有怎樣的角色知道怎樣的事、有怎樣的改變,都讓人滿心期待。讓我想好好地閱讀下去。」
ままれ:「是的。我在這方麵花了很大的力氣去描寫。遊戲進行到結局時,不都是『總之把某人打倒,世界就會和平』嗎?而當謝幕的工作人員名單全部結束後,說不定還會有『可是又出現了更強大的敵人』這種在看不見之處補足的橋段,是不是?可是,我們看不見這些對吧?因為遊戲已經結束了。這不就會讓人懷疑到底是不是喜劇收場了嗎?就算上頭寫著圓滿大結局也一樣。」
(※)《mother》
係井重裏播綱設計的rpg,由久美沙織將其小說化。
久美:「讓人懷疑……這個嘛,總而言之,遊戲就是得『幹淨俐落』地結束。」
ままれ:「由於我們的生活不是圓滿結局,所以遊戲讓人有種『太可疑了吧?』的感覺,我想大家應該也這麽想過。所以,我就從『這很可疑吧?』之處下筆,試著讓它變得沒那麽好質疑。」
■勇者好可憐?
ままれ:「在我心中,『勇者』是和『假麵騎士』、『超人力霸王』、『暴坊將軍』這些角色同等的存在喔。我想,大家應該就是這麽喜歡勇者。」
久美:「不過,盡管說是勇者,卻出現了許多勇者不是嗎?勇者是種記號?」
ままれ:「所以說,或許就是像《勇者鬥惡龍》那樣的感覺唷。好比說帶著這種長角的頭盔。」
久美:「啊……啊~說到某《勇鬥》,勇者總是什麽也不講……隻會回答『是』或『不是』,換言之要他成為什麽人都行。」
ままれ:「沒錯。」
久美:「也就是可以將自己代入。」
ままれ:「還有,裏頭也有些二次創作所能允許的東西。所以,體感上就像『暴坊將軍與勇者聯手……』這樣的東西。」
久美:「那麽,反過來說,就像初始化之後一樣,有種『愛怎麽做都行唷』之類的感覺?」
ままれ:「我認為有喔。不過,總會不知不覺地帶有既定印象之類的東西呢。所謂的勇者,果然還是會讓人有種腦袋不太好的印象。畢竟在遊戲中他也隻會說『是』和『不是』。」
久美:「還有些『大致上已經準備好了,不過隻有勇者能拿』的東西呢。」
ままれ:「像是宿命或各種裝備等。不過,雖說是受到了遊戲文化、遊戲文法等等的影響,但勇者抵達現場的時候往往已經太晚了。總在話已經說完了一半,或者是受害者已經出現之類的時機登場。」
久美:「名偵探登場時總是……」
ままれ:「對呀,這部分本來應該是故事的錯,不過由於重複了很多次的關係,反倒可能被大家當成勇者的屬性。」
久美:「總是慢人一步。」
ままれ:「對對對,慢人一步好像已經變成特征了。這個道理就跟名偵探一樣對吧?」
久美:「那當然囉。要是提前解決問題,就沒辦法炒熱氣氛了。」
ままれ:「所以在主流故事中,常有人對主角說『都是因為你來才會死人』之類的話不是嗎?」
久美:「是呀。」
ままれ:「就這樣,一說到勇者,便會有種腦袋不太好,身上又帶點命運性、悲劇性氣息的感覺,這就成了大家的共識囉。」
久美:「所以魔王才會對他那麽溫柔?」
ままれ:「所以,我才想把故事導往『魔王溫柔地對待他』的方向。他總是顯得不幸,這時正好有人說『當我的人吧』,於是就讓他心裏有了『這樣也不錯呢』的想法。」
久美:「咦,但是以前傳的角度來看,他本來不是還有跟女魔法師等其他人組隊戰鬥嗎?」
ままれ:「不過,在這些前傳的期間,他始終遭到人類的迫害喔。」
久美:「你說『遭到人類迫害』,難道勇者不是人類嗎?」
ままれ:「因為勇者不覺得自己是人類。人家說『你很強所以給我去魔王城』,於是他就會想『為什麽隻有我……』」
山北:「某種意義上他老是被人家使喚呢。」
ままれ:「確實老是被人使喚呢。」
久美:「原來是這樣啊。這不是將自己代入勇者,而是想維護他或者說同情他,但同情這個字眼似乎不怎麽好聽就是了……」
ままれ:「不過,大概有一半是這個原因吧。」
久美:「所以即使被魔王哄,大家也會原諒他。」
ままれ:「這個勇者即使如此也不逃避,或者他並未鬧別扭而選擇堅持下去。如果這樣寫,是不是可以寫出一個能振奮人心的故事呢?我是抱著這種想法寫作的就是了。」
■向久美沙織請教遊戲小說的訣竅
ままれ:「我想向大前輩請教將遊戲小說化的訣竅!」
久美:「好的,請說。」
桝田:「嗯,我也想聽呢。」
ままれ:「畢竟久美老師在這方麵是大前輩嘛!」
桝田:「我有《新人賞の獲り方おしえます》(※)喔。」
山北:「我也有買。」
ままれ:「桝田先生,我聽說您的小說之路就是從那裏開始的耶。」
桝田:「我的小說出道呢,是因為原本想找人出品的遊戲企畫被來玩的小說家看見,明明遊戲還沒出,那人卻說『我要把它小說化』就帶著企畫書回去了。」
久美:「就帶回去了(笑)。」
桝田:「然後呢,他寫到一半就倒下了。可是,又已經公開說下下個月要發售。接著我懷著『該怎麽辦
?』的心情買了《新人賞の獲り方おしえます》等書,抱著『小說到底該怎麽寫啊?』的心情寫了後續。」
久美:「好厲害。」
ままれ:「這樣就能成形,實在是好厲害啊。」
久美:「因為將遊戲小說化有些必須要做的事,隻要將這些做到就行了,說穿了就像翻譯一樣,是把內容擷取組合,不需要尋找哏或創造哏。」
ままれ:「也就是說故事已經有了,之後就剩下把攝影機放哪裏。」
久美:「差不多就這樣吧。之後則是考慮它的限製。像是考慮『如果局限在兩小時之內該變成怎樣的東西呢』之類的事就行了。」
ままれ:「雖然我連一本改編小說都還沒寫過就是了。」
久美:「這樣啊。老實說,我也隻是靠著摸索去嚐試些能做到的事而已。創造一個令自己著迷的角色,然後在心裏想著『隻要撐到下一個場景就能夠寫這孩子了』,這麽做果然可以讓人更加努力呢。」
ままれ:「您會因此稍微增加這個角色的戲分嗎?」
久美:「或許會增加。不過,正因為是個好演員,所以不會經常登場,偶爾露臉會比較好。別刻意讓角色演出華麗橋段,讓他以極其自然的方式表現,這樣不是很好嗎?」
ままれ:「說得也是呢。」
久美:「所以說,這時候就要想『他是個怎麽樣的人呢』。」
ままれ:「一邊研究角色的個性一邊安排。」
久美:「記錄、演員、導演、編輯、運鏡全都得一手包辦,劇本也得自己動手,所以可能沒多久就會吵起來了。因此,得有個能統合這些身分的大人物,否則大家就會恣意妄為,甚至行使編輯權了。我呢,是那種會像遭到附身一般埋頭猛寫,事後冷靜下來再回頭修改的類型。也就是會一鼓作氣完成後大喊『重來!』的人。雖然我也覺得,如果能一次搞定便可以寫更多東西就是了。」
ままれ:「是啊!」
久美:「你都是一次搞定嗎?」
ままれ:「經常是。」
久美:「不是因為沒有重來的時間嗎?」
ままれ:「《魔王勇者》確實沒有呢。不過,我畢竟算是高速寫作的類型,所以趁著書籍化的機會重整了一次。不過,或許重整到了第四次也說不定。」
(※)《新人賞の獲り方おしえます》
意譯為「教你獲得新人獎的方法」。久美沙織的著作,指導人如何獲得新人獎的小說講座(德間文庫出版)。
久美:「啊~如果修過了頭,又會變得不曉得該如何是好,甚至會有最初稿『雖然處處是漏洞但感覺最好呢』的時候呢。」
ままれ:「的確會有呢。」
久美:「這種事不管怎麽想都會發生呢。」
ままれ:「特別是我有個毛病,一旦想把說明不足的橋段解釋得更清楚易懂時,就會寫得很囉唆。雖然有在反省,不過實在很難改呢。」
久美:「很能理解。我也是一做修正必定會增加內容的人。」
ままれ:「嗯。」
久美:「要削減實在很難呢。不過,如果讓其他人來看,就能夠刪減了。」
ままれ:「啊……」
久美:「當年寫《勇鬥》時,我也砍了兩百張稿紙的量呢。」
ままれ:「好厲害!我想提個跟這些相關的話題,久美小姐在寫作時,會把讀者想像成什麽樣子呢?」
久美:「咦?你是問我會不會想像讀者的樣子嗎?」
ままれ:「比方說,這裏有文章a、b、c,要從中選一個的時候,如果不從讀者的角度來選就糟了吧?在這種時候,您會怎麽選擇呢?」
久美:「我想我不會從讓者的角度做選擇。」
ままれ:「會選擇自己認為比較好的?」
久美:「沒有那種餘裕。雖然當寫的東西重複時,我會采取某種方法從中挑選就是了。若論表現手法會以讓什麽人好懂優先,大概是以『隻要有標音,不管什麽文章大概都能讀懂的世代開始往上算』的感覺。而且,如果可以,我希望二三十年後,自己的文章依舊能讓當代的人們看懂。所以,我會盡量避免用當今的流行語。或許我是希望,不管讀者是爺爺奶奶世代或者小孩子世代,都能在閱讀作品時看見一樣的畫麵。」
ままれ:「目標讀者不分老幼呢。」
久美:「我的認知是這樣。比方說『ヤバイ』這個詞現在雖然有好的意思,不過在之前的世代就……語言會不斷地改變。不過,我希望自己能盡量不被這種問題拖累。」
■所謂「正因為是小說才做得到的服務」是指——
ままれ:「單純寫作不是花不了什麽錢嗎?常會有種白賺的感覺呢。」
久美:「是啊。」
ままれ:「光是寫作,就會覺得自己賺到了。」
久美:「盡管現在要用到電腦,不過我一開始寫作時,資本幾乎是零呢。」
ままれ:「現在確實需要電腦,不過電腦這種東西現在到處都是,甚至連學校也有得用。」
桝田:「還有人用手機寫小說呢。」
ままれ:「是呀。」
久美:「若是萬不得已,隻要有人能幫忙掃描,在什麽都沒有……幾乎什麽都沒有的地方也可以自己動筆寫作,這點真的很棒呢。」
ままれ:「這樣真的算是白賺呢。」
久美:「與其說是樂觀,不如說非得這麽想不可。不過,人們則會說『居然能從零開始寫完一兩百張稿紙,簡直不可置信!』呢。」
ままれ:「反過來想,不管寫一百張還是兩百張,所花的費用幾乎一樣,大概像是這種感覺吧。如果換成電影,九十分鍾與一百八十分鍾所花的錢可就大不相同了。」
久美:「嗯。電影不是隻貴在單一個場景上。一想到『相較之下,文章究竟能做到什麽程度呢』時,能投注在作品上的東西就隻剩滿腔的氣勢了。」
ままれ:「氣勢(笑)。」
久美:「就算寫一大堆字也沒什麽用不是嗎?即使讓文字洗煉,把作品變成高格調的文章,也隻會讓客人減少而已。既然如此,光靠有趣能對抗用上了大明星跟cg的钜作嗎……」
ままれ:「所以得靠氣勢呢。」
久美:「還有別的嗎?不過應該有吧。讀小說的人終究還是存在。」
ままれ:「畢竟還是會分成『能欣賞的人』跟『無法欣賞的人』。讀者在閱讀時,會感覺到文章放進了許多材料對吧?同樣閱讀某篇文章,也是有人能在腦中出現清晰的畫麵但有人不能。所以,就算人家說這是有趣的作品,也不代表功勞百分之百屬於我。有一半要歸功於讀者。至於另外一半是什麽嘛,大概就是氣勢了吧。」
久美:「嗯,要看讀者的基礎教養,他們能不能明白小說致敬前人作品的有趣之處,這點是絕對性的關鍵。」
ままれ:「是的。」
久美:「就這種意義上來說,有累積的必要呢……但反過來說,就因為有這種一點一滴的累積才懂得欣賞,或許能因此感受到自己的成長也說不定。」
ままれ:「我是這麽認為的。至於其他能夠提供的,以現在的我來說,大概就是服務精神了吧。」
久美:「啊,嗯嗯。原來如此。怎麽做?加入笑料?」
ままれ:「呃,倒不是怎麽做的問題,隻是單純地抱著服務精神,在寫作時毫不吝惜地付出,大概像是這樣吧。」
久美:「啊,是指不會舍不得用點子嗎?」
ままれ:「不太去想『留著以後用』之類的事,會認為得盡全力寫好才行
,得把可愛的女孩子寫得很可愛才行,如此這般……我大概就是這樣吧。」
久美:「魔王大人很可愛呢。」
ままれ:「因為我想把魔王大人寫得可愛嘛。要是沒有服務精神,就沒辦法拿出讀者腦中的材料,進而到達讓他們認為『魔王大人想必是這個樣子吧』的地步了。要是跟他們的基礎教養還有點距離,那麽我身為作者就該主動把手伸過去。我希望自己能努力做到這點。」
久美:「這就是難關了呢。好比說講到住宿設施,會有人想到豪華旅館,但也有人會想到那種有老板娘的小旅館,因人而異呢。」
ままれ:「是的。」
久美:「我們沒辦法針對這點給予不同的服務。該在什麽地方給什麽樣的服務,而自己想表達的東西又是什麽,這可千萬不能忘記。」
ままれ:「果然還是該針對整個故事或整個場景提供應有的服務才對呢。」
久美:「說得沒錯,我是這麽想的。」
ままれ:「偶爾也會出現『本來預定的服務因為出了差錯而無法提供』這種事呢。就像『安排了一個不夠舒適的房間』一樣。有些客人會覺得有一半就好可以湊合,但也有些客人會覺得『應該多加強基本服務吧』。」
久美:「反過來說,對於這種客人就能提供『沒想到居然會做到這種程度』的服務。」
ままれ:「真是太棒了呢。」
久美:「以旅館老板娘的立場……已經完全變成老板娘了(笑)。」
ままれ:「是啊,以老板娘的立場來看(笑),這就是旅館的賣點了呢。服務可是讓人記住旅館名字的條件唷。」
久美:「反過來說,也不能做過頭。要是處處都是服務讀者的橋段,就失去了作品的格調。」
ままれ:「也有那種不服務的服務呢。就像放置客人不管的服務那樣。」
久美:「這邊該反過來,像是『為了讓客人能安靜休息,所以保持距離』這樣。」
ままれ:「嗯。還有,說到放置,盡管在某個場景讓角色哭了,不過作者卻沒有直接描寫角色哭泣的樣子,這也算是一種放置吧。」
久美:「我懂。要怎樣才能將發生的事寫得淺顯易懂,這既是運鏡的問題,也是戲份分配的問題呢。還是別寫比較好(笑)。」
■橙乃ままれ讀過的書
ままれ:「《ドラゴンファーム》(※)裏頭出現好多生物,非常可愛。現在回頭想想,那真是個不可思議的故事呢。」
久美:「那個本來是因為我非常喜歡唐·溫斯洛(※)筆下的尼爾·凱利(※),所以想寫一個愛強辯的孩子。然後呢,雖然立場上是王子,做的事卻像個牧童,因為他非常貧窮……我是想寫這樣的故事。」
ままれ:「居然在這個地方提到唐·溫斯洛的名字啊!他的作品真的很有趣呢!」
久美:「你最喜歡哪一部?」
ままれ:「若說到喜好,果然還是尼爾·凱利係列最早的那一本和《california fire and life》(※)吧。」
久美:「我呢,則是那個被錯認為麻藥王而遭到誘拐的小孩……」
ままれ:「啊,《bobby z》(※)!」
久美:「《bobby z》!我好喜歡那本!」
ままれ:「每次那個有趣的大叔出場時,都讓我覺得很開心呢。」
久美:「對呀!」
ままれ:「裏頭還能看見大衛·艾丁斯(※)等人作品中會有的那些西式幽默橋段對吧?」
久美:「西式?」
ままれ:「該怎麽說呢,就是那種互不相讓的鬥嘴吧。」
久美:「就像一群老麵孔一如往常地你來我往那樣?」
ままれ:「跟艾丁斯有段年紀差距的唐·溫斯洛,筆下角色你來我往的感覺,就跟艾丁斯所描寫的幽默對話如出一轍呢。」
久美:「對對,那種英語圈對話的趣味。」
ままれ:「人家問尼爾·凱利『你會在酒裏加冰塊嗎?會不會?』時,他便回了『我的物理老師告訴我,冰塊融化就會變成水』,我覺得這樣的互動很有趣、很可愛呢。然後,對方的回應則是『看來你的物理老師不曉得可以早點把酒喝掉呢』。」
■從非日常中振作的力量
久美:「作品有很多種麵貌對吧。」
ままれ:「確實很多呢。」
久美:「一旦離它遠一點,就會變成不一樣的東西了吧?」
ままれ:「的確會不一樣呢。感覺上,作品讓人閱讀時大概有一半在讀者的腦子裏。我在網路上寫作時,由於沒有插圖,勇者到底長什麽樣子大家眾說紛紜,所以讓我有種『啊,他們果然讀出了許多與我這個作者無關的地方呢』之類的念頭。」
久美:「有意思。反過來說,有時也是因為沒有這方麵的限製才能夠推廣。」
ままれ:「果然,作品在離手的瞬間,就會變得不一樣了呢。或者該說不能隨作者高興自由擺布了。」
久美:「就像『即使是小孩子,他依舊是一個獨立的人類』這樣吧。」
ままれ:「說得也是呢。」
久美:「當我提到家中小狗死掉的事情時,有人寫了祈福文句送給我,而那正是當初我自己寫在《ドラゴンファーム》中的話,於是我便想『啊,的確是這樣呢』。過去所寫的東西在十多年後帶給自己回報,這是種幸福。」
(※)《ドラゴンファーム》
《ドラゴンファーム》係列,久美沙織的著作,全四集。
(※)唐·溫斯洛(don winslow)
偵探小說、犯罪小說作家,代表作有《尼爾·凱利》係列等。
(※)尼爾·凱利(neal carey)
唐·溫斯洛所著偵探小說的主角名。於《a cool breeze on the underground》等作品中登場。
(※)《california fire and life》
唐·溫斯洛的著作。
(※)《bobby z》
指《death and life of bobby z》,唐·溫斯洛的著作。
(※)大衛·艾丁斯(david eddings)
奇幻作家。代表作有《聖石傳奇》等。
ままれ:「我也想體驗一下這種感覺呢。」
久美:「不,我認為這部作品中的許多話語、以及作中角色的所作所為,總有一天會支持你、幫助你。因為他們是從無中誕生,要是沒有ままれ先生,他們就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囉。而大家讀了這部作品後,又會因此產生許許多多的新事物。這很了不起唷。」
ままれ:「真的很了不起呢。」
久美:「你的工作好偉大耶,好可怕喔(笑)。」
ままれ:「這麽說也是呢。有很多作品都是因為自己喜歡而讀對吧?這種時候也會覺得這些人好厲害……閱讀就等於是現場吧。」
久美:「嗯?」
ままれ「所謂的閱讀,不就等於是對應寫作的現場嗎?參加演唱會的聽眾有好多人,會讓人覺得很厲害對吧?想到這本書也有幾千人正在閱讀,某種意義上確實很厲害呢。」
久美:「是呀,大家同步了呢。」
ままれ:「真不簡單耶。許多人都在讀同樣的東西,這算得上是一種奇跡吧。」
久美:「所以,一句話雖然隻是單純的言語,但當這句話有了色彩,並在某個狀況下讓大家對它有了共識
,便能由此創造出一個世界了呢。」
ままれ「是呀。我想,大概有所謂日常的元氣吧。像是每天吃飯、跟家人打招呼等等。雖然我們會以日常的元氣過著日常生活,然而一旦非日常發生時,光靠這些可能無法振作呢。」
久美:「啊……嗯,嗯。」
ままれ:「我認為,會有些東西在人振作時伸出援手。我想,這跟我在年輕時讀過很多好東西有很大的關連。」
久美:「嗯。」
ままれ:「我很感謝這些作品。以前我家養的狗,雖然是瑪爾濟斯最後卻活了十九年喔,雖然它在我十八歲那年去世就是了。當時我能有所準備,也是托了讀過許多東西的福。」
久美:「能麵對它不在了這件事?」
ままれ:「是它不在了以後的事。剛才聽您的故事時,我也想到了自己。十八歲的我,就跟十八歲的男孩子一樣愛鬧別扭,總覺得『反正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一旦失去了,才會發現其實真的很嚴重呢。」
久美:「嗯。」
ままれ「不過,能夠放開心胸認為『這也沒辦法』,我想應該是托了讀過許多有趣故事的福。要跨越這種關卡,光靠日常的元氣大概要花很多時間吧。至少我是這樣。在我心中,那些故事就像用在這種時候的元氣電池一樣呢。」
久美:「所以,你才會想在跟現實世界不同的地方創造自己的歸宿?」
ままれ:「現在回想起來,狗狗死掉時,我應該非常地寂寞吧。不過,閱讀那些非常有趣、非常令人感動的故事時,不就不會覺得寂寞了嗎?而在閱讀完畢、觀賞完畢之後,會覺得自己的寂寞其實『並不是專屬於我的特別心情嘛』,這種感覺拯救了我呢。」
久美:「原來如此。大家都會有這種經曆呢。」
ままれ:「剛才也提過同步的話題,不過會因為故事而感動,也就代表這人對那種寂寞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對吧?這不就表示,有多少人說『這故事很有趣』,也就等於有多少人了解那種寂寞嗎?事後一想,這點確實帶給我很大的安慰呢。」
久美:「我會喜歡故事,並不是因為故事世界無限而永遠。那裏不是一個封閉的世界,而會隨著讀者增加而愈來愈開闊,因此讓人有永遠的感覺。遊戲會隨著玩家而不斷改變,說不定更容易讓人這麽想就是了。我想,那些成為名作流傳後世的東西,果然還是會隨著新讀者的出現而不斷重獲新生。所以,能進入這一行實在是受益匪淺呢。就像自己已經得到了永遠的生命一樣喔。」
ままれ:「是的。真的承蒙久美小姐作品的關照了。每當難過或寂寞時,我就會想到《ドラゴンファーム》……」
久美:「謝謝你的支持。」
ままれ:「我才真的要謝謝您。」
(二〇一一年某日 於東京都內)
~摘自學究街的女仆姊現代史講義錄
戰役前半
今天,就來談談我也略盡了棉薄之力的那場戰役——第三次聖鍵遠征軍包圍開門都市後的戰事經過。
第二次開門都市戰役,由王弟元帥大人率領分隊離開聖鍵遠征軍的時間點開始。
戰役前半雖然激烈,卻沒有什麽變化。
遠征軍本隊盡管使用了大量的加農炮(大炮),但在新世代要塞的防衛下依舊無法攻陷都市。
不僅如此,還因此導致軍隊的火藥儲備量見底。為了確保糧食與硝石(火藥的原料)而前往蒼魔族領地的王弟元帥特遣隊,遇上了我率領的傭兵隊。
那時的我,在爭取時間的同時,是以「可以提供糧食但不能給他們硝石」的方針進行交涉,更以區區百人的傭兵隊喬裝大軍,完全是詐欺呢。對於王弟元帥大人,實在是萬分地抱歉。
然而,讓遠征軍的各位挨餓受苦雖非我的本意,但我更不希望由於火藥的補給讓他們得以繼續攻擊,因此我認為這也是不得已的。
除此之外,遠征軍的後方補給線則受到了女騎士師父與副官先生率領的湖畔修會騎士團與魔族遊擊部隊攻擊,破壞得七零八落。
對遠征軍而言,最大的麻煩是從後方逼近的南部聯軍。因為,這三萬大軍(遠征軍方在南部的虛張聲勢下以為有五萬)完全斷絕了他們來自後方的補給。
在這一點上,遠征軍陷入了戰略上的不利。不僅如此,遠征軍內部察覺到這一點的更隻有王弟元帥大人,這種認知的差距,便導致了日後遠征軍的大崩潰。
話雖如此,遠征軍依舊有足以踹開這種戰略性不利的強大戰力,因此南部聯盟與開門都市守軍都無法安心。
戰役中盤
為了對抗後方逼近的南部聯軍,王弟元帥大人采用了新型的野戰工事。這套足以證明他的軍事指揮才能有多麽優秀的新戰術,就是波形陣。
他刻意讓野戰陣地帶有凹凸,好讓敵軍部隊聚集,更進一步藉此讓火槍的火線集中,將敵軍一網打盡。
倘若南部聯軍跟過去一樣,是以騎兵、步兵組成的部隊,那麽多半會敗在這種野戰陣地之下吧。不過,南部聯盟卻用了別的構想對抗火槍。
那就是裝甲盾陣地與戰車的投入(※)。 裝甲盾陣地是以釘上鐵板變得足以承受火槍子彈的厚重盾牌並列而成。重量導致它們幾乎毫無機動性,但士兵們因此能在承受火槍攻擊的同時以弓箭還擊。能這麽做的原因在於,火槍會直直往前飛行攻擊敵人,因此能以盾牌抵擋,然而弓箭卻是往斜上方射擊,能以弧線避開盾牌的妨礙進行攻擊。
在遠距離的射擊戰之中,裝甲盾陣地成功保護了南部聯盟的士兵。
可是,裝甲盾機動性低落,因此在敵軍衝來進行混戰時起不了任何作用。
彌補這項弱點的就是戰車。所謂的戰車,是釘上鐵板做為裝甲的馬車,上頭開了小小的槍眼,士兵能夠待在裏頭安全地射擊。而且南部聯盟更在戰車上搭載了射程有火槍三倍長的來福槍。
搭乘戰車的來福槍兵,不必擔心遭到敵軍攻擊,可以安心地進行射擊。這使他們的命中率與射擊速度得以大幅提升。
假如有敵軍部隊嚐試衝鋒,這些戰車部隊便會狙擊其指揮官。一旦要衝鋒時沒了指揮官,部隊便會陷入混亂,變得無法衝鋒。這是因為,以農奴為中心的火槍部隊並未接受過讓他們能夠察覺戰鬥時機的訓練。
就這樣,南部聯盟在阻止遠征軍衝鋒的同時進行了遠距離射擊戰。雖然遠征軍認為火槍的效果絕大,不過,實際上除了極少數運氣不好穿過裝甲盾空隙的子彈外,火槍並未造成南部聯盟任何人員的死傷。
換言之,南部聯盟的策略基本上是以爭取時間為目的。之所以會這樣,原因在於時間對南部聯盟而言是友軍,但對聖鍵遠征軍而言卻是敵人。
盡管聖鍵遠征軍擁有壓倒性的戰力,時間卻依舊與他們為敵。隨著時間經過,火藥的消耗將使得遠征軍的主力武器——加農炮與火槍——變為完全沒用的累贅。
焦急的遠征軍,采取了慘無人道的攻勢——「讓全身帶滿火藥的士兵衝向城門自爆」這種完完全全的自殺攻擊。可是,這麽做雖然十分殘酷卻相當有效,開門都市的南門遭到破壞,戰事則進入了淒慘至極的巷戰階段。
戰役後半
戰役的後半,在開門都市內爆發了巷戰。本來,遭到包圍的都市一旦破城開始巷戰時,守軍的士氣往往會急遽低落以致投降,這算是軍事常識。
然而,開門都市卻展現了顛覆這些軍事常識的韌性。
原先的開門都市就跟現在一樣,是在考量生活便利性後,以放射狀道路與同心圓道路相交所構成,是座經過了詳細規劃的都市。各位也在放假時上街走動過吧?然而,它的設計也讓守軍能在戰時拆毀部分建築堵塞道路,建構出迷宮一般的複雜通道。
(※)戰車(裝甲馬車)
在現實世界,這是火槍剛開始使用時,為了保護槍手而想出來的方法。其中以十五世紀波希米亞發生的胡斯戰爭中,獨眼將軍約翰·傑斯卡所使用的戰術特別有名。隻不過,約翰是防守方,因此他將裝甲馬車固定住,當成不會動的城牆,並在馬車側麵安上了裝甲並設有槍眼。
然而,軍人子弟則是將馬車後方安上裝甲與槍眼。這是為了能藉由移動馬車來改變戰線的位置。此外,由於裝甲馬車為數不多,可以不將馬車當作城牆(城牆是裝甲盾步兵的職責),而將它們看作城池的防禦塔。
侵入市內的聖鍵遠征軍,於踏入這些無數的岔路時,也在不知不覺間被打散成眾多小集團,接著受到相對多數的守軍攻擊而全滅。
即使遭逢大軍壓境,隻要讓敵方分散,就能利用時間差,將一個一個的小集團個別擊潰。這是一種典型的各個擊破戰術。
本來,這種單純的陷阱不該發揮效果。一支有指揮係統的軍隊,是不該落入這種陷阱裏的。
可是,聖鍵遠征軍是許多貴族軍的集合體。在這些貴族之中,我想也有比較優秀的人存在。然而,其中的大多數被戰果與掠奪蒙蔽了雙眼,缺乏彼此合作的心。或許也跟補給不足這個看不見的重擔有關吧?他們很輕易地就落入了這個陷阱之中。
這樣的結果,應該說是開門都市守軍的策略成功吧。因為他們對於遠征軍內情了解透徹,認為簡單的陷阱就足以誘敵上鉤。
後來,取回指揮權的王弟元帥大人,便與南部聯盟的冬寂王陛下、開門都市守軍的砦將大人議和。能為這次議和略盡棉薄之力,是我的驕傲。
謝謝各位的耐心傾聽。
與對《魔王勇者》有著重大影響的久美沙織老師進行夢幻對談!
久美沙織x橙乃ままれ
久美沙織檔案
生於岩手縣盛岡市。畢業於上智大學文學部。在學中於雜誌《小說ジュニア》(後來的《cobalt》)上出道。代表作有《丘の家のミツキー》(全十集,コバルト文庫出版)、《新人賞の獲り方おしえます》(德間文庫出版)等等。此外也著有《勇者鬥惡龍》係列、《mother》係列的小說。居於輕井澤。還有拿自己懷孕·生產為題材的小品集《45歲、もぅ生んでもいいかしら?—わがままノロマ マル高オ口才口出產記》(media factroy出版)等,以各種類型的作品活躍中。
■《魔王勇者》是遊戲結束後的故事
編輯部:「今天的這場會談將收錄在《魔王勇者》第五集,是由久美老師與橙乃老師——
」
久美:「別叫我老師啦(笑)。就算不能用ちやん至少也用さん啦。(※注:後績為閱讀方便起見……さん將以先生、小姐取代)」
編輯部:「今天將由久美小姐與橙乃先生進行這場夢幻會談。此外也請桝田先生與山北先生以監督的身分作陪。麻煩大家了。」
ままれ:「請多多指教。」
桝田:「我想說今天能簽名,所以特地拿了久美小姐的書來。」
ままれ:「我也是(笑)。這次的會談,是因為在《魔王勇者》得以出版時,曾有人提到『你有沒有特別想見的人呢?』這樣的話題。而我當時則回答『如果能見到久美老師就好了呢』。」
久美:「謝謝賞光。」
編輯部:「首先,請久美小姐談談你的感想。」
久美:「『假如魔王與勇者攜手合作會變得怎樣』,是這個故事的大前提吧?」
ままれ:「是的。」
久美:「我也曾經想過這點。」
ままれ:「是的。您得到結論了嗎?」
久美:「那是什麽時候的事呢?好像寫《mother》(※)時有想過,將《勇鬥》小說化時也想過,不過到頭來,以遊戲而言,就是將hp提高、讓武器變強,簡單來說就是朝數字上絕對會贏的方向走,與最後的敵人戰鬥並打倒對方。除此之外就沒辦法結束了吧?可是,小說可不能就這麽結束呢。所以,『到底該怎麽辦』讓我想了很久。因為,在小說裏寫『變得愈來愈強,然後又變得更強』一點也不有趣嘛。」
山北:「『這麽一來就可以簡單地打倒敵人』實在不怎麽有趣呢。」
久美:「就是這樣。所以呢,我也想過得做些別的事才行。『果然一說到遊戲,無論如何都會往那個方向走呢』,這點讓我非常有共鳴。就像這世界上地球隻有一個,成天爭執或追究責任是不行的。」
ままれ:「是呀。」
久美:「所以……在這五集之間,究竟會出現怎樣的答案,會走過怎樣的路,會有怎樣的角色知道怎樣的事、有怎樣的改變,都讓人滿心期待。讓我想好好地閱讀下去。」
ままれ:「是的。我在這方麵花了很大的力氣去描寫。遊戲進行到結局時,不都是『總之把某人打倒,世界就會和平』嗎?而當謝幕的工作人員名單全部結束後,說不定還會有『可是又出現了更強大的敵人』這種在看不見之處補足的橋段,是不是?可是,我們看不見這些對吧?因為遊戲已經結束了。這不就會讓人懷疑到底是不是喜劇收場了嗎?就算上頭寫著圓滿大結局也一樣。」
(※)《mother》
係井重裏播綱設計的rpg,由久美沙織將其小說化。
久美:「讓人懷疑……這個嘛,總而言之,遊戲就是得『幹淨俐落』地結束。」
ままれ:「由於我們的生活不是圓滿結局,所以遊戲讓人有種『太可疑了吧?』的感覺,我想大家應該也這麽想過。所以,我就從『這很可疑吧?』之處下筆,試著讓它變得沒那麽好質疑。」
■勇者好可憐?
ままれ:「在我心中,『勇者』是和『假麵騎士』、『超人力霸王』、『暴坊將軍』這些角色同等的存在喔。我想,大家應該就是這麽喜歡勇者。」
久美:「不過,盡管說是勇者,卻出現了許多勇者不是嗎?勇者是種記號?」
ままれ:「所以說,或許就是像《勇者鬥惡龍》那樣的感覺唷。好比說帶著這種長角的頭盔。」
久美:「啊……啊~說到某《勇鬥》,勇者總是什麽也不講……隻會回答『是』或『不是』,換言之要他成為什麽人都行。」
ままれ:「沒錯。」
久美:「也就是可以將自己代入。」
ままれ:「還有,裏頭也有些二次創作所能允許的東西。所以,體感上就像『暴坊將軍與勇者聯手……』這樣的東西。」
久美:「那麽,反過來說,就像初始化之後一樣,有種『愛怎麽做都行唷』之類的感覺?」
ままれ:「我認為有喔。不過,總會不知不覺地帶有既定印象之類的東西呢。所謂的勇者,果然還是會讓人有種腦袋不太好的印象。畢竟在遊戲中他也隻會說『是』和『不是』。」
久美:「還有些『大致上已經準備好了,不過隻有勇者能拿』的東西呢。」
ままれ:「像是宿命或各種裝備等。不過,雖說是受到了遊戲文化、遊戲文法等等的影響,但勇者抵達現場的時候往往已經太晚了。總在話已經說完了一半,或者是受害者已經出現之類的時機登場。」
久美:「名偵探登場時總是……」
ままれ:「對呀,這部分本來應該是故事的錯,不過由於重複了很多次的關係,反倒可能被大家當成勇者的屬性。」
久美:「總是慢人一步。」
ままれ:「對對對,慢人一步好像已經變成特征了。這個道理就跟名偵探一樣對吧?」
久美:「那當然囉。要是提前解決問題,就沒辦法炒熱氣氛了。」
ままれ:「所以在主流故事中,常有人對主角說『都是因為你來才會死人』之類的話不是嗎?」
久美:「是呀。」
ままれ:「就這樣,一說到勇者,便會有種腦袋不太好,身上又帶點命運性、悲劇性氣息的感覺,這就成了大家的共識囉。」
久美:「所以魔王才會對他那麽溫柔?」
ままれ:「所以,我才想把故事導往『魔王溫柔地對待他』的方向。他總是顯得不幸,這時正好有人說『當我的人吧』,於是就讓他心裏有了『這樣也不錯呢』的想法。」
久美:「咦,但是以前傳的角度來看,他本來不是還有跟女魔法師等其他人組隊戰鬥嗎?」
ままれ:「不過,在這些前傳的期間,他始終遭到人類的迫害喔。」
久美:「你說『遭到人類迫害』,難道勇者不是人類嗎?」
ままれ:「因為勇者不覺得自己是人類。人家說『你很強所以給我去魔王城』,於是他就會想『為什麽隻有我……』」
山北:「某種意義上他老是被人家使喚呢。」
ままれ:「確實老是被人使喚呢。」
久美:「原來是這樣啊。這不是將自己代入勇者,而是想維護他或者說同情他,但同情這個字眼似乎不怎麽好聽就是了……」
ままれ:「不過,大概有一半是這個原因吧。」
久美:「所以即使被魔王哄,大家也會原諒他。」
ままれ:「這個勇者即使如此也不逃避,或者他並未鬧別扭而選擇堅持下去。如果這樣寫,是不是可以寫出一個能振奮人心的故事呢?我是抱著這種想法寫作的就是了。」
■向久美沙織請教遊戲小說的訣竅
ままれ:「我想向大前輩請教將遊戲小說化的訣竅!」
久美:「好的,請說。」
桝田:「嗯,我也想聽呢。」
ままれ:「畢竟久美老師在這方麵是大前輩嘛!」
桝田:「我有《新人賞の獲り方おしえます》(※)喔。」
山北:「我也有買。」
ままれ:「桝田先生,我聽說您的小說之路就是從那裏開始的耶。」
桝田:「我的小說出道呢,是因為原本想找人出品的遊戲企畫被來玩的小說家看見,明明遊戲還沒出,那人卻說『我要把它小說化』就帶著企畫書回去了。」
久美:「就帶回去了(笑)。」
桝田:「然後呢,他寫到一半就倒下了。可是,又已經公開說下下個月要發售。接著我懷著『該怎麽辦
?』的心情買了《新人賞の獲り方おしえます》等書,抱著『小說到底該怎麽寫啊?』的心情寫了後續。」
久美:「好厲害。」
ままれ:「這樣就能成形,實在是好厲害啊。」
久美:「因為將遊戲小說化有些必須要做的事,隻要將這些做到就行了,說穿了就像翻譯一樣,是把內容擷取組合,不需要尋找哏或創造哏。」
ままれ:「也就是說故事已經有了,之後就剩下把攝影機放哪裏。」
久美:「差不多就這樣吧。之後則是考慮它的限製。像是考慮『如果局限在兩小時之內該變成怎樣的東西呢』之類的事就行了。」
ままれ:「雖然我連一本改編小說都還沒寫過就是了。」
久美:「這樣啊。老實說,我也隻是靠著摸索去嚐試些能做到的事而已。創造一個令自己著迷的角色,然後在心裏想著『隻要撐到下一個場景就能夠寫這孩子了』,這麽做果然可以讓人更加努力呢。」
ままれ:「您會因此稍微增加這個角色的戲分嗎?」
久美:「或許會增加。不過,正因為是個好演員,所以不會經常登場,偶爾露臉會比較好。別刻意讓角色演出華麗橋段,讓他以極其自然的方式表現,這樣不是很好嗎?」
ままれ:「說得也是呢。」
久美:「所以說,這時候就要想『他是個怎麽樣的人呢』。」
ままれ:「一邊研究角色的個性一邊安排。」
久美:「記錄、演員、導演、編輯、運鏡全都得一手包辦,劇本也得自己動手,所以可能沒多久就會吵起來了。因此,得有個能統合這些身分的大人物,否則大家就會恣意妄為,甚至行使編輯權了。我呢,是那種會像遭到附身一般埋頭猛寫,事後冷靜下來再回頭修改的類型。也就是會一鼓作氣完成後大喊『重來!』的人。雖然我也覺得,如果能一次搞定便可以寫更多東西就是了。」
ままれ:「是啊!」
久美:「你都是一次搞定嗎?」
ままれ:「經常是。」
久美:「不是因為沒有重來的時間嗎?」
ままれ:「《魔王勇者》確實沒有呢。不過,我畢竟算是高速寫作的類型,所以趁著書籍化的機會重整了一次。不過,或許重整到了第四次也說不定。」
(※)《新人賞の獲り方おしえます》
意譯為「教你獲得新人獎的方法」。久美沙織的著作,指導人如何獲得新人獎的小說講座(德間文庫出版)。
久美:「啊~如果修過了頭,又會變得不曉得該如何是好,甚至會有最初稿『雖然處處是漏洞但感覺最好呢』的時候呢。」
ままれ:「的確會有呢。」
久美:「這種事不管怎麽想都會發生呢。」
ままれ:「特別是我有個毛病,一旦想把說明不足的橋段解釋得更清楚易懂時,就會寫得很囉唆。雖然有在反省,不過實在很難改呢。」
久美:「很能理解。我也是一做修正必定會增加內容的人。」
ままれ:「嗯。」
久美:「要削減實在很難呢。不過,如果讓其他人來看,就能夠刪減了。」
ままれ:「啊……」
久美:「當年寫《勇鬥》時,我也砍了兩百張稿紙的量呢。」
ままれ:「好厲害!我想提個跟這些相關的話題,久美小姐在寫作時,會把讀者想像成什麽樣子呢?」
久美:「咦?你是問我會不會想像讀者的樣子嗎?」
ままれ:「比方說,這裏有文章a、b、c,要從中選一個的時候,如果不從讀者的角度來選就糟了吧?在這種時候,您會怎麽選擇呢?」
久美:「我想我不會從讓者的角度做選擇。」
ままれ:「會選擇自己認為比較好的?」
久美:「沒有那種餘裕。雖然當寫的東西重複時,我會采取某種方法從中挑選就是了。若論表現手法會以讓什麽人好懂優先,大概是以『隻要有標音,不管什麽文章大概都能讀懂的世代開始往上算』的感覺。而且,如果可以,我希望二三十年後,自己的文章依舊能讓當代的人們看懂。所以,我會盡量避免用當今的流行語。或許我是希望,不管讀者是爺爺奶奶世代或者小孩子世代,都能在閱讀作品時看見一樣的畫麵。」
ままれ:「目標讀者不分老幼呢。」
久美:「我的認知是這樣。比方說『ヤバイ』這個詞現在雖然有好的意思,不過在之前的世代就……語言會不斷地改變。不過,我希望自己能盡量不被這種問題拖累。」
■所謂「正因為是小說才做得到的服務」是指——
ままれ:「單純寫作不是花不了什麽錢嗎?常會有種白賺的感覺呢。」
久美:「是啊。」
ままれ:「光是寫作,就會覺得自己賺到了。」
久美:「盡管現在要用到電腦,不過我一開始寫作時,資本幾乎是零呢。」
ままれ:「現在確實需要電腦,不過電腦這種東西現在到處都是,甚至連學校也有得用。」
桝田:「還有人用手機寫小說呢。」
ままれ:「是呀。」
久美:「若是萬不得已,隻要有人能幫忙掃描,在什麽都沒有……幾乎什麽都沒有的地方也可以自己動筆寫作,這點真的很棒呢。」
ままれ:「這樣真的算是白賺呢。」
久美:「與其說是樂觀,不如說非得這麽想不可。不過,人們則會說『居然能從零開始寫完一兩百張稿紙,簡直不可置信!』呢。」
ままれ:「反過來想,不管寫一百張還是兩百張,所花的費用幾乎一樣,大概像是這種感覺吧。如果換成電影,九十分鍾與一百八十分鍾所花的錢可就大不相同了。」
久美:「嗯。電影不是隻貴在單一個場景上。一想到『相較之下,文章究竟能做到什麽程度呢』時,能投注在作品上的東西就隻剩滿腔的氣勢了。」
ままれ:「氣勢(笑)。」
久美:「就算寫一大堆字也沒什麽用不是嗎?即使讓文字洗煉,把作品變成高格調的文章,也隻會讓客人減少而已。既然如此,光靠有趣能對抗用上了大明星跟cg的钜作嗎……」
ままれ:「所以得靠氣勢呢。」
久美:「還有別的嗎?不過應該有吧。讀小說的人終究還是存在。」
ままれ:「畢竟還是會分成『能欣賞的人』跟『無法欣賞的人』。讀者在閱讀時,會感覺到文章放進了許多材料對吧?同樣閱讀某篇文章,也是有人能在腦中出現清晰的畫麵但有人不能。所以,就算人家說這是有趣的作品,也不代表功勞百分之百屬於我。有一半要歸功於讀者。至於另外一半是什麽嘛,大概就是氣勢了吧。」
久美:「嗯,要看讀者的基礎教養,他們能不能明白小說致敬前人作品的有趣之處,這點是絕對性的關鍵。」
ままれ:「是的。」
久美:「就這種意義上來說,有累積的必要呢……但反過來說,就因為有這種一點一滴的累積才懂得欣賞,或許能因此感受到自己的成長也說不定。」
ままれ:「我是這麽認為的。至於其他能夠提供的,以現在的我來說,大概就是服務精神了吧。」
久美:「啊,嗯嗯。原來如此。怎麽做?加入笑料?」
ままれ:「呃,倒不是怎麽做的問題,隻是單純地抱著服務精神,在寫作時毫不吝惜地付出,大概像是這樣吧。」
久美:「啊,是指不會舍不得用點子嗎?」
ままれ:「不太去想『留著以後用』之類的事,會認為得盡全力寫好才行
,得把可愛的女孩子寫得很可愛才行,如此這般……我大概就是這樣吧。」
久美:「魔王大人很可愛呢。」
ままれ:「因為我想把魔王大人寫得可愛嘛。要是沒有服務精神,就沒辦法拿出讀者腦中的材料,進而到達讓他們認為『魔王大人想必是這個樣子吧』的地步了。要是跟他們的基礎教養還有點距離,那麽我身為作者就該主動把手伸過去。我希望自己能努力做到這點。」
久美:「這就是難關了呢。好比說講到住宿設施,會有人想到豪華旅館,但也有人會想到那種有老板娘的小旅館,因人而異呢。」
ままれ:「是的。」
久美:「我們沒辦法針對這點給予不同的服務。該在什麽地方給什麽樣的服務,而自己想表達的東西又是什麽,這可千萬不能忘記。」
ままれ:「果然還是該針對整個故事或整個場景提供應有的服務才對呢。」
久美:「說得沒錯,我是這麽想的。」
ままれ:「偶爾也會出現『本來預定的服務因為出了差錯而無法提供』這種事呢。就像『安排了一個不夠舒適的房間』一樣。有些客人會覺得有一半就好可以湊合,但也有些客人會覺得『應該多加強基本服務吧』。」
久美:「反過來說,對於這種客人就能提供『沒想到居然會做到這種程度』的服務。」
ままれ:「真是太棒了呢。」
久美:「以旅館老板娘的立場……已經完全變成老板娘了(笑)。」
ままれ:「是啊,以老板娘的立場來看(笑),這就是旅館的賣點了呢。服務可是讓人記住旅館名字的條件唷。」
久美:「反過來說,也不能做過頭。要是處處都是服務讀者的橋段,就失去了作品的格調。」
ままれ:「也有那種不服務的服務呢。就像放置客人不管的服務那樣。」
久美:「這邊該反過來,像是『為了讓客人能安靜休息,所以保持距離』這樣。」
ままれ:「嗯。還有,說到放置,盡管在某個場景讓角色哭了,不過作者卻沒有直接描寫角色哭泣的樣子,這也算是一種放置吧。」
久美:「我懂。要怎樣才能將發生的事寫得淺顯易懂,這既是運鏡的問題,也是戲份分配的問題呢。還是別寫比較好(笑)。」
■橙乃ままれ讀過的書
ままれ:「《ドラゴンファーム》(※)裏頭出現好多生物,非常可愛。現在回頭想想,那真是個不可思議的故事呢。」
久美:「那個本來是因為我非常喜歡唐·溫斯洛(※)筆下的尼爾·凱利(※),所以想寫一個愛強辯的孩子。然後呢,雖然立場上是王子,做的事卻像個牧童,因為他非常貧窮……我是想寫這樣的故事。」
ままれ:「居然在這個地方提到唐·溫斯洛的名字啊!他的作品真的很有趣呢!」
久美:「你最喜歡哪一部?」
ままれ:「若說到喜好,果然還是尼爾·凱利係列最早的那一本和《california fire and life》(※)吧。」
久美:「我呢,則是那個被錯認為麻藥王而遭到誘拐的小孩……」
ままれ:「啊,《bobby z》(※)!」
久美:「《bobby z》!我好喜歡那本!」
ままれ:「每次那個有趣的大叔出場時,都讓我覺得很開心呢。」
久美:「對呀!」
ままれ:「裏頭還能看見大衛·艾丁斯(※)等人作品中會有的那些西式幽默橋段對吧?」
久美:「西式?」
ままれ:「該怎麽說呢,就是那種互不相讓的鬥嘴吧。」
久美:「就像一群老麵孔一如往常地你來我往那樣?」
ままれ:「跟艾丁斯有段年紀差距的唐·溫斯洛,筆下角色你來我往的感覺,就跟艾丁斯所描寫的幽默對話如出一轍呢。」
久美:「對對,那種英語圈對話的趣味。」
ままれ:「人家問尼爾·凱利『你會在酒裏加冰塊嗎?會不會?』時,他便回了『我的物理老師告訴我,冰塊融化就會變成水』,我覺得這樣的互動很有趣、很可愛呢。然後,對方的回應則是『看來你的物理老師不曉得可以早點把酒喝掉呢』。」
■從非日常中振作的力量
久美:「作品有很多種麵貌對吧。」
ままれ:「確實很多呢。」
久美:「一旦離它遠一點,就會變成不一樣的東西了吧?」
ままれ:「的確會不一樣呢。感覺上,作品讓人閱讀時大概有一半在讀者的腦子裏。我在網路上寫作時,由於沒有插圖,勇者到底長什麽樣子大家眾說紛紜,所以讓我有種『啊,他們果然讀出了許多與我這個作者無關的地方呢』之類的念頭。」
久美:「有意思。反過來說,有時也是因為沒有這方麵的限製才能夠推廣。」
ままれ:「果然,作品在離手的瞬間,就會變得不一樣了呢。或者該說不能隨作者高興自由擺布了。」
久美:「就像『即使是小孩子,他依舊是一個獨立的人類』這樣吧。」
ままれ:「說得也是呢。」
久美:「當我提到家中小狗死掉的事情時,有人寫了祈福文句送給我,而那正是當初我自己寫在《ドラゴンファーム》中的話,於是我便想『啊,的確是這樣呢』。過去所寫的東西在十多年後帶給自己回報,這是種幸福。」
(※)《ドラゴンファーム》
《ドラゴンファーム》係列,久美沙織的著作,全四集。
(※)唐·溫斯洛(don winslow)
偵探小說、犯罪小說作家,代表作有《尼爾·凱利》係列等。
(※)尼爾·凱利(neal carey)
唐·溫斯洛所著偵探小說的主角名。於《a cool breeze on the underground》等作品中登場。
(※)《california fire and life》
唐·溫斯洛的著作。
(※)《bobby z》
指《death and life of bobby z》,唐·溫斯洛的著作。
(※)大衛·艾丁斯(david eddings)
奇幻作家。代表作有《聖石傳奇》等。
ままれ:「我也想體驗一下這種感覺呢。」
久美:「不,我認為這部作品中的許多話語、以及作中角色的所作所為,總有一天會支持你、幫助你。因為他們是從無中誕生,要是沒有ままれ先生,他們就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囉。而大家讀了這部作品後,又會因此產生許許多多的新事物。這很了不起唷。」
ままれ:「真的很了不起呢。」
久美:「你的工作好偉大耶,好可怕喔(笑)。」
ままれ:「這麽說也是呢。有很多作品都是因為自己喜歡而讀對吧?這種時候也會覺得這些人好厲害……閱讀就等於是現場吧。」
久美:「嗯?」
ままれ「所謂的閱讀,不就等於是對應寫作的現場嗎?參加演唱會的聽眾有好多人,會讓人覺得很厲害對吧?想到這本書也有幾千人正在閱讀,某種意義上確實很厲害呢。」
久美:「是呀,大家同步了呢。」
ままれ:「真不簡單耶。許多人都在讀同樣的東西,這算得上是一種奇跡吧。」
久美:「所以,一句話雖然隻是單純的言語,但當這句話有了色彩,並在某個狀況下讓大家對它有了共識
,便能由此創造出一個世界了呢。」
ままれ「是呀。我想,大概有所謂日常的元氣吧。像是每天吃飯、跟家人打招呼等等。雖然我們會以日常的元氣過著日常生活,然而一旦非日常發生時,光靠這些可能無法振作呢。」
久美:「啊……嗯,嗯。」
ままれ:「我認為,會有些東西在人振作時伸出援手。我想,這跟我在年輕時讀過很多好東西有很大的關連。」
久美:「嗯。」
ままれ:「我很感謝這些作品。以前我家養的狗,雖然是瑪爾濟斯最後卻活了十九年喔,雖然它在我十八歲那年去世就是了。當時我能有所準備,也是托了讀過許多東西的福。」
久美:「能麵對它不在了這件事?」
ままれ:「是它不在了以後的事。剛才聽您的故事時,我也想到了自己。十八歲的我,就跟十八歲的男孩子一樣愛鬧別扭,總覺得『反正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一旦失去了,才會發現其實真的很嚴重呢。」
久美:「嗯。」
ままれ「不過,能夠放開心胸認為『這也沒辦法』,我想應該是托了讀過許多有趣故事的福。要跨越這種關卡,光靠日常的元氣大概要花很多時間吧。至少我是這樣。在我心中,那些故事就像用在這種時候的元氣電池一樣呢。」
久美:「所以,你才會想在跟現實世界不同的地方創造自己的歸宿?」
ままれ:「現在回想起來,狗狗死掉時,我應該非常地寂寞吧。不過,閱讀那些非常有趣、非常令人感動的故事時,不就不會覺得寂寞了嗎?而在閱讀完畢、觀賞完畢之後,會覺得自己的寂寞其實『並不是專屬於我的特別心情嘛』,這種感覺拯救了我呢。」
久美:「原來如此。大家都會有這種經曆呢。」
ままれ:「剛才也提過同步的話題,不過會因為故事而感動,也就代表這人對那種寂寞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對吧?這不就表示,有多少人說『這故事很有趣』,也就等於有多少人了解那種寂寞嗎?事後一想,這點確實帶給我很大的安慰呢。」
久美:「我會喜歡故事,並不是因為故事世界無限而永遠。那裏不是一個封閉的世界,而會隨著讀者增加而愈來愈開闊,因此讓人有永遠的感覺。遊戲會隨著玩家而不斷改變,說不定更容易讓人這麽想就是了。我想,那些成為名作流傳後世的東西,果然還是會隨著新讀者的出現而不斷重獲新生。所以,能進入這一行實在是受益匪淺呢。就像自己已經得到了永遠的生命一樣喔。」
ままれ:「是的。真的承蒙久美小姐作品的關照了。每當難過或寂寞時,我就會想到《ドラゴンファーム》……」
久美:「謝謝你的支持。」
ままれ:「我才真的要謝謝您。」
(二〇一一年某日 於東京都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