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情景頂之座赫佳特與嵐蹄費可魯的出現,其中的意義並不僅僅局限於使用強力自在法的強敵來襲這種單純的層麵上。


    這個事實,把一直以來隻屬於推測範疇內的零時迷子與[化裝舞會]之間的聯係、以及隱藏在這種聯係中的重大意義這兩個危機性狀況都轉化成確定事項了。


    眾所周知,巫女頂之座赫佳特,在統領[化裝舞會]的三個強大的紅世魔王三柱臣當中也屬於一個特異的存在。跟另外的兩人身為組織的實際領導者、由於隨時可能插手世上的一切陰謀而為人所懼的參謀逆理之裁者貝露佩歐露,以及隨心情的好壞接受保護他人委托的將軍千變修德南完全不一樣,她自報姓名或者出現在外界都是極其罕見的事,而其真正用意也當然無人知曉了。


    盡管如此,她卻依然穩固地置身於三柱臣之中,而且身為[化裝舞會]成員的使徒們都對她抱有最高的尊崇之意。她似乎是肩負著局外人無法推測到的某種重要職責這就是頂之座這個名字裏蘊含著敬畏之意的來由了。


    那樣的她,卻毫無預兆地出現在這裏。


    而且還帶著負責護衛的嵐蹄費可魯一起出現。


    與其寒酸的外表相反,這位擁有強大力量的紅世魔王,本來是貝露佩歐露的心腹,並且獨力挑起[化裝舞會]用作根據地的移動要塞星黎殿的一切守衛工作。因此,要不是有極其特殊的理由,他是不會離開星黎殿的。


    他的同行,就徹底證明了赫佳特的出現絕對不是她個人的心血來潮,而是[化裝舞會]的一個極其重要的作戰行動。


    把這兩人吸引到這裏來的焦點究竟為何物呢這個問題已經無需多問。


    悠二!!


    漂浮在空中的無數星星中,夏娜燃起熾紅的雙翼向前突進。她的目標,自然是位於赫佳特腳下、被瑪瓊琳的球形自在法所包裹、靜止下來的銀依然停留在胸口上、總算勉強能維係著自身存在的少年。


    等一下,夏娜!


    (不能等!)


    她絲毫不顧亞拉斯特爾的製止。


    (悠二有危險!)


    雖然心情很焦急,但她采取的行動卻並非出於魯莽。她看到那個相貌寒酸的紅世魔王在察覺到自己的突進行動後露出了畏怯的神色


    (來了。)


    靜與動、仿佛跨越了世界的分界線一樣,麵前突然刮來了一陣暴風。全身隨即出現了無數淡胭脂色的粒子,前方的巨大立方體則以異常迅猛的速度飛來。


    喝!


    夏娜在衝刺的過程中凝聚力量,全身馬上被熊熊燃燒的烈焰所纏繞,並把粒子盡數吹飛。化成了火焰彈丸的身體,把大太刀贄殿遮那緊緊壓在腋下以集中力量,以貫穿天空的氣勢使出了前刺攻擊。


    嘿!


    刀尖迸射出熾紅的火焰。跟以往通過放射火焰來引起爆炸的形式不一樣,現在握在她手裏的,是依靠凝縮力量產生的高熱來使對象熔解、同時憑借擬真的實體化進行切斷的灼熱無比的大太刀。


    在觸碰到幾乎有夏娜身高數倍長度的明亮刀刃前,立方體由於蒸發而出現了急速的凹陷現象,改變了飛行的軌道。


    夏娜以毫厘之差避開了斜向旋轉著飛過來的立方體!?


    馬上又被迫近眼前的下一個立方體擋住了視野。她不禁咂了一下嘴,再次揮起了灼熱的大太刀,把它一分為二。然而,眼前又出現了另一個立方體


    嗚!


    發動攻擊的速度沒有趕上前進的速度


    在壓倒性的巨大質量壓迫下,夏娜無法繼續前衝。她用腳踏在立方體的前端往上躍去,脫離了被燒過後依然成為飛行障礙的粒子的包圍圈。俯視眼底,隻見麵臨被防禦招數推回去這種異樣局麵的人並不止自己一個。


    同樣跳出了暴風圈外的瑪瓊琳


    嗚啊啊啊啊啊!


    揮起了托卡的雙臂,把從圈內追擊而來的立方體擊碎。


    球狀的大型暴風圈,在兩名火霧戰士的奮力攻擊後也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隻是穩如泰山地在那裏卷著漩渦。


    明白了麽,夏娜?


    認為她已經通過實際行動去確認了事實的亞拉斯特爾再次開口道。


    這就是嵐蹄費可魯引以為豪的鐵壁防禦陣馬格尼西亞了。


    不過,悠二他


    夏娜明白這道鐵壁極難攻破,同時也因此而抱有危機感,然而卻並不焦急,保持著作為一名戰鬥能手的沉著,根據目前周圍的狀況尋找對策。


    (能行嗎!?)


    她把灼眼的淩厲視線投向瑪瓊琳,繼而又投往下方。


    就在這一瞬間,兩人隔著托卡之衣交換了下一步的對策,並取得了對方的允諾。盡管她們平時合不來,但隻要在一起戰鬥,就會在共同戰鬥的瞬間準確地互通心意。


    懷著這種確切的實感,夏娜再次揮起了大太刀


    喝啊啊啊啊!!


    這一次,她把凝聚起來的巨大力量變化成大規模的火焰,以全力釋放出去。


    向著下方


    另一方的瑪瓊琳則把托卡的雙臂向前伸出,把困於暴風中心的悠二周圍的探查自在法轉化成防禦之盾。在一瞬間完成了這一步之後,她收回了伸出的手臂,然後大大鼓起腹部


    嘎喝啊啊啊啊啊!


    跟夏娜一樣,以全力噴出了火焰。


    同樣是向著下方


    費可魯看到她們兩人的火焰絲毫沒有觸碰到自己的球狀暴風漩渦馬格尼西亞,而是筆直地往著下方落去


    唔!?


    這時候,他才發現在自己的暴風漩渦下麵,出現了一個宛如巨大絨毯般的布狀物體。


    這是佯裝退避到校舍陰暗處的威爾艾米娜暗中以緞帶編織而成的掩護陷阱。


    熾紅色與青藍色兩種火焰湧過來的那一瞬間,這張絨毯的表麵上馬上就亮起無數的自在式,仿佛彈簧似的蹦了起來,把位於上空的巨大球狀暴風漩渦馬格尼西亞整個包裹了起來,活像一個粗粗織成的籠子或者應該說是球狀牢籠比較恰當通過自在式對燃燒著的兩色火焰進行增幅循環,在頃刻間化成了一座熔礦爐。


    構成自在法馬格尼西亞的胭脂色粒子,受到從全方位壓迫而來的兩色猛火的烤炙,體積開始不斷縮小。


    (好!)


    夏娜沒有放過這個機會,發動了更進一步的攻勢。她猛地燃起熾紅色的雙翼,同時又用灼熱的火焰包裹著全身,向著位於熔礦爐內部的暴風漩渦發起突擊。


    位於另一邊的瑪瓊琳


    (要上了哦!)


    (好嘞!)


    也讓托卡之衣燃起了更猛烈的火焰,為了向敵人發動前後夾擊而向裏麵衝去。


    另一方麵,在包裹著自己兩人並不斷縮窄的火焰牢獄中心


    大禦巫。


    被下達了死守命令的費可魯把視線投向自己的守護對象站在自己身前的少女身上。確認了她沒有采取行動的意思後,他第一次露出了嚴峻的神色,同時把雙手交叉在胸前,積蓄了力量之後,又向兩側攤開。


    唔!


    霎時間


    某種不同於剛才那種粒子濁流的、有著粗糙質感的物體,一下子從內部衝破了火焰的牢籠,並呈球狀膨脹起來。


    什!?


    快離開!


    驚愕的夏娜和亞拉斯特爾、加上措手不及的瑪瓊琳和馬可西亞斯、還有慌忙保護著其他人躲避的威爾艾米娜和蒂雅瑪特那膨脹起來的東西追纏著他們,然後又馬上像被烤幹了的沙像一樣粉碎消失了。


    費可魯以自身為中核,在短短的一瞬間內就生成了足以應付火焰熔礦爐有餘的破壞力不僅把禦崎高中的操場壓碎


    ,而且還把校舍破壞了大半的體積巨大的球體,以從內部發動的防禦化解了所有的攻擊。在膨脹物體消失之後,剩下的就隻有他一直保護著的廣闊空間。


    自在法馬格尼西亞果然在有著無愧於鐵壁之稱的強大防禦力。


    而身為這種可怕力量的使用者的費可魯本人,則好像剛剛整理完檔案的公司職員一樣,用手帕擦了擦被鬢發遮住的寬額頭,鬆了一口氣。


    呼大禦巫,請您盡快采取措施吧。因為對方是三個強手,得稍微費點力氣。


    至今為止都像冰雕一樣一動不動的赫佳特,現在終於挪動嘴唇說道:


    明白了


    [化裝舞會]的巫女點了點頭,用手裏的大杖trigon的下端輕輕地敲了敲自己所站的位置包圍著悠二的自在法球體。


    鏘啷


    當清澈通透的聲音響起的那一瞬間


    什麽!?


    瑪瓊琳不禁驚叫起來。保護著悠二的球體由身為舉世知名的自在師的她所布置下的幾十重自在法,就這樣被輕而易舉地徹底粉碎瓦解了。


    與此同時,一直勉強抑製住從悠二體內顯現出來的銀的束縛自在式也消失了。


    悠二!!


    夏娜大叫著飛撲過去,


    悠二對再次開始蠢蠢欲動的銀感到戰栗,


    瑪瓊琳馬上開始構築新的自在式,


    威爾艾米娜把數十根緞帶化成尖銳的槍尖。


    就在這段時間裏


    赫佳特再次用trigon的下端,輕輕地敲了敲蠢蠢欲動的銀腦袋上的頭盔。


    鏘啷


    活環又一次響了起來。


    一個平淡的聲音與其餘韻相重合:


    請回吧。


    在眾人的注視下


    銀的鎧甲馬上粉碎消失了。


    在那噴湧出來、燃燒殆盡、逐漸向周圍擴散消失的銀色火焰中,感覺到侵蝕自已身體的那股力量消失了的悠二,獲得了最本能的安心,一時間愣在原地。


    然而,他的胸口


    對寶具施加刻印。


    卻被轉了一圈後的大杖前端嘶地插了進去。


    嗚啊!?


    完全是出乎意料的一擊。


    三角形的錫杖整個陷進了他的胸口。悠二並非以人類的身體、而是以密斯提斯的存在感覺到,錫杖一下子就觸碰到隱藏在自己體內深處的寶具。


    名字已經聽過無數次、一直被其現象和力量所挽救、卻依然連形狀也不知道的、即使說是構成自身的一切也毫不過份的寶具零時迷子,受到了與其相觸的大杖前端湧出的力量衝擊


    嗚、啊!?


    悠二感覺到一種被強行烙印上什麽東西似的激烈痛楚。


    赫佳特繼續以跟剛才一模一樣的平淡聲音


    分解容器。


    作出了消滅悠二的宣言。!!


    在因恐懼而全身僵硬的悠二周圍,三個火霧戰士不約而同地采取了行動。


    費可魯看到夏娜向這邊衝過來,馬上想要重新展開馬格尼西亞,就在這時候


    消失到別處去吧


    瑪瓊琳吟誦出一句悼文,讓被赫佳特瓦解粉碎後卻依然漂浮在空中的無數自在式碎片擴大開來,轉化成如同破裂的玻璃片一樣的視覺攪亂自在式。而其攪亂的目標對象,當然並不是把自己的自在式打碎的赫佳特。


    至於作為其目標對象的費可魯


    什、什麽!?


    整個視野都被無數個赫佳特、無數個封絕半球體、無數個瑪瓊琳、無數個自己、無數個悠二、無數個夏娜、以及無數個描繪著火線的地麵填滿了。在仿佛被關進了旋轉的萬花筒裏麵一樣的混亂之中


    沒腦子的、笨蛋!!


    在最後一句悼文的作用下,鏡麵同時碎裂開來,射出了耀眼的強烈閃光,讓人無法睜開眼睛。


    嗚哦哇啊啊!


    隻有唯一一個纏繞著悠二手指的細長自在式沒有碎裂而殘留了下來。


    那是勉強把悠二留在空中的探查自在式的殘留力量。


    是瑪瓊琳在無意中留下來、不知為何纏繞在他手指上的力量凝聚物。


    遭到攪亂攻擊的費可魯,由於害怕把自己必須保護的對象赫佳特卷入馬格尼西亞之中,首先就捂住被強光刺激的眼睛,環視了一下四周。就在這時,他的腳


    噢!?


    卻被威爾艾米娜伸展過來的緞帶纏卷住,以高速度把漂浮在空中的他翻了個四腳朝天。


    噢噢!?


    在他焦急的內心,湧起的並不僅僅是自己的性命危機,還有更為可怕的、辜負上司信賴的恐怖感。


    (絕對不能離開大禦巫的身過!!)


    對現狀的逃避、對災難的拒絕、對自己生存的執著、以及明確的戰意,所有的一切都複雜地攪渾在一起,引發了巨大的事象幹涉。


    那就是能按著自身意誌讓生成的微細粒子發生流動循環、同時令其在瞬間凝固成巨大物體的防禦自在法馬格尼西亞。


    費可魯向著纏繞在自已腳下、隨意改變自己的空中漂浮姿勢的緞帶


    可、惡!


    釋放出了由馬格尼西亞生成的巨大立方體。


    在其質量和速度的猛烈衝擊下,緞帶一下了就被扯斷了。


    呼呼


    總算脫離了緞帶束縛的費可魯,卻沒有展開馬格尼西亞的暴風漩渦不,是不能展開。如果在沒有確認赫佳特所在位置的情況下生成了粒子濁流,萬一讓身為保護對象的她也卷入其中的話,那就本末倒置了。


    瑪瓊琳和威爾艾米娜對費可魯的攻擊,其成果就隻有把他扯下來的數米距離、對別的攻擊對象發動的馬格尼西亞、以及找不到赫佳特而陷入的混亂從時間上來說僅僅是數秒的空白而已。


    但是,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她們兩人就是需要這幾秒種的空白。


    目的就是為了掩護夏娜的攻擊行動


    利用兩位火霧戰士創造的機會,全身燃燒著熾紅色火焰的炎發灼眼的殺手,向著把大杖刺進悠二身體、想要殺死悠二的[化裝舞會]的巫女,果敢地發動了三次突擊。


    醒悟過來的赫佳特,絲毫沒有顯露出對分解容器的執著,馬上就馬錫杖的前端從悠二的胸口撥了出來,然後用宛如漣漪的輕柔聲音吟唱道:


    星球啊。


    然後,把大杖trigon對準了徑直向自己飛來的火霧戰士。


    鏘啷


    隨著活環的清脆聲音響動,空中突然出現了幾十個耀眼的水藍色光彈,就像流星群一樣飛了出來。


    纏繞著悠二手指的自在式發生了重組。


    (怎、麽了?)


    重組完成後,又纏住了他的手臂和整個身體。


    麵對沿著複雜的曲線軌道襲來的水藍色流星群,夏娜展開熾紅色的雙翼不斷躲避,手裏緊緊握著贄殿遮那徑直往前衝。這種勇往直前的堅強意誌轉化為力量,充滿了她的全身。


    突然間,仿佛把凝縮起來的光解放出來似的,好幾個水藍色的光彈發生了爆炸。


    然而,夏娜猛地一揮手臂


    喝!


    以已經不能算是火焰彈的織紅色熱浪,從正麵抵消了光彈的爆壓,甚至反過來將其壓倒。夏娜依靠著包裹自身的火焰,衝破了水藍色和熾紅色兩股力量互相糾纏的亂流。


    就在視野豁然開朗的瞬間


    嘿!!


    麵對肅然佇立在空中的白裝束巫女,夏娜揮起大太刀贄殿遮那,使出了全力一擊。


    與此相對,赫佳特以宛如舞姿般的輕柔動作,把雙手按在大杖trigon上


    順著


    對方攻擊的勢頭,從正麵擋住了斬擊。


    嘭


    這種不可見的力量之間的衝突,化成了震取的重低音回響在四周。


    麵對擁有與其纖弱的外表完全不相符的優秀身法和強大臂力的紅世魔王,夏娜咬緊牙關,繼續把大太刀往下壓去。


    嗚!


    星球啊。


    赫佳特再次吟唱,在雙方視線相交的中心點生成一個光彈,迸射而出。!!


    夏娜憑著驚異的反射神經避開了這幾乎是零距離的射擊。她鬆開了下壓的力道,身體往後一仰,然後順勢來了一個斜身縱向翻騰,向著赫佳特舉起大杖的手臂下方、也就是右側腹部,使出了一記反手斬擊。


    麵對這一下來自大衣下方的斬擊,赫佳特的反應稍微遲緩了一瞬,但還是勉強避開了。斬擊擦過了大衣的一角,仿佛被這一下衝擊吹飛了似的,赫佳特在空中轉了幾個圈,跟夏娜拉開了距離。在這段時間裏,數十個用以掩護自身退避的光彈也同時被釋放了出來。


    麵對時而擦過臉頰、時而在近處爆炸的水藍色流星群,夏娜依然不顧一切的向前直衝。為了讓赫佳特離開悠二的距離進一步擴大,她再次以熾紅色的熱浪橫掃了眼前的光彈群。


    喝!!!


    為了躲避夏娜的攻擊,赫佳特把嬌小的身體輕輕往後躍開。


    突然間,悠二在混濁的意識中,觸碰到了某種東西。


    (是誰?)


    全身開始出現一種的類似於虛無的麻痹感,其中的一邊眼睛漸漸失去光澤。


    在夏娜與赫佳特之間展開的不足一分鍾的生死搏鬥的期間


    被威爾艾米娜甩來甩去,在空中弄得搞不清方向的費可魯,這時候終於重新發現了自己護衛對象所在的位置。他的內心不由得湧起了更大的恐懼。


    (啊、哇哇?)


    自己竟然讓三柱臣的巫女跟敵人兵刃相交,而且夏娜的反手斬擊還把她的大衣切裂了一條縫。


    (糟、糟糟糟糕了)


    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的組織核心,而自己則是為了保護她而被派出的護衛。參謀大人沒有派出大軍,而是把這個重任交托給自己,這樣下去的話就會辜負上司的信賴然而,他內心的恐懼並不僅僅來自於這些組織機構上的危機感。


    而是一種更為直接的、絕望的恐怖。


    (如果、如果這件事被將軍閣下知道的話)


    眾所周知,平時不拘小節、待人寬厚的猛獸身為三柱臣其中一柱的將軍千變修德南,隻要一提起赫佳特的安全問題就會變得異常過敏。一直以來,在她僅有的幾次外出機會中,對她的安全造成了輕微危險的好幾個使徒和魔王(這裏麵也包括那個探耽求究丹塔裏奧在內)都曾經遭到過他狂怒的爪牙和火焰的洗禮。


    這次緊急襲擊,是執行禦命中尤其重要的一次作戰。可是,這並不是說即使陷入苦戰出沒問題。相反,必須更安全更穩固地確保任務的成功。


    (必須保護她!!)


    所有的一切都迫使他專注於這個意念,並使其轉化為具體的行動。即使把正在近處飛來飛去的魔神及其道具包容在內也顧不得了,必須馬上構築球形的馬格尼西亞


    對不起了。


    正當他要這麽做的時候,臉卻被什麽人踩了一腳。


    嗚嘎!?


    那個人踩著他的臉一躍而起,拍了拍身上的陳舊旅行裝束,髒髒的外套迎風飄揚


    那是一位少年。


    哈哈終於來到外麵啦!!


    金色的頭發隨著飛翔在風中飛舞,黑色的眼瞳宛如小孩子一樣閃耀著光輝,纖瘦的身軀洋溢著無限的躍動感,向所有人顯示出生命的璀璨


    那簡直是一個少年的結晶。


    夏娜、瑪瓊琳、威爾艾米娜甚至連赫佳特也不由得愕然了。


    他並不是毫無來由地出現在某個地方。在兩人正在激烈交鋒的時候,在空中無力地漂浮著的悠二,就像輕飄飄的落葉翻了個身一樣,發生了變化。


    仿佛早就了解一切似的,少年對周圍的狀況絲毫沒有感到吃驚。


    他露出了燦爛得讓人難以直視的純真笑容,僅僅是呼喚著一個人的名字。


    菲蕾絲,過來吧!!


    霎娜間


    在威爾艾米娜的臂彎裏卷起了一陣暴風。


    約翰!!


    被呼喚的女性流露出至高無上的喜悅和眼淚,向著他的身邊飛去。


    這、個!?


    費可魯慌忙釋放出數個由馬格尼西亞生成的立方體


    星球啊。


    赫佳特把攻擊目標從夏娜轉移到少年身上,放出了光彈流星群


    抱歉,讓你久等了,菲蕾絲。


    嗯,嗯!約翰!!


    宛如輕盈的疾風般越過了所有障礙的約定的兩人,終於握住了彼此的手。


    永遠的戀人約翰一邊溫柔地撫摸著像個孩子一樣摟著他脖子的菲蕾絲的頭發,一邊在外套的周圍卷起琥珀色的狂風,以此躲避依然持續著的追擊。


    真麻煩,這裏太吵嚷了,我還想說一些重要的話啊。


    約翰,我好想見你啊!


    我更想見你哦。


    我更想。


    是我更想啦。


    我。


    我。


    兩人一邊互相貼著額頭一邊躲避著攻擊,一邊說著甜蜜的情話一邊在空中飛舞。如此異樣的情景不由得讓人怦然心動,那正是不容許任何人介入的戀人姿態。


    我們走吧,約翰。


    絲毫不介意自己剩餘的力量已經不多,菲蕾絲發動了伊菲爾那。


    到上空去吧。


    約翰抬頭向著自己的頭頂如今閃爍著菲蕾絲的琥珀色火焰而非悠二的銀色火焰的彩霞半球體封絕的頂部看去。在完全無視他人,正要往上飛去的時候,少年輕輕地向著位於下方的那位戴著麵具的朋友報心笑容。


    那是跟他麵對菲蕾絲時完全不同的、悲哀的笑容。


    盡管他的嘴唇隻是輕微動了一下,但威爾艾米娜的心卻確實地聽到了他說的話。


    對不起。


    把在場的人們即將要采取的製止、妨礙、說服和攻擊等行動都拋諸腦後,隨著迸湧而出的琥珀色光輝,兩人從封絕的頂部脫離到外界。


    僅僅是留下了僅有的一點點火粉。


    大禦巫!


    麵對意料之外的事態,費可魯焦躁不安地往上方看去。


    我們回去吧。


    然而,赫佳特卻以平淡的聲音作出了回答。


    貝露佩歐露會擔心的。


    可、可是!


    原定的目的已經完成了,其他的事,就等下一次機會吧。


    正如她所說,抑製銀的顯現以及往零時迷子施加刻印,這兩項由貝露佩歐露指示的作業已經完成了。雖然在刻印後沒有完成破壞密斯提斯使其隨機轉移,同時也遇到了永遠的戀人約翰出現這種怪事,但這些都不是能夠阻礙禦命完成的問題。


    是!


    費可魯明顯地流露出對戰鬥終於結束的安心感,點了點頭。同時也為了爭取撤退所需時間而展開馬格尼西亞,再次生成了彩形的暴風漩渦。


    那麽,大禦巫


    與書庫同步


    在赫佳特和費可魯的周圍,出現了複雜無比的耀眼水藍色自在式,並形成了漩渦。


    歸還。


    無論是不可一世的台詞,還是離開時說的經典文句,他們都沒有留下。兩個紅世魔王連同馬格尼西亞的自在式,在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漂浮在空中的瑪瓊琳終於解除了警戒狀態,從托卡中探出頭來。


    那個似乎是約翰的少年在離脫封絕之後,大概把封絕的控製權也同時轉移了過來,現在燃燒在地麵上的火焰圖騰和在彩霞半球體壁麵閃過的火焰顏色,都已經從原來的琥珀色變成了威爾艾米娜的櫻色。


    注視著連同破壞痕跡殘留下來的這一幕令人心酸的情景,瑪瓊琳以盡可能冷靜的頭腦思索著。剛才發生的事、出現的人、離去的人對於這一係列錯綜複雜的事態,自己現在是否應該采取行動來加以刺激呢?確認了掌握所有謎團的危險戀人約定的兩人的氣息就在上方之後,她終於開口道:


    到底怎麽回事?


    誰知道。


    聽了她並非在索求答案的問題,馬可西亞斯作出了敷衍式的回答。


    抱著佐藤、田中和吉田躲到了半毀壞的校舍一側的威爾艾米娜,就好像靈魂出了竅似的呆站著,隻是抬頭仰望著兩位朋友離去後的上空。


    蒂雅瑪特也什麽都沒有說。


    隻有一個人夏娜,正在追趕著他們。


    她心無旁騖地往上空飛去,追趕著突然出現的約翰,追趕著變質後的悠二,追趕著再次飛起來的菲蕾絲,追趕著從封絕頂部脫離到外界的約定的兩人的身影。


    (悠二!)


    要是就這樣讓兩人逃掉的話,


    要是悠二就這樣不能恢複原樣的話


    (悠二!!)


    一種難以抑製的、至今為止從沒感覺到過的陰暗恐怖湧上心頭。熾紅的雙翼噴湧出超越極限的火焰,夏娜穿過了封絕的頂部。


    展開在眼前的景色,是地平線隻剩下一縷淡紅夕陽光輝的傍晚景象。


    這時候,位於遙遠高空的約定的兩人!?


    卻並沒有逃走,反而是在空中談著話。不過,他們談的卻不是情話。約翰握住了菲蕾絲的雙肩,仿佛要讓她聽從自己的吩咐一樣,以認真的表情說著些什麽。


    而存在於那裏的女人,跟至今為止夏娜看到過的所有姿態都不一樣。


    剛烈的性情、專心一意的迫切感、以及令見著心寒的冷酷感,現在都一掃而空了。她就像一個純真的孩子一樣,一邊聽著約翰的話一邊點頭,以柔和的笑容作出回應,把少年說出的每一句話都當作福音一樣銘記在心。


    不知為什麽,夏娜明白到剛才是她的真正姿態,至今為止的她其實一直都在勉強著自己。


    (我知道。)


    那種無視一切是非曲直和當前狀況,沉浸在喜悅之中的姿態過去自己曾經打敗過的使徒自豪地表現出的毅然姿態以及用以表達這種姿態的話語,夏娜都知道。


    (愛)


    就在這時候,突然間!?


    在自己前進方向上閃耀著光輝的愛的姿態,擁抱著約翰的菲蕾絲的笑容消失了。


    剛才為止都安詳感發生了逆轉,絕望和歎息、憤怒和悲傷的陰暗感情化作了眼淚,湧出了眼眶。


    聽到呼喚著自己名字的絕望呼喊聲後,約翰僅僅以寂寞的微笑作為回答。


    不行!


    夏娜在焦躁的心情驅動下,無意識地擠出了聲音。


    她憑著直覺理解到,這種行為並不僅僅具有表麵上的意義。


    快住手!


    與夏娜哀求般的喊聲中隱含著的懸念一致,約翰通過彼此相觸的嘴唇,宛如一下子湧出的怒濤一般,把悠二所保持的大量存在之力都轉移到菲蕾絲身上了。


    快住手!!


    感覺到越來越微弱、甚至讓人懷疑他馬上就要消失的、稀薄得讓人難以置信的悠二的存在,夏娜不禁發出了來自於恐怖的尖叫聲。


    快住手!!


    幾乎把所有的力量都注入了菲蕾絲身體的約翰,終於離開了她的嘴唇


    然後把視線投向朝著自己兩人飛來的夏娜身上。他輕輕一笑,向著近在咫尺的心愛女人輕聲低語了一句話


    然後推開了她的身體,住下落去。


    在聽到他那聲低語的瞬間,菲蕾絲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決定了不會再次放手的、一直在追尋著的心愛男人從自己的手裏滑落。


    在頭朝下腳朝上地往下落去的途中,


    又一次像輕飄飄的落葉翻了個身一樣,


    約翰變回了阪井悠二。!!


    夏娜以飛撲過去的勢頭,把重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少年抱起。


    好痛、好痛啊,夏娜


    耳邊響起的是軟弱無力的、同時也確實是屬於阪井悠二的聲音。


    悠二悠二!!


    好痛痛痛!?夏娜,我真的好痛!!


    悠二太好了!!


    好痛


    被緊緊擁抱著的悠二,終於察覺到這位火霧戰士少女正把哭泣的臉貼在自己的胸口之上。


    夏娜。


    他不知所措地猶豫了一會兒,顧慮了一下周圍(尤其是夾在兩人中間的紅世魔神)的狀況但馬上又放棄了這個念頭,坦率地順應自己的心情,把懷裏那顫抖著的小肩膀緊緊擁抱起來。


    沒事,我什麽事都沒有。


    他盡量以溫柔的口吻說道。


    雖然力量幾乎全部都轉移到了菲蕾絲小姐身上,現在渾身無力也不知道為什麽恢複了過來但是,我想應該沒事了。


    嗯太好了悠二


    夏娜顫抖著身體,為了不再失去眼前的悠二,把雙手抱得更緊了。


    從胸前的吊墜中,並沒有傳出任何斥責的聲音。


    悠二就這樣忍耐著這種用盡全力的擁抱,過了幾分鍾後


    (沒事嗎)


    仿佛再次確認自己現在所處狀況一樣,他環視了一下四周。


    在遙遠的下方,是在修複作業平安無事地結束後的市立禦崎高中清秋節的閉幕式。


    瑪瓊琳和威爾艾米娜她們正坐在天台出口上仰望著自己這邊。


    在不遠的上空,彩飄菲蕾絲正一言不發地俯視著自己兩人。


    在沒有留下一絲激烈戰鬥痕跡的操場舞台上,拿著麥克風的學生會長和擠成一塊的學生們,正在以激動的聲音齊聲呼喊著。


    一二三!!


    隨著最後的一聲號令,掛在舞台背後板壁上的垂幕被拉了下來。


    跟開幕時的狂熱有著明顯不同的、混入了寂寞感的巨大歡呼聲隨即響起。


    禦崎高中的清秋祭終於結束了。


    就在自已漂浮在空中的這段時間裏。


    悠二不由得對此感到一種難以言表的寂寞感。


    那已經是兩個月前的事了。


    自那以後,也沒有再發生過和[化裝舞會]有關的事件。


    自己的身體以後會發生什麽樣的變化?對悠二來說,當時自己所抱有的這種幾乎等同於絕望的迫切危懼感和不安感,也隨著過去的兩個月時間以及身邊的各種事情而逐漸變得淡薄起來了。


    當今天歸來的父親給他帶來了意料之外的喜訊,還告知了他有關自己出生的重大秘密時,這種感情再次在他的內心複蘇了。


    以跟上次完全相反的形式和方向複蘇了。


    那的確是值得慶賀的事是也。


    可喜可賀。


    稍微鬆馳了表情的威爾艾米娜,和往常一樣沉著冷靜的蒂雅瑪特


    唔那不是很好麽。


    哎呀,真是值得慶賀!那兩位還真是努力嗚噢!?


    笑著拍了一下搭檔的瑪瓊琳,笑著被搭檔拍了一下的馬可西亞斯


    努力?


    不、不管怎樣,這的確是值得慶賀的事。


    一時間無法理解事態的夏娜,想設法把話題敷衍過去的亞拉斯特爾


    嗯,謝謝大家。


    聽到在場的各人都紛紛道出祝賀的話語,悠二不


    禁有點害羞了。


    到了這個年紀突然要當哥哥,這種感覺還真是奇妙呢。


    他害羞地搔了搔臉頰


    雖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麽高興才好


    浮現在他臉上的笑容平靜了下來


    不過這樣的話,即使沒有我在,那個孩子也可以成為支撐起爸爸和媽媽的力量了。


    然後,他在靜寂之中下定了決心。


    至今為止,悠二都是通過借助零時迷子的效能脫離總有一天會消失的火炬宿命來獲得安心感,並以此來保持著自身精神的平靜。同時,他也一直依靠著這種聯係來維持著自己身為人類的立場。


    實際上,這並不僅僅是對自己本身的悲歎,同時也包含著對父母的歉疚之情。白白浪費了他們含辛茹苦養育自己的歲月,在失去兒子之後就隻剩下他們兩人這種愧疚感,一直賦予著他難以脫離日常的理由。


    可是,如今因為新的家庭成員絕對不會消失的孩子的誕生,他一下了就失去了這種難以脫離日常的最大理由。


    即使沒有自己也沒問題。


    這位十六歲的少年以全身心去承受這種伴隨著強烈孤獨感的完全自由,在心底下定了決心,要盡量把開心的一麵表現出來。即使是在如今這一刻,他也在為此而努力。


    在封絕裏閃爍著的熾紅色光輝映照下,他那下定了決心的身姿越發顯得毅然而堅定。


    亞拉斯特爾向那位已經不能再稱之為柔弱的密斯提斯少年說道:


    那就是說,要離開這個城市麽?!!


    夏娜麵對著這終究要到來的一刻,不由得繃緊了嘴角。


    看到她的神情、感覺到她內心所想的悠二,為了讓少女安心而搖了搖頭。


    我並不是說馬上就要離開,隻是說我已經可以選擇這條路而已。不過很可惜不,應該說是值得高興吧?現在我並不能輕易地選擇那條路。我想亞拉斯特爾你也知道吧?


    唔?


    如果這個城市,果真成了亞拉斯特爾一直在擔心的鬥爭漩渦的話,我們就不能撒手不管就此離開。如果我們必須守護的人都生活在這裏的話,就更是如此了。因為像魚鷹祭那時的走鋼絲般的幸運奇跡,也不可能會多次重複出現吧。


    唔。


    聽了最近變得越來越有氣勢的少年說的話,紅世的魔神也表示了同意。


    從以前開始,除了對存在於悠二的體內的零時迷子有所警戒之外,他還向眾人表明了禦崎市本身所帶有的危險性吸引各種混亂、引導因果波動、最後歸結於衝突的、可怕的時間流勢禦崎市這塊土地有可能是鬥爭漩渦的懸念。


    的確如他所說,最近的確是有不少令人驚異的人物,以異常的頻度來訪禦崎市。兩個月前彩飄菲蕾絲和永遠的戀人約翰的出現,還有頂之座赫佳特和嵐蹄費可魯的襲擊等等,更是當中之最。


    放著這片土地不管而離開,究竟是不是真的能夠回避災難呢?


    不管怎麽想,也不會得出答案。


    再者,假設現在僅把注意力集中於零時迷子和[化裝舞會]的事件上,然後離開這裏到達另一個陌生的土地,那麽即使把那些不認識的人卷入戰鬥,也沒有問題嗎?那難道不是向全世界散播災難的行為嗎?剩下的人們就不會被[化裝舞會]的陰謀詭計所利用了嗎?反而在這件事了結之前,由強力的討伐者們集中在這裏進行保護不是更好嗎


    這個問題越想就越複雜。


    按照亞拉斯特爾的話說,正因為它是隱含了這類無法擺脫的前因後果在內的命運焦點,所以才被稱為鬥爭漩渦。


    雖說如此,但在自己實際居住的城市迎擊使徒,的確是有著很大的危險。


    像悠二剛才說的,在魚鷹祭時發生的戰鬥中,碰巧在沒有設置封絕的情況下進行戰鬥,結果給禦崎市車站一帶留下了無法修複的瓦礫堆。僅僅是因為碰巧那個使徒沒有把啃食人類包括在他的計劃之中,才奇跡般地沒有出現遇害人。


    走鋼絲時用的鋼絲全部都是由敵人準備的危險性。


    作為守護方的宿命,總是無法掌握戰鬥的主導權。


    無論如何也必須保護,但危機卻變得越來越嚴重。


    這簡直是令人想起來就會不寒而栗的狀況,但卻完全沒有任何改善的辦法。


    悠二思考著這種以自己為核心束縛著一切的現狀,同時也因此而堅定地起誓道:


    雖然我也明白這樣會陷入不利局麵,但至少在解決我的問題之前,我必須保護在這裏生活的親人和朋友,以及其他活著的人們。


    威爾艾米娜姑且對少年的這番覺悟表示了敬意。


    的確,現在外界宿也依然沒有對有關你的處置作出正式的指示是也。既然這樣,那麽靜觀其變也不失為一種手段是也。


    聽了她的發言,亞拉斯特爾向她確認道:


    外界宿的混亂還沒有平靜下來麽?


    威爾艾米娜以嚴肅的神情說道:


    據佐菲薩伯莉淑發來的聯絡,現在歐洲依然在反複上演著愚不可及的鬥爭是也。


    混亂不像樣。


    就連蒂雅瑪特也罕見地以包含著感情的唾棄般的聲音說道。


    火霧戰士們進行情報交換、獲取各種支援的設施外界宿。


    在分布於世界各地的這些設施中,擁有最大影響力的一團多雷爾之團的中樞連續遭到了不明人物的襲擊,最後被殲滅,那已經是四個多月前的事了。


    與身為其主宰者的火霧戰士愁夢之吹手多雷爾庫貝利克共同進退,由負責組織的運營、財務以及戰略部門的數人組成的幕僚團庫貝利克的交響樂。


    緊隨其後,由負責支援以歐洲為核心的世界交通的火霧戰士無窮之傾聽者皮埃特羅蒙特貝迪率領的數十名運行管理者組成的蒙特貝迪之航路。


    由於這兩方麵的喪失而招致的混亂,隨著時間的推移,不僅沒有收斂,而且還有逐漸擴大的跡象。


    作為外界宿革命者而為世人所知的多雷爾庫貝利克,一直以來都通過讓人類加入組織運營的方式來提高效率和擴大規模,但在這場混亂中,卻正是這種讓人類加入的管理構造本身大大地拖了組織重建的後腿。


    也就是說,包括多雷爾自身在內的庫貝利克的交響樂這樣一個讓擁有強大指導力和知識的團體鎮守中央,完全依靠其指導來發揮效用的外界宿,在其意外陷落之後,人類和火霧戰士開始互相爭奪組織的主導權,結果演變成了一場權力鬥爭。


    由於火霧戰士基本上都是在年輕時代訂立契約,所以對組織運營之類的事都不太熟悉,缺乏適應性。雖說如此,但外界宿本來就是為了他們而建立的組織,沒有他們的讚同,組織就無法運作。當然,光從力量上看的話,人類也的確算不上什麽問題。


    與此相對的是,被招攬進組織的人類都是有能力的人,他們牢牢地掌握著組織的樞要部位。沒有他們就無法運作的部署以及全權委任他們負責的部門也不少。更重要的是,擁有足以跟他們對抗的智慧和理性的人,都已經在初期的襲擊中被盡數殺害了。


    最讓人頭疼的問題是,這場在旁觀者看來是愚蠢行為,但對當事人來說卻等於一切的爭鬥,並非起因於諸如誅殺對手、搶占有利組織等等惡黨式的簡單目的和理由。雙方陣營都是以希望把組織變得比以前更好這個信念為基礎而爭鬥起來的。


    按照火霧戰士方的說法,就是必須以這次的事件為教訓,把重心過分偏向於人類世界的外界宿改造成更富有戰鬥力的組織。要是不這樣做的話,就無法跟身分依然不明不白的敵人戰鬥。作為戰鬥者來說,這的確是很有道理的主張。


    而人類方麵則反對那些腦袋古板的火


    霧戰士企圖把外界宿恢複成過去那種低效率的體製,如果要跟強大的敵人戰鬥,就更需要推進改革來鞏固組織的防衛體製。在理論上來說,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主張。


    無論哪一方都有其道理,所以很難得出最後的結論。從組織起步開始就一直負責對重大事項進行裁定的多雷爾已經身亡,在如此非同尋常的情勢之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


    如果說又出現了新的危機、然後兩者團結一致抗敵的話,說不定還可以從中找到彼此間的妥協點。然而糟糕的是,那神秘的敵人自從在前段時間發動了一係列的猛烈攻勢之後,如今卻好像銷聲匿跡似的不見蹤影。


    就好像在等待先前施加的重傷傷口自行腐爛一樣。


    不管是不是正中敵人下懷也好,結果雙方還是在植根於熱情的負麵感情的支配下,逐漸加深了彼此間不信任的裂痕。


    當然,他們也並不是什麽策略也不考慮就互相罵起來。


    在大約兩個月前,為了對這場一發不可收拾的騷動進行裁定,身為大戰英雄之一的震威之結手佐菲薩伯莉淑以臨時指導者的身份被邀請過來了。


    但是這個英雄本來是中世紀時代的人,對現代的組織並不熟悉,而且她還有著因為討厭權力鬥爭而進入修道院的過去經曆。雖然她在戰時是個能夠讓手下兵將團結一心的能幹司令官,但對於在平時出現問題的組織進行修複和周旋的工作卻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以前一直都把這些細致的集團運營工作全權交給她的生涯摯友作為她左右手的兩位火霧戰士去處理。然而那兩人都在近代的奇禍慘劇與[革正團]之間的戰鬥中雙雙喪命。正因為這樣,她才過上了跟隱居無異的生活,現在就算把她硬拉了出來推上指導者的位置,也不可能有什麽有效的舉措。實際上


    我已經打算放棄,舉手投降了。


    身為她老朋友的威爾艾米娜也收到過許多封像這樣類似於哭訴的信件。


    不管怎麽說,即使僅考慮目前的行動方針


    認為首先要查明襲擊事件真相而四處搜集情報的人。


    傾向於討伐敵人而擅自組織黨徒四處活動的人,


    不拘泥於事件本身,打算著手重建組織的人,


    完全不合群,漫無計劃地隨機戰鬥的人


    也是處於這麽一種一盤散沙的局麵。如果連站在主導全世界外界宿立場上的歐洲也是這副模樣的話,那麽其他地域的部署就自然不可能正常運作了。


    有關阪井悠二的處置也是如此,直到佐菲采取直接發出書函的非常手段,這件事才總算傳達到中樞裏麵去。人人都隻顧著考慮眼前的事件和自己的事情,至於這一係列的外界宿襲擊對整體來說有什麽樣的影響這類問題,他們根本就沒有考慮的餘力。當然,他們作出的回應也沒有什麽實際價值可言。


    現在外界宿的全體人員都忙著鞏固防備力量,根本沒有餘力照顧到那邊去。神秘敵人的襲擊都集中發生在歐洲,也沒有對東洋上的島國進行警戒的必然性。


    巫女頂之座赫佳特也曾經現身於各次大規模的戰役中,如果僅僅以嵐蹄費可魯的隨行來判斷這次事件具有特殊性的話,這個依據也未免過於薄弱了。


    雖說秘寶零時迷子擁有回複存在之力的能力,但從大局上來看,其效能也隻不過能供一個使徒利用而已。所以很難想像爭奪這個寶具會有什麽樣的重大意義。


    而且該寶具的原來所有者約定的兩人,事實上也因為擁有這個效能而幾乎沒有對世間造成危害。所以在被奪取之後,先看看有沒有造成實際危害再作定論會比較好


    而對這種過分消極的回應而感到氣惱的紅世真正的魔神天壤劫火亞拉斯特爾忍不住親自提出了調查邀請,然而他們的回應卻遲鈍得令人難以置信。


    他跟被譽為當代最強的炎發灼眼的殺手在戰場上取得赫赫戰功的大戰,已經是數百年前的往事了。而且自那以後直到幾年前為止,他都一直置身於天道宮裏沒有露麵,所以在外界宿的臨時指導部裏人類自不必說,就連火霧戰士也一樣對他有詳細了解的人可以說少之又少(隻有悠二和夏娜知道,他為了自已威名衰落這件事大受打擊,還意誌消沉了好一段時間)。


    雖然聽說佐菲也聯絡了她的舊相識散布世界各地的強力討伐者們,為此事做了一些準備,但那些家夥基本上都是不依賴外界宿、喜歡獨步江湖的人,究竟要什麽時候才能來這裏支援也是個未知數。事實上,經過了這兩個月也還是杳無音信。


    這件事態的嚴重性,依然還沒有引起世界上任何人的注意。


    這些有關外界宿目前所處的狀況,悠二都是在幫忙整理送來的資料時聽威爾艾米娜說的。不過他的感想


    (也沒有辦法啦。)


    就隻是這種程度而已。


    (至少他們沒有下達馬上抹殺阪井悠二!的命令,這已經算是很幸運了。)


    他甚至為此而感到安心。而且就算說有關於外界宿的事,對從沒去過那裏的他來說也隻是對牛彈琴而已。比起這些事


    (那個叫作[化裝舞會]的使徒組織,會不會在那邊也引起了騷動呢)


    跟在禦崎大橋上碰到的千變修德南、以及在兩個月前想要殺掉自己的頂之座赫佳特一起被合稱為三柱臣的那個逆理之裁者貝露佩歐露。


    亞拉斯特爾和威爾艾米娜、甚至連瑪瓊琳和馬可西亞斯也對她有所警戒,還說那家夥的話幹什麽都有可能,那會不會是這個詭計多端的人在背後操縱著一切,所有的事都是她安排的呢。雖然用道理來思考很簡單,但是眼前的世界實在過於廣闊,從感覺上來說,要斷定事情是在誰的操縱下發展,是非常難辦到的。


    (大概這一點反而是那個叫貝露佩歐露的家夥乘虛而入的最佳突破口吧。)


    他一邊這麽想,一邊注視著也許同樣是其道具之一的自身,以及搖曳在胸口的火苗顯示出自己並非人類的證明。作為一種觀念,它看起來就像是在燃燒著的存在之力的結晶,同時也是身為火炬與密斯提斯的阪井悠二的核心。在它的周圍,漂浮著類似枷鎖般的環狀自在式。


    (刻印麽)


    這是在那次襲擊中,赫佳特用那把三角頭的杖(悠二並不懂得錫杖這個詞)對自己的體內深處不,恐怕是對零時迷子施加的烙印。


    根據瑪瓊琳所說


    這就是所謂的信號機啦。那位星之公主打算在完成對零時迷子的刻印之後把你破壞,然後讓它發生隨即轉移呢。隻要在不分對象發生的戒禁裏頭刻印上這個東西,就不能輕易對其動手腳了。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而聽了她這番話的夏娜


    即使把悠二破壞來讓寶具發生轉移,也不能對他們的企圖有所妨礙反而隻會令我們火霧戰士丟失目標,所以絕對要保護悠二才行。


    卻反而有點高興地說道。


    至於威爾艾米娜


    不過,既然有了這個刻印,那就意味著[化裝舞會]隨時都有可能再次發動襲擊是也。所以你絕對不能有所大意,放鬆警惕。


    則凝重地囑咐了他一番。


    剛才所說的不能放任鬥爭漩渦不管的那件事,加上外界宿的混亂狀況,以及隻要有這個刻印在,那就算逃到哪裏去也是白費力氣基於這一係列無奈的原因,悠二在迎來冬天之後也依然在禦崎市過著人類的生活。


    另外,經曆了銀的顯現、赫佳特的襲擊、約翰的出現等等一連串的事件後,他身上的變化就隻有那個刻印而已,並沒有出現其他人所擔心的(但是有一名凶暴的火霧戰士則對此充滿期待)跟銀有關的副作用和後遺症,這也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


    (不過,真奇怪啊。)


    於是,這個在離危險又近了一步的禦崎市生活的密斯提斯少年,感覺到在自己內心深處積聚的所有抑鬱,正不知不覺地在日常生活中發生了變化。


    在今天聽到喜訊之後,這種感覺變得更為強烈了。


    他感覺到的那種變化,並不是通常應該會抱有的不安之類的陰暗感情。反而完全相反,那是已經超越了放開來想的狀態,甚至可以說是類似於可靠的踏實感。


    (現在這個刻印,在我眼裏看來,已經不再是無法解開的詛咒了。)


    跟至今為止一次又一次吃盡苦頭、被逼迫得透不過氣來的感情相反,他感到的是情緒的高漲。


    (不僅如此我甚至覺得這就像把我跟世界相連的強烈羈絆一樣。)


    心情向著前方大大地擴展了開來。


    (僅僅是一個喜訊,就能夠讓世界發生如此之大的改變麽。)


    然而,少年的這個夢想


    你打算發呆到什麽時候?


    卻被威爾艾米娜的一聲呼喝打破了。


    現在開始今晚的鍛煉是也。


    體勢準備。


    蒂雅瑪特也一起喝斥了他一句。


    啊!


    悠二慌忙挺直了腰背。


    威爾艾米娜在他的手臂上纏上了一條鍛帶。緞帶的另一端則與夏娜相連,成為了從悠二身上供給她在鍛煉中所需力量的通道。


    以前兩人一直都是通過手牽手來進行力量傳遞的,但是因為威爾艾米娜對兩人關係的進展抱有極大戒心,所以夏娜也難以直接提出反對。而且在實際應用上,如果不用這種辦法的話,兩人就很難分別進行不同類型的鍛煉。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也隻有從道理上去體諒這種做法了。


    至於悠二,則隻是對供給力量多寡的把握上遇到了一點困難,但不用多久就馬上習慣了這種方法。像通過感應夏娜將要使用的力量大小來控製供給相應的份量這種細微的調整,現在也已經能做到了。按照亞拉斯特爾的話說,這也屬於鍛煉的其中一環。


    在被這條煆帶纏繞的過程中,威爾艾米娜也不忘繼續對他進行督導。


    喜事是喜事。不,正因為有喜事,你才必須更認真地進行鍛煉,為將來危險到來的時刻做好準備是也。


    我知道啊。


    不得反抗。


    被封住了嘴巴無法反駁的悠二,現在幾乎是處於毫無自覺的狀態下,若無其事地走在屋頂的光滑瓦片上,完全沒有以往那種腳步虛浮的感覺。他走到了已經成為自己夜間鍛煉指定位置的屋頂最高點屋脊的突起之上。


    腳跟之後隻留有不足一厘米的空間,背後是離地有兩層樓高的地麵。以火線描繪在狹窄後院地麵上的封絕圖騰閃耀著熾紅色的光芒,強調著彼此之間的高度差。


    (我真的不想再掉下去了啊。)


    這樣想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最近的悠二,已經被迫多次進行從如今所站位置掉落到地麵的這麽一種雖單純卻極其危險性的鍛煉。


    這並不是要求他運用身法來讓雙腳著地的鍛煉,而是讓他直接被拋上空中,然後直接以那個姿勢落地總的來說,就是讓他像一隻被扔出去的青蛙一樣啪嗒地摔在地麵上,以此提高在戰鬥中遇到意外衝擊時的耐久力的鍛煉。


    (雖然我也明白這是在戰鬥中很重要的技法)


    當然,他並不是從一開始就以這種高度來鍛煉。首先是從家裏的外走廊開始,等習慣之後就站到庭院的圍牆上,接著就到二樓的窗戶是這種循序漸進的鍛煉帶來的成果。


    無論是出於本能的打滾動作,還是反射性地伸出的手,全部都被威爾艾米娜的緞帶封住了,因此當初僅僅是站在外走廊上被推了下去,他就已經難受得透不過氣,動彈不得。


    (不過,現在也多虧了這種粗暴的鍛煉方式)


    悠二看了看身後。


    (從這裏掉下去的話也不會有大礙了吧?)


    在五天前,(站在鍛煉指導者的立場上看)幸運的是,附近有一輛車剛好停在封絕的內部,於是悠二就從現在所站的屋脊上被狠狠地摔到那輛車的車頂上。


    至於那輛綠色的外國車子,車身被砸歪、玻璃被砸碎、輪胎被砸飛而自己則陷進了車頂蓋裏麵暈了過去。然後


    這也是強化耐久力鍛煉的一個環節,沒想到你卻懷疑我別有居心是也。


    在威爾艾米娜的辯解


    就算是這樣,也沒必要那麽用力撞上去嘛!


    以及夏娜的抗議聲中醒了過來。


    相對於車子的慘狀,被撞上去的自己卻沒有受到半點傷,這一切都是拜鍛煉所賜,可以算是值得高興的事了,但是


    (不管怎麽說,還是會痛的啊)


    自那麽後,每當站上屋頂的時候,他都會先確認一下附近的路上有沒有停靠的車輛,養成了這麽一個沒出息的習慣。


    雖說在封絕裏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做一些粗暴的行為,但超越了那某種程度的話最好就可免則免了(悠二還不知道威爾艾米娜計劃著下次把他撞到附近隨處可見的磚砌圍牆上)。


    在這位有點膽怯的少年麵前,作為今天的鍛煉指導者走上前來的人


    那麽,就由我來當你今天的對手吧。


    正是作白襯衫加長褲的悠閑打扮、在火霧戰士中首屈一指的殺手悼文吟誦手瑪瓊琳朵。


    請多多指教!


    為了不讓人察覺自己反射性地鬆了口氣,悠二故意大聲回答道。雖然感覺到威爾艾米娜好像瞪了自己一眼,但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自從那個銀的顯現發生後,瑪瓊琳也開始頻繁地參加在阪井家進行的夜間鍛煉了。她起初參加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尋找有關銀的真正身份的線索,以及確認悠二在事後是否有副作用,到了後來才開始加入他們的鍛煉之中。


    我發現他似乎具有自在師的適應性是也。


    秘技傳授。


    原因就在於威爾艾米娜提出的這個請求。


    瑪瓊琳以嚴峻的目光審視著悠二,然後


    唔,也算是有那方麵的資質不過這僅僅是指能力上而已吧。


    要形成性格必須花上十年,也就是說要想辦法讓他堅持到那個時候啦,嘻嘻嘻。


    再加上馬可西亞斯這種隱含的催促,才終於勉強答應了下來。


    自那天以後,悠二一直以每周一兩次的頻度接受著瑪瓊琳的自在法講學。


    我隻會教你一些人人都會的基本功哦。剩下的就要靠你的悟性去領會了。


    雖然瑪瓊琳丟出了一句不負責任的教育方針,但按照他的現狀來看,即使教他一些複雜的東西,他也無法實行,所以這樣子其實也已經足夠了。


    瑪瓊琳站在跟位於屋頂一側的悠二相隔幾步遠的屋脊上(威爾艾米娜和她背對背地站在不遠的位置上,與她正麵相對的是接受她指導的夏娜)。瑪瓊琳和從她右腋下的書型神器格利摩爾發出聲音的馬可西亞斯,各自宣布了鍛煉的開始。


    要開始了哦。


    好嘞,那麽就先從生火開始吧。


    既非平常的那副鬆馳麵容,也非戰鬥時那種勇猛咆哮的姿態,身為名震天下的自在師的這位女傑,以銳利的目光注視著接受鍛煉的少年。


    是!


    懷著收緊身心的意念,悠二把右手向前伸出。


    (首先是,嗯)


    在胸前緊握拳頭。


    (構成我身體的存在之力用心去感覺在無意識中對其加以控製的意誌總體的運作,並將其置於自己支配之下。)


    被教過的這些難懂的詞匯最近他終於通過實感理解到其意義所在了。


    (將從我的存在邊緣零落的一絲微弱力量集中在拳頭上)


    把胸前的拳頭以手掌向上的方式慢慢往前伸出。


    (然後把火焰的印象具體化)


    跟意念完全吻合


    嘭!


    大小恰好到好處的火焰,在手掌上點燃起來了。


    顏色是銀色。


    那是火霧戰士悼文吟誦手瑪瓊琳朵花費了數百年歲月來追蹤的仇敵、寄居在悠二體內的神秘怪物銀所擁有的火焰顏色。


    麵對那種已經成了每天必見之物的火焰,瑪瓊琳眯起了眼睛,稍微蹙起了眉頭然後,又哼了一下鼻子。


    構成時間看來已經縮短了不少呢。


    謝、謝謝指導。


    對她在刹那間散發出的那股強烈殺氣還沒有習慣的悠二,總是不自覺地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至於瑪瓊琳,則已經對此不再介意了。


    接下來就要確認一下你有沒有做好預習了哦。


    咦?


    悠二馬上大吃一驚,想到自己的準備不足而慌了手腳。


    呀哈哈哈!從細心的指導到留下壞心眼作業的這些老師作風,看來你都已經學得像模像樣了嗚噢!?


    瑪瓊琳一巴掌封住了搭檔的嘴巴,然後順勢把手掌橫向揮出。從剛閉上嘴巴、被夾在右腋下的格利摩爾中,飛出了一張輕飄飄的紙片。


    瑪瓊琳看也沒看那紙片一眼,就對悠二作出了指示。


    讓你手上的火焰脫離自己的身體,打到這張紙上來時間限製為五秒。


    好了,開始!


    聽到了立刻發出號令的馬可西亞斯的聲音後!


    悠二馬上集中精神,抬頭注視著飄舞在封絕上空的紙片。


    (讓現在手上的火焰離開自己)


    這是為了學會火焰彈通過敵意和害意的指向,以及讓破壞的印象具體化這些最簡單的構成原理實現的自在法而進行的鍛煉。


    火霧戰士和使徒,多數都是以結合自身精神特質的形式來構築和運用一些獨特的自在法。那都是別人無法模仿的、簡直可以說是個性的產物。不過在眾多的自在法當中,也有一些共通的技術,那是任何人都會使用的自在法。火焰彈和封絕就是最典型的代表,要進行自在法的基礎鍛煉的話,這無疑是最合適不過的課題了。


    (把力量指向那張紙!)


    悠二注視著飄在空中的紙片,把它飄舞在空中的姿態牢牢印在意識中,然後在腦海中強烈地想象要向那個位置施加害意。隨著他的意念變化,手掌上的火焰就像被捍過的粘土似的,變成了細嘴瓶子般的形狀。然後,瓶嘴的部分一下子伸長


    嘶啪!


    那延伸出去的火焰貫穿了紙片,在銀色的火光中將其燒成了灰燼。


    成功了!


    悠二興奮地叫了出來,可是在下一瞬間


    啪啦!


    哇啊啊,好燙!?


    原來是殘留在手掌上的少量火焰發生了爆裂,燒到了下巴。悠二連忙蹦跳起來想把火焰甩掉,然後才發現那是殘留在手掌上的火焰,又慌忙大力揮了幾下手。


    好燙、好燙!


    而他的腦袋


    喂喂!


    嘭!的一聲,被有如幾塊畫板疊起來那麽厚的格利摩爾拍了一下。


    嗚哇好痛!


    什麽嗚哇好痛嘛,就是因為你一知半解地保留了力量,所以手上才會殘留下多餘的力量啊。你要把生成的力量全部打到目標上去才行。


    我說啊,保留力量這種事,對你來說還早十年哩,嘻嘻嘻!


    從眼前和頭上傳來了兩個斥責的聲音。


    悠二,沒事吧!?


    從另一側的屋脊上傳來了另一個聲音。但是馬上


    那種程度的燒傷是死不了的是也。


    集中。


    就被另兩個斥責的聲音


    是


    封住了嘴巴。


    悠二也無力地回答道:


    對不起


    有時間道歉的話就再來一次!這次要用全力,時間同樣是五秒種!


    呀哈哈哈,這次要是再失敗的話可不是被敲兩下腦袋那麽簡單囉!


    紙片再次飄到了空中。


    完全沒有準備時間的悠二馬上慌了起來,以基於習慣性的直覺,迅速完成了剛才慎重地進行的力量操作,向著眼前的目標釋放出力量。


    喝!


    嘭!


    飄舞在空中的紙片被燒掉了。大概是因為傾注了全力吧,這一次沒有像剛才那樣在手邊出現爆炸。


    (!就是這樣子嗎)


    又掌握了一種新的感覺。


    馬可西亞斯嘎嘎嘎地笑了起來。


    哎呀呀,這次本來是突然襲擊,但你也幹得不賴嘛,嘻嘻嘻!


    沒有啦


    然而,害羞的悠二剛得到的這種滿足感


    這種事可是基礎中的基礎,你可別得意忘形哦。


    立刻被瑪瓊琳以笑容徹底吹散了。同時


    你最重要的課題,是要把隻在危急時才出現的集中力鍛煉到可以隨時發揮出來。為此,你就有必要把操縱存在之力的感觸變成你的本能,而不僅僅是限於自在法。隻要你不忽視這些基本功繼續努力鍛煉的話,應該也可以幫得上那邊的忙啦。


    她又稍微望了一眼夏娜那邊,說了幾句激勵他的話語。


    是!


    原來對她隻抱有強大的火霧戰士這個印象的悠二,也通過這多次的接觸機會,終於了解到她的本質了。


    毫無疑問,瑪瓊琳朵非常嚴厲。但那是適當的嚴厲,她不會冷漠地把人推開,而是設身處地去對待人。


    (佐藤他們倆如此傾慕於她,現在我也有點理解了。)


    悠二隨著瑪瓊琳的目光,把視線投向在另一邊接受著威爾艾米娜指導的炎發灼眼的少女。


    (這個人之所以跟夏娜合不來,大概是因為夏娜有著作為火霧戰士的堅定價值觀,根本不需要別人的建議吧。這是不是價值觀的指向完全不同的標誌呢)


    我這種分析還真是透徹呢正當他得意地想著這些事的時候


    我才剛說完課題是集中力你就這樣,真是的。


    好嘞,要懲罰才行!


    瑪瓊琳以適當的嚴厲,往他的腳上掃去。


    嗚哇啊啊!?


    不知已經是第幾次了,悠二頭朝下腳朝上地從屋頂摔到了後院的地麵上。


    由於經過鍛煉的關係,他總算沒有受傷。


    鬧鍾鈴聲響起後過了幾分鍾。


    迎來了零時的瞬間,永久機關零時迷子在眾人麵前發動了。!


    悠二的存在之力得到了恢複。


    過去吸收的千變修德南的手臂,加上在那次騷動中吸收的彩飄菲蕾絲的力量,現在悠二擁有的存在之力總量的規模不僅遠勝於使徒,甚至已經能夠跟魔王相提並論了。


    感覺到膨脹起來的那種力量,同時也感覺到其中的大部份還沒有得到利用,悠二對進一步的鍛煉充滿了幹勁,握緊了拳頭。


    好。


    瑪瓊琳看著這位少年的可笑樣子


    今天完了之後你也還是那麽有精神呀。


    嘻嘻嘻,當上了哥哥真的那麽高興嗎?


    馬可亞西斯笑著嚷道。


    被他這麽一說,當上了哥哥的少年才發現自己現在的舉動,不禁臉紅起來。


    哪,這個是那個


    以此作為努力的支柱也是值得自豪的事,沒必要感到羞恥。


    麵對罕見地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亞拉斯特爾,悠二也率直地點了點頭。


    嗯,謝謝。


    隻有夏娜一個人百思不得其解。


    在什麽時候登門致賀比較合適呢


    明天傍晚。


    聽到威爾艾米娜對敬服的主婦表露出體恤之意,蒂雅瑪特作出了簡短的回答。


    唔,空出這一段時間的話,就應該沒問題了。因為對外界來說,我們獲得這個情報的時間,應該是在次日早上夏娜


    亞拉斯特爾感覺到,因為自己無意中使用了夏娜這個名字,威爾艾米娜稍微皺了眉頭。不過他沒有介意,繼續說道:


    回家之後的那個時候啊。?


    夏娜還是一臉不解的樣子。


    看到眾人這副模樣,瑪瓊琳和馬可亞西斯不禁苦笑道:


    嗯~一個個都那麽興奮呀。


    當然啦,聽說這裏的媽媽很受人尊敬嘛。


    悠二麵對為自己感到高興的眾人


    實際上那個


    麵對知道真正的自己、也為自己感到高興的眾人,以懺悔般的語氣說道:


    其實我對成為哥哥這件事,現在還沒有什麽特別的感慨。不管怎麽說,我現在已經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消失的存在了


    封絕之中一下了靜了下來。


    不過


    身為火炬的少年,把繃得緊緊的痛楚,以將其打破的痛楚來掩蓋。


    就像跟我一起出生的那個哥哥,通過我名字裏的二字留下了存在印記那樣,即將要出生的那個弟弟或妹妹也會在名字上用三這個字來留下我存在的印記。我是對這一點感到非常高興啦。


    悠二吐露出沒有人能作出回應的感慨,在因此而降臨的沉默之中


    是麽。


    終於以亞拉斯特爾的一句話而得以緩解。然後


    在我跟前一位契約者一起旅行的時候?


    聽他提起至今為止從來沒聽他說過的有關自己的事,以悠二為首,眾人都感到十分驚訝。即使是身為那前一位契約者最親密戰友的威爾艾米娜和蒂雅瑪特也不例外。


    她在漫長的流浪生涯中,也多次當過助產婦是這麽說的吧,多次為生命的誕生施以援手。對於隻懂得以神罰之名到處破壞的我來說,那實在是一種恐怖。我也記得很清楚,那是為了把一個生命帶到世間而進行的纖細作業阪井悠二。


    麵對僅僅以氣息作出回答的悠二,這位紅世的魔神,把他從一位女性雖然已經亡故,但卻依然深愛著的那位女性口中知悉的這個世界的真相說了出來。


    貫太郎先生和千草夫人,他們兩位既然有了新的孩子,那麽下一個孩子,再下一個孩子,也是有可能出生的。!


    被他提醒了自己從沒有想過的事,以及其可能性之大,悠二不禁睜大了眼睛。


    新生命誕生的可能性,帶來一個又一個的痛苦。然後,那些孩子又孕育出他們的孩子,世界就是這樣連綿不斷地延續下去我們火霧戰士,就是守護這個世界正常運作的存在。


    守護


    曾幾何時立下的誓言要保護夏娜的那一句話,已經在自己的內心大大地膨脹起來悠二有這樣的感覺。夏娜、爸爸和媽媽、弟弟和妹妹、還有以後將要出生的人


    要保護他們。


    他靜靜地點了點頭,感應著自己曾幾何時獲得的強大力量。


    內心忽然湧起一股異樣的、令人忘記了自我的、隻能以異樣來形容的無所不能的感覺。


    如果我們努力的話


    就連向他訓示的亞拉斯特爾也感到意外的話語?


    從名為阪井悠二的密斯提斯口中吐露出來。


    希望有一天,在我們守護的未來,能夠結束這場跟使徒的戰爭就好了。


    除了說出這句話的本人以外的全員,都同時呆呆地注視了少年幾秒鍾。


    到了醒悟過來的時候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先笑出來的是馬可亞西斯。


    哎呀,年輕人的夢想可真是遠大哩!!


    瑪瓊琳也用力控製住不斷顫抖的肩膀,忍著笑說道:


    也、也好吧?所謂的理想,當然是越遠大越有實現的價值啦。


    就連威爾艾米娜和蒂雅瑪特,也好像忍耐著什麽似的說道:


    原來如此,如果有粉身碎骨的覺悟,那麽大部分的事象也的確有實現的可能是也。


    理想壯大。


    可是,隻有夏娜


    沒有受到他們話語的影響,回想了一下板井悠二這個少年到現在為止走過的道路,然後輕輕一笑,點了點頭。


    嗯。


    對從自己口中說出來的過於遠大的夢想感到動搖的悠二


    夏娜。


    因為被緊緊地握住了手而回過神來。


    能做到的,悠二。!


    如果不定下目的地的話,就絕對無法到達那裏。不過,悠二你已經找到並決定下來了。既然如此,那麽接下來隻要往那裏走就行了。


    被少女富有吸引力的灼眼注視著的悠二,又再次被那種無所不能的感覺所包圍。好像隻要自己向著理想前進,就馬上能實現一樣。現在他雖然知道那隻是錯覺,但即使如此


    嗯。


    他還是用力地點了點頭,回握住夏娜的手。


    這時候


    阪井悠二。


    亞拉斯特爾插進了兩人之間,他絕對不是一個溫柔的人。


    所謂遠大的理想,首先都是會被人取笑的。至於最後以被取笑來告終,還是把取笑變成感歎,就要根據以此為理想的人今後的行動來決定了。


    他對這種理想本身不作出任何評價,隻是告誡他以後走的路充滿了艱難險阻這個事實他實在不是一個溫柔的人。


    悠二接受了來自紅世魔神的這句毫不溫柔的話語,表露出自己的決心。


    我明白。雖然光以嘴巴來說的話,這個理想未免有點過大了。


    然後,他抬頭看著封絕上空的彩霞色半球壁。


    為此,首先必須把小至我自身、大至這個城市的問題解決才行。至少也要讓即將出生的弟弟或妹妹,還有大家都能夠過上沒有威脅的生活。


    話題又回歸原點了。


    沒錯,無論要做什麽也好,首先都必須從這裏開始做起。


    唔,你就好好地在作為其基礎的日常鍛煉中努力吧。


    亞拉斯特爾作出了總結,在眾人之間開始彌漫著今天到此為止的氣氛。


    這時候,夏娜突然間


    啊,對了。


    從悠二的話語中,回想起剛才一直感到不解的那個問題。她拉著與悠二相握的手,輕聲問道:


    那個,悠二。


    在鍛煉之後,平常的淩厲氣勢也減弱了幾分的少女,現在正歪著腦袋向著自己提問。那種動作的可愛,讓悠二也不由自主地綻放出笑容。


    什麽?


    貫太郎和千草,是怎麽樣做孩子的?


    哦,那個嘛


    悠二剛想輕鬆地作出回答


    啊!?嗯!?


    然而腳後跟卻馬上碰上了屋頂的瓦片,差點摔倒。


    哎呀呀


    瑪瓊琳也不由得對這種意外的發展感到好笑,威爾艾米娜的雙肩反射性地抽搐了一下,整個人僵住了。?


    夏娜對各人的奇怪反應感到莫名其妙,對自己話中的含義完全沒有半點自覺,還一味地繼續追問道:


    千草一個人做就不行嗎?


    唔,那個


    悠二移開了視線


    貫太郎好久也不回來一次,千草一個人做不就好了嘛。


    不,嗯


    又別過了臉


    什麽時候完成?


    完成?這個


    搔了搔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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