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漢化版製作成員:阿波靈


    這個全新的世界,有一個名字。


    它不是出自思索的必要性,圖方便而被冠名,不是一個漠然的稱呼。


    而是創造這個世界的真正的神,所賦予的穩固之名。


    因為不完全,而令人憐愛,那個樂園的名字就是——『無何有境(anadu)』。


    1 追蹤者


    暗夜的山裏,新綠也微微發暗,筆直的高速公路,燈光稀疏,不見車輛。公路一側的一條細長車道上,有一個奔馳的影子,一路踩崩堅固的高架公路,表麵的瀝青飛濺四射。


    拖著連續爆炸聲一般的破碎轟鳴聲,以危險的前傾姿勢向前猛衝的影子,既不是車,也不是人。那是個把銳利肥大爪子沉重地打在路麵上,足有十米之高的巨大食肉恐龍。


    正確來說,是具有類似巨大食肉恐龍形態的——“紅世之徒”。


    使徒是在世間暗處為非作歹,來自『無法涉足的鄰裏』異世界的造訪者。


    使徒在過去啃食人類,造成了嚴重威脅,如今這些都隻是些陳年往事了。在這個『無何有境』裏,這變成了不可能之事。


    話雖如此,光是前麵兩點,人類就已經是束手無策了。他們全部都擁有超越常理的自如力量,很多使徒為達私欲,不會有片刻遲疑。


    在暗夜中猛衝前行的他,也不例外。


    (眼看就要匯合了,竟然遭遇了敵對勢力……所以說集體行動根本不可取!)


    施展巨大身軀所攜帶的強大力量,他不僅不會有遲疑,甚至還感受到了一絲快感。


    在高速公路上疾馳,也不僅是擺脫追蹤者的無奈之舉。反而,主要是為了滿足欲望,可以用自己的腳,隨心所欲踐踏開拓的道路,獲得前進的愉悅。再加上他現在還受到誘惑的驅使,想向煩人的阻礙……跟組織『同門』匯合前所遭遇的追蹤者,施展那份力量。


    (到底,是什麽家夥……是事到如今才高喊無規矩不成方圓,古舊的秩序派嗎?)


    打從一開始就盯上了他,這一點顯而易見,殺氣如冰冷利刃,撫摸著他的肌膚。


    (又或者,是寄宿有屠殺同胞之人的舊世界遺物——火霧戰士嗎?)


    在原定要和同門匯合的地方,忽然向他釋放巨大殺氣。他會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事後再細細思索,也是理所當然的選擇。


    此時此刻,他也不是在毫無計策地到處亂竄。大肆踩碎道路,是警示後續的同門『有威脅』,並和自己聯手夾擊追蹤者的信號,更是對追蹤者的示威,和些許的妨害。但是,


    (嘖,果然同門也都!)


    現在看來那些行為,似乎都隻是徒勞。除了聚會遲到的他之外,本應已經聚集的同門,感覺沒有任何一個人來追自己。自己已經展示了破壞力,而追蹤者卻不見減速。


    他,在最初置身殺氣中的瞬間,就憑直覺知道了。


    同門,全都被追過來的“那個”殺掉了。


    他無數次死裏逃生,所以非常相信那種直覺。就是因為相信直覺,所以他才沒有貿然出手,而是像這樣爭取時間。是爭取了一些時間,然而,


    (全都是些,隻會耍嘴皮子的廢物!)


    那般咒罵的他,也在不知不覺中被追蹤者逼近。用於爭取時間的距離,漸漸到達極限。計劃集合後就奔赴的目的地——全世界的同門匯聚一堂的『大計劃』策源地——已經近在眼前。


    (下一個高速出口,會掠過“那裏”……可惡,早知道會落入這般田地,我就應該穿過山裏麵)


    他對自己沒有選擇隱秘道路,而是選擇了狂奔快感的愚蠢,進行咒罵。


    聚集在策源地的同門們若一起動手,無論追蹤者是誰,應該都能輕易解決,但識人不明,把敵人引狼入室的他,毫無疑問是罪責難逃的吧。他所隸屬的組織,“出於持有的性質和目的的原因”,懲罰非常嚴厲。


    更重要的是,同門都是些自恃清高,無比自負的人。狼狽逃竄的他顏麵掃地,肯定會遭受同門的嘲笑和蔑視。


    光是想象一下那種屈辱的情景,


    (開什麽玩笑!!)


    他的感情就超過了沸點。


    (隻要在這裏解決那家夥,一切都不算事!再說,自己隻是想謹慎地匯合同門罷了,並不是望風而逃!!)


    回應於自我鼓勵的無聲怒聲,食肉恐龍的巨軀變換了動作的質量。


    一隻化為疾馳釘子鞋的利爪,微微下沉。以此為支點,瞬間反轉身體。用斬斷夜風的粗大長尾保持平衡,張開的嘴巴已經——有了一團火。


    (混賬東西!!)


    就像是深夜的地表產生了異色的太陽,射出一個灰綠色的火焰塊。


    追蹤者的位置,通過氣息已經清晰掌握。追趕的慣性和火焰彈的速度共同作用,回避難如登天。就算碰巧避過,火焰塊也會在通過追蹤者的旁邊時爆炸。對方會拚命逃離火焰漩渦,身體失衡,自己再以自帶的巨軀將其碾壓。


    這是他屢試不爽的必勝戰術。所以,這一次自然而然,他也應該能得手。


    但是,


    (神馬!?)


    追蹤者,根本沒有躲避的意思。


    追擊速度絲毫不降,從正麵撞上了火焰塊。


    理所當然,火焰塊炸開,引發了漩渦般的大爆炸。


    (什麽!?)


    結果出乎意料,他大為吃驚,自己反轉後的身體反倒失衡。他甚至都沒有察覺到,自己以為穩操勝券,而露出了一絲破綻。


    然後,追蹤者趁機發動襲擊。以和碰撞前無異的速度,衝破火焰,飛撲過來。


    「啊、哇!?」


    他都來不及把握發生了什麽,追蹤者就朝他揮落了大劍。那把劍身大而劍柄短的單手劍,砍下一隻皮糙肉厚的胳膊,飛舞天空。


    「——」


    在呐喊之前,胳膊就化為和火焰塊同色的火粉,消散而去。


    「——————呃噶啊啊啊啊啊啊啊!!」


    混雜疼痛和憤怒的鬼哭狼嚎聲,撕裂夜空。巨軀蹣跚後退了兩三步,勉強和對手拉開了距離。


    「你這家夥,你這家夥—!知道老子是“攵申”吉塔(guita),還敢動我」


    「是個不知道的名字啊」


    追蹤者簡短直接地回道。


    他——“攵申”吉塔,把無言的憤怒,化為一聲呻吟。


    「~~呃!!」


    「可是,你能不再去目的地,而是現在跟我交手,我倒是很感激的啊。如果你這樣衝進城裏,很有可能會引發無法控製的騷亂」


    背負尚在燃燒的火焰,悠然站立的追蹤者,看上去是個少年。


    半長頭發隨著熱風飄舞,身上穿著款式罕見的鎧甲,充滿了非比尋常的“存在之力”。言語輕柔,但注視他的視線卻是冰冷十足,正如之前所感受到的一樣,殺氣騰騰。


    火焰燃燒聲中,還混雜有吱吱吱的摩擦低沉聲。


    吉塔聽到那聲音,第一次知曉自己是多麽地不知天高地厚,戰栗不已。


    (不妙)


    對方也注意到自己已經膽怯,顫栗之後有多了幾分焦躁。


    「等、等下」


    他張開排滿牙齒的下顎,想爭取時間,以便思索良策。


    「你是什麽人。是火霧戰士嗎」


    「……」


    對方保持沉默,但那不像是回答提問,而像是在思考罷了。追蹤者微微撇開視線,一個苦笑。


    「我經常被問道這個問題,但還沒有答案。我正在和一起旅行的女孩,仔細尋


    找符合這個新世界『無何有境』的稱呼或真麵目哦」


    說話有些玩文字遊戲的感覺,聲音卻非常嚴肅。


    吉塔依然是一頭霧水,


    「我不是在問你“那種事”。既然是衝著我們聚集在一起才來的,那你肯定敵對勢力吧。你是舊人,還是新人」


    他一邊說話,一邊偷偷後退。這是意圖再尋可乘之機,以便逃跑,但對方殺氣寒意連綿不絕,他也隱約知道自己是在白費心機,


    「如果是,來自舊世界……算是舊人吧」


    之後他又補充了那麽一句。


    「我有一個來到這個新世界之後,才有的稱呼哦」


    這時,對方終於露出符合容貌的羞澀笑容,說道。


    「叫做,『廻世行者』這樣」


    「廻、世」


    吉塔思索般低語後,驚慌失措,大後退一步。若不是自己已經被殺氣寒意所滲透,可能會倉皇落逃吧。


    「『廻世行者』阪井悠二!?」


    被以全名叫道,輕輕點頭的追蹤者少年——『廻世行者』阪井悠二,


    「既然知道,那就好說了。雖然不知道你是通過什麽傳聞知道的,但我追趕你的理由,你也大致知曉了吧」


    「唔、咕……」


    麵向無法繼續言語的吉塔,邁出了一步。


    『廻世行者』阪井悠二。


    在舊世界作為創造神的代行體,創造了新世界的英雄,


    在新世界剛誕生後的混沌期,率領“使徒”,鎮壓了騷亂的強者,


    在新世界四處遊說倡導人類和“使徒”共存的異端人傑,


    在世間“紅世之徒”傳聞中的他,和“他身邊的人們”一起,號稱是活著的傳說,威震四海。尤其,是對在世間暗中擾亂平穩的家夥而言。


    吉塔,沒想到會見到傳說中的怪物,大為震驚,不禁詢問。


    「你、你知道,多少……?」


    「如果你肯跟我說,那我能驗證一些東西哦」


    悠二,又邁出一步。


    「關於你們的組織——[轍],的驗證呢」


    吉塔,又後退一步。


    「想要我告訴你,那你就用武力逼我就範吧」


    「原來如此」


    悠二,下巴後縮般微微點頭。


    在他心中,經過各種——以長時間追蹤來施加壓力,用氣息的規模來顯示力量,通過戰鬥來威脅存在,自報姓名,讓對方產生恐懼——錯誤測試,整理和分析對方“使徒”的反應,幾秒後大致得到了一個結論。


    「也就是說,你隻是一個戰鬥員嗎。也是,你現在才被集合起來,也就這樣了吧」


    悠二大歎氣,繼續說出的話語,也不是不經思考的惡言。而是通過露骨地侮辱,挑釁對手的追加測試,看看能不能得到什麽該注意的反應。


    但是,結果,


    「不、不管你是誰——我都要宰了你!!」


    吉塔正如悠二所分析的,隻是一個戰鬥員罷了。


    幾分鍾後,如同剛剛的評價,他沒有交代新情報,就命喪黃泉了。


    2 入侵者


    西日本,在一個類似環形山的山裏,有個一般大小的盆地,裏麵有一個叫伴添鎮的城鎮。


    周圍被低矮的外環山包圍,依靠一條東西走向的山頂道路,勉強和外界相通。城鎮有必須的辦事處和設施,但商店屈指可數。國道沿線全是裸露山體和田地,從單線的車站前,延伸出來的短短商業街上,緊閉的百葉窗格外顯眼,與近鄰交通不便,也無法發展成為超級購物中心。本地連鎖便利店,在夜晚也是大門緊閉。


    簡單來說,這就是一個典型的鄉下城鎮,但作為城鎮而言,人口也頗具規模。這是因為,許多被隔離而殘存下來的古老街道,勉強變成了觀光景點,一些旅館和其周圍,沾到了些許繁華的光。其實這並不是有計劃地做成景點,而是在不方便的鄉下『少數人才知曉的鄉土觀光地』。


    伴添高中位於城鎮中心,與小學和初中緊鄰,城鎮的少年少女們,每天的上學都是一成不變。


    高中生,是精神上和肉體上將會完成爆發性成長的年紀,有討厭充滿閉塞感和缺乏刺激生活的傾向。對他們而言,古舊的風景毫無價值,每天都很無聊。有價值的東西是新鮮感,喜歡的東西是變化。


    因此現在,他們沉迷於兩個會帶來新鮮和變化的事情。


    一個是昨晚,在附近發生的高速公路大規模崩落事故。


    「喂喂,看過新聞視頻了嗎?」


    「是啊。好厲害啊。好幾公裏的道路都壞掉了吧。是連鎖……什麽來著?」


    「這是什麽豆腐渣工程啊」


    午休,從校舍蜂擁來到早春庭院的他們,紛紛談論著破壞日常的突發事件。


    「還有評論員表示懷疑,這可能是恐怖襲擊」


    「破壞這種超級鄉下的道路算什麽恐怖襲擊啊」


    「說得也是啊。因為明明破壞得那麽嚴重,卻沒有一輛車被卷入啊—」


    沒有出現犧牲者,造成的一些不便——要說對他們的影響,頂多也就是配送雜誌會被延遲——也算是生活的調味劑了。


    「地點是在大山裏麵,所以也沒電視台來采訪」


    「明明就算被詢問,也回答不出來的」


    「我們所知道的,也就是在山的那頭有直升機在飛,這些了吧」


    若是大人,就必須要處理對遊客流量的影響和出鎮的不方便,如何引導輿論等等,令人頭疼的現實問題,但他們還是小孩子,幾乎和市外沒什麽關聯。輕鬆得很。


    他們把心態輕鬆的興奮,當做是聊天的起爆劑。


    另一個變化,就是轉校生少女。


    「你來這裏不久,就發生了那種事件,很吃驚吧」


    「你路過的時候,公路沒有崩塌,真是太好了」


    「嗯」


    稚氣未脫,容貌凜然的少女,輕輕點頭。身材嬌小,卻散發出沉穩的氣質,和奇妙的霸氣,又不失平易近人的感覺,陽光開朗,可愛動人。這種轉校生,豈有不火之理。


    「真是的,吵吵鬧鬧的,對不起啊」


    「你也是吵吵鬧鬧的其中一人吧」


    「沒關係」


    語言簡短,但沒有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意思。不分男女的人群把她圍成一圈,她站在中心,和大家一同笑容滿麵。她轉校僅僅數日,同年級同學就把態度從稀奇變成了親切。


    「話又說回來了,你很喜歡菠蘿包嘛」


    「每天都吃,吃不膩嗎?」


    「嗯,因為我非常喜歡」


    她舉起手上的袋子,莞爾一笑,那份柔和,傳播給了周圍人。大家坐在庭院的草坪上,今日的午休閑談開始了。


    「真是好香啊」


    「麵包店的麵包,是那麽好的東西嗎?」


    「也要看店鋪的,但我昨天發現的這家店的麵包好好吃的哦」


    少女邊說邊開袋子。袋中擴散出來的黃油芳香,劃過眾人的鼻尖,少女撕開袋子一頭,輕輕遞給詢問的女學生。


    「給你」


    「謝、謝謝」


    羨慕的視線,聚集在驚慌失措的少女身上。


    少女吃了一口,


    「是真的。這個,好好吃」


    就像是因為樸實的言語而開心,周圍紛紛發出真好真好的聲音。


    「隻限一個的話,大家可以一起拿去分的哦」


    少女那麽笑道後,這次則是歡聲雷動。


    然後,無關緊要的話題,通過無關緊要的聯係,發展向任意方向。


    從有沒有看流行的電影


    和電視劇開始,新聞中城鎮的哪裏上鏡了,對老師的抱怨,考試範圍,喜歡的足球隊的比賽輸贏,請偵探幫忙搜尋迷路小狗,現在在玩的遊戲製作粗糙等等……東拉西扯,順口談天,得到讚同就會得意,受到抱怨就會生氣。


    少女,也是津津有味地旁聽,偶爾詢問,或是補充一些說明或經曆。


    大家,理所當然地,愉快地享受著短暫的午休。


    氣氛活躍,令人忘卻了時間,這時靜靜走來一個人。


    身著便衣,脖子圍有一條不合時節的黑色圍巾,明顯是個校外人員。


    這位不速之客少年,卻不會令人心懷警戒,他裝扮穩重,氣質溫柔。


    忽然,四目相對的少年和少女,


    「夏娜」


    「悠二」


    非常自然地,互相呼喊對方的名字。


    和親切感不同,仿佛互相呼喊本身就是一種喜悅,聽聞那聲音,同年級同學都為之沉醉。幾秒鍾後,如夢初醒,眾人騷動起來。


    「咦,這、這人是誰」


    「難道是,夏娜醬的男朋友嗎?」


    「怎麽會,不會吧!?」


    轉校生少女·夏娜,看向詢問的眾人。作為炫耀的預告,夏娜帶著著實可愛的笑容這麽說道,不允許有一絲一毫的質疑和異議。


    「嗯,是我非常喜歡的人」


    眾人萬念俱灰,愴天呼地,少年·悠二則是害羞地撓了撓臉頰。


    「哈哈——還好,也是呢」


    「什麽叫還好」


    夏娜反而,柳眉倒豎。


    忽然,一個和夏娜發怒含義不同,具有其他發怒含義的男人聲音,


    「那麽,怎麽樣了」


    如遠雷般低沉地響起。


    「和計劃一樣,我收拾掉了最後尾的家夥哦。因為沒有張開封絕,所以在這裏的家夥也應該是有所察覺的,昨晚有什麽動靜嗎?」


    「不,什麽都沒有」


    夏娜輕輕搖頭。在同年級同學麵前所展示柔和笑容已然消失,流露出沉穩的威嚴。但不知為何,感覺這樣才比較符合少女。


    「這地方都是“這樣的”機關設置。原本,我就不覺得對方會乖乖來挑戰」


    「我也做好了各種準備,慢悠悠地進入城鎮,引蛇出洞,但都沒什麽反應。既然這樣,我就來看看夏娜在幹些什麽」


    悠二輕輕聳肩,


    「可是,居然“事到如今才來”啊……最後尾的粗糙度也是,真是群不徹底的家夥。難得夏娜結交了些新朋友,快樂時光是不是都被打擾了啊」


    「嗯,是悠二不好。我的快樂時光都被打擾了」


    夏娜淘氣地抱怨道。


    對話莫名其妙,同學們麵麵相覷,其中一人準備開口。


    搶先一步,奇妙轉校生露出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其他含義的強大笑容,說道,


    「沒問題」


    瞬間,


    地麵湧起紅蓮火焰,直通天際。在遠超高中圈地的大範圍內,燃起火焰紋章,形成了一個覆蓋圓形範圍的巨大陽炎半球體。


    這是從世界的流動中隔離內部,對外隱蔽的自在法——『封絕』的顯現。


    與此同時,夏娜也發生了變化。


    校服之上,穿上了一件看似大衣的自在黑衣『夜笠』,


    及腰長發,化為火粉紛飛的炎發,隨風飄舞,


    雙眸,變為光芒熠熠的灼眼。


    她就是體內寄宿有“紅世之王”,暗中守護世界安寧的異能者,『火霧戰士』。


    火霧戰士之中,具有特殊意義的火霧戰士,人稱——『炎發灼眼的討伐者』。


    這就是名為夏娜的少女的,真正姿態。


    悠二見她這姿態已有數千次,但現在依然還是,


    「……」


    感覺刺眼,眯細了眼睛。刺眼不僅是因為視覺效果,更是來自心靈的震撼。


    猛烈燃燒的灼眼,卻向靜如雕塑的同學們,投去了溫柔的目光。


    「等一下下。我馬上就會解決問題」


    夏娜胸口的金邊黑寶石吊墜型神器“克庫特斯”,與她簽訂契約的“紅世”真正的天罰神,“天壤劫火”阿拉斯托爾繼續說道。


    「來了多少」


    「追隨我後麵來的有五個人,的樣子」


    夏娜向悠二點點頭,在身後張開紅蓮之眼『審判』,洞悉萬物。


    「嗯,有的。在學校外麵不遠處,有那五個人。急忙進入封絕裏的增援是來自東邊和南邊的八個人,北邊有一個在遠處監視的家夥」


    「有人有能夠逃脫,回去通風報信嗎?」


    「沒有」


    「果然還是不徹底啊。他們應該是一個,嚴密隱藏陰謀的集團」


    心感無奈的悠二,自身被漆黑的火焰所包圍,變化姿態。


    頭發伸長,變成了半長的大塊頭,身上穿上了圍有緋色衣服的古舊鎧甲。


    不知不覺,悠二右手輕輕拿著一柄單手大劍『吸血鬼』。


    「我負責解決北邊的監視人員。並順便對封絕外,進行警戒哦。還有什麽其他的嗎?」


    悠二的詢問,並沒有問夏娜是否需要支援的意思。


    接著夏娜搖搖頭,


    「沒了……啊」


    忽然發現一件事,這麽補充道。


    「不可以讓大家無辜受傷,你要保護好大家」


    在封絕裏,無論被破壞成什麽樣,都能修複如初。把人類變換為“存在之力”,進行吸收的『食人者』,在新世界『無何有境』無法再胡作非為。但是,盡管如此。


    悠二沒有發笑,而是鏗鏘有力地點點頭。


    「知道了」


    夏娜回以點頭,從『夜笠』中拔出大刀『贄殿遮那』,擺出戰鬥姿態。


    然後,全殲敵人的戰鬥拉開了帷幕,頃刻之間,又落下了帷幕。


    3 隱蔽者


    夜晚的伴添鎮,燈火不多。


    鎮上沒有通大型道路,店鋪稀稀疏疏,不足以形成繁華街的規模,因此這才剛剛日落,路上幾乎就沒了行人。在無星無月的陰天,外輪山內靜寂的盆地,看上去就像是混雜有零星金沙的黑暗深淵。


    在一角落,暫住公寓的屋頂上,有兩人三影。這是田舍公寓,所以是比較矮,隻有四層樓,但周圍也都很矮,因此視野還算不錯。


    「監視人員也是用完就棄的戰鬥員,嗎……之前評價說他們不徹底,可能需要重新評估了。竟然全都是些無足輕重的手下,基本得不到什麽線索找到老大」


    變回便衣的悠二,一個苦笑。


    同樣,校服打扮的夏娜,歪著腦袋。


    「全部的人,我一問他們組織的事情,他們就露出一副不情願的表情。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我覺得[馬加比兄弟]和[瘋狂之城]要更有連帶意識」


    「車輪的痕跡——車轍……[轍]嗎……若忌諱組織,那為何要集結黨羽?在新世界聽過名字的組織,全都性質怪異,實在難以掌握實際情況」


    此言真不像是阿拉斯托爾天罰神的風格,悠二感到有些好笑。


    「不僅是人和“使徒”之間,在“使徒”和“使徒”之間,要想建立起常識或通用規則,好像還需要不少時間啊。我們循著那些奇異的家夥在“有所”圖謀的情報,才走到了這一步——」


    然後悠二瞭望城鎮,又立刻繃緊神經。


    「的確,是有“什麽東西”的」


    「嗯。可是,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夏娜也一同看向,悠二目視之處。


    展現在三人麵前的,是燈火零星的夜晚伴添


    鎮。


    那黑暗深淵之中,潛伏有不是過路客的,其他“什麽東西”。


    不光是有所圖謀的“紅世之徒”,而是證明有“某種存在”的“什麽東西”。


    「——『審判』——」


    右邊出現一隻灼眼,此外又出現配合那隻眼睛的單片眼鏡大小的紅蓮之眼,把人眼看不見的隱秘姿態,全都暴露在火霧戰士麵前。


    自在式。


    無數個,自在式。


    刻畫在全鎮的,無數個自在式。


    各自為單獨斷片,刻畫在全鎮的無數個自在式。


    「竟然,有這麽多……」


    「難以置信,說的就是這個情況吧」


    夏娜,同步視覺的阿斯托拉爾,兩人驚呆地喃喃道。


    從遙遠山上的輸電鐵塔到眼前的扶手,從蜿蜒的路麵到一枚瓦片,從路麵的垃圾箱到被扔棄的易拉罐……在盆地底部的城鎮,視野內範圍的全部地方,都刻畫有自在式,就像是點綴城鎮的圖案,又或是侵蝕城鎮的惡魔。


    景象堪稱詭異。


    悠二也是深深歎息。


    「我在山上,看到全鎮全是自在式時,也很是驚慌哦」


    「嗯。可是,那全部,都是些小碎片……」


    夏娜的自在法『審判』,能夠追蹤一切自在法的流動,解讀自在式的含義。但現在,從眼前的東西,無法讀取任何流動和含義。


    阿拉斯托爾說出一個自然而然的疑問,進行確認。


    「這些有可能是精心布局的偽裝,在裏麵隱藏了真正目標嗎?」


    「應該是的,可能性很大」


    悠二的手邊,出現了許多規律排列的,透明磚塊狀物體。


    通過多個組合,發揮出複雜而萬能的功能。這是他獨有的自在法『文法』。在其內測,還有好幾個黑色火焰編織成的片段抄本在搖晃。


    「在來這之前,我進行了一番對照……發現這些真的全都是短語以下的碎片,沒有一個承擔有機關設置的部分功能。而且,待到關鍵時候,想要啟動,引發事件,讓這些碎片連接起來產生意義,應該需要費很大的功夫」


    「我和阿拉斯托爾的潛入,竟然不會成為那個關鍵時刻的契機」


    夏娜一邊那麽說,一邊試著摸了刻畫在眼前扶手的自在法。就算嚐試向那個自在法注入“存在之力”,自在法也隻有一瞬間的發光而已,立刻就如同熱鐵冷卻一般漸漸失去光芒。


    悠二也在高速排列替換著,浮在手邊的『文法』,嚐試構成具有含義和流動的形式,但想要發揮出力量的話,果然“具有含義的量”還是不夠。


    「夏娜先來了一周,期間什麽事情也沒發生,我在外圍攻擊聚集的家夥,敲山震虎……但也沒事情發生。就算是要隱藏企圖,動作也太遲鈍了吧」


    阿拉斯托爾呻吟般喃喃道。


    「有所隱瞞的家夥,通常在事情暴露時,就會有所行動。他們應該不會放棄這般費心布置的機關,逃之夭夭吧」


    「在這個狹小的城鎮,潛伏有三十人以上。我們消滅了近三成,他們也沒有逃跑,而是留了下來,所以他們好像還是在繼續執行計劃。明明我們采取的方針是隻要他們不大肆破壞,我們就放長線釣大魚的……但既然他們這般按兵不動,或許我們就該一口氣殲滅他們吧」


    聽到夏娜的詢問,悠二抱起胳膊,陷入沉思,


    「的確。因為情況詭異,所以我們隻是輕輕觸碰了一下,但實際上可能隻是還未完成。我不覺得他們有即時形成巨大結界的“愛染兄妹”,或隱藏周密,暗中推進準備的教授的本事,也看不出有法利亞格尼的『啃食都市』那樣的規律性……嗯—」


    接著抵達了推測的極限,悠二撓著腦袋。作為練達的將帥,又或是稀世的惡謀師而聞名於世的『廻世行者』,在自在法的技術方麵,還是欠缺火候。


    「我不是拉米或瑪瓊琳小姐那樣的天才,無法從眼前的碎片,靈光一現發現正確答案。我隻能明白能明白的東西好痛!?」


    對著悠二的腰部,夏娜從旁邊用力一個肘擊。


    「不要說泄氣話。隻要從明白的東西開始著手就行了」


    「說得對。隻要用你能辦到的方式做就行了」


    悠二心懷感激地接受了,強勢的『炎發灼眼的討伐者』的喝斥激勵。


    「說得、也是呢……用我的辦法,從我明白的事情著手」


    悠二閉上眼睛,把意識送到遠方。


    「辦法之一……這裏是這樣的地形,城鎮四方配置了『方尖塔』。如果有大型自在法出現的氣息,應該就會通過事前設置的解析,產生反應」


    包圍城鎮的外輪山四方,聳立有用他的『文法』構築起的人類大小的塔,看似透明磚塊物體的自在法『方尖塔』


    在方尖塔裏麵,黑色自在式熊熊燃燒,編織成形含義,具有對包圍內的自在法,進行探知和解析的功能。


    「算了,既然沒什麽情況,那就像這樣看夜景吧」


    「對方也有自己的考慮。事情也不會總是,一帆風順的」


    在冷淡的夏娜後麵,阿拉斯托爾以苦澀的聲音繼續說道。


    「話說回來,阪井悠二……你真的把“那個自在法”,定為“那個名字”了嗎」


    「是的哦。這是我作為一名喜歡讀書之人,仔細聽取作者後,敬意的證明。建議我關於命名,功能的印象要明確的,不就是阿拉斯托爾嗎」


    麵對輕描淡寫,言語略微駭人的少年,天罰者非常困惑。


    「呣……也是,話是不錯,但關於名字的出處,啊」


    「蠻好的啊」


    笑著支持悠二的夏娜,


    「“那個”也是典型的,來到新世界後,變成無害的“使徒”——」


    話說到一半就停了。


    悠二也神情嚴肅起來。帶上了些許的驚訝,和多幾分的興趣。


    三人一同陷入沉默。為了確認自己的感覺,是不是真的正確。


    幾秒鍾後,以防萬一,在探測了一遍周圍後,悠二作出結論。


    「現在,好像有動作了」


    「這裏的家夥,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夏娜以無可奈何的聲音回複道。


    「對方再怎麽不循章法……你們也不可以輕敵」


    聽到阿拉斯托爾平靜的提醒,


    「「知道了」」


    兩人不約而同那麽回答道,輕輕跳上天空。


    夏娜,瞬間展現炎發灼眼,穿上『夜笠』,拔出大刀『贄殿遮那』。


    接著,悠二也穿上了圍有緋色衣服的鎧甲『莫夜鎧』,拿著大劍『吸血鬼』。


    紅蓮和漆黑的火粉,揮灑夜空,勾勒出飛翔的姿態。


    兩人所去的目的地,分毫不差。


    夏娜通過『審判』,悠二則是通過『方尖塔』,兩人各自感知到的自在法發動地點,是在西南部,燈火更加稀少,幾乎無光的黑暗凝結塊——那深處的蓄水池


    接著,發現在池邊有什麽巨大的身軀,逃跑滑入水中。


    悠二對對方的意圖感到疑惑,


    (對方應該知道我們正在朝他過去,事到如今才逃跑?組建起了什麽樣的自在法?)


    夏娜則是從戰鬥方麵進行警戒。


    (周圍沒有任何人,也不靠近我們……是能強到單獨作戰的自在法使用者?)


    那個自在法,已經啟動。


    浮在池邊,開始旋轉的,是有十多重的同心圓形狀自在式,短短數秒,圓和圓之間產生摩擦和齟齬,全體晃動。


    「!?」


    「咦」


    夏娜和悠二


    ,都大吃一驚。


    因為那是個跟刻畫在全鎮的自在式斷片毫無關聯的,單獨自在法。自在法本身,是注入有相當大的力量,但它跟在近距離的斷片,或是甚至接觸了旋轉圓邊的斷片,都沒有產生任何反應。


    已經張開了封絕,這一帶也被全部隔離,但如果這是聲東擊西,那就會應對不及。


    兩人同時那麽判斷,飛翔的軌道一分為二。


    「悠二,我負責“使徒”!」


    「好的,我負責自在法!」


    夏娜一邊下降,一邊提煉體內湧出的巨大力量,


    悠二展開『文法』,以便阻撓自在法。


    但是,為時已晚。


    自在法,旋轉到極限後,發生崩壞,釋放出威力。


    幾秒鍾的寂靜後,響起了低沉的地鳴聲。


    地鳴之後,是大範圍地震。


    伴添鎮和周圍的山,輕輕晃動。


    話雖如此,


    (就這樣,而已?是強行驅動了未完成的東西嗎?)


    威力之低,令悠二不禁生疑。


    真的是,僅僅數秒,頂多樹木有些晃動的搖晃而已。


    的居民會很吃驚吧,但這個程度,也不會有房屋會倒塌吧。擺放在店鋪裏麵的商品會不會掉落都難說,這就是個震度三級的地震。


    期間,從夏娜揮舞的『贄殿遮那』,


    「——『飛焰』!!」


    勢如破竹的火焰塊,灼燒夜空,一個迸發,巨大的熱度和壓力,潛入池底。把“使徒”,連同出現在水麵的攻擊自在法一般的隆起,一同消滅了。若是在附近,比起地震,會感覺這招飛焰衝擊更大吧,爆炸幾乎蒸發了全部池水,濺射四方。


    輕而易舉完成殲敵的夏娜,表情果然是和悠二一樣,並不爽快。


    (自暴自棄?不對,還不清楚)


    有些自在法就算施法者死了,也能繼續發揮作用,夏娜不敢有所鬆懈,提高警戒,但也隻能確認到,在池底零星殘留燃燒著的『飛焰』痕跡,和夜空中朦朧升起的白色水蒸氣。


    然後,就在這時,


    蓄水池不遠處,一個看似庫房小屋的地方,產生了光亮和異聲。


    當然,光亮音量不大,也就隻能影響陰影處一兩米的範圍。


    悠二飛落下來,撿了起來,那個是——,正在接受來電的手機。


    「……什麽?」


    就像是故意要煽動聽到之人的不安和焦躁,一亮一滅的閃爍警報聲,是剛剛的地震所引發的吧,這是緊急地震速報。


    悠二為了關停速報,手指伸向畫麵。


    (為什麽這個,會在這裏?)


    途中,材料連在一片,化為形狀。


    (是什麽人,想幹什麽?)


    手上的東西,就是串聯一切的導線。


    (是,“這個”……“這個”就是目的嗎!?)


    悠二停下手指,轉身仰望城鎮方向。


    (剛剛的“使徒”不是誘餌,而是“步驟”!!)


    就算知道,事情不妙,現在的他也是束手無策。


    (在下一個動作到來之前,要先張開覆蓋整個盆地的封絕嗎——)


    但是,果然,已經為時已晚。


    撼動城鎮的地震,強到無法忽視。


    即刻送來的緊急地震速報,刺耳作響。


    為了關閉作響的警報,鎮上的人們紛紛打開手機。


    打開的畫麵,所浮現出來的是某一個自在式。


    以自在式為節點,陸續連接擴散開來。


    刻畫在全鎮的無數斷片,漸漸成形。


    成形後,就發揮了作用。


    4 信奉者


    他們[轍],人人都自認為自己是『頭號弟子』。和一般組織,在根本原理上就不同。甚至每個人的目的、趣向、誌向都不一樣。


    他們[轍],不受管製,不會互相傳達命令,不算是組織成員,也不是誌同道合的關係。他們隻是依靠所信奉的『師父』,這一個要素,間接相連。因此他們,互相稱呼為不分上下級的『同門』。


    因為人人都認為自己是『頭號弟子』,因此人人傲慢,不會和其他同門互幫互助,自恃清高。這樣的他們,對於自己被歸為同黨,都會感到不快,不願與曲解『師父』教誨的其他蠢人,一起為伍。


    對他們而言,組織是需要團結一致時——許多人都是『師父』的聖遺物的探索和奪取——召集人馬的“手段”稱呼罷了,所有人都覺得,不可能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包含同門)合作。


    盡管如此,這次所有同門從全世界聚集在這個地方(有些蠢貨在匯合前就死了),是為了一個偉大的目的……計劃的首謀者,主導者“頒叉咬”刻耳柏洛斯(cerberus),以『頭號弟子』自居而自負。


    麵對這個偉大的目的,其他任何同門,都絕對不會有任何怨言。無論是多麽亂七八糟的命令,同門都隻得言聽計從。


    全部同門,都能投入到這個作戰計劃中來。能讓他們從事刻畫龐大自在式斷片的工作,不單是自在法,連生命都能讓他們消耗犧牲。


    指揮他們的自己,可以說就是最接近『師父』的『頭號弟子』。然後現在,期盼已久的,自己從指揮者轉變為成功者的時刻,就要來臨了。


    (在刑場被身手不凡的搗亂者入侵了……但那個,也是完全上當了)


    嗬嗬,刻耳柏洛斯的隱忍笑聲,從伴添鎮之外的無線基地局的昏暗處響起。


    那裏是中轉手機或無線的設施。雖說是局子或設施,其實也就是個具備天線的巨大鐵塔,和鐵塔下伴隨有混凝土箱狀的電源設備,這樣的簡樸建築物。對電子技術稍有專研,就能輕易入侵電波。尤其,是他們[轍]。


    (隻要引發完地震,那家夥就沒用了……然後,在搗亂者們猶豫的時候)


    從基地局向全鎮發送的,無數個他的自在法『十四巧板(ostoma)』,把同樣刻畫在全鎮的無數個自在式斷片,構成具有含義的形狀。“原本”,這是遵循一定規則,組合自在式的力量,頂多隻能用於提高自在法效率的力量。


    (我這個真正的『頭號弟子』,將成就偉業)


    那力量,現在作為斷片的核心,正在發揮作用。對緩慢而不規則的力量晃動,施以方向性,將其引變為沉重的波瀾,洶湧的波濤。無人能感知,自在法作用下的力量流動,漸漸提升全體高度,變成一個巨大的環。


    「來吧,現在就是偉大的……隻為我和『師父』的,榮耀的儀式開始!!」


    變成環的流動,瘋狂加速。然後,自在法在變成光帶一般的極限,忽然實體化。散播和刻耳柏洛斯的火焰一樣的老竹色火粉,環沿著包圍城鎮的外輪山頂部,浮現在空中。


    一個劈裂般的爆炸聲,撼動了沉醉於此情此景的他。


    「什、什麽情況!?」


    他基地局的狹小窗戶向外窺視,大為錯愕。本應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存在,被自己騙得團團轉的搗亂者們,徑直飛向他的所在。


    「為、為什麽知道我在這裏。不、不、不不,這種事無所謂了!!」


    工作服裝扮的寒酸小男人,解開幻化人形的自在法,露出本性,膨脹起來。


    「我的榮耀,已經近在眼前——絕對,不準你們來搗亂!!」


    「為了迎接我的『師父』——“探耽求究”丹塔利歐教授,來到這個樂園!!」


    看到從內部打破基地局,出現的巨大三頭鳥,不對,是聽到那叫喊的內容——著名的最凶險的“紅世之王”的名諱,夏娜睜大了灼眼,悠二繃緊了表情。


    悠二快於『文法』的分析,說出既視感。


    「這個是……『神門』的仿造品!!」


    所謂『神門』,是通往舊世界和“紅世”——即『兩界』狹縫的門,過去,創造神神體被驅逐到這個沒有距離和體積概念的無限監牢,神門就是為了取回神體的部分裝置。現在,那粗糙的模仿品,在他們的頭頂漸漸運作。


    「實在是、驚人」


    阿拉斯托爾發出驚愕而動搖的聲音,


    「——呃!!」


    倒吸一口涼氣的夏娜,也通過顯現在身後的『審判』,看穿了環的構造。


    主要構成要素有兩個。


    其一,隻要是“使徒”,任何人都能使用的初步自在法,現在用於來往新世界和“紅世”之間的『渡狹縫之術』,通過疊加無數個這個,想強行打開通往兩界狹縫的門。然後其二,混入的些許異物——這就是[轍]名字的由來,從聖遺物『我學之結晶』之一的『傳令短劍』中提取出來的引導自在法——想向狹縫的彼端,發送什麽信號。


    這兩個構成要素,通過覆蓋全鎮的龐大斷片,地震速報所散播的節點自在式,這兩個簡單的辦法,就強行驅動了。會選擇這個城鎮,是因為頗具規模的人口,和盆地這個居住區域嗎——


    無論如何,行為的目的都不會被推測出來吧。


    他們[轍],構築了一條把某個“紅世之王”叫來新世界的,巨大指引道路。叫的就是“那個”『教授』——“探耽求究”丹塔利歐教授。


    悠二亟不可待。


    「開、開什麽玩笑!!現在是大湧入的戰亂剛剛平息,正要開始摸索協議的重要時刻!」


    夏娜也是,心急火燎。


    「如果,如果“那個”還活著,來到“這裏”的話」


    就連阿拉斯托爾,也是心急如焚。


    「這個新世界——『無何有境』,會被弄得亂七八糟的!!」


    估計是他,對於除了信奉者[轍]之外,全部知曉“紅世”的人而言,都不想與之為敵,更不想與之為伍。


    具有無邊的探求心和無窮的好奇心,隻能用天才這個詞來形容的頭腦,和精致玄妙的技術,窮凶極惡的隨性和喪盡天良的良知的,“紅世之王”。


    教授——“探耽求究”丹塔利歐。


    在創造新世界的激戰中,因為自己的超級武器,消失於兩界狹縫的他,如果存活下來,被釋放到充滿無限“存在之力”的新世界『無何有境』……光是這麽想象一下,就已經全身戰栗,令人毛骨悚然。


    用於迎接他的環,緩慢地把環內覆蓋範圍,蒙上了一層比夜空還要昏暗的陰影。如同過去的『神門』,漸漸打開通往狹縫的口子。


    夏娜按耐住焦急的心情,大喊道。


    「悠二,首先!」


    「我知道!」


    悠二也是簡短回答,齊頭並進衝向,推倒基地局鐵塔,展開翅膀的巨大三頭鳥——“頒叉咬”刻耳柏洛斯。


    途中,潛伏城鎮的[轍]同門們,妖魔鬼怪紛飛,


    「別想阻撓我們『師父』的回歸」


    「你們吃我火焰」


    通通被秒殺消失。


    這時夏娜,


    (『師父』?剛剛也說了那種話……那種家夥?)


    會產生這種疑問也是理所當然的,教授的性格,並不適合當教育者或指導者。這個天才,是個隻會把“自己”和別人當做探求和實驗的材料,對其他信望和評價絲毫不關心的人。被牽連,被利用,受害……這應該就是與他相關的所有人的回報。


    但是,悠二,


    (『師父』……而且……『同門』……是嗎,這些家夥[轍]——!)


    過去,寄身於“使徒”大組織『化裝舞會』時,他被叫做『教授』,因此有直接或間接地機會接觸過。這個天才,不是個會有所保留的人。對於所有渴望、困惑和煩惱的人,他會不求回報地提供解答的技術、知識和寶具,或是一些竅門。


    「接觸他越久,麻煩就越多。也就是說,隻要與他接觸不是太久,就會覺得他是個出色的人。聽說對於匆匆過客的“使徒”而言,自己的命題或缺點被他瞬間解決,因此非常罕見地,有些人會信奉他為師父」


    從另一個天才自在師,聽說了教授另外的一麵時,感到非常詫異……但現在就是那些『詫異』,正在大舉襲來。


    「可惡!」


    「休想得逞!」


    「看招!」


    蜂擁襲來的數十個[轍]同門,別說阻攔夏娜和悠二了,甚至無法減低他們的速度。兩人把阻擋衝鋒的全部敵人,打得落花流水。


    同門們,出於人人都自認為自己是“探耽求究”丹塔利歐教授『頭號弟子』的矜持,還有計劃高舉的迎接『師父』這個大目的,沒有一個人逃跑,全軍覆沒。


    然後夏娜,麵對最後一人,


    「我和其他同門——」


    一並砍飛了話說一半的刻耳柏洛斯的三個腦袋,掃倒巨軀。


    此外悠二,在被砍飛的三個腦袋在空中燃盡之前,


    「哈啊!!」


    用迅速展開的『文法』,捕獲到了那些老竹色火焰。變成箱狀的透明磚塊,陸續被移入自在式,排列起來。頭上,環即將打開口子,這是用於挑選出分解環所必須的部件,高速解析操作。


    「快!」


    「求你了——唔!?」


    想跟隨其身後的夏娜,還有悠二也立刻對突然發生的急風,皺起了眉頭。


    「什、什麽情況!?」


    這個不是簡單的急風,有種奇妙的違和感。


    那根源,正是透明的頭上——


    阿拉斯托爾,感受到了作為世界法則體現者的恐懼,大喊道。


    「你們兩個,抓住附近的東西!!」


    「「!?」」


    呐喊突然,兩人剛想要遵從,但“那個”,已經開始了。


    不單是空氣,朦朧升起的土砂,無數廢物的樹木枝葉,此外還有囊括視野範圍內的整個空間都扭曲了,緩慢地被拖進“那個”。


    環內,無數的洞兩界狹縫,打開了昏暗的口子。


    沒有製造環的人,也沒有迎接的人,環繼續運作。


    環聚集了龐大未定目的地的『渡狹縫之術』,組建而成,可能是因為構造粗糙吧,輕易地直連上了無邊無際的狹縫。


    其結果,打開的口子,如同過去放逐了創造神的究極柵欄之刑『久遠陷阱』一般,產生了把附近空間吞入狹縫的作用。


    扭曲的空間,痛打著悠二和夏娜。


    「咕!」


    「唔啊!!」


    盡管如此,悠二還是一手用力抓住壓扁的鐵塔,一手更用力地抓住夏娜。兩人艱難地抗住了,天地顛倒般“落下”向狹縫的趨勢。


    但是,僅僅維持了數秒,


    空間的扭曲,拆散了,牽著的手。


    「噶」


    「啊——」


    兩人分離開來。


    分開,遠離。


    悠二沒有猶豫。


    自己也鬆手離開了鐵塔。


    「夏娜!!」


    「悠二!!」


    兩人互喊名字,獲得克服危機的力量。


    就在加速掉落天際時,夏娜為替代拆散的手,


    「——『真紅』!!」


    把具現化的火焰手臂,伸長延伸。


    用剩下的手抓住火焰手臂的悠二,轉動腦袋。


    (還沒完!)


    他再次集結起散落四周,一同被漸漸吞沒的『文法』,重新解析分解環的辦法。他接二連三地


    不停嚐試,高速切換的自在式。


    夏娜用力抱緊悠二,全力張開後背燃燒的紅蓮雙翼,對抗落下的勢頭,但兩人還是慢慢被拖入環的方向。在周圍,開始混入瓦礫和拳頭大小的石頭。


    在那個,吞入萬物的下方,又或者是彼端,


    (……呃)


    夏娜,忽然感知到了“什麽人”的氣息——瞬間,


    嗶唏!


    在環內打開的黑暗口子,產生了龜裂。


    (!!)


    戰栗感消失,相反的安心感,讓火霧戰士的身上,猛然冒汗。


    吞噬之力猛然減弱,兩人把顛倒的姿勢,重新變回正常。


    「呼唔……總算是,成功了啊」


    被夏娜抱住的悠二,呼出一口氣,安下心來。


    在他旁邊,顯耀地漂浮著『文法』,其中包含有解析後獲得的分解自在法。


    注入環裏的力量,急速衰弱,接著擴散的龜裂蔓延至環的邊緣,沿外輪山一圈,壯觀的環,簡單碎散。碎片融入夜晚的黑暗,消失而去。


    不知不覺放晴的天空,星光熠熠。隻有紅蓮雙翼,在星空之下浮現出迥異的光芒。


    [轍]的計劃,是想把過去消失於兩界狹縫『師父』——“探耽求究”丹塔利歐教授,喚來新世界『無何有境』。計劃,連同那工具,環,一同被粉碎,樂園的危機過去了,這不算是誇張的表現吧。


    真是的,令人放心的勝利。


    夏娜放開緊抱的少年後,


    「辛苦了,悠二。阿拉斯托爾也是」


    再次從正麵,和悠二麵麵相對。


    悠二和阿拉斯托爾,也是一副疲軟的樣子,緩慢回答。


    「算是,彼此彼此吧」


    「嗯。一時之間,捏了一把冷汗……但無論如何,平安無事就好」


    聽到兩人那樣的聲音,夏娜感覺安心感不足。為了表達平安無事的喜悅,夏娜不顧胳膊的疼痛,再次忽然抱緊悠二,兩人大吃一驚。


    「嗯,太好了」


    昨晚發生的地震和急風,鬧得全鎮沸沸揚揚,但還是平安地迎來了,第二天的下午。


    兩人三影,漫步走向伴添鎮的外麵。


    悠二,為夏娜感到可惜。


    「我們又不急著趕路,你可以再享受一周學園生活的」


    旁邊的夏娜,毫不猶豫地搖搖頭。


    「不,已經夠了。原本就是在悠二來之前,想消磨一下時光罷了。而且——」


    「?」


    「我還跟大家說了『再見』」


    既不悲傷,也不寂寞,宣告轉校的她非常開朗,悠二和——從窗外悄悄窺視的——惜別的同學們一樣,微微苦笑。


    接著,阿拉斯托爾罕見地插嘴道。


    「比起那個,夏娜」


    「什麽事?」


    「下次起不要用『阪井夏娜』這個名字」


    他作為養育夏娜的父親,嚴詞厲色地提出這個主張,


    「嗯—為什麽啊」


    而女兒,則是轉向一邊,敷衍了事。


    悠二,開始思索該如何應對這個降落自己身上的危險話題,發現了一件事。


    「不是昵稱,而是作為本名,報上了『夏娜』的名字?」


    「嗯」


    夏娜淡然爽快地,點了點頭。此外加上爬坡的輕盈,並鄭重其事地,開始說道。


    「因為一直都是在讓悠二思考……我在決定,久違地潛入高中時,我就在想,我也要稍微改變一下方式方法」


    「改變一下」


    「方式方法?」


    聽到悠二和阿拉斯托爾的流暢接力提問,夏娜輕輕點頭,


    「嗯。之前我做了很多敷衍工作,隱藏了真實對吧?以那樣子,不會留下任何東西,為借口」


    「——!」


    「……?」


    悠二恍然大悟,阿拉斯托爾卻是一頭霧水。


    夏娜,不待回答,就繼續說道。


    「可是,像這樣展現我的真實,邊留下一些什麽,邊前行……可能遲早,會有什麽人注意到這個奇怪之處。可能會有什麽人,追尋那個奇怪之處」


    「那個會不方便——」


    阿拉斯托爾話說一半,也感知到了。


    夏娜說出,他所感知到的東西。


    「我會漸漸增加,那樣的人。為了讓他們,漸漸靠近“我們”。我已經決定,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方法,在這個新世界『無何有境』,實現這個。所以我,今後不管去哪,都會說『再見』,都會以悠二為我取名的『夏娜』自居」


    「……」


    悠二,一邊傾聽來自少女的福音,一邊忍住眼淚。


    得到別人的理解,會是這般令人開心的事情嗎。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女孩了,她就在自己的身邊。為了回應這個女孩,自己要沿著自己的道路,堅定不移地前行——


    種種思緒湧上心頭,無法開口回答。


    阿拉斯托爾也不再繼續詢問,他們走出城鎮,來到外輪山的山頂。


    下山的道路蜿蜿蜒蜒,直到遠方,盡頭隱藏在山裏。


    現在還不明白,看似無限延伸的這條道路,是否有終點。


    但是,不管有沒有終點,都會腳踏實地,穩步前行。


    悠二心想,大家要一起一步一個腳印,勇往直前。


    接著,


    阿拉斯托爾苦澀地說道,


    「我大致明白了。但是,至少姓氏用卡梅爾(carmel )或聖米露(saint-omer)吧」


    夏娜則開朗地說道,


    「說起來,狹縫打開後,這個『科爾迪(chorde)』有些微弱的反應」


    悠二思索再三,說出看法,


    「用他們用在環上的教授術式,說不定可以驅動龍尾或『銀』」


    他們一邊交談,一邊前行。


    一步一個腳印,走在無限延伸的道路上。


    帶著每日積蓄的思緒,


    邁著永不止步的步伐。


    走向改變現世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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