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候這些人,對於怪力亂神這種事兒,都是深信不疑,就連縣衙裏的仵作也不例外。仵作,也就相當於現在的法醫,這個前麵早就提到過。


    仵作這時候把席子掀開一角讓我太爺看。我太爺心裏疑惑,緊走幾步湊到屍體腳前一看,就見劉大強兩隻腳脖子上,分別有一片很清晰的五指抓痕,這時候泛著淤青,顯然是被人用手揪著腳脖子攥出來的。


    仵作問我太爺,“依小哥兒看,這兩處腳踝上的五指爪痕,會不會是成了精的母娃娃魚所為呢?”


    我太爺看著兩塊淤青搖了搖頭,“我看不像,倒像是練過‘擒拿術’或是‘鷹爪功’的武師所為。”


    “不錯,劉小兄弟說的不錯,我看也像是綠林高手所為。”旁邊的捕頭插了一句,十分讚同我太爺的話。


    我太爺聽捕頭這麽說,看了他一眼,伸手在屍體兩隻腳踝的淤青上捏了捏,對捕頭說道:“這人不算是高手,從屍體上的淤青程度來看,要是綠林高手所為,劉大強的腳踝骨應該已經錯位。”


    我太爺一說這話,捕頭立刻對他刮目相看,捕頭說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看來小兄弟不簡單呐。”


    我太爺聞言淡淡一笑,剛要說什麽,仵作鬆了口氣說道:“隻要不是成精的母娃娃魚所為就好啊。”仵作接著說:“依小哥兒這麽說,加上我多年的驗屍經驗,劉大強應是先被人抓住腳踝拖進河裏溺死,後又被娃娃魚在肚裏產了魚卵,倘若腳踝上的爪痕並非成精的娃娃魚所為,那劉大強的死,便是一起溺水殺人案了。”仵作說著,把目光轉向捕頭,“你我便可上報縣太爺,下令徹查此案。”


    “嗯”捕頭點了點頭。


    這時候,我太爺發現,從他剛一進磨坊,跟隨仵作一起過來的那個後生打扮的年輕人,就一直趴在一張石台子上用紙筆記錄著啥。仵作說完,走到那後生身邊,拿起那後生記錄的東西看了看,點了點頭。


    隨後,四個人一起走出磨坊,外麵的人還在那裏等著呢。


    仵作走到瘦高挑兒老頭兒跟前,施了一禮說道:“舅舅,此事另有隱情,外甥這就要返回縣衙,與舅舅辭別了。”說完,仵作扭頭對我太爺說道:“屍體與這小娃娃魚你等酌情處置,剛才之事,還請小哥兒不要對他人講起。”


    幾個老頭兒想留仵作、捕頭他們三個一起吃晚飯,仵作沒同意,說有急事必須即刻趕回縣衙。


    據說當時的延津縣縣太爺並不怎麽樣,不過他手下的師爺、捕頭和仵作都十分得力,延津縣在那一時期並沒有出現過冤案、錯案,甚至是無頭案。


    仵作他們三個走了以後,瘦高挑兒老頭兒他們幾個問我太爺,屍體跟小娃娃魚咋辦?


    我太爺想都沒想,說:“小娃娃魚交給我們,至於屍體,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我太爺說完,也沒答應幾個老頭兒留下來吃飯,帶著王草魚他們幾個,拎著娃娃魚離開了劉莊。


    很快的,幾個人來到河岸邊一排柳樹旁停下。我太爺把娃娃魚的屍體往一顆大柳樹底下一扔,吩咐王草魚他們幾個撅柳條抽打,幾個人撅了幾根柳條,圍住死娃娃魚,掄圓胳膊抽上了。


    這一抽不要緊,我太爺發現柳條抽在這條死娃娃魚身上,就跟抽在死豬身上差不多,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完全沒有之前那條娃娃魚流黑水的現象出現,倒是把死娃娃魚身上的粘液抽的橫飛四濺,惡心的要命。


    又抽了一會兒,我太爺一擺手,讓幾個人停下,他這時候就想不明白了,怎麽同樣的招數用在不同的娃娃魚身上就不管用了呢?


    他盯著死娃娃魚想了想,從身上把兩儀陰陽劍取了出來,單手握劍,提上一口丹田氣,照定死娃娃魚腦袋就是一劍,可能用力過大,就聽“撲哧”一聲,兩儀陰陽劍竟然把娃娃魚的腦袋紮了個對穿,隨後我太爺把劍柄往下一壓,娃娃魚半拉腦袋給切了下來,從切開的地方流出了暗紅色的血液,黏糊糊的,我太爺又順勢把劍尖兒向上一挑,娃娃魚整顆腦袋掛著黏血給挑了下來,整個兒過程,像切豆腐一樣容易,這讓我太爺越發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候,王草魚湊了過來,問我太爺,“秉守叔,你啥時候把劍磨的這麽快呀?”


    我太爺看了他一眼,沒理他,揮起劍“刷刷刷”幾下,把死娃娃魚斬成了好幾段,用劍把那幾段魚屍翻看了幾眼以後,對王草魚說道:“去找些柴禾,用火燒燒試試。”


    不出意料的,這娃娃魚和之前出現在三王莊那條娃娃魚顯然不是一個檔次,無論劍砍火燒都十分有效。


    幾個年輕人七手八腳撿來一大堆柴灰,點著後,不大會兒功夫把娃娃魚那幾段屍體在火上烤成了焦炭。


    我太爺怕再出現上次那種情況,又把這些焦炭逐個兒用腳碾了成粉末兒,河風一吹,刮的河岸附近到處都是,真就是給挫骨揚灰了。


    幾個人把死娃娃魚那些碎末埋掉以後,趕來渡口找船過河。這時候,天色已經很晚,那些艄公們早就收工回家了,找了幾圈也沒找到一條船。


    幾個人隻好到河岸邊兒找“巡河人”。什麽是“巡河人”呢,說白了,也就是負責看守船隻的,性質就跟現在看自行車的差不多,船隻定期給這些巡河人一些費用,巡河人呢,保證船隻在晚上不被人偷走。


    黃河北岸的延津渡口這裏,負責巡河的是一家五口兒,一個六十多歲的老父親帶著四個兒子,那四個兒子裏年齡最大的四十歲出頭,最小的隻有十五六歲,比我太爺還小。


    不過,我太爺他們幾個找到巡河父子幾個,好說歹說,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父子幾個就是不答應擺渡他們,給多少錢都不行。


    巡河老頭兒說,他們倒是有一條小船,但是他們吃的不是擺渡客人這碗飯,行有行規,井水不犯河水,不能亂了規矩。


    最後沒辦法,我太爺又把我高祖父抬了出來,那老頭兒一聽我高祖父的名諱,立刻對我太爺改變了態度。


    為啥呢,因為這父子五個也是劉莊的人,也姓劉,跟我太爺同宗不說,老頭兒三兒子在小的時候撞過邪,是我高祖父給治好的,當時老頭兒家裏窮,我高祖父不但沒要他們的東西,反而給了他們家十幾兩銀子,老頭兒全家一直對我高祖父感恩戴德。


    老頭兒跟我太爺客氣一番以後,讓他的四兒子,也就是他小兒子送我太爺他們過河。


    老頭兒這小兒子名叫魚蛋兒,人挺機靈,不光水性好,膽子也大。


    不過,因為老頭兒家這條船又小又破舊,我太爺他們總共有六個人,一次撐不了這麽多人,隻能分兩次撐。我太爺讓魚蛋兒先把他們其中三個擺渡過去,他和王草魚還有另外一個年輕人做第二撥。


    一個時辰以後,魚蛋兒把三個年輕人送到河對岸,回頭來接我太爺他們三個。


    我太爺他們三個上了小船以後,魚蛋兒“吱呀吱呀”搖起了槳。雖然天色昏暗,河麵漆黑,船頭隻挑了盞忽明忽暗的白布燈籠,但是魚蛋兒搖船的速度卻是不慢。


    一炷香的功夫,約莫也就是半個小時的時間,船走到了河中央,這時候,船速突然慢了下來,幾乎停在河中央不再動彈,想是魚蛋兒劃船劃累了,我太爺就想到船尾把魚蛋兒替換下來。


    還沒等走到船尾,魚蛋兒衝我太爺喊了一嗓子,“叔,看看船下是不是有東西,船咋變得這麽沉呢。”


    魚蛋兒話音還沒落,小船竟然像失控了似的,在水裏慢慢打起了轉兒,任由魚蛋兒再怎麽搖槳,船就是停不下來。我太爺趕忙轉身把船頭挑的那盞白布燈籠取了下來,舉過頭頂朝河裏一照,頓時抽了一口涼氣。


    就見河裏不知道啥時候出現一個大漩渦,小船此刻正盤旋在漩渦邊緣,順著渦流慢慢向中心靠攏。漩渦中心黑漆漆的,就像個恐怖的無底洞,要是小船漂到了漩渦中心,船上這幾個人絕對有死無生。


    船上其他三個人借著燈籠光也看到了這怕人的一幕,和我太爺同行的另外一個年輕人當即嚇得“啊”地大叫一聲,無形中讓此刻的緊張氣氛越發凝重。


    王草魚顫著聲音對我太爺說道:“這、這不是咱白天看到的那個大漩渦麽。”


    王草魚話音剛落,從漩渦中心的黑洞裏“咕嘟嘟咕嘟嘟”冒起了人頭大小的水泡,一圈圈波紋從漩渦中心蕩漾開來,導致這一帶的河水看上去就像沸騰了似的。


    還沒等幾個人反應過來,“啪啦”一聲巨大水響,伴隨著聲音,從漩渦中心筆直竄出一條黑漆漆、蟒蛇一樣的大水怪,這水怪腦袋足有一輛馬車那麽大,身子足有三個人合抱那麽粗,在水怪脖頸下端,還有一雙短小的鴨蹼狀爪子,那爪子也有簸箕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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