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嗷——!”


    就在我太爺推開身上那頭“僵屍”以後,還沒等他從地上站起來,剩下的那一大一小兩頭“僵屍”,突然間同時發出兩聲撕心裂肺的悲鳴。頃刻間,悲戚的叫聲回蕩在房間裏,滾雷一樣,震得我太爺耳膜嗡嗡直響,與此同時,也把他給嚇了一大跳。


    就見被他一腳踢翻的大“僵屍”忽一下直接打地上縱了起來,綠幽幽的眼睛裏都泛出了紅光,殺意大增,似乎那頭不大不小“僵屍”的死,讓這大小兩頭僵屍徹底暴怒了。


    須庚間,大“僵屍”連同連小“僵屍”,失了心瘋似的,不顧一切怪叫著朝我太爺撲了過來。


    我太爺心裏一驚,見它們來勢凶惡,不敢硬磕,索性這時候還在地上躺著,也不講啥綠林麵子了,順勢朝房門那裏就地滾了起來。


    翻滾幾個起落以後來到了門口兒,借勢回頭一看,見兩頭“僵屍”離他還有幾步之遙,一翻身從地上躍起,腳後跟還沒站穩,撒腿就往外跑,兩頭“僵屍”見狀,憤怒怪叫著在後麵緊追不舍。


    幾步跑出裏屋來到外屋,我太爺這時候忍不住用眼角餘光朝那三口大棺材瞥了一眼。借著房間裏微弱的月光,就見三口大棺材已經被掀開,三塊棺材蓋兒全在地上胡亂砸著,心說,這些玩意兒果然是從棺材裏爬出來的,可是,明明是邪物兒,又是誰在焚香燒紙祭拜它們呢?


    我太爺這時候顧不上考慮這些,瞅準房門,悶頭朝院子裏跑去。


    我太爺這時候倒不是害怕這些玩意,話說他怕過啥,他隻是嫌房間裏空間狹小,自己拳腳施展不開,打算跑到院子裏好好跟這些玩意兒掰持掰持。龍王爺都宰過,還能怕這些蝦兵蟹將麽?


    這時候外麵大明月白玉盤似的,高高兒掛在天上,淡淡地月光射下來,讓整個院子看上去像鋪了層白霜,靜靜的,視線也不知道比房間裏好了多少倍。


    我太爺很快跑出房間來到了院子裏,借著明亮的月光朝院落裏一掃,不但整個小院裏的事物能看得清清楚楚,還沒有房間裏那種窘迫感了,心裏頓時透亮不少,深吸了一口氣。


    站在院子裏,我太爺感覺自己就像旱龍得水了似的,完全可以放開手腳跟兩頭“僵屍”大幹一仗了,這種邪物兒留在世上就是禍害,越早除掉越好。


    這時候,大小兩頭“僵屍”很快也從房間追到了院子裏。這兩頭僵屍並不像電影電視上演的那樣兒,不是蹦蹦跳跳的那種,完全撒開兩條腿用跑的,並且跑的還不慢。我太爺聽我高祖父說過,隻有修煉到一定程度的僵屍才能像人一樣甩來兩條腿奔跑,眼前這兩頭“僵屍”顯然已經成了氣候兒。我太爺雖然對這小村子的村民沒啥好感,但也不願意看到這些人給這兩頭僵屍禍害了,他小時候學的那些詩書裏曾說過,見義不為,無勇也。不說別的,僅憑這句話,我太爺也得把兩頭僵屍除掉。


    院子裏,我太爺借著月光定睛一看兩頭“僵屍”的樣子,不由得倒抽了口涼氣。


    就見兩頭“僵屍”都沒穿衣服,整個兒覆蓋著一層濃密的黑毛,渾身顯得油亮水滑,月光照在它們身上都能反光。


    虎背熊腰,腿腳齊全,隻是雙腿粗壯短小,雙臂結實修長,手腳上的指甲一片片跟鋼鉤似的,月光下幽幽閃著冷光,看上去十分鋒利。


    讓我太爺抽涼氣還不是這些,是它們那張臉,都說僵屍是人死後的屍體所化,但是這兩頭“僵屍”卻長著兩張長條狀的馬臉,看著一點兒都不像人,整個兒說來,用“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來形容它們再合適不過了。


    兩頭“僵屍”幾乎長得一樣,隻是個頭兒大小不同,額頭似狗,眼窩深陷,眼窩裏一雙圓滾滾水泡一樣的眼睛珠子陰測測冒著幽光,從眼神可以看得出來,它們極其嗜血;在眼窩之間,有道血紅色塌陷凹狀鼻梁,像條分界線似的,從眼窩到上唇,貫穿整張馬臉;鼻孔奇大,沒有鼻準,孤獨地嵌在上唇唇鄂上,就像兩個深不見底的黑窟窿,感覺分外詭譎;在鼻梁兩側,也就是臉頰,分別有幾道煞白色的波瀾狀花紋,咋一看就像畫上去的臉譜,又像泛起漣漪的魚肚波紋。


    整張臉,加上那張滿是尖牙利齒的血盆大嘴,看上去說不出的詭異恐怖,看上一眼都能讓人心神戰栗,隻怕“鬼”臉也不過如此了。


    看清兩頭“僵屍”的鬼模樣,我太爺心裏不免有些發顫,深吸了一口氣。這時候要是換做旁人,別說跟它們動手兒了,能雙腿不打哆嗦,穩穩當當站在那裏已經算不錯了。


    兩頭“僵屍”竄到院裏以後,也沒著急跟我太爺動手,瞪著綠幽幽的眼睛,也在相麵似的上下打量我太爺。它們或許沒見過膽子這麽大的人,也或許在顧及我太爺手裏那把兩儀陰陽劍。


    雙方對視片刻以後,院子裏的氣氛緊張起來,兩頭“僵屍”緩緩張開血盆大嘴,嘴唇上下撕裂,白森森的獠牙從裏麵露了出來。


    我太爺這時候定了定神,朝自己的右手瞥了瞥,之前在房間裏打出的那一拳頭,讓右手受了點兒傷,現在還在流血,兩儀陰陽劍的劍柄都給血染紅。


    突然間,“嗷——!”


    大“僵屍”張著血盆大嘴,陡然發出長長一聲咆哮,聲音飛快衝出小院,浩浩蕩蕩回旋在小院四周,像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緊跟著,大小兩頭“僵屍”第一時間有了動作,身軀晃動,一左一右,泰山壓頂般朝我太爺猛撲過來。


    我太爺向後退出一步,將兩儀陰陽劍緊緊一攥,嘴裏清喝一聲,雙腳猛地一蹬地麵,不退反進,也朝它們撲了過去。


    在我太爺的生平履曆裏,根本不存在“害怕”兩個字,在他富有傳奇色彩的一生中,遇險無數,鬥妖屠龍,古塚盜墓,沙場浴血,秘境尋蹤,每一次都是跌宕起伏、九死一生。


    這一次,他憑著自己十幾年苦練下來的軟硬功夫,月光下跟兩頭“僵屍”硬碰硬幹上了。


    這時候,一大一小兩頭“僵屍”,可能因為那頭不大不小“僵屍”的死,有點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的意思,全跟入了魔似的,隻知道瘋狂攻擊不知道閃躲,我太爺的拳腳短劍打在它們身上,就跟打在死豬身上差不多,不光如此,兩頭“僵屍”居然還知道呼應配合,就像訓練有素的士兵一樣,顯然不是第一次跟人打仗。


    我太爺這時候也是憑著一身好功夫,加上年輕人那股子血氣方剛,麵對兩頭瘋魔一樣的“僵屍”毫不畏懼,拳來劍往、左右招架。


    不大的小院兒裏,霎時間充滿了我太爺的清喝跟兩頭“僵屍”的咆哮,相信整個村子裏的人已經被他們驚動,隻是那些村民沒膽子前來觀戰罷了。


    激戰許久後,我太爺和那兩頭“僵屍”身上全都不同程度受了傷,鮮血染紅了兩頭“僵屍”身上的皮毛,也染紅了我太爺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這些血都是誰的。與此同時,雙方都出現了疲態,打得累了,速度和動作不如之前那麽淩厲迅猛了。


    就在這個時候,兩頭“僵屍”居然出乎意料地改變了戰術,不再同進同出跟我太爺死磕,改換大“僵屍”負責主攻,正麵跟我太爺硬碰,小“僵屍”負責側攻,也就是偷襲,旁敲側擊,得手既退,然後再趁我太爺不注意抽冷子再攻。


    這麽一來,我太爺不免捉襟見肘、手忙腳亂,感覺這個小的,比這個大的還要難纏。


    一人兩“僵屍”,又不知道打了多久,寂靜的月色都被他們打破了,殷紅的血液落得滿院子都是,一人兩“僵屍”像從染缸裏撈出來的似的。


    這時候,我太爺針對兩頭僵屍的戰術,做出了自己的應對之策,那就是躲開大“僵屍”,追著小“僵屍”猛打,這樣小“僵屍”就不能再偷襲他了。


    不過,這樣一來,就成了小“僵屍”滿院子逃竄,我太爺滿院子追攆,大“僵屍”呢,又滿院子追在我太爺屁股後頭,這一來二去到了最後,誰也沒追上誰,誰也沒打到誰幾下,倒是相互追攆的腿腳發軟、氣喘籲籲。


    因為大“僵屍”從頭到尾跟我太爺硬碰硬,拳腳短劍打過來不躲不閃,身上給我太爺用劍割除好幾道大口子,血流的都嚇人,追攆一陣以後,它首先吃不消,第一個停了下來。


    我太爺見大“僵屍”停下,他也停了下來,小“僵屍”呢,見我太爺不再追它,也停了下來。隨後,一人兩“僵屍”,誰都顧不上誰,自顧自站在原地呼哧呼哧喘起了氣。


    喘了一會兒,我太爺左右看了看,就見院子西牆根兒那裏,有個石碾子,於是戒備著朝石碾子那裏一步步退去。


    兩頭“僵屍”見狀也沒追攆,隻是用眼睛惡狠狠瞪著我太爺。


    我太爺很快退到石碾子那裏,一屁股坐在了上麵,頓時覺得手腳舒坦了許多。


    我太爺這時候著實累壞了,從小到大,架是打了不少,但從沒拖拉這麽長時間的,自己也從沒這麽狼狽過,看看這時候身上,衣服給兩頭“僵屍”的鬼爪子抓的一條兒一條兒的,裏麵我高祖母給他做的新棉襖都給抓破了,有些地方淒慘地向外翻著沁紅的血棉花,身上還有些地方露著肉、淌著血,疼得撕心裂肺就不用說了,關鍵是,這時候肚子裏咕嚕嚕叫個不停,昨天清晨遇到個要飯的老花子,我太爺可憐他,把幹糧全送給了他,誰知道,這一路下來再沒遇到村子,從昨天早上到現在,我太爺隻喝了一袋子涼水。


    我太爺一邊戒備著,把身上簡單檢查了一下,把褲腰帶又狠狠勒了勒,心裏合計著,不能再跟這兩頭“僵屍”這麽耗下去了,必須想辦法速戰速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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