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這隊洋人大概有三四十號,每人腰裏別著短槍,掛著腰刀,肩頭還背著長槍,全副武裝,像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但是他們都沒穿軍服,花裏胡哨穿什麽的都有,很隨意,而且年齡都有點兒偏大,都在三十到四十歲之間。在他們每個人馬背後麵,都搭著個鼓鼓囊囊的大行李,看那架勢,好像也要進入沙漠探險。


    這隊人馬停在氈房近前,沒有下馬,也沒有攻擊的意思,不過那些牧民這時候已經把腰刀都拔了出來,這裏是他們的家園,不可能讓這些洋鬼子在不打招呼的情況下肆意靠近。


    蕭老道帶著蕭初九、蕭十一走過來,站到了我太爺和小鬼猴子身邊,蕭初九手裏拿著開山大斧,蕭十一手裏拿著短劍,兩個人也是全神貫注戒備著。


    蕭老道還好些,把拂塵輕輕一甩,搭在臂彎,回頭朝身後瞥了瞥,我太爺順著他瞥的方向看了一眼,原來是在看楚軒和牧柏兩個人。


    楚軒和牧柏這時候站在楚軒休息的氈房門口,距離這支洋人隊伍最遠,楚軒雙臂交叉著抱在胸前,嘴角掛著冷笑,牧柏倒背著雙手站在她身邊,眼神雖然冰冷,卻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兩個人好像對這種場麵已經司空見慣。


    這時候,喬治帶著洋和尚、龐德他們來到了洋人馬隊與牧民之間,龐德對洋和尚說了一句什麽,洋和尚立刻轉身朝牧民和我太爺他們喊了一聲,“不用緊張,不用緊張,這是喬治伯爵請來的朋友,是來保護大家安全的。”


    那些牧民聽不懂這洋和尚在說什麽,楚軒趕忙走過去跟他們嘰裏咕嚕說了幾句,那些牧民臉色雖然還不算友善,但是把手裏的腰刀全都收了回去。


    為首的一名牧民指著洋人馬隊,嘰裏咕嚕跟楚軒說了幾句,楚軒點了點頭,走到洋和尚跟前,對洋和尚說道:“這些人隻能在部落外麵,如果敢進部落,我的牧人朋友不會對他們客氣!”


    就在這時候,喬治和龐德已經走到那隊洋人近前,一隊洋人紛紛下馬,龐德哈哈大笑著走到一個看似頭目的洋人跟前,兩個人親密地抱了抱。


    轉回頭,龐德嘰裏咕嚕跟喬治說了幾句,似乎在給喬治介紹這個馬隊頭目,喬治旋即麵帶微笑走過去跟那頭目握了握手。


    這時候,洋和尚走了過去,跟幾個人說了幾句,似乎是在轉達剛才楚軒跟他說的話。龐德聽了,把那雙狗熊眼惡狠狠朝一群牧民那裏瞪了瞪,那眼神極不友善,似乎有了這隊全副武裝的洋人撐腰,這夜叉臉大胡子來了十足的底氣,翹著尾巴跋扈起來。


    我太爺這時候看著“趴著”這死德性,越來越想揍他了。


    喬治拍拍龐德的肩膀,指了指氈房不遠處一塊開闊地,似乎是讓龐德帶著這些洋人到哪裏休息。


    龐德似乎太滿意,不過也沒反對,朝那些洋人一擺手,領著他們朝那片開闊地走去。


    等喬治和洋和尚返回氈房這裏,蕭老道走到了洋和尚跟前,攔住洋和尚問了些什麽。


    隨後,蕭老道朝我太爺他們幾個揮了揮手,示意我太爺他們回到睡袋那裏繼續睡覺。楚軒這時候也開始勸說那些牧民回氈房休息。


    我太爺他們回到睡袋這裏以後,撿了些柴禾把篝火重新點著,不過這時候幾個人早就睡意全無。


    圍在篝火前烤著火,我太爺問蕭老道,“這些洋人到底想幹什麽,來這麽多人,這是去探險還是去打仗?”


    蕭老道一笑說:“這喬治是想玩兒大手筆,知道他請咱們幾個過來的真正目的嗎?”


    我太爺看了看蕭老道,沒說話,自打玉門關前蕭老道說出楚軒和牧柏的名字以後,我太爺就感覺這蕭老道有很多事情瞞著自己,自己這次似乎給蕭老道騙上了賊船。


    蕭老道繼續說道:“這個喬治的祖父,也就是喬治的爺爺老喬治,年輕的時候,跟幾個人來過西域一次,他們也不知怎麽在沙漠裏遇到一座古城,在古城下麵,又給他們發現了一座古墓,聽說那古墓裏麵全是金銀珠寶,不過,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事,那幾個人全死在了古墓裏,隻有這個喬治的爺爺老喬治活了下來,古墓裏麵的那些物件兒呢,他一樣兒也沒能帶出來。這個老喬治回國以後,對古墓裏那些好物件兒念念不忘,就畫了張地圖,又寫了一個什麽筆記,這張地圖和筆記,現在就在這小喬治手裏。”


    “你是說,他們也是來盜墓的?”我太爺問道。


    蕭老道點了點頭,“不錯,要不然這小喬治怎麽會下這種血本兒,光雇咱們幾個,一口答應給咱們五千兩銀子,剛才那隊洋人,也是他花錢雇來的,那個龐德就是這些人的大頭目,聽洋和尚說,這些人都是他們國家的退伍軍人,全是些要錢不要命的主兒。”


    其實這些人,就是早期的雇傭軍,隻認錢不認人。


    “那他雇咱們的目的,並不是讓咱們給他帶路,是為了讓咱們幫他盜墓,對嗎?”我太爺又問。


    蕭老道又點了點頭,“名義上是讓咱們給他們帶路,實質上,找到那座古墓以後,是想讓咱們幾個先進古墓裏給他們探路,那古墓裏麵一定有什麽厲害的機關銷信兒,也或許有什麽邪乎玩意兒,要不然那老喬治也不會一樣物件兒也沒能拿出去,這個小喬治,是想把咱們幾個當過河卒使。”


    我太爺苦笑了一下,“蕭兄,這些你怎麽不早告訴我呢。”


    “現在告訴你也不遲。”蕭老道看了我太爺一眼,繼續說道:“沙狼那夥子人,可能也知道古墓的事兒,他們那幾個掏土好手一直不露麵兒,隻怕也在等咱們幾個先進古墓,要是咱們幾個在裏麵出了事兒,他們就會看情況而定,能掏則掏,不能掏,他們就會放棄這筆富貴,小鬼猴子說咱們後麵一直有人跟著,我現在懷疑就是沙狼的探子,楚軒和牧柏沿路留下標記,那幾個探子把標記記下,回頭再傳給沙狼的那邊兒的人。特別是這個楚軒,女孩子,總有不方便的時候,她做標記最容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沙狼那夥子人就是黃雀,咱們,嘿嘿嘿嘿……就是那蟬。”


    我太爺不明白,這都做了“蟬”了,蕭老道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我太爺問蕭老道,“蕭兄,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蕭老道又是嘿嘿一笑,“等咱們得了那些富貴,回到中原以後,老哥我再告訴你。”


    我太爺這才明白,蕭老道也不是真心來給洋鬼子當馬前卒的,也是奔著那座古墓來的,看蕭老道胸有成竹的樣子,似乎根本沒把這些洋人和沙狼那夥人放在眼裏。三年了,雖然朝夕相處,我太爺卻始終看不透這蕭老道,感覺在蕭老道身上,還隱藏著許多包括蕭初九、蕭十一都不知道的秘密。


    這時候,喬治、洋和尚已經鑽進睡袋,接著睡去,至於睡著沒睡著那就不知道了。


    楚軒和牧柏也像我太爺他們幾個一樣,和小達瓦老措姆圍坐在篝火前,兩個人一路上雖然很少交談,不過這時候不知道在低聲說些什麽。或許半夜趕來的這幾十號洋人,是他們沒能預料到的,在商量應對之策吧。


    烤了一會兒火,困意上湧,這時候的天色剛剛三更天的樣子,蕭十一、蕭初九、小鬼猴子陸續鑽進睡袋,不遠處的楚軒也起身回了氈房。


    我太爺伸了個懶腰,又往篝火上添了些柴禾,也鑽了睡袋裏。


    氈房這一帶再次安靜了下來,隻有月亮寂寞地掛在天上。


    一夜就這麽過去了,再沒發生任何事。


    第二天一大早,當我太爺睜開眼睛的時候,視線裏白蒙蒙的,鑽出睡袋朝四下一看,居然起了一層薄霧,特別是遠處那些沼澤上麵,霧氣要比別的地方濃重的多。


    這時候蕭老道也起來了,跟我太爺說,這時候千萬不能去那些沼澤和水潭附近,這些玩意可不是霧,是瘴氣,有劇毒的。


    據說,這世界上根本沒有“瘴氣”這種東西,是人們虛構出來的,蕭老道說沼澤和水潭附近不能去,有劇毒,他說的這“劇毒”應該是沼氣。


    楚軒顯然也知道這些霧氣的厲害,從氈房出來以後,看了看四周,跟洋和尚說,吃過早飯以後,等霧氣散了再走。


    眾人吃過早飯以後,霧氣逐漸變淡,不大一會兒,陽光穿破霧靄封鎖,撒在這片戈壁灘上,看那熾烈的架勢,又會是炎熱的一天。


    等霧氣徹底散去以後,楚軒吩咐洋和尚,招呼眾人上馬,繼續趕路。這時候的時間,大概已經是巳時,也就是上午九點多鍾。


    探險隊一下子多了三十幾號人,又是駱駝又是馬,看起來挺壯觀,好在這些人都帶足了補給品,要不然在沙漠裏走不了幾天,就得因為缺少水和食物打道回府。


    一隊人離開昌馬部落,還是沿著昌馬河前進,路是越來越難走,土質也變得鬆軟,馬匹走在上麵顯得格外吃力。


    不知道走了多久,日頭高高掛在了頭頂正上方,這時候,整個地麵好像被烤熟了似的,無遮無攔的炙熱蒸得人心煩意亂。後麵的龐德不知道嘟噥了句什麽,喬治趕忙讓洋和尚喊我太爺他們和楚軒兩個停下,吃東西休息。


    吃過東西,休息片刻以後,再次眾人上馬,繼續趕路。依舊是楚軒兩個在前帶路,我太爺他們跟在後麵,那一大群洋人走在最後麵。


    又不知走了多久,那條昌馬河不見了,又走沒多遠,沼澤和那些一簇簇的草甸子也不見了,日頭西斜,氣溫跟著降下好多,拂麵而過的輕風裏居然帶著幾許寒意,眼前也變得極度荒涼,僅能看到的,隻有頭發似的灌木類植物零星點綴在這廣袤大地之上。


    就這樣走了一天,居然沒能見到沙漠,這塊不毛之地大的出乎想象。


    隨著天色逐漸暗淡,隊伍隻好找塊地方停下,眾人四下裏找來些枯死的灌木點上篝火,圍著篝火吃東西,心裏期待著明天能夠進入沙漠,早日到達那座奇異的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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