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一生下來,命運就被我太爺給定下了,一是接受傳承,二是嫁給我爺爺做媳婦兒,幫我們劉家傳宗接代。


    過去那年月兒養孩子不容易,也沒有奶粉啥的,還好我高祖父家境不錯,我太奶就用大米熬成糊糊喂我奶奶,喂了幾天以後,發現我奶奶身子越來越虛弱,我高祖母說,隻喂米湯隻怕不行,養不活這孩子。


    於是,讓我太奶到村裏別人家找找看,看誰家有奶孩子的母親,抱過去讓我奶奶蹭兩口,當然也不白蹭的,每次都會給人家留下些食物啥的。


    三王莊倒是有幾個正在奶孩子的母親,每次我太奶抱著我奶奶去的時候,她們都非常歡迎,畢竟我高祖父一家的人品在那裏擺著,她們寧可讓自己的孩子餓著,也要先給我奶奶吃飽。


    不過,那時候老百姓的生活條件很差,雖說大清國被推翻,國民政府成立,但當時的國民政府隻是個徒有虛表的空殼子,整個兒中國實質上被無數大小軍閥割據,這些軍閥之間又整天搶地盤兒拉山頭兒的混戰。說好聽點兒,他們是政府軍,說難聽點兒,就是有編號的響馬土匪,皇帝輪流坐,來一撥走一撥,走一撥來一撥,不管誰來,都是挨家挨戶要糧食要軍餉,沒糧食沒錢就把家裏年輕力壯的抓走,就是過去所謂的抓壯丁。


    當時老百姓的日子,和過去大清國時沒啥兩樣,依舊水深火熱,給那些所謂的政府軍交過租稅以後,家裏所剩的糧食勉強夠一家老小溫飽。這還是豐收之年,要是趕上旱澇荒年,地裏糧食收成不好,還要餓死人的。


    話說回來,這些奶孩子的母親就因為營養跟不上,沒幾個奶水充足的,讓她們一下子喂兩個孩子,誰也吃不消。


    後來沒辦法,我太奶就抱著我奶奶帶上我爺爺,可著三王莊這一帶的村子轉悠,今天到這兒吃一口,明天到哪兒吃兩口。


    我奶奶呢,十分乖巧,打我太爺把她抱回家以後就沒怎麽哭過,不但不哭,逢人便笑,誰抱著都行,很是招人喜歡。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直到我奶奶兩歲時,終於斷了奶。這期間,我太奶抱著她不知道跑了多少家。可以說,我奶奶是吃百家奶長大的,這些哺育之恩,也奠定了我奶奶成年後的感恩與回饋之心。


    時間很快來到了公元1921年,民國十年,辛酉年。這一年,我奶奶三歲,我高祖父九十四歲,我高祖母七十六歲,我太爺五十四歲,我太奶三十二歲,我爺爺十四歲。


    這時候,九十四歲的我高祖父因為年勢過高,辭去了打更的職務,每天沒事兒就坐在院裏曬曬太陽抽抽煙,有時候興致來了,就把我奶奶叫到跟前,給他煙袋鍋裏窩煙絲,同時呢,給我奶奶講一些過去驅邪抓鬼的事,捎帶著,傳授她一些口訣。


    我奶奶很聰明,口訣教兩遍就能記住。當然了,我奶奶這種聰明和我太爺小時候那種過耳不忘是兩碼事,我太爺屬於記憶力超強,我奶奶屬於在這方麵有天賦,對於這些口訣的理解能力很強,要論起來,她學這個比我太爺當年學的時候輕鬆很多。


    每次教會我奶奶一段口訣,我高祖父就會欣慰地跟我高祖母說,秉守這孩子打小沒叫我省過心,不過他這回找來的這女娃,算是找對人咧,這娃將來學成了,可比俺和秉守強,九泉之下,俺也有臉去見師傅咧。


    在這方麵,我奶奶不但學的快,對這方麵的事情也非常感興,整天沒事就是纏著我高祖母和我太奶幾個人,讓她們講這方麵的故事。


    三年後,公元1924年,我奶奶六歲,這時候,她基本上把我高祖父和我太爺一輩子甚至是王守道那些驅邪抓鬼的事,當故事聽了個七七八八,所有那些口訣也早就熟記於心,可以說能夠倒背如流。


    又三年後,公元1927年,我奶奶九歲,這一年,我太爺開始帶著她出去給人辦事。每一次,我太爺在正麵做著,她在旁邊看著,心裏牢牢記住我太爺作法的每一個步驟,偶爾看不明白,就要問上幾句。


    我太爺聽她問,就會帶著笑告訴她怎麽怎麽回事,該怎麽怎麽做。學會了,就非常開心,學不會,就反複琢磨,反複試驗,直到弄明白為止。


    又一年後,時間來到公元1928年,民國十七年,戊辰年。這一年,我奶奶十歲,可以說,這一年是我們家的大喪之年。這年剛開春兒的時候,我高祖母蔡清君去世,享年八十三歲。


    我高祖母下葬那天,已經一百零一歲的我高祖父,非要跟著出殯隊伍去墳地,說是要送送我高祖母。我太爺拗不過他,找人趕了輛驢子車,把我高祖父載到了墳地。


    可是,當把我高祖母的棺材放進墓坑,我太爺用鐵鍬往棺材頭扔下第一鏟土的時候,我高祖父或許想起了過往,突然老淚縱橫,抬頭朝天上悲痛地喊了一聲:“清君呐……”


    至此,我高祖父一病不起,三個月後,也就是公元1928年夏,我高祖父也去世了,享年一百零一歲。


    高祖父大名劉義,字宣義,一生以忠厚善良為名,二十歲隨師傅王守道學藝,曆經十二年,三十二歲學藝有成,三十八歲與我高祖母成親。他的一生中,驅邪除厄幫人無數,雖從未出過遠門,卻是聲名遠播,致使很多年後,依然有人記得黃河邊兒上有個“宣義師傅”,言說家裏要是有啥邪乎事兒,找他一準兒能解決……


    我高祖父和我高祖母緊挨著葬在了一起,在那片墳地的上首位,葬的不是我高祖父的父母,而是他的師傅王守道,他們師徒一定在另一個世界團聚了……


    一年之內,父母雙亡,這對於我太爺來說,是個沉重的打擊,雖然他至始至終一聲都沒哭,但在旁人看來,他把眼淚流在了心裏,那眼淚的滋味裏,一定掛著不少悔恨和遺憾。


    把我高祖父的棺材下葬以後,我太爺在父母墳頭默默坐了一整天,嘴裏不停念叨著什麽,誰也不知道他念叨的啥。等他失魂落魄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兒,昏黃的油燈下,六十一歲的他,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很多……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時間很快又來到了公元1934年,民國二十三年,甲戌年。這一年,我奶奶十六歲,我太爺六十七歲,我太奶四十五歲,我爺爺二十七歲。


    就在這一年冬天,我奶奶和我爺爺成了親。


    我爺爺雖然腳有毛病,但是模樣長的很漂亮,集合了我太爺和我太奶的全部優點。相對而言,我奶奶的長相就差了很多,是個很普通很普通的小姑娘,氣質裏還稍微帶著一些山裏人的淳樸。


    我奶奶和我爺爺從小就被我太爺灌輸了娃娃親的思想,兩個人長大後成親,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他們誰也沒感到意外,誰也沒提出異議,算是彼此相悅。


    我爺爺的話不多,秉性跟我高祖父相似,很隨和很誠懇的一個人,不過,他也有前衛的有思想,遇到事情有他自己獨到的見解,如果不是身體五陽不全,他學這個也非常合適。


    我奶奶打小就是個活潑開朗的人,家裏每天都能聽到她的笑聲,無論遇上多大的事作多大的難,她總是一笑而過。


    日子,一天天的,就這麽過的很平淡,因為時局動蕩,導致邪魅橫生,特別是在農村,當時的邪乎事兒特別多。


    我太爺已經撒手不管了,有人來找,全是我奶奶出麵。久而久之,我奶奶在三王莊這一帶也有了些名氣。


    這時候,我太爺和王草魚過去那艘漁船,早就鳥槍換炮,買了幾艘更大的商船跑行運,就相當於現在的老板,他自己不再親力親為,隻要管好手底下的人就行了,此間由我爺爺從旁協助,家境還算不錯。


    我奶奶呢,除了給人幫忙辦事,也沒啥事兒可做,但她是個閑不住的人,花錢跟別人買了幾畝地,自己在地裏種菜種糧食。


    唯一讓家裏人著急的,就是我奶奶那肚子,和我爺爺成親以後一直不見有動靜。


    時間,很快來到了公元1937年,七月七日盧溝橋事變,中日戰爭全麵爆發。


    這一年,我奶奶十九歲,我太爺七十歲,我太奶四十八歲,我爺爺三十歲。


    這時候的戰火,還沒燒到黃河兩岸,老百姓們隻聽說北平那邊打仗了,但是自從國民政府成立以來,哪一天沒打過仗呢?當時的老百姓們不知道啥叫個侵略,一聽說又打仗,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有這麽一天,打黃河北岸來了個人,一進院門就大喊,“劉師傅在家麽,劉師傅在家麽。”


    當時剛好是中午,我太爺全家正在吃飯。聽到喊聲,我奶奶趕忙迎了出去。


    就見院子裏,站著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衣著華麗,看樣子家境不錯,要是用當時的衡量方式來衡量,這人的身份應該是個大財主。


    我奶奶隨後把他引進裏,中年人也不客氣,看了一眼我太爺他們幾個一眼以後,走過去一屁股坐在飯桌前的椅子上,開口自我介紹,說自己是黃河北岸河灣兒村的,姓候,名叫候德森。


    前些日子,他花錢從別人手裏買了一棟老房子,可是那房子自打被他買了以後,就不能進人,隻要一走進房子,人就會發瘋,人一出來,就又跟沒事人似的。


    很多人都去看了他買的那房子,都說那房子裏麵不幹淨,有怨魂作祟。


    新群號:243576084捉鬼傳人友群末代捉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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