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敬安拄著拐棍一瘸一拐走了。


    天冷的要命,我這時候不光手麻了,連腳都凍麻了,也不敢吱聲兒,輕輕跺腳取暖。


    半個小時後,依舊不見張敬安跟奶奶過來,屋子裏,胡慧慧的母親已經停哭泣,隱約從屋裏傳來說話的聲,估計胡慧慧的父母正在商量著啥,至於商量的內容,肯定是對我不利的。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胡慧慧的父親從房間裏走了出來,臉色不善,來到我身邊把我從梧桐樹上解了下來,我以為他要放了我,不過我身上的繩子卻沒給我解開,推推攘攘就把我往外推。


    我見勢頭不對,一邊掙紮一邊叫著:“你要幹啥,你要幹啥……”


    胡慧慧的父親也不說話,連推帶拽拖著我往外走,沒幾步,來到了院門這裏。這時候,院門虛掩著,這還是剛才張敬安走時虛掩上的。


    胡慧慧的父親一手揪著我,一手拉開了院,就在這時候,冷不丁我就瞅見門口站著兩個人,先是冷不防的嚇了一跳,隨後仔細一瞧,是我奶奶跟張敬安。這時候看奶奶真就像看見了救命稻草,我趕忙對奶奶說道:“奶奶救救我、救救我。”


    奶奶看了我一眼,隨後把眼睛看向了胡慧慧的父親,問道:“胡家兄弟,你這是要我孫子弄哪兒去?”


    胡慧慧的父親冷瞥了我奶奶一眼,不算客氣地說道:“送派出所去。”


    “他犯啥事兒了?”奶奶又問。


    胡慧慧的父親說道:“俺家閨女沒氣兒了,肯定是他幹的。”


    奶奶聞言一笑,“你有證據嗎?”


    胡慧慧的父親把嘴一撇,“等到了派出所,派出所的人會找見證據的。”


    奶奶又笑了,說道:“我看最好的證據就是把你閨女叫醒,到時候啥事兒都清楚了。”


    胡慧慧父親的臉色頓時一變,衝我奶奶吼道:“我閨女死了,死了還能叫醒麽,就是你這孫子幹的,我親眼看見的!”


    奶奶聽了忙說:“胡家兄弟,你先別急,你閨女現在還有救,你相信我不?”


    胡慧慧的父親冷哼了一聲,說道:“你就是衝你孫子來的,我憑啥要相信你。”


    奶奶說道:“我真的有辦法救你閨女,就看你讓不讓救了,你要是真想要我孫子的命,也犯不著把你閨女的命搭進去。”


    奶奶這話說的有一定深意,胡慧慧的父親一聽,猶豫起來,這時候,胡慧慧的母親也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她似乎聽見了奶奶跟胡慧慧父親放對話,連忙走過來問我奶奶:“嬸子,你真能救俺家三兒的命?”


    奶奶笑著,胸有成竹的點了點頭。


    旁邊的張敬安趁勢對胡慧慧的母親說道:“大妹子,白奶奶是啥人兒我最清楚,她說能救你閨女就一定能救你閨女,救人要緊,你們兩口子可別誤了時辰。”


    胡慧慧的母親搖了搖,胡慧慧父親的胳膊,胡慧慧的父親臉色不善的看了張敬安一眼,隨後又看向我奶奶,說道:“好吧,你進屋試試,要是救不活,你這孫子我非得給他送派出所!”


    胡慧慧的父親又推攘著我,帶著奶奶跟張敬安進了屋。這時候,胡慧慧還在沙發上躺著,一臉慘白。


    閨女雖然成了這樣兒,胡慧慧父母,特別是胡慧慧的父親,並沒有顯出過分的悲傷。


    這是為什麽呢,在這裏就必須交代一下了,胡慧慧總共兄弟姐妹四個,她排行老三,上麵有兩個姐姐,下麵有一個弟弟,她父母一門心思都在他弟弟身上,最不待見的老三胡慧慧,要不然,她家裏這麽有錢,怎麽會讓胡慧慧上西村中學那麽爛的中學呢。還有一點兒,胡慧慧的母親,年輕的時候不檢點,村裏人都說,胡慧慧跟她二姐,都不會是胡慧慧父親親生的,是胡慧慧母親跟外麵的野男人生的。要說起來吧,胡慧慧跟她二姐的長相確實不像他們胡家的人,特別是胡慧慧。(這一點,在昨天的草稿裏沒寫,因為昨天腦子不清醒,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寫,現在腦子好點兒了,掂量過後果以後才寫出來的。)


    當然了,胡慧慧的身世是一方麵,還有另一方麵,胡慧慧的父親,比我父親大著好幾歲,估計年輕的時候,也給我父親打過,胡慧慧的弟弟呢,好像比我弟弟大一歲,她弟弟跟我弟弟也打過架,結果我弟弟一個人把她弟弟跟他弟弟的一個同學都打哭了,胡慧慧弟弟的鼻子還給我弟弟打出血了,胡慧慧的父母因為這個帶著她弟弟登門找上我父母,結果我父親說,兩個人打我兒子一個,你們還有臉找俺們家來,最後鬧的不歡而散。這也算是一個小過節吧。


    這時候,奶奶走到沙發跟前,蹲下身子給胡慧慧看了看,隨後從身上掏出針抱拿出一根針,在胡慧慧兩個耳朵頂個各紮了一下,血冒出來以後,奶奶又拿出一張黃紙對折,快速把黃紙撕成一個小紙人,也就三寸多高,跟著把胡慧慧耳朵頂上的血沾到紙人的頭部跟胸口上。


    奶奶這種做法,按常理來說,是有一定凶險性的,一般想害什麽人的時候,就會撕個紙人,再弄點兒當事人的血,或者寫上當事人的名字,拿著紙人到一些野仙野廟那裏一燒,當事人就會輕則生病,重則喪命。


    奶奶這時候,明顯不是在害胡慧慧,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紙人抹上血以後,奶奶朝我看了一眼,我這時候雙手還給繩子捆著,胡慧慧的父親還像押犯人似的押著我。


    奶奶說道:“胡家兄弟,你把我孫子解開吧,我們又跑不了。”


    胡慧慧的父親說道:“等你把我閨女救活了我解開他。”


    奶奶拿著紙人沒動,又說道:“解開吧。”


    胡慧慧的父親又要說啥,這時候,張敬安趕忙在一旁打圓場,“胡兄弟,把孩子放了吧,都捆這麽久了,別在捆出啥毛病,再說白奶奶也說了,能救你閨女。”


    胡慧慧的父親看了張敬安一眼,說道:“今天就看在你的麵子上。”說著,三下五除二把我身上的繩子解開了。


    繩子猛一解開,我就感覺兩條膀子又酸又麻還不聽使喚,跟脫臼了似的,心裏又氣又怨。


    奶奶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胡慧慧的父親,沒說話,拿著紙人就往外走,胡慧慧的父親給胡慧慧的母親使了個眼色,那意思好像是讓胡慧慧的跟著我奶奶。


    奶奶可不傻,朝他們夫妻兩個看了一眼,說道:“你們誰都別跟著我,跟著就不靈了,一會兒我就回來。”


    胡慧慧母親聞言,挪了挪身子又停下了,奶奶拿著紙人出了門。


    奶奶走後,胡慧慧的母親看了看沙發上的胡慧慧,問胡慧慧的父親,“這老婆子能把咱閨女救活麽?”


    胡慧慧父親聞言看了看我,冷冷說道:“救不活就把這兔崽子送公安局,再叫他們陪咱家幾萬塊錢!”


    感情。


    張敬安聽了,拄著拐棍扭頭就走,胡慧慧的父親忙說:“老張,你要上哪兒去呀,今天這事兒你可弄的不地道,你說你去家裏配藥,咋把劉家這老婆子喊來了。”


    張敬安回頭看了胡慧慧父親一眼,沒說話,拄著拐棍出去了。


    半個小時後,奶奶回來了,不過張敬安沒回來,估計跟我奶奶打了聲招呼就回去了。奶奶手裏這時候依舊拿著那個小紙人,不過這時候我感覺紙人上麵好像有啥東西,這個我沒法兒形容,就好像上麵附著一層淡白色的光暈。


    “咋樣兒了?”胡慧慧的父親見奶奶進屋,輕描淡寫問了一聲,那神態就好像舊社會的地主老財似的。


    奶奶沒說話,衝他點了點頭,隨後走到沙發跟前,蹲下身子拉過胡慧慧一隻手,紙人放在了胡慧慧的手心。不過奶奶這時候猛地一怔,扭頭問胡慧慧的母親,“我剛才忘記問了,你閨女叫啥名兒?”


    “慧慧,大名叫胡慧慧。”胡慧慧母親這時候的態度稍微好了點兒。


    奶奶點了點頭,托起胡慧慧的小手,嘴裏說道:“胡慧慧,回家了……”說完,猛地在胡慧慧手心一拍,就這一下就見效了,胡慧慧的身子立馬打了激靈。


    “哎呀……”胡慧慧的母親見狀,驚訝出聲兒了。


    緊跟著,胡慧慧緩緩把眼睛睜開了,奶奶長長鬆了口氣,我也鬆了口氣。


    這時候,就見胡慧慧的父親皺了皺眉,她母親一把推開我奶奶,坐沙發上把胡慧慧上半身摟在了懷裏,“小三兒,三兒,你可醒咧,你可嚇壞媽咧。”


    小三兒?我揉了揉鼻子,聽著咋這麽別扭呢,不過,胡慧慧的母親就是這麽一直喊胡慧慧的。


    奶奶走到我身邊,摸了摸我的頭,對胡慧慧的父親說道:“你閨女救活了,我這孫子能跟我回去了吧?”


    胡慧慧的父親默不作聲,臉色顯得很難看,奶奶一把拉住我的手,“走跟奶奶回家去。”走了幾步,奶奶一回頭,對胡慧慧的父親說道:“問問你閨女到底是咋回事兒,問清楚了,要是真怨我孫子,不用你們送,我們自己把它送派出所去。”


    說完,奶奶拉著我出了門,胡慧慧父母也沒攔著,更沒道謝。


    回家的路上,我問奶奶,胡慧慧為啥好好的就沒氣兒呢,那女的為啥要把胡慧慧收走呢?


    奶奶說,前兩天村裏有戶人家給畜仙迷住了,那家人來找她,奶奶跟那畜仙聊了幾句,原來那畜仙就是想要個香火供,還想要倆女童伺候她,奶奶就叫那戶人家在自己家牆角蓋了座小廟,先是連燒九天的香火,以後每月初一十五香火供奉,至於童女,紮倆女紙人燒給她就成了,本來是今天晚上燒的,誰知道我舅舅那邊沒能把紙人紮出來,隻能再等一天,這個呢,奶奶也沒跟那畜仙說,想著遲一天也沒事兒。


    不過那畜仙不知道,等著盼著奶奶給她送童女,結果呢,我跟胡慧慧剛好趕上,畜仙就把我們兩個給收去了,本以為收的是倆童女,誰知道,還有個偽童女。


    奶奶還說,原本我不應該給畜仙收去的,這些畜仙沒啥道行,看見我就該遠遠躲開,不過,我身上穿了件我母親的衣服,我身上的陽氣給我母親這件衣裳壓住了,我身上的陽氣再厲害,它也是父母給的,有道是山高不壓太陽,一物降一物,你再有本事,到父母跟前你照樣兒還得服服帖帖、老老實實。


    第二天,我早早出門上學,專門跑到胡慧慧家那條胡同裏看了看那個小廟。我記得過去這裏就沒有廟,原來還真是新蓋的,裏麵還有個牌位,牌位上寫著“五奶奶之位”,像是我***筆跡。我不知道“五奶奶”是個啥畜仙,我也沒詳細問我奶奶,我就覺得,她搞不好就是一隻狐狸精或者黃鼠狼精,因為眼睛能迷惑的人的除了狐狸是就是黃鼠狼,至於她身邊那倆家夥,搞不好是兩隻大老鼠。我們這裏沒有啥奇珍異獸,能成精的也就這麽幾種,也或者那倆家夥是一種體型稍大點兒的山貓。


    在我看小廟的時候,胡慧慧剛好從胡同裏經過,俊俏的小臉上紅撲撲的,人還挺精神,這叫我放心不少。


    胡慧慧看見我笑了笑,問我在這裏幹啥。我說,昨天咱倆在這裏出了點事兒,今天我過來看看。


    胡慧慧奇怪的問道:“出了啥事兒。”


    我反問:“你不記得了?”


    胡慧慧搖了搖頭,說道:“我就記得跟你在胡同裏走著走著就睡著了,醒來以後就在家裏了,我爸媽還問我是不是你害的,我說不是,是你送我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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