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時間大概還不到十二點,遠遠的就看見地攤那裏亮著燈,燈底下人影綽綽,看著人還挺多。我問小雅,咋那麽多人呢。小雅說,都是這個村裏的人,聽說以後過來看熱鬧的。我頓時皺了皺眉。


    還沒走到地攤跟前,老板娘看見我們立馬兒迎了過來,那些看熱鬧的人也朝我們看了過來。我最不喜歡的就是被人圍觀。


    等老板娘來到近前,沒等她開口,我率先問她:“強順呢?”


    老板娘一頓,趕忙回道:“在、在屋裏呢。”


    我見她臉上神色異常,好像是在撒謊,不過我眼下也顧不上這些。


    跟著老板娘來到地攤,那些看熱鬧的人跟行注目禮似的,齊刷刷朝我看了過來,這種目光特別叫我反感。其中還有人小聲議論,這麽年輕呀,他能會個啥,我心說,我會不會啥不關你們啥事兒。


    老板娘徑直把我帶進了存儲室,這儲存室說真的,這還是頭一次進,等進去了才發現,原來這儲存室分為前後兩間,前邊這間放著雜貨物品,裏麵那間有扇木門,木門這時候關的緊緊的。


    看老板娘的樣子,是想把我帶進那個裏間,我問她,“強順就在那裏麵嗎?”


    老板娘又是一頓,隨後趕忙點了點頭,我心裏頓時一沉,心說,不好,可能上當了,強順那兔崽子估計根本就出事兒,跟老板娘他們幾個合夥騙我呢。有心轉身離開,不過,要是不到那屋裏看看,證實一下,我還真有點兒不見棺材不落淚。


    就在這時候,看熱鬧的那些人一窩蜂似的跟了進來,我回頭朝他們看了一眼,對老板娘說道:“能不能叫他們別跟著進來。”


    老板娘趕忙點點頭,轉身到門口去求他們了,小雅帶著我走到那裏間門口,把房門推開了。


    屋裏亮著燈,不過燈的瓦數好像不太大,裏麵看上去一片昏黃。站在門口我打眼朝裏麵一掃,空間不算大,靠牆的兩側放著兩張小床,中間並排放著兩個櫃子,像是放衣服啥的,其中一張床上空著,另一張床上仰躺著一個人,手腳還給捆著,不過不是強順,還是那郝田田。我頓時咬了咬牙,這下算是看見棺材落了淚了,強順這狗熊孩子越來越不像話了,還真是把我騙來了。


    我冷冷地問身邊的小雅:“強順呢?”


    小雅膽怯地看了我一眼,嘴裏小聲的“我我我”,我了老半天,最後“我”出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指定在地攤裏某個地方藏著呢,說不定就在這儲存室裏,我轉身就走。


    這時候,老板娘把跟進來的那些人全打發了出去,迎麵把我給攔下了,老板娘哀求道:“劉兄弟,你就幫幫我們吧。”


    我瞥了她一眼,冷哼一聲,側身讓開她就走,老板娘從後麵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劉兄弟,我求求你了。”


    我把胳膊一甩,居然沒能甩脫她。


    “我求求你了……”老板娘身子一矮,就要給我下跪,我趕忙轉身用雙手攙住了她,不冷不熱對她說道:“不是我不幫你,幾個月前我發了一個毒誓,以後再也不碰這些東西,我真的幫不了你們,你還是去找別人吧。”


    老板娘抓著我的胳膊沒放手,說道:“我們找了,把田田從墳地裏抬回來的時候就在村上找了一個,不管用,要是還能找見別人,也不用把你騙來了,劉兄弟,我去求求你了……”說著,又要下跪。


    我剛忙又扶住了她。老板娘當時那樣子,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又可憐又無助,特別是那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哀求充滿了期待。人心都是肉長的,再說了,我從小接受的就是這種濟世救人的教育,往根兒上挖,我其實跟我祖上幾代人都是一樣的,見不得別人受苦受難。就像我奶奶,文革的時候都給人打成那樣兒了,到頭來,還不是無怨無恨的去幫別人。


    我在心裏長長歎了口氣,這可能就是命吧,管他啥毒誓不毒誓的,不得好死就不得好死吧,反正我活著也沒啥意思了,不過,嘴上卻對老板娘冷冷地說道:“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謝謝、謝謝,強順都說了你是個好人……”


    聽到強順我立馬兒一頓,又說道:“別跟我提他,見著他我也得揍他。”


    回到裏屋門口,我讓老板娘跟小雅在門口等著,我一個人走了進去,一邊走,一邊看屋裏的擺設,牆上貼著明星畫,還掛著一些可愛的小飾品,有點兒像女孩子住的閨房,估計是田田跟小雅睡覺的地方。


    走到床邊,朝仰躺在床上的田田看了一眼,我這時候才發現田田不光手腳給捆著,嘴也給手絹之類的東西勒著,怪不得沒喊叫呢。


    我把她從床上扶坐了起來,也不知道為啥,估計是老板娘之前請來的那個人給她吃了點苦頭,這時候她還挺老實,不鬧不掙紮,不過眼睛死死盯著我,眼神裏多少露出一絲恐懼。


    我沒說話,把她嘴上的手絹解開了,她也沒有大喊大叫,我一看,這就好辦了,這就可以按照正常的套路來了,先禮後兵。


    我轉身坐到了她對麵另一張床上,還是不說話,跟她對視了幾眼以後,這才心平氣和地問她:“你應該知道我是幹啥的吧?”


    田田上下打量了我幾眼,沒說話。


    我又說道:“估計你也看出我是幹啥的了,跟我直說吧,你有啥沒了的心願?”


    田田還是沒說話,眼睛看著我,腦袋開始擺動起來,慢慢朝左擺一下,慢慢又朝右擺一下,然後再朝左擺一下,跟個鬧鍾似的,看著特別詭異。


    我頓時皺了皺眉,扭頭朝門口看了一眼,就見小雅緊緊依偎在老板娘身上,老板娘用單手抱著她,兩個人好像給田田這時候的樣子嚇著了,我朝她們揮了揮手,兩個人趕忙轉身離開了。


    我把頭扭回來又問田田,“說吧,你到底有啥心願,這時候就剩咱倆了。”


    過了好一會兒,田田終於把腦袋停下,開口說話了:“兒女不孝順,好幾年沒給我上墳了,我又冷又餓。”


    聽口音,是個男的,而且還是我們本地人,搞不好就是他們這個村子上的。


    我問道:“那你咋不走呢?”


    “舍不得我那些兒女呀……”


    我舔了舔嘴唇,鬼魂這話說的,聽著叫人又心酸又矛盾,都不給你上墳了你還舍不得他們。


    我又問道:“你姓什麽,叫什麽?”


    田田看了我一眼,把頭又來回搖擺了起來,不再說話了。


    我點了點頭,“你是怕說出來,我給你傳出去,怕給你的兒女們丟人,對吧?中,那咱就不說這個了,你提條件吧,有啥條件能叫你離開這女孩兒的身,不過別太過分,你提的條件我還得給主家商量,人家主要要是不同意,咱倆還得商量。”


    田田把腦袋停了下來,眼睛不錯神兒盯著我,看樣子好像在思考。


    我見估計得等上一會兒,從身上掏出一根煙,不過剛放嘴上還等沒點著,田田立馬兒把下巴衝我仰了仰,我從身上掏出煙盒,從裏麵抖出一根,給她放嘴上讓她噙著了,她叼著煙又衝我手裏的火機仰了仰,我說道:“我跟別人不一樣,我點著的是陽間火,我要是把煙給你點著你就沒法兒抽了,等著,我找個人給你點。”


    說著,我把自己嘴裏的煙點著,起身走出了房間。


    老板娘跟小雅這時候都在門口外麵站著,一臉緊張。我看了看她們兩個,問老板娘,“強順呢?”


    老板娘頓時露出一臉為難,對我說道:“對不起呀劉黃河,強順說了,你要是不把田田治好,他就不出來。”


    “是嗎,那好。”一轉身,我衝著儲存室這裏大聲說道:“那鬼魂想抽煙,得找個體質屬陰的人給他點煙,出來吧,你要是不出來,這事兒我也沒法兒管了。”


    說完,徑直就朝儲存室門外走,老板娘跟小雅都著了急,就在這時候,從儲存室冰櫃後麵穿來一個聲音,“我給他點還不行嗎。”


    我扭頭一瞧,強順從冰櫃後麵站了起來,你個王八蛋!


    強順扭身鑽進了裏屋,我跟著他進去了。把煙點著以後,我忿忿地對他說了一句,“滾吧。”


    強順看了我一眼,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似的,捂上嘴低著腦袋從我身邊擦了過去,我一轉身,照他屁股上踹了他一個趔趄。


    重新坐回床上,還沒等我說話,田田說話了,“你先把我放開。”


    我坐在床上沒有動,“你別得寸進尺,說條件吧,說完條件我就放開你。”


    田田叼著煙翻起了眼皮,過了一會兒,她說道:“我要一座新房子……”


    我點了點頭,“這個好辦。”


    “一座金山,一座銀山,半房子的衣裳,半房子的吃的……”


    我騰一下從床上站了起來,沒見過這麽獅子大張嘴的鬼,我說道:“這些東西你隻能要一樣兒,做人的時候不能貪心,當了鬼更不能貪心,再說了,就這一樣兒主家也不見得能答應你!”


    “那我就不走了。”田田一軲轆身兒,居然躺回了床上。


    我還真沒見過這麽耍賴的鬼,怪不得他兒女們不給他上墳呢,貪得無厭!


    想了想,我說道:“要不這麽辦吧,我去跟主家商量商量,給你兩樣兒,你現在選兩樣兒吧。”本書醉快更新百度搜索☆


    田田又從床上坐了起來,又翻起了眼皮,過了一會兒,說道:“三樣兒。”


    我上下把她打量了一遍,雖然還是田田的身子,但是神態動作完全是另一個人,我又慢慢坐回了床上,說道:“你生前是個做生意的吧?”


    “你咋知道的?”


    我撇了撇嘴,沒搭理他這茬兒,接著說道:“三樣兒就三樣,不過你得講信用,房子,金山,銀山,衣服,吃的,你在這裏麵挑三樣兒。”


    “不對,金山跟銀山隻能算一樣兒。”


    我騰一下又從床上站了起來,這他娘的死鬼生前肯定是個奸商!


    (感謝“瀚淇”打賞的皇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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