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緩緩停在了我們身邊,張芸在副駕駛室裏衝我們喊了一聲,“劉師傅,上車吧。”


    我跟強順對視了一眼,我心說,這女孩咋沒走呢?不過,眼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兩個人走過去拉開後車門坐了進去。


    司機回頭問我們倆去哪兒,強順一張嘴,我趕忙用胳膊肘碰了他,想了想,我對司機說道:“東曲裏,俺們家就是東曲裏的。”


    強順不解的看了我一眼,因為東曲裏離我們家還有十來裏呢,我衝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別說話。


    出租車緩緩開動了,張芸扭頭想跟我們說點兒啥,我一臉嚴肅的衝她一擺手,她把頭又扭了回去,強順也想跟我說點兒啥,用胳膊肘又搗了他,兩個人都老實了,一路上,誰也沒說一句話。


    一個多小時後,出租車來到了東曲裏村頭,我讓司機靠邊兒停車,三個人了車,張芸付了車錢。


    等出租車走遠以後,張芸走到我們跟前給我們倆鞠起了躬,感恩戴德,嘴裏不停說著:“謝謝劉師傅,謝謝王師傅,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我一擺手,“張小姐,不用這麽客氣,對了,你咋還沒走呢?”


    張芸抬起頭看了我一眼。


    昨天晚上,我在十字路那裏一喊“跑”,張芸撒腿跑了起來,而且按照我說的,鑽進了前麵的胡同裏,不過,那胡同居然是個死胡同,跑到盡頭一看,沒路了。


    張芸也不敢出來,在胡同裏等了好一會兒,聽外麵沒動靜了,這才從胡同裏鑽了出來。


    這時候呢,我們已經跑遠了,十字路那裏就剩大胖子跟個沒頭蒼蠅似的在那裏瞎轉悠,張芸不敢往他那裏去,轉身繼續往南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出現了一條水泥小路,水泥小路對麵,像是荒地。這時候,張芸有點兒迷失了方向,想在路邊攔一輛出租車,不過,這一片還挺荒涼的,老半天不見一輛車經過,路邊也沒個路燈啥的,黑漆漆陰森森還有點兒瘮的慌。


    在路邊等了一會兒,張芸覺得不能在這裏呆著了,要是再給旅館裏的人抓回去那可就麻煩了。


    憑著感覺她開始沿路往右跑,按她自己的話說,當時她都有點兒迷糊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想要往哪兒跑,腳那條小路呢,又黑又長,也不知道通向哪裏。


    又不知道跑了多久,路麵漸漸寬了,她猛地一個激靈,腦子頓時清醒了許多,抬眼朝周圍一看,居然又回到了轉盤這裏,當即嚇壞了。


    張芸說到這兒的時候,問我這是怎麽回事,明明已經離開旅館很遠了,為什麽莫名其妙又跑了回來。


    我想了想跟她解釋說,你可能是遇上鬼打牆了,暈頭轉向的又繞回了旅館這裏。


    張芸接著又說,後來她看見從旅館裏出來好幾輛車,感覺是來抓她的,慌忙鑽進了旅館對麵的一家小旅館裏。


    我一聽,頓時疑惑了,問她,你衣裳成這樣兒,一看就不像正經女孩,而且還是大半夜的,那家小旅館的老板能留你住宿嗎?


    張芸說,別的旅館可能不會留她,但是這家不一樣,因為這家旅館的老板跟老頭兒有過節,她之前聽任倩倩說過,這家小旅館的老板曾經舉報過老頭兒那家旅館賣淫,結果呢,老頭兒那家旅館沒事兒,這家小旅館幾天後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打砸了一通,小旅館老板當即報了案,不過到現在案子都沒人管。很明顯,打砸小旅館的人就是老頭兒派去的,兩家旅館,也就這麽結了仇。


    張芸鑽進小旅館以後,冒險跟小旅館的老板說自己是從老頭兒那家旅館裏逃出來的小姐,小旅館老板一聽,不但收留了她,還鼓動她去告老頭兒那家旅館,張芸點頭就答應了。


    這麽一來呢,倒成了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了,老頭兒他們這家旅館裏的人,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張芸就躲在他們旅館對麵。


    張芸在小旅館就這麽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她站在小旅館二樓的房間裏,隔著窗戶觀察對麵的大旅館,她打算等到晚上再離開,不過就在這時候,我跟強順從旅館裏出來了,她見我們倆打車打不著,步行離開了,就找到小旅館的老板,讓老板給她叫了一輛車,之後,讓司機追上了我們。


    聽張芸說完,我點了點頭,心說,好端端的,這女孩怎麽會遇上鬼打牆呢,就是遇上了,怎麽會暈頭轉向又回到轉盤這裏呢,隔著窗戶看大旅館,偏巧就看到我們倆從旅館出來了,這個又怎麽解釋呢?


    想來想去想不明白,最後,我在心裏歎了口氣,看來有些事兒都是冥冥中安排好的,也有可能,我上輩欠了張芸什麽吧,這輩子注定要還人家。


    三個人沒進前辛莊,沿著村外一條小路朝我們家的方向走,我問張芸:“你現在打算咋辦呢?”


    她把頭一低說了句,“回家。”


    我朝她身上看了看,上麵露著肩膀,麵露著大腿,就這打扮,估計走不到家還得給人劫了,我說道:“我們有個朋友的姑姑是這個村裏的,咱上她家呆一會兒,我給你買件衣裳換上你再走,你穿成這樣兒太顯眼了。”


    強順這時候插嘴道:“我想起來咧,小慶他姑就是這個村裏的,小慶結婚的時候還是咱過來報的喜。”


    我點了點頭。


    強順又問:“你叫出租車把咱拉到這裏,就是想來小慶他姑家裏呀?”


    我看了他一眼,反問:“你說咱來他們家幹啥?”


    張芸這時候不解的問道:“你們不是這個村裏的人嗎?”


    我一笑,搖了搖頭。


    張芸立馬兒露出一臉不解,我給她解釋道:“咱們出門在外,誰都不能相信,就說剛才那個出租車司機吧,一看就是他們本地的,旅館裏那老頭兒,連武警都能調動起來,他要是真想找你,不光會派人在路上找,肯定也會挨著個兒問附近這些出租車司機,萬一問到了這個司機,司機一說,你跟倆男的在一起,我們要是再叫他把車子直接開到我們村裏,旅館老板一聽,我們三個在我們村裏了車,那他一定會想到是我們倆,到時候,我們的麻煩就來了。”


    張芸一聽,恍然大悟,立馬兒露出一臉歉意,“劉師傅,王師傅,我給添麻煩了,對不起對不起……”


    我又一笑,衝她擺了擺手,“你放心吧,我們不會有麻煩了,你剛才不是說小旅館那老板給你找的車嗎,那這個司機肯定是可靠的,要是不可靠,那小旅館老板也會跟著倒黴,每個人都不傻,都是先把自己擺到安全位置上以後,才去出手幫別人的。”


    我話音一落,張芸很意外的打量了我幾眼,問道:“你救我的時候,也是先把自己擺到安全的位置上了嗎?”


    我點了點頭,“那是當然,要是連自己的安全都保證不了,那咋還去幫別人呢。”頓了,我問張芸:“你知道咱們倆在旅館房間裏的時候,我為啥不答應幫你嗎?”


    張芸搖了搖頭,我說道:“因為我感覺到了危險。一開始,他們把咱倆關在一起,你說你就是那個中邪的女孩兒,我就認為他們是想拿我跟你做試驗,因為是我幫他們做的法事,拿我跟你一試,要是我的法事不靈,那倒黴的就是我,等於是想叫我自食其果,後來,你又跟我說你是被人騙來的,想叫我幫你,我就想……既然你是被人騙來的,那他們怎麽會拿我跟你做試驗呢,至少找個自己人呀,他們就不怕你告訴我你是被騙來的嗎?就不怕我知道以後說出去嗎,他們有恃無恐,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們在暗中監視著我,我當時要是答應了你,估計咱們三個到現在還在他們旅館裏呢。”


    張芸立馬兒點了點頭,說道:“怪不得他們第二天把我從你房間裏拉出去,警告我以後不要再跟別人亂說,還打了我幾巴掌。”


    我點了點頭,“這就沒錯了,真的是在監視咱們,要不然,他們咋會知道你在房間裏跟我說了點兒啥呢,估計後來又監視了我跟強順好幾次,見我們倆沒說啥,這才放我們回來的。”


    說著,我一愣,問張芸,“過去那些幫你驅邪的師傅,他們也是把你跟那些師傅關在一起嗎?”


    張芸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一開始沒有,後來找了幾個都沒把我身邊的東西趕走,任倩倩就給他們出了這個主意,在你之前還有兩個師傅,不過……他們一看見我就要跟我做那種事,最後都被我身邊的東西打跑了。”


    我“嗯”了一聲,明白了,就因為我沒想跟張芸做那種事兒,張芸覺得我是個好人,這才開口求我救她。


    這時候,我領著他們兩個一拐彎,朝東曲裏村子裏走去。小慶的姑姑我跟強順都認識,人很好,家裏也有錢,開石渣場的,跟小慶來過兩次,他們家我還記得。


    來到小慶姑姑家,小慶姑父沒在家,小慶姑姑在家,見是我們,很熱情,我把她拉到一邊兒,把張芸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她。


    我這個人,生人在我麵前,聽不到一句實話,值得信任的熟人在我麵前,從來沒聽到我說一句假話。


    小慶姑姑聽完,臉色都變了。這個可以理解,這種事兒,很多人隻在新聞裏電視裏看到過,實打實的擺在麵前,擱誰都要有一個接受的過程,小慶姑姑也是個普通人,也不列外。


    停了好一會兒,小慶姑姑回過神兒了,說這女孩怪可憐的,問我咋辦,還說他們家裏有車,不行把這女孩直接送走吧。


    我說她是個南方人,離咱們這兒上千裏地呢,咱咋送呀,我想給她換身衣裳,叫她自己想辦法坐車回家。


    小慶姑姑一聽,給小慶姑父打了個電話,小慶姑父很快開車回了家。小慶姑父這人很隨和也很仗義,他開石渣場的,也是黑白兩道,認識的人不少。


    小慶姑父最後說,要不我開車把她送到火車站,給她買張火車票送她離開。


    我一聽趕忙搖頭,這樣不太好,安全起見,咱們新鄉火車站跟鄭州火車站,都不能去,萬一他們已經在火車站安排了人咋辦,就算他們沒有安排人,咱也得小心點兒,做到萬無一失。


    商量來商量去,這就來到了晌午了,小慶姑姑給我們做了頓飯。


    一邊吃飯,我就一邊看這張芸,很正常的一個女孩,就是氣色稍微差了點,最後一個沒忍住,我問道:“張小姐,你身邊那個鬼,到底是咋回事兒呀?”


    (感謝“非你莫屬耶”的百元紅包。感謝“元旦旦”打賞的皇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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