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師傅坐的那沙發旁邊,還站著一個矮小的男人,看著能比我跟強順大幾歲,年齡估計在二十**歲,身高最多也就一米六竄頭兒,長的那模樣兒,黑黑的,瘦尖臉小眼睛,白眼仁兒多黑眼仁兒少,光看他這雙眼,啥時候看啥時候感覺他快要像睡著了似的,就他這模樣兒,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缺兩層兒,也就是說,腦子有點兒不夠用,說白了就是傻,說話聲音也不是太清楚,像給人捏了鼻子似的。


    從沙發站起來的這個男人話音一落,這個矮小男人立馬兒過來推著我跟強順,可勁兒朝門外推攘起來,嘴裏還嚷嚷著:“抖、抖、俺爸不給銀看四捏……”他意思是說,走,走,俺爸不給人看事了,說成這樣兒主要是吐字不清。


    我跟強順這時候一點兒都不敢反抗,老老實實給這人推出了門。之前領我們進門的那個,張師傅的弟弟,見狀也跟著出來了。


    來到院裏,張師傅的弟弟一把拉開矮小男人,對男人說道:“小勇,你弄啥類,人家來咱家就是客,你咋這麽混呢,往門外推人家。”


    這傻小子一聽,衝張師傅的弟弟,這等於是他親叔叔的,嘿嘿一笑,說道:“出(叔),俺哥造他民抖,我揍把他民忒出來捏。”說著,又推了推我們,“抖,抖……”


    張師傅的弟弟見狀,一抬手,假裝要打他,他趕忙把脖子一縮,扭頭跑回屋裏了。


    剛才在屋裏讓我們走的那個,那是張師傅的大兒子,在旁邊哭的那個女人,是他的大兒媳婦兒,眼下這個傻小子,是張師傅的二兒子,張師傅還有個小閨女,他小閨女比我好像也大一兩歲。


    我這時候感激地朝張師傅的弟弟看了一眼,其實張師傅的弟弟當時也不算是老頭兒,看著跟我爸年齡不相上下,也就五十多歲,我小心問道:“大叔,你們家裏這是出啥事兒了呀?”


    張師傅的弟弟歎了口氣,說道:“我大哥的孫子上午給車撞了,當場就沒氣兒。”旋即抬手指了指東屋,“孩子就在這屋裏放著呢。”


    我扭頭朝東屋看了一眼,門口掛著個竹篾簾子,裏麵的情況看不到。


    我在心裏暗歎了口氣,同情他們一家子人的同時,也得說我們來的真不是時候,人家家裏出了這種事兒,我現在過來跟人家說,我想破你的法,我來跟您商量商量,有這麽混蛋的人嗎,這事兒,看來今天是沒法兒說了。


    我對張師傅的弟弟說道:“叔,既然……既然你們家裏有、有事兒,那我們過幾天再來吧。”


    張師傅的弟弟點了點頭,就在這時候,先前屋裏在沙發上抹眼淚的那個女人,哭著從屋裏跑了出來,之前在屋裏攆我們的那個男人,也就是張師傅的大兒子,喊著女人的名字追了出來,兩個人一前一後,跑出了家門。


    這時候,張師傅也從屋裏出來了,滿臉愁苦,紅著眼睛停在院裏衝著他兒子的背影大喊:“看著點兒她,別叫她想不開……”聲音都啞了。


    看到這一幕,我又在心裏歎了口氣,果然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的呐。對於當時我一個外人來看,他們家當時就跟塌了一半兒似的,黯然無光,讓人感覺簡直都沒法兒再繼續過下去了。


    就在張師傅準備轉身回屋的時候,瞥見了我跟強順,身子一頓,不溫不火的問了我們一句,“你們找我有啥事兒?”


    我趕忙回道:“有急事兒,這事兒還非得找您商量商量不可,不過,我看我們還是等過幾天再……”


    話沒說完,張師傅歎了口氣,“進來吧。”說著,張師傅一轉身先進了屋。


    我朝旁邊的張師傅弟弟看了一眼,張師傅弟弟說道:“我哥叫你們進去就進去吧,說好事兒別說壞事兒。”


    一聽張師傅弟弟這話,我倒是躊躇起來,依著張師傅弟弟這麽說,這話就沒法兒說了,跟張師傅商量我要破他的法,這可不算是啥好事兒。


    硬著頭皮一邊往屋裏走,我一邊在心裏尋思這話該咋說。


    進了屋,就見張師傅又坐回了沙發那裏,院子裏那些人呢,見我們進屋,跟著我們全都進了屋,我偷眼一掃,男男女女足有十幾號,又一尋思,就他們家裏這狀態、這心情,我要是說錯一句話,會不會給他們揪住可勁兒揍一頓呢,別看張師傅的弟弟人挺隨和,不過我可以看得出來,這人脾氣很暴躁,張師傅也是,估計是遺傳的,今天把他們惹毛了肯定是吃不了兜著走。


    張師傅指了指東牆邊上放的沙發,“坐吧,你們有啥事兒說吧。”


    我看了張師傅一眼,隨後又朝旁邊的張師傅弟弟看了一眼,就見張師傅的弟弟還站著呢,我們能坐嗎,我對張師傅的弟弟說道:“大叔,您坐吧,俺們站著就行了。”


    隨後,我又朝屋裏看了看,對張師傅說道:“張師傅,我們這次來,是有點兒私事兒想跟您說說,您看,您能不能讓屋裏的人先回避一下?”


    張師傅抬起眼看了看我,又朝屋裏的人看了看,說道:“你說吧,這都是我們自己家的人,沒事兒的,不會給你們傳出去。”


    張師傅話音一落,張師傅的弟弟接著說道:“你們說吧,我這倆侄子一直說我哥幹這種事兒對家裏人不好,你們說出來,也讓我這倆侄子聽聽。”


    張師傅弟弟話音一落,我就發現站在張師傅旁邊的那個傻小子撇了撇嘴。


    我猶豫了一下,隨後把屋裏所有人掃了一遍,說道:“既然這樣兒,那我就說了,不過,我說出來你們可別怕,也別懷疑,我說的可都是真的。”


    話音一落,屋裏靜悄悄的,沒一個人應我,我鼓了鼓勇氣,把我跟女鬼見麵的經過,詳詳細細說了一遍。最後,我小心翼翼對張師傅說道:“那個女鬼是個好鬼,我得幫她一把,我想……我想把您立的那塊鎮石給破了,不過……不過我奶奶不同意,非要我來找您,給您道個歉商量商量。


    張師傅一聽,把頭抬了起來,眼神裏有了光,上下打量了我幾眼,問道:“你是幹啥的?”


    我趕忙回道:“我們祖上傳來一些驅邪驅鬼的手藝,我有時候就幫人幹幹這種事兒。”


    張師傅疑惑道:“咱這一片還有你們這樣的人,我咋就沒聽說過呢?”


    我回道:“我您一定沒聽說過,白仙姑您可能聽說過……”


    張師傅頓時一愣,不動了,似乎在想什麽,過了一會兒,臉上露出點兒顏色,是那種稍微興奮點兒的顏色,嘴裏說道:“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聽我師父提起過白仙姑,我師父說白仙姑是一位奇人,不光道行高,心底還善良,割自己的肉當藥引救過人,我師父說,很多人都叫她白大善人。”


    我趕忙點頭,“對,那就是我奶奶。”


    張師傅立刻對我肅然起敬,趕忙站起身過來拉住了我,“來來來小兄弟,坐坐坐……”隨後看了強順一眼,“小兄弟,你也過來過吧。”


    這時候,屋裏其他人像看異類似的看著我,他們似乎不明白張師傅為啥突然對我這麽客氣,都有點兒雲山霧罩,不知所以然。


    等我坐到張師傅身邊,張師傅感慨,“白仙姑真是名不虛傳呐,破法這種事要說上門道歉,一般人真做不到,你破誰的法誰都會罵你,上門道歉不是來挨罵的嘛。”


    我一聽,很尷尬的衝張師傅笑了笑,連忙從身上掏出煙。來時刻意買了盒五塊錢的煙,起身給屋裏每個男人讓了根煙,其中隻有一個高高帥帥的男人不抽煙,看著能有三十歲出頭,身體很端正,像是當過兵的。


    張師傅接過煙,抽了兩口對我說道:“小兄弟,其實那個石碑不用破,我再找那主家一次,讓他們把石碑挪了位置就行了。”


    我一聽,疑惑的問道:“要是挪了位子,東北角那裏不就鎮不住了麽,要是將來出了事兒咋辦呢?”


    張師傅一擺手,“小兄弟,你到底還是年輕經驗少,那女鬼不是在地基下埋著麽,她還是個好鬼,你想想,有她在那裏,別東西還敢往那裏去麽,把她放出來,她就是東北角的鎮宅石!”


    我頓時一愣,醍醐灌頂,果然跟同行交流交流就能漲知識,讓女鬼守著房子東北角,這叫以彼之盾、攻彼之矛,以陰製陰,女鬼顯然道行不低,別的東西還真不敢輕易往那裏去。聽張師傅這麽一說,還真是受教了。


    我連忙打沙發上站起身,給張師傅道了聲謝,張師傅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又擺了擺手,“不用謝不用謝,一會兒我給那主家打個電話,叫他們把那石碑處理一下。”說著,看了看我跟強順,問道:“你們還有別的事兒嗎?”


    我搖了搖頭,張師傅說道:“你看我們家裏現在,唉……你們要是沒別的事兒,我就不留你們了,你們家裏有電話嗎,給我個電話號碼,改天我親自上你們家拜訪白仙姑。”


    留下我們家的電話號碼,張師傅和他弟弟一起把我們送到街上,在他們身邊呢,還跟著一個女生,長相一般,看著能比我小個兩三歲,我跟張師傅老哥倆道別的時候,不經意的朝女生看了一眼,女生趕忙把頭一低。


    等我跟強順走到我們的摩托車跟前的時候,張師傅他們三個已經轉身回去了,我騎上摩托車剛要踹腳蹬點火兒,就聽強順說道:“黃河,你注意了沒有?”


    我看了他一眼,問道:“注意啥呀?”


    強順說道:“那個女生呀!”


    “哪個女生?”


    “就是剛才跟張師傅一起出來送咱們的那個女生,你沒注意麽?”


    我說道:“我注意她幹啥呀,我告訴你啊,你給我老實點兒,現在你隻能看,你要是再敢瞎看別的女孩,我非把眼睛給你摳出來不可!”


    強順頓時一臉冤枉,“關我啥事兒咧。”隨即,露出一個怪笑,說道:“我發現那女生一直偷在看你,我覺得她是喜歡上你咧。”


    我不為所動的說道:“喜歡上我很正常,你看看我,要人樣兒有人樣兒,要本事有本事,玉樹臨風、風流倜儻,貌似潘安、臉賽宋玉,女孩子看我一眼就喜歡上我很正常。”


    說完,我一腳把摩托車踹著了,一回頭,強順站在那裏沒動,我說他,“你上車呀。”


    強順說道:“你再說兩句唄,再說兩句我晚上就不用吃飯咧……”


    (感謝“俾斯麥之殤”的百元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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