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自點了下頭,果然是倆玩意兒,而且是兩條大黑狗,院子裏黑漆漆的,眼下隻能看見它們兩條黑色身影。


    我目不轉睛盯著它們,它們也在盯著我,這時候風雖然停了,氣氛卻變得緊張起來。


    對視了一小會兒,我朝門口走了幾步,腳尖緊挨著門口那道香灰停下,我對它們倆說道:“你們倆個,有能說話的嗎,有啥話咱們當麵鑼對麵鼓說出來。”


    兩條大黑狗相互對視了一眼,顯然都能聽懂我的話,其中一個轉回頭衝我“汪”地叫了一聲,似乎在告訴我它們還不能說人話,不過,從聲音裏我可以聽得出來,它們這時候已經冷靜了下來,這叫聲在告訴我它們不會說話的同時,似乎也在告訴我別的什麽。


    我又說道:“既然你們都還不會說話,那還有別的法子嗎?我就想知道春生到底做了啥對不住你們的事兒。”


    兩條大黑狗又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又低叫了一聲,另一個很快附和了一聲,隨後,兩條大黑狗很默契的一起轉身,朝春生家院門口那裏走去。


    走到院門口,其中一條頓了一下,扭回頭朝我看了一眼,樣子很刻意,似乎是在叫我跟上它們走。


    我猶豫了一下,心說,它們倆不會是想跟我耍啥陰謀吧,把我從春生家裏調開,然後它們再返回來收拾春生。不過轉念又一想,不能拿琢磨人的心思來琢磨這些成了精的生靈,這些東西雖然狡猾,但是它們隻要承諾過的事兒,一是一二就是二,絕對不會再耍陰招兒,除非你違約在先。


    我給自己提了一口氣,邁腳出了門,就在這時候,強順在我身後喊了一聲:“黃河,你出去幹啥呀,小心它們咬你。”


    我沒回頭,也沒說話,抬起手擺了擺,一前一後,跟著兩條大黑狗出了春生家的院門。


    卜一來到街上,我這才發現,天上的月亮明晃晃的,地上就像鋪了層銀霜似的,四下裏光線極好,回頭又朝春生家裏一看,心裏頓時一驚,就見春生家裏居然陰森一片,就連從屋裏射出來的燈光也顯得有氣無力死氣沉沉,乍一看就感覺他們家好像建在了一座墳場上似的。


    這個叫什麽呢,我用書麵的話講不出來,大白話就是,一般家裏的運勢低了就會出現這種陰森森的情況,一些妖魅邪獰也會乘虛而入。醜姑娘說的,今天是春生的黑道日,估計指的就是這個。但凡家裏出現這種陰森森的現象,一般家裏都會出大事兒或者死人,也就是書麵上說的那種陰氣縈繞,一般人看不見,有些靈氣高的人能夠感覺到,特別是一些嬰兒,抱著嬰兒去某一家串門兒,一進門嬰兒就哭,出來門就停,這就是嬰兒被這家的陰氣給影響到了,叫他感覺不舒服了。


    言歸正傳。這時候,兩條大黑狗見我跟著它們出了門,同時回頭朝我看了一眼,旋即又一轉身,沿著春生家旁邊的一條小路朝南走了起來。


    我這時候一點兒也不再猶豫了,跟在它們後麵也沿著小路走了起來,一轉眼的,這就朝南走出了能有二裏地了,所幸月光明亮,山路走起來也不怎麽費勁兒,不過這也就是我了,換個旁人估計半夜不敢走這麽荒的山路,再加上前頭還有倆成了精的玩意兒,想想都恐怖。


    兩條大黑狗每走出一段距離就會回頭看我一眼,似乎是在招呼我加快速度,我跟它們倆沒仇沒怨,它們倆這時候對我也沒啥惡意,於是加快腳步走在了它們身邊。


    一人倆黑狗,又走了大概能有二三裏地,這是個大概距離,不過我感覺已經離開春生家好遠了,忍不住就想問兩條大黑狗,你們到底要把我領到哪兒去,一低頭,還沒等我把話問出來,就發現自己身邊隻剩下了路,那兩條大黑狗不見了,我頓時一愣,不過還等我反應過來,毫無征兆的,就感覺手腳猛地一緊,好像給啥東西拴住了,心裏頓時大叫一聲不好,想轉身往回走,不過兩條腿已經給拴到了一塊兒,一邁腿“噗通”一聲摔地上了,等我回過神兒一看,眼前的一切全變了。


    明亮的月夜瞬間成了白天,太陽光毒辣辣的曬在我身上,滾燙滾燙的,自己正側身躺在一堵土牆後麵,土牆像是座房子,老式房子,牆頂上還有落水簷,不過整堵牆上都沒有門,應該是房子的後牆。


    再往自己身上一看,雙手雙腳都給鐵絲牢牢擰上了,因為在地上躺著,視力受到了很大限製,就感覺自己好像是在一座老宅子的後院裏。


    掙紮了幾下,想從地上爬起來,不過手腳給擰的死死的,怎麽都爬不起來。


    就在這時候,從我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你看見牆邊捆的那隻小黑狗了沒有,今天我在翠兒山剛抓的野山狗,你去把它宰了,我教你咋逮狗,以後咱們就是同行了。”


    聲音一落,一串雜亂的腳步聲朝我這邊走了過來,聽腳步聲,至少有兩個人以上。


    我這時候都懵了,剛才明明跟兩條大黑狗走在山路上,怎麽一下子就到這裏了呢,這是哪兒呢,還有,怎麽一下子就成了白天,難道,我中了那倆大黑狗的啥幻術?又掙紮了一下,手腳上擰的鐵絲都快勒到我肉裏了,手腳又脹又疼,感覺又不像是幻術。


    這時候,雜亂的腳步聲在我身後停下了,又一個聲音傳來,“鬆山哥,我看這隻小黑狗挺不錯的,就別殺了吧。”


    我頓時一激靈,這聲音我認識,春生的聲音,不過春生咋會在這裏呢,他應該能看見我給捆上了吧,咋也不過來幫幫我呢。


    因為他們都在我身後,我看不見他們的臉,掙紮著想把身子翻過來,不過掙紮了幾下都沒能翻過來,隻能大喊道:“春生,我是黃河,趕緊過來幫我解開!”


    喊了兩聲,居然沒人應我,又一個聲音傳來,“呦,這小黑狗叫的喊還挺響亮,鬆山哥,我看就別叫春生殺了,養大了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


    這個叫“鬆山”的聲音緊跟著傳來,“你懂個屁,這種野狗養不熟,養大了弄不好咬死你自己家裏的人,春生,去把它掂起來。”


    話音一落,我就感覺脖子後麵的衣裳給一隻巨大無比的手揪住了,那大手揪著我的衣裳一提,好像很不費勁兒的就把我從地上掂了起來。


    我的視線隨之一轉,瞬間驚愕到了無以複加的程度,在我眼前出現了一張大臉,能有多大呢,至少能有洗臉盆那麽大,仔細一瞧,那鼻子那眼睛,竟然是春生的臉,又往他身上一瞧,整個兒跟座山似的,足足比我大了能有好幾倍,低頭又往自己腳下一瞧,自己雙腿懸空著,居然被春生單手拎起來能有兩層樓那麽高,不過春生這時候兩隻腳卻穩穩當當踩在地麵上,整個兒看上去就像個頭頂天腳拄地的巨人似的。在他身邊,還站著兩個人,一個看上去三十歲出頭,另一個看著跟他年齡相仿,兩個人也跟兩座大山似的,頭頂天腳拄地。三個人這時候都在看著我,六雙眼睛都跟核桃似的那麽大。


    我立馬兒就傻了,他們咋變得這麽大呢?又朝周圍看看,一個石頭壘成的破舊院落,一座瓦頂土房子,院子裏還有樹,我猛然間明白了,不是他們變大了,而是我變小了,相比較來說,我的個頭兒變成了小狗那麽大。


    春生身邊三十來歲這個,一伸手,也不知道從哪兒弄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這時候刀子的個頭兒在我眼裏也分外的大,他對春生說道:“老弟,別看了,殺吧。”


    春生看看這人手裏的尖刀,又看看我,猶豫起來。


    我頓時從震驚中回了神兒了,我可不傻,他們拿刀子好像是在讓春生殺我,再看看三十來歲這個跟春生旁邊那個,兩個人看我眼神兒都不算和善,而且眼睛裏還透著那麽一絲貪婪,就好像我是塊肥肉似的。


    春生看了看刀,沒接,他旁邊那個伸手接過去了,眼睛很古怪的看了我一下。


    我頓時衝春生大喊大叫起來:“春生,我是黃河,趕緊放開我!”一邊喊一邊掙紮。


    不過,春生好像不認識我了,對我的喊叫就好像沒聽見似的,把頭一偏,對三十來歲這人磕磕巴巴說道:“鬆山哥,我、我……”


    我這時候弄清楚了,三十來歲這個原來就是鬆山,他對春生說道:“想幹這一行,沒狠心不行。”說著,伸手把我從春生手裏奪了過去。


    不過就在這時候,春生旁邊那個,伸手又把我從鬆山手裏要了過去,對春生說道:“野狗肉可比家狗肉好的多,大補,不行我來替你殺吧。”


    我一聽這話,咋感覺這麽不對味兒呢,扭過頭又衝春生喊道:“春生,你不認識了麽,我是黃河呀,趕緊叫他把我放下!”


    春生朝我看看,似乎真的不認識我了,不過眼神裏對我露出一絲憐憫,鬆山這時候把臉一繃,“春生老弟,你到底想幹不想幹,你要是想跟我幹這行,手就不能軟,要是真幹不了,趕緊走人吧,我還等著燉肉喝酒呢。”


    拎著我的這人趕忙給鬆山賠笑,“鬆山哥,春生不光是我哥們兒,還是我初中同學,我了解他,從小到大連隻雞都沒殺過,今天這隻小黑狗我來替他殺吧,下次再叫他動手。”


    一聽這人這話,咋感覺他們嘴裏的說的小黑狗,好像跟我有點兒關係呢,忍不住朝這人手裏的刀子看了一眼,這是一把牛耳尖刀,刀刃兒鋒利,寒氣逼人,上麵似乎還飄著股血腥味兒,我頓時又掙紮起來,大叫道:“你們他嗎想幹什麽,想幹什麽!”


    這人看著我一笑,“嘿,這小狗崽兒還怪厲害哩。”說著,把我側身摁到了地上,我想掙紮著站起來,但是麵對這家夥巨人一樣的身板,我的掙紮顯得又孱弱又無力,這家夥抬起一隻船一樣的大腳給我踩到了肋骨上,我的身子頓時整個不能動了,就剩下手腳胡亂刨騰。


    這家夥一手拿刀,一手猛地揪住我頭上的頭發,可勁兒往我腦後一拉,我整個兒腦袋被迫朝後仰了起來,導致脖子無遮無攔的暴露了出來,刀子慢慢的貼肉給我放到了脖子上,我就感覺冰涼冰涼的,刀刃兒上都冒寒氣,脖子裏的肉都不由自主哆嗦了起來,我不知道這是咋回事兒,不過我知道,不管我怎麽喊叫怎麽掙紮,這把刀子很快就會像鋸木頭似的刺啦刺啦割進我喉管裏。


    “春生,你看著點兒,下次你就得自己動手了。”


    說著,這家夥把刀子從我脖子上挪開,順著我喉嚨的位置猛地把刀子往下一割,我頓時一閉眼……


    (謝謝“俾斯麥之殤”的百元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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