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眼下平靜清澈的水麵來看,真看不出啥,不過從男人所說的情況來判斷,這水裏邊兒確實有東西,但是,到底會不會是水鬼,這個就不好說了,水鬼是有往水裏拉人的能力,但是很少會把水攪渾,它把水攪渾了,誰還往水裏麵下呢,要是再加上冒臭味兒,誰還往水邊這裏來呢?沒人來了,它拉誰去?據說水鬼不能直接投胎,必須拉人下水,找到替死鬼才可以。雖然這說法我到現在都不能證實是不是真的,但是水鬼確實又往水裏拉人的案例,不過,故意把水攪渾這個,是從來沒有過的。


    我轉念又一尋思,會不會是別的啥玩意兒呢,要不是水鬼呢,眼下是不是先查一下再動手,萬一是啥東西成了精玩意,這時候愣頭愣腦用抓水鬼的法子下水去抓,不但抓不住,很可能還會打草驚蛇。


    轉過頭,我又問男人:“你們家這個魚塘幾年了?”


    男人想了想,回道:“也快有十年了吧,不過這個坑好多年前就有了,記得我小時候就有了,裏麵一直有水,有人說坑底通著地下河,所以水就沒幹過,後來,我父親把這裏承包下來放進去一批魚苗。”


    聽男人說完,我點了點頭,這時候更加能斷定這水裏邊兒可能不是水鬼。試想,坑都存在這麽多年了,而且裏麵一直有水,在沒放魚苗之前裏麵應該已經有東西了,保不齊那東西就是在最近成了氣候,有些成氣候的玩意兒,還保留著本能的獸性,守地盤的**很強,要是有人到它地盤上折騰,它肯定是不樂意的,要真是這樣兒,還是先查一查比較穩妥。


    在我們家這些驅邪驅鬼的手藝裏麵,有一個在水裏查水鬼的法子,很簡單,來之前呢,我已經把查水鬼所用的物件兒裝進了背包裏,就是為了做到有備無患以防萬一,這時候,背包就在我身上背著。


    左右看了看,魚塘附近除了我們三個,再沒其他人,挺僻靜的,我吩咐男人,你先回房子那裏等我們一會兒,不叫你就別過來。男人應了一聲,朝房子那裏走去。


    見男人走遠了,我打算把背包從身上卸下來,就在這時候,強順小聲問我,“黃河,你叫他離開你準備幹啥呀?”


    一邊卸背包,我回了他一句,“我想查查這裏麵到底是不是水鬼。”


    強順緊跟著又問:“用不用我幫忙呀?”


    我看了他一眼,“不用,你在旁邊等著就行了。”


    強順瞅瞅背包,又瞅瞅我,說道:“要是不用我幫忙,我想上趟廁所。”


    我這時候已經把背包從身上卸了下來,從裏麵一樣一樣往外拿東西,沒抬頭,回了他一句,“那你去吧。”


    我話音一落,強順居然一溜煙跑掉了,都這麽著急了,早幹嘛去了,一邊從背包裏往外拿東西,一邊漫不經心的朝他背影看了一眼,他跑的方向居然是男人離開的方向,我也沒多想,估摸著他是想追上男人問問廁所在哪兒吧。


    查水鬼的物件兒全部掏出來以後,我就開始擺弄,都是些啥物件兒呢,一個巴掌大小的木頭小人,一段二十幾米長的墨鬥線,一根一尺長、拇指寬的白布綾子,一麵成人手心大小的小圓鏡,最後是一根能夠伸縮的魚竿(過去用的都是竹竿子,現在隨著時代的發展很多東西都被我變革了)。


    墨鬥線一頭係在木頭小人兩條腿上,另一頭係在自己手腕上,隨後拿起白布綾子跟小圓鏡,把小圓鏡用白布綾子牢牢固定在小木人後背位置上,係鏡子的時候鏡子正麵朝外,背麵緊貼著木人後背。


    墨鬥線跟小鏡子全都係牢穩以後,拿上小木人拖著二十幾米長的墨鬥線來到水邊,讓小木人仰麵朝天、鏡子麵朝下,輕輕放進了水裏。


    水麵上頓時蕩出一圈圓暈,等小木人在水麵平穩以後,我用巧勁兒把小木人往水中央的方向輕輕一推,小木人頓時一漾一漾的朝中央水麵浮過去兩三米遠,緊接著,我把那根能夠伸縮的魚竿全部抽出來,足有四五米長,用魚竿捅著小木人,又往水中央方向捅出去六七米遠。


    這時候遠近距離就差不多了,魚竿已經夠不到小木人了,旋即又把多餘的墨鬥線全部捋順扔進水裏,自己扯著墨鬥線另一頭兒,在水邊找了個平坦開闊的地方蹲了下去。


    這時候水麵很平靜,一絲波紋都沒有,小木人就那麽靜靜的漂浮在水麵上,跟個大魚漂似的。


    等了大概能有十幾分鍾,從水裏突然傳來一絲響動,很像大魚翻水花的聲音,嘩啦嘩啦的,不過,整個水麵卻平靜的要命,很詭異。


    沒一會兒,就見小木人身下的水發生了變化,隱隱約約的從水底開始慢慢變渾,就像水底的汙泥被翻了上來似的。


    這時候,時間已經接近傍晚了,天色有點兒暗,我看的也不是太清楚,就感覺這水底好像有啥東西故意把水攪渾了,估計是要來了,我整個人立馬兒警惕起來。


    又等了能有不到一分鍾的功夫,小木人身下整個兒一片水域全部變的又渾又暗,渾濁的直徑大概有方圓兩三米,周圍的水還都是清的,就那一片渾,乍一看就像水裏出現了一條黑洞似的。


    也就在這時候,一隻綠油油的小爪子突然從渾水裏伸了出來,速度很快,最多也就一晃眼的功夫,抓住小木人就往渾水裏扯。


    看到冒出來小綠爪我頓時一驚,還沒等反應過來,小木人早就消失在了水麵上,下意識低頭朝自己腳下一看,給我扔進水裏的那些墨鬥線出溜出溜速度極快的往水裏鑽,這說明小綠爪正抓著小木人往深水裏拽。


    刻不容緩,我趕緊把剩餘的墨鬥線往自己手腕上纏,也不知道纏了有兩米沒有,墨鬥線“崩”一下瞬間扥直了,力道極大,導致纏在我手腕上的墨鬥線幾乎都快勒緊了我肉裏,所幸我用的墨鬥線是那種尼龍絲線,比較結實,要是換做普通絲線這一下就得斷掉,趕緊用兩隻手揪住墨鬥線往回扯。


    我這邊扯,小爪子那邊往水裏拉,我還不敢太用力,生怕墨鬥線給扯斷了丟掉小木人,查水鬼主要就是有放有收,放出去的小木人必須收回來,把木人收回來以後,反過來看木人背後小鏡子上麵所沾的積水,積水要是散開的,說明水裏邊兒沒有問題,水要是凝在一塊兒,形成跟露珠似的一粒一粒的小水珠子,說明水裏邊兒有問題,小水珠的形成,就是因為水鬼身上的陰氣所導致的。


    投鼠忌器的,跟水裏那玩意兒僵持了好一會兒,突然,感覺水裏邊兒猛地一鬆,那玩意似乎放棄了,我頓時也暗鬆了口氣,輕輕試了試,沒有跟我對立的拉力了,說明那玩意兒真的放棄了,旋即放心大膽的把墨鬥線用力往外一拉,我的力道加上墨鬥絲線的彈性和小木人的浮力,小木人跟鯉魚躍龍門似的“刷”一下從水裏竄了出來。


    見狀,我又鬆了口氣,出來就好,隻要把木人拉上來,就能知道剛才那玩意是個啥了,隨即又定睛一瞧,小圓鏡也還在小木人背上捆的好好兒的,這就沒問題了,趕忙扯著墨鬥線撒腿往岸邊遠處跑,一邊跑一邊往手腕上纏墨鬥線。


    眼看著小木人就快要被我拉到岸邊,沒想到又來事兒了,從剛才小木人竄出來的地方,又泛起一團渾,這一次,渾水不是向四周擴散的,而是像一溜煙似的,衝著小木人快速翻了過來,看上去就跟在水底跑馬似的。


    我剛鬆懈下來的神經頓時又繃緊了,趕緊加快速度拽小木人,不過,還晚了一步,眼看小木人快要被我拉離水麵,那團渾水居然衝到了岸邊,“刷”地一下,又冒出一隻綠油油的小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著小木人又往水裏拖,小木人忽地沉進水裏,墨鬥線瞬間又崩地扥直了。


    我這時候本想趁著那東西來到水淺的地方,看清楚那是個啥,誰知道水渾的根本就看不清,隱隱約約的就感覺有條黑乎乎的影子。


    墨鬥線這時候給扥的直直的,我也不敢多看,提上一口氣就往回拽,可能因為精神緊繃的緣故,用力有點兒過大,小綠爪子那邊用的力氣也挺大,墨鬥線承受不住雙方的拉力,“嘎嘣”一下斷掉了。


    我手上一空,心裏頓時一沉,心說,完了,全完了。撒腿衝回水邊,這時候附近這一片的水全成了渾的,停都沒停,拿起水邊的魚竿就往小木人沉下去的地方戳,幾杆子下去全都戳進了淤泥裏,那東西速度多快呀,我衝到水邊的時候已經晚了,就這麽眼睜睜看著那黑乎乎的玩意退回了深水區,不過這還沒算完,與此同時,一股子難聞的腥臭味兒從水裏漂了出來,就跟那動物屍體腐爛的臭味不相上下,一聞上去要多惡心有多惡心,嗆得我啥也顧不上了,丟掉魚竿一閉氣,朝遠離岸邊的地方快速倒退了好幾步。


    臭味兒停留的時間很短,就那麽一小會兒,等味兒散的差不多了,我回到水邊看著跟鏡子麵一樣的水麵,又急又惱,今天算是栽了,沒查出來那玩意是個啥不說,偷雞不成反而蝕把米,把小木人給弄丟了,心疼的要命,這小木人可不是一般的木人,這是我祖上傳下來的、為數不多的一樣物件兒,這回帶來的東西都能丟,就它不能丟!


    越想越著急、越想越生氣,最後低頭在身邊找了找,找到幾塊磚頭,估計是過去釣魚的人當凳子坐的,一股腦抱起幾塊磚頭噗通噗通往水裏砸。


    也就在這時候,身後傳來強順疑惑的聲音,“黃河,你在砸啥呢,水鬼出來啦?”


    我這時候手裏還有一塊磚頭呢,聽見強順的聲音趕緊停止了這個幼稚的行為,不動聲色扔掉磚頭回頭朝強順看了一眼,興師問罪似的不答反問:“你上個廁所咋用了這麽長時間呢?”


    強順一邊朝我走過來一邊說:“可能是鬧肚子了,蹲廁所就不想起來。”


    看了強順一眼,對於他這話我不想去考證真假,扭回頭又看向水麵,忍不住長歎了口氣,強順走過來站到我身邊又問我:“你不是查水鬼麽,查出來沒有?”


    我點了點頭,又輕輕搖了搖頭,低落喪氣的說了一句,“查是查出來了,就是不知道那是個啥!”


    (感謝“臨時名稱”的百元紅包,感謝“星羅棋布”的百元紅包,感謝“im_maximus”捧場的皇冠。)


    (正文結束,咱說點別的吧,經過這麽幾天歇斯底裏的、脫變一樣的痛,我劉黃河終於又熬過來了,雖然整個人還是有點兒惆悵,但是已經好了很多了,至少能靜下心來接著再寫書了。不過呢,我老婆又回到過去那個紡織廠上班了,也就是我遇上小郭的那個紡織廠,我估計,小郭現在應該已經不在那廠子裏上班了,退一萬步說,就算她現在還在,碰見我老婆她也不見得能認出來,再說了,這都是十多年前的陳年舊事兒了,她應該也不會怎麽樣了,隻要她沒看這本書,應該就不會有啥事兒。前些日子,麋鹿過來的時候,我跟我老婆到火車站把她接過來的時候,路過這個紡織廠,我還刻意給她指了指說,這就是我跟我老婆過去幹的那個紡織廠。沒想到,世事總是變化無常,曾經的“過去”居然又變成了“現在”。等將來書寫完了,不行我也再回那廠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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