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爐子裏劈劈啪啪地隻響,何璐的眼睛沒有一刻移開。</p>


    我看著火爐子,又看著何璐,心裏不由地心想,這一切的災難終將是結束了。</p>


    施暴者已經下地獄,我們,還要趕路!</p>


    火化的時間大概持續了十多分鍾左右才停了下來,何璐也終於不再看著爐子。</p>


    何璐背著我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以為我沒有看到,我也假裝沒有看到而已。</p>


    從何璐到了這裏,她神情就變得古怪了起來。</p>


    她嘴裏好像囫圇地說著些什麽,但我沒有聽清。</p>


    何璐轉身,看了看四周,便不管一旁正在等她的我,兀自朝著火葬場的出口走去。</p>


    我倒是想看看火化後會怎麽處理,可是何璐都已經走了,我也隻好跟了上去。</p>


    追上了何璐,我問她,現在這樣的結果,她是不是還能接受。</p>


    何璐歎了口氣,說就算不能接受,又能怎麽樣呢?過去的隻能過去,有什麽辦法倒帶麽?又不是一盤錄像帶。</p>


    她說的對,過去的隻能過去,就算心裏再有恨意,我們也沒辦法再去追究。</p>


    假若生命的旅程是一盤錄像帶,估計想看到結局的不止是我,很多人都會快進,在最年盛的時候,也不知道會倒帶多少次了。</p>


    過去的過去了,我們會記得過來時的辛酸,但過去的,真的隻能過去。</p>


    突然覺得何璐說話高深了起來,好像一場災難叫這個女孩開悟了不少。</p>


    我跟她開玩笑,我問她,以後會不會出家。</p>


    何璐踅過頭,衝我一笑,說我開什麽玩笑,她還要好好活著呢,出什麽家,再說了,她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要是出家了,豈不是對天下男人的一種損失麽?</p>


    一聽這話,我雖然聽出了她的牽強,卻也在牽強裏流露著最初的勇敢。</p>


    何璐跟我上車,離開了火葬場。</p>


    這一路上,我沒再提起關於旅行的任何問題,我隻問她,如果我們今天分開了,以後還有沒有再見的可能!</p>


    沒料到何璐哼了一聲,這才說,以後會不會見麵誰說得準呢,說不定在某個季節的某個夜晚,她會去我的城市,說不定在某個季節的某個夜晚,我會再次去西藏。</p>


    我玩笑說,為什麽非要在晚上。</p>


    何璐瞪了我一眼,說我在想些什麽,猥猥瑣瑣的!</p>


    我就笑,隻剩下開心的笑,好久的時間,我都沒像今天這樣的開心了。</p>


    但願此後天涯路遠,我們都不要遇見才好,要不然很容易想起這一段不開心的旅程。</p>


    也但願此後山水相逢,我們可以在別的城市遇見!</p>


    下午的時候,我叫何璐留在派出所,而我沒跟她說多餘的話。</p>


    我不敢跟她提到關於賠償的事情,就讓那些警察跟何璐去說吧。</p>


    而我去了一趟銀行,將之前掛失的銀行卡拿了回來,裏麵的錢也可以使用了,感覺身上突然有了很多錢一樣。</p>


    可是這些錢,不管兩個女孩現在是怎樣的身體狀況和心理情況,我都會留給她倆,就當我最後能為她倆做的彌補。</p>


    或許我這樣做會有些多餘,卻是我能想到的最合適的,也最能表達我的虧欠與愧疚的方式。</p>


    處理完這些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候了。</p>


    開著一輛神車招搖過市,感覺不是很有麵子,但也感覺很有一番滋味,畢竟我也是頭一次開這樣的神車。</p>


    回到招待所,我心想,不管我在格爾木還能逗留多久,我都不會再跟那些警察打交道了吧。</p>


    因為所有的事情都有了一個交代,賠償下來了,土匪也已經燒成了灰,我還有什麽理由再跟那些警察打交代呢?</p>


    有人說,這輩子最好不要去兩個地方,一個是醫院,一個是派出所。</p>


    這兩個地方一旦進去了,就沒什麽好事。</p>


    可是仔細回想一下,我好像在這段旅途中經常跟那些單位打交道。</p>


    林芝的時候雖然沒有住院,但是因為何瀟瀟的欺詐,我報了警。</p>


    後麵到雙湖,何瀟瀟生病,不得已住了院。</p>


    再後麵,就到了這格爾木,兩姊妹連生病帶住院,還同時跟警察打交道,好像所有的不幸都被我們給遇上了。</p>


    可好在都挺了過來。</p>


    要說安然無恙,盡管有些牽強,可要說平安,其實也算是了。</p>


    何瀟瀟姊妹倆房間的燈都亮著,我估計這兩個女孩不再像之前那樣的對我,於是我就大著膽子敲門,反正我也不怕她倆會趕我走。</p>


    先敲了敲何瀟瀟的門,發現裏麵似乎沒人,或者是不想理我,反正裏麵沒有絲毫的聲音傳出來。</p>


    我又踅過去,敲何璐的門,剛敲了一聲,裏麵就大聲地訓斥我,問我要做什麽,好像何璐已經猜到敲門的就是我一樣。</p>


    我叫何璐開門,進來坐坐,也好說一聲再見!</p>


    這話都沒有說完,何璐就把門打開,然而房間裏,還有一個人。</p>


    怪不得剛才敲她的房間沒人,原來這姊妹在一個房間。</p>


    我警惕地看了一眼房間裏麵,發現裏麵隻有這姊妹兩的時候,我才問何璐,能不能讓我進去。</p>


    何璐沒搭理我,卻也沒將房門關上,於是我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p>


    她倆好像是在收拾東西,看樣子,是在準備著離開了。</p>


    我拉過來一張凳子,坐到了靠近窗子的位置。</p>


    何瀟瀟姊妹似乎拿我不存在一樣,根本就不過問一聲,也不問問我來幹什麽。</p>


    我隻好自己開口了,我說,你們這是要離開了麽?打算什麽時候走,買的幾點的票?</p>


    何瀟瀟看都不看我,卻跟我說,昨晚上我不是說今天要走麽,怎麽我今天又出現在了這裏。</p>


    這話讓我麵子上有些過不去,因為昨晚上我的確是跟何瀟瀟說今天我打算走了,可是今天,我又出現在了這裏。</p>


    前後說辭不是很一致,好像我就是個小人一樣。</p>


    然而作為一個臉糙皮厚的男人,就算將我小時候穿開襠褲的事情扒出來,估計我也會麵不改色地坐在這裏。</p>


    所以我並不覺得有多難堪,而我,也從沒在意她倆是什麽態度。</p>


    隻要我們在彼此返程的時候,心裏不要留下疤痕,至於她倆對我什麽臉色,完全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p>


    我就跟何瀟瀟說,因為我還沒有玩夠,打算在這格爾木多留些時間,後麵再慢慢回去,反正時間上也不著急。</p>


    何瀟瀟一聽,朝著我臉上甩過來了一雙襪子,叫我堵上嘴巴,不要說話,她倆今晚的火車,正忙著收拾行李呢!</p>


    今晚的火車?</p>


    原來所有的離別都是這樣的猝不及防,我都沒想好要跟她倆怎樣說一聲再見!</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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