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景逸在徐家留了幾分鍾,就離開了,官景逸剛一出門,他身後的幾扇門砰的一聲就被茹雪關上了,如此,顯示著主人對他的及其不歡迎。


    隻不過官景逸卻沒把這些放在心上。


    他從商這麽多年,什麽大風大浪沒經曆過,他早就不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隻是,看著院落裏不算陌生的景象,踏著厚厚的雪,咯吱咯吱的聲響傳進了他的耳朵裏。麵前仿若站著徐安然拿著玫瑰,站在雪地裏,對自己巧笑嫣然的模樣。


    官景逸笑,隻是那目光卻是說不盡的淒涼。


    他的眼睛可以容納一片汪洋,曾經聚集了千百河川的氣量,愛上她之後,他把這輩子僅有的柔情和生氣都贈予了她,看到她的時候,他碎亮的眸子裏是有有星月的天,是有生命的海。


    後來,她走了,那片天便再也不見晴朗,烏雲蔽起星月,那片海被封凍起來,未有過半分的柔情。


    愛上她之前,他清醒理智,她走之後,他卻愛上了發呆,因為如今,隻有虛無和空寂之中,他才敢愛不必再被拋棄和受傷。


    “官景逸,現在的你,怎麽變得這樣可憐!”官景逸淒然的笑,喃喃自語。


    官景逸出門走在大雪紛揚的院子裏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響起來了。


    官景逸沒聽到,經過身旁徐長青的提醒之後,官景逸才摸向大衣的口袋,拿起手機,是一個陌生的海外的電話。


    官景逸回頭忘了一下院落裏銀杏樹,拿著手機的手,竟然有些發顫。


    “喂。”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響徹在徐安然耳畔,在她平靜如死海的心裏麵掀起了波瀾。


    分開的兩年之久,還是第一次聽他說話,這聲音和語調著實是熟悉,但是和她在新聞聽到的他接受采訪的聲音不同,更和自己夜裏反複回憶起的記憶裏的聲音終究還是不同。


    良久的沉默寂靜,兩邊的人誰也不肯說話,寂靜的隻能聽到對方的呼吸。


    官景逸知道是她。所以不急,他等。


    “我爸媽說你去我家了?官景逸,我們之間的恩怨,不需要你大過年的跑去我家騷擾我爸媽吧?”


    官景逸挑眉,說口中反複琢磨著她所說的:“騷擾?”官景逸反問,眉毛上揚,臉上一片冷然。


    “大概是分開的日子太久了,以至於,安安你都忘了應該同我怎麽說話嗎!”官景逸冷冷的開口,讓電話那邊本以為自己底氣十足的徐安然的手抖了抖,心底感覺被什麽東西敲了一下,畢竟徐安然還是很敬畏官景逸,這種敬畏是十幾年來對他的崇拜暗戀,早已經滲入骨血的東西。


    “我……”徐安然有些無話可說,繼而反問道:“你來我家究竟是想要做什麽。”


    官景逸不怒反笑:“我想做什麽?你覺得呢,在你眼中,反正我就是那麽一個卑劣不堪的人,在你眼中,做你徐家的女婿,我便是一個隻會讓徐家蒙羞的人罷了。”


    想到剛才徐德化對他說的“我們徐家對你高攀不起”的話來,官景逸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繼而對徐安然補充道:“是我官景逸,高攀不起你。”


    “隨便你怎麽說。”徐安然隻以為官景逸說的是反話,他一個高高在上的大總裁想要什麽沒有,如果真的看重自己喜歡自己,也不會對姐姐……


    “徐安然,你未免有些自作動情了吧,我來看你父母,就一定是看在你的麵子上嗎,你別忘了你還有一個昏迷成植物人的姐姐,不管他們是不是你姐姐的親生父母,但畢竟養育了你姐姐那麽多年,於情於理,我都該過來看看的。”官景逸說著最絕情的話,聲音寒冷刺骨,他是被她逼的。畢竟官景逸不是一隻兔子,他是一隻老虎、豹子,獸性和不能被馴服的野性本來就比常人還要的嚴重。


    徐安然輕笑,眼中掛著失落的神色。到底,還是因為徐雪旭。


    “隻是有一點,官景逸,我們的婚是一定要離的,郵件我已經給你發到你的郵箱裏去了,麻煩你抽出一點時間來處理一下,簽幾個字的時間還是有的吧。”徐安然的聲音冷然。


    這個時候,電話那邊傳來良久的寂靜,官景逸沒有說話,倒是出乎徐安然的意料之外。


    官景逸的嘴唇成了青紫色,也不知道是被大雪的寒冷天氣凍的,還是被徐安然氣的。


    過了一會兒,徐安然就聽到電話嘟嘟的聲音,官景逸掛斷了電話。


    在大學裏,身邊的徐長青從車上拿了一柄黑色的大傘,又匆匆的折回去給還在院落裏久久站著的官景逸打著傘,卻被官景逸一把推開,他的肩頭和頭上甚至是大衣的月凶前都落滿了雪,一動不動的站在皚皚白雪之間,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


    他恨她的心狠,卻始終放不開手。


    良久之後,徐長青在官景逸的身邊提醒了一下:“先生,我們先回去吧。”畢竟這還是在徐家的四合院內,徐德化和茹雪都透過窗戶在看窗外的情況。


    官景逸才邁起步子,他站的位置留了一個非常深厚的腳窩,官景逸沒走一步,身後留就留下深深的腳印。


    官景逸沒有上車子,而是沿著巷子走。


    不知不覺的就走到天橋。


    十幾年前,他就是在這個天橋下麵找到的離家出走的她,是一場大雨裏,徐安然躲在橋洞裏瑟瑟發抖,官景逸彼時舉著一把黑色的大傘,對猶如一隻受了傷蜷縮著身子的小狐狸的徐安然伸出一隻手來,問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


    之後,他背著她,她趴在自己的悲傷,下巴枕著他的肩膀,呼呼大睡。


    那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麵,那個時候官景逸心裏就在想,這個世界怎麽會有這麽調皮的像個小狐狸一般的小家夥。


    之後她嫁給他,越發的證明官景逸彼時的眼光是正確的,她果真像一隻小狐狸。


    眼角眉梢都帶著那種狡黠的意味,卻又可愛聰明的緊……


    如此重重,往事一幕又一幕的從官景逸的麵前滑過。


    官景逸仰著頭,任由冰涼的雪片落在他的臉頰上,然後化成點點水痕,似乎是哭過的模樣。


    坐在床頭的徐安然,手裏還拿著那個手機,手臂卻頹然無力的垂了下去,嘴邊掀起一抹笑。


    其實她這兩年來偷偷後悔過,當初或許應該等官景逸醒過來的,起碼要聽他親口的一句解釋。


    可是現如今看來呢,怕是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他或許才不在乎自己何時離開,他現在唯一在乎的還不是那個已經變成植物人的徐雪旭。


    實驗室裏,是瘋狂進行實驗的徐安然。


    “amy,你已經留在這裏多久了?”身邊的同學收拾東西,細心的一個亞洲女孩兒用英語問徐安然。


    徐安然抬起頭來,對那個女孩笑笑,沒說話,但是十分疲憊和蒼白的容顏出賣了她。


    “我知道你用功,但是身體不是這麽用的。你這麽熬下去,身體遲早會垮的。”女孩兒善意的提醒道。


    徐安然說道:“summer,謝謝你,但是我是真的還好,晚些我就回去。”


    實驗室內的人走光之後,又剩下徐安然一個人,其實她留在實驗室休息已經三天了,連續的熬夜讓她精神狀態確實不是很好,但是她也要感謝在國內的譚邱許,當時總覺得主任對她嚴格,出了國徐安然才發現,多虧譚邱許教自己的那些東西,自己在這裏學習得心應手的多,要不是他當時對自己的嚴格要求……


    徐安然看了看手表,已經晚上十點鍾,她三天沒回家,所以也已經三天沒有洗過澡了,聞了聞自己的衣服,雖然沒有味道,但是有潔癖的徐安然感覺自己身上都臭了。


    騎著自行車回家,徐安然還在路邊騎著車,看到那棟別墅前還開著燈,燈光暖融融的,像是在等待誰回家一樣。


    徐安然路過那棟別墅的時候,門被打開了,吳阿姨在徐安然的背後叫住她。


    徐安然回頭,停了自行車,用腳撐著自行車問:“吳阿姨,這麽晚了,您還沒睡啊。”


    吳阿姨說:“別多說了,外麵天冷,我做了餛飩,進來喝一點吧。”


    徐安然一開始想要拒絕,但是加班這麽多天,她又一直沒有怎麽吃東西,眼下又家鄉的熱氣騰騰的混沌,徐安然難免心動,厚著臉皮推著車子倒回去。


    對吳阿姨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我就厚著臉皮對吳阿姨討一碗混沌來喝了。”


    吳阿姨的手擦著圍裙,臉上笑著,說:“那是自然好,我做的太多了,家裏就我一個人,主人又常年在外,我正愁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呢。”


    自從上次徐安然被人侵犯,被這個好心人送回家,大概又因為這位吳阿姨是中國人的原因,徐安然對這位吳阿姨自然是感覺親近。


    徐安然的住處又恰好和這棟別墅不遠,所以徐安然回家路上被吳阿姨叫進去吃東西的時候是常有的,徐安然也經常會給吳阿姨帶一些禮物,夏秋兩季,徐安然總會坐在院落裏的秋千上看書。尤其是秋天,徐安然更是常來,因為她愛鋪滿地的金黃的銀杏葉,坐在巴蒂木的秋千架上搖晃著看些醫學書,有時候,恍然之間,她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在主宅的生活。


    進了屋子,徐安然又看到和主宅幾乎是同樣格局的屋子,就連桌椅沙發的擺設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徐安然甚至懷疑,裝修這兩棟房子的,是不是一個設計師。


    吳阿姨給徐安然拿白瓷碗乘了一大碗餛飩,裏麵灑了香菜和蝦米還有一些木耳,徐安然眼前的一個小碟子裏還放著兩個肉包子。


    肉包子旁邊是一小碟子醋。


    “包子?”徐安然驚喜的看著吳阿姨。


    吳阿姨說:“快吃吧,包子也有好幾籠,吃飽了回去的時候帶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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