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拍了拍李愛敏的肩膀:“好了,既然陳鋒沒事了那你們就先回去吧,這裏有我。”


    “可是……”


    “別可是了,秦洛你也回去吧,這裏我看著就行了。”關漠堯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對他們說道。


    秦洛如此擔心:“你留在這裏,怕是不太好吧。”


    關漠堯冷笑:“還能不好到哪裏去,放心吧,我總不會對自己的老婆孩子放著不管。”


    這是人家的家事,秦洛便同意了。


    但是離開醫院之前,秦洛去看了譚心影。


    宋漢陽遲遲未下決定,她也就如此日複一日的拖著。


    醫生已經正式宣布她腦死亡,這樣活著,其實已經毫無意義。


    今天是趙若芸在照顧她,所以秦洛遇上了她。


    趙若芸在病房裏幫她擦身體,光線很好,甚至還能看到空氣中漂浮著的那些細小的塵埃,她臉上帶著平靜的微笑,便幫她擦手指嘴裏還兀自說著什麽,隔著玻璃門秦洛並不能聽見,但看得出,趙若芸照顧的很細心,對自己丈夫的前女友,還能如此這般,不得不說,趙若芸真的很大度,當然,也是因為譚心影再沒有醒來的可能,對她已經沒有任何的威脅,她才能如此的從容不迫。


    換了別的正常的貌美如花的女人,她怎麽可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與人談笑風生。


    “堂姐,你怎麽來了。”


    秦洛幽幽歎了一口氣,背後卻傳來宋漢陽的叫喚,秦洛頓了頓回頭,淺淺一笑:“我來看看心影。看來你們把她照顧的很好。”


    宋漢陽的手上抱著一束鮮花,是百合與滿天星的組合,很淡雅,也很漂亮。


    趙若芸聽到外頭的動靜端著臉盆出來,笑著與他們打招呼:“漢陽,秦洛姐,你們來了啊,正好,你們看著這裏,我去倒水。”


    她一走,秦洛便說:“真的看不出,她這樣的千金大小姐還會幹這樣的活兒。”


    宋漢陽似乎也很感慨:“是啊,我也沒想到。”


    他把鮮花放在床頭,便彎腰,撥開譚心影額前的劉海,目光深情的注視著她,眼中充滿感情,也有無奈和悲傷。


    秦洛抿了抿嘴:“漢陽,你考慮清楚了嗎?”


    宋漢陽背影一僵,而後站起來:“你看,她是不是跟睡著了一樣,還是那麽漂亮,那麽單純無憂無慮,你讓我怎麽忍心。”


    “我知道你不忍心,但是我想如果她有意識,也不會希望這樣沒有尊嚴的活著,我覺得你是時候下個決定了,這樣對趙若芸也不公平。”


    “其實,這個決定已經下了,前幾天我已經聯係上她的母親了,也跟她說了心影的狀況,她表示要考慮下,今天她剛剛打電~話給我,說會坐最快的航班趕回來,想見女兒最後一麵,然後,體麵的送她走。”


    這樣的結果秦洛萬萬沒有想到,可這又是最好的結果。


    人生悲歡離合,總有散場的一天。


    她不願意留在這裏徒增悲傷,終於離開。


    *


    而就在這時,因為沈少川一直未將沈景陽病重的消息告訴沈母,阮雲路已經按捺不住,找上了門。


    沈母打開門,看到門口站著的男人時,一陣愕然。


    阮雲路禮貌的頷首致意:“非常抱歉這麽冒昧的來訪,不過,我能跟您說幾句話嗎?我沒有惡意。”


    沈母讓開身,請他進了屋,還給他泡了茶。


    秦洛回來時阮雲路正準備離開。


    他前腳剛走出大門,就看到秦洛從出租車上下來,因此便言笑晏晏站在那裏。


    秦洛自然也看到了他,那一瞬間,她有拔腿離開的衝動,對於自己害怕的人和事,總是本能的避開。


    但是又覺得這樣不妥,於是她又折回來:“你好,阮先生。”她率先打招呼。


    阮雲路微微一笑,單手插在褲袋裏,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目空一切的睥睨之感:“你好啊,秦洛,好久不見,剛才還以為你看到我拔腿就想走呢,讓我很受傷啊。”


    秦洛皮笑肉不笑:“阮總真會開玩笑。”


    阮雲路歎了一口氣:“看來上次我真的把你嚇壞了,讓你對我退避三舍,把我視為洪水猛獸啊。”


    他湊近她,秦洛立刻害怕的後退兩步,但她忘了自己站在台階上方,一不小心就一腳踏空,阮雲路立刻伸手,接住了她下落的身體,摟住了她的腰身:“沒事吧。”


    秦洛急於推開他,沒想到此時另一隻手更快的從後方竄出,將秦洛從阮雲路手中拉出,並且出身擋在秦洛跟前。


    “少川!”秦洛急忙抓住了他的胳膊,“我沒事。”


    “我知道。”沈少川衝著他笑,“沒想到阮總還有這樣的雅興到我家裏來,我倒是小看你了。”


    “這不是什麽小看不小看的問題了,隻是你一直遲遲不肯給我答案,我實在等不及了,這才決定貿然來訪,這也是實屬無奈,希望你能體諒我啊。”


    “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麽好說的,說完了就麻煩請離開吧。”


    阮雲路淺笑點頭:“這是當然,過兩天我就會派人過來接沈夫人,後會有期。”


    秦洛的眉心高高蹙起:“少川,他什麽意思,他要接媽去哪裏?”


    “進去再說吧,你怎麽樣,有沒有事?”他還是不放心的將她查看了一番,確認沒事之後拉著秦洛進屋。


    屋裏,沈母坐在沙發上,對著茶幾上茶杯出神。


    看到他們來了,馬上站起:“少川,洛洛,今天你們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她臉上還有未褪去的震驚,所以顯得有些局促。


    沈少川也沒有拐彎抹角:“媽,我尊重你的意思,到底怎麽辦,你自己決定就好,我沒有意見。”


    沈母有些說不出話來:“這……”


    秦洛不明所以,沈少川拉著她回房,將事情告訴了她。


    聽罷,秦洛隻說:“也許背井離鄉對她來說本身就是一種折磨,可若能到愛人的身邊,對她來說又是一種幸福,沒有愛人的日子她過的太苦了,我支持她去,真的,少川。”


    “我知道。”沈少川抱住了秦洛,這一刻,窗外夕陽圍繞在他們周圍。


    門外的沈母聽到秦洛的話,一陣哽咽。


    沈母做出這樣的決定並沒有太大的意外。


    她同意跟阮雲路回馬來西亞去。


    不過要求再給她一點時間。


    她把沈少怡沈少川和小寶秦洛都叫回了家,還有沈少怡的丈夫秦海明,他們的女兒應該正在參加集訓走不開,所以未能前來。


    沈母希望大家坐下來吃一頓飯,也讓她走的安心。


    沈少怡雖然也不太同意她去,可在那裏的那個人是他們的親生父親,她無論如何說不出這樣的話來,隻能讓沈母好好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他們的父親,並且代他們問好。


    全部是沈母親手做的晚飯,十分的豐盛,分離在所難免,但他們也不願意把氣氛弄得太緊張,場麵弄得太難看,所以一直在笑,直到散席之前,一直笑意不斷。


    後來,沈母上樓休息去了,他們坐在客廳裏,都顯得有些凝重。


    秦海明開口說:“這也不是什麽壞事,她想了一輩子等了一輩子了,這也算是圓了她的夢想,雖然背井離鄉,但又不是不回來了,你們也沒必要這麽擔心,而且我在馬來西亞也有朋友,我可以讓當地的朋友代為照顧。”


    “那也好。”沈少怡說,“等過段時間我有時間了,我就過去看看,少川,你也別太擔心了。”


    “我不是擔心,我隻是覺得,這次她過去就證明……怕是凶多吉少了。”他雖然沒有明說,但大家都能聽出來他話裏的意思,是怕沈景陽快不行了。


    若非這樣,阮雲路也不會親自跑這一趟。


    然而這時候沈少怡卻看得比較開:“少川,本就生死有命,爸爸也是一個死過一次的人了,老天讓他多活了這麽幾年已經是恩賜,我們應該知足。”


    她說死過一次的時候秦洛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事情跟她脫不了幹係,不過從沈少怡和沈少川平靜的臉色來看,他們又是真的放下了。


    李愛敏自從陳鋒好轉堅持出院後,就回了學校宿舍。


    雖然那天的婚禮沒有如期舉行,讓李愛敏十分丟麵子,可是都是同事,也沒有人故意取笑為難她,那件事情,大家也就心照不宣的過去了。


    陳鋒又故態複萌,故技重施,樓下的阿姨不讓他進門,他便站在樓下等候,如一塊望妻石,站得筆直。


    上次下的積雪還未完全融化,雖然陽光很大,但氣溫特別低,特別冷。


    陳鋒偶有幾聲咳嗽,並不明顯。


    李愛敏一直呆在樓上宿舍裏,其他幾個老師看不下去,紛紛過來當說客:“愛敏,你看你老公一直站在樓下呢,天氣這麽冷,要不要下去看看啊。”


    “是啊,愛敏,他身體可還那麽虛弱呢,可禁不起這樣的折騰啊,你看你不下去,多的是人蠢蠢欲動的想下去了啊。”


    李愛敏兀自看著手上的教案:“那就讓她們下去吧,無所謂。”


    她完全聽不進人家的勸說,最後索性將房門鎖了,眼不見為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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