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雪聽了清真的話雖然有些驚訝,卻也沒有要去找住持的想法,隻道,“說不定是我上次辯禪的學識感動了住持,反正記錄沒事,那我就放心了。”


    她一臉滿足的笑意離開,看的清真無奈。


    天色不早,姬如雪路過佛堂的時候聽見他們正在上晚課,於是蹲在一旁聽了一會,直到春香找到她叫她回去吃飯。


    雖然和清真聊天過後心情好了些,但想到進宮的日子她依舊鬱悶,於是姬如梅差人來叫她過去一起吃飯時,被她果斷拒絕了。


    那人被拒絕後臉上頓顯難色,顯然要是將姬如雪請不過去,她怕自己是要受罰的。


    姬如雪便道;“你去同姐姐說,我已經吃好了,今天有些累,明兒個再去找她。”


    那人連忙點頭,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後道謝離開。


    姬如雪看著那丫鬟離開,倒是笑了笑,難得在姬如梅身邊的人有個能讓她看的不討厭。


    她這一天的確是有些累了,吃過飯後活動一會,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沒了那些和尚的念經聲,這覺可是越來越好睡了。


    殊不知在她睡著這會,清真那裏又迎來了一個客人。


    夜色如水溫柔,墨色星空中繁星閃爍。


    清真那時依舊在院中點燈煮茶,心思安靜,眉目祥和。


    直到身前落下一道陰影時,手指微顫,茶水滴落在杯裏,他卻是一聲歎息。


    “毀了。”清冷的嗓音響起,一雙修長的手伸來,骨節分明的五指端起那杯茶,慢悠悠的往嘴邊湊去。


    清真抬眼,眉眼清淡的看著毀了他這壺茶的冷映寒。


    “你怎麽來了?”清真淡然道。


    冷映寒慵懶的靠在一旁的躺椅上,一邊喝著茶一邊悠悠回答,“皇兄把椅子都給我備好了,我當然要來了。”


    清真撇了眼冷映寒坐著的躺椅,淡然道,“那是道續放的。”


    “也是皇兄的命令。”冷映寒斜眼笑看他。


    清真不鹹不淡道,“那是因為姬如雪下午來過。”


    冷映寒聽到這裏才眯起狹長的鳳眼,眸光微冷,直起了身子,單手撐著桌麵看著清真。


    “她來做什麽?”


    清真也回看著冷映寒,這才勾了勾唇角,淡淡一笑。


    “你明知她下午來過這裏,所以現在才會過來,你既然想知道她過來說了些什麽,又何必如此繞圈?”


    冷映寒對姬如雪的種種特別對待,他可是全都看在眼裏。


    偏偏他這個弟弟從小驕傲,就算再怎麽關心在乎的,也不屑明著說或者明著表現出來。


    這會讓他錯過很多東西,也會讓他遭到許多誤解。


    清真其實一直想要改變他。


    冷映寒對於清真說的輕哼一聲表示自己的不屑,“誰想知道她說了些什麽胡話,無非是過來跟你抱怨不想進宮,宮中又如何讓她討厭之類,看來她和你觀點倒是相合。”


    清真輕輕搖了搖頭,平複了心緒,招手準備重新煮茶。


    “別太小看了她,她是個很聰明的人。”清真說。


    “小聰明有何用?”冷映寒仰頭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接著戲謔的看著清真道,“不過我倒是很少聽皇兄你誇誰,從小到大,聽你誇讚過的女人,似乎也隻有一個孟婉兒。”


    “這姬如雪,竟能同孟婉兒相比?”


    清真看著手中茶壺,有冷映寒在這,真是沒法好好煮茶了。


    他重新放下茶壺,淡淡的回答,“不能。”


    “為何?”冷映寒把玩著手中茶杯,饒有趣味的問道。


    “意義不同。”清真隨意道,顯然不想談這個話題。


    冷映寒也是一笑,沒有再逼他,而是舊事重提,“皇兄依舊不想回去?”


    “不會。”清真道。


    冷映寒眸色微深,似乎有什麽深沉的情緒逐漸沉澱著將要爆發,卻又瞬間冷卻。


    “你們都一樣的任性。”他站起身來,神色清冷。


    清真低眉,沒有說話。


    “茶藝心境,講究心靜,你瞧你的心靜嗎?一點驚嚇便能壞了你一壺好茶,皇兄,這是浪費。”


    “茶藝不精,我無話可說。”清真淡聲道。


    兩兄弟對視著,一個淡然無畏,一個冷漠深沉,最後卻依舊是做弟弟的先妥協了。


    “你還沒有告訴我那女人來這裏都跟你說些什麽。”他有些孩子的撇過頭不去看清真,將被子朝他身前遞去,示意他倒茶。


    清真倒是能夠包容他這些小脾氣,拿起茶壺給他斟茶,“你不是都知道了嗎?她過來就是訴說她不想進宮,倒是那祈願池的鯉魚一事,聽說姬貴妃今天正查缺少的鯉魚,沒想到住持那裏的鯉魚記錄被改,她以為是我幫忙的,便來道謝。”


    “她以為是你幫忙的?”冷映寒聽完後瞬間轉頭,麵帶怒色的問道清真。


    清真抬眉,看著他,忽然了悟。


    “我跟她說明了我並未出手,於是她便以為是住持。”清真笑道,然後滿意的看到冷映寒更氣了。


    “簡直沒腦子!要不是我提前吩咐江友安去和禦膳房和這裏來更改記錄,她今天鐵定被關去大牢!敢動皇家祈福鯉魚,還一抓就是十多條,她不知道那些魚的命比她的還貴?”


    冷映寒氣急,是一種自己的功德被別人搶了去的怒意,和姬如雪想來想去竟然相信是主持幫忙的也沒有想到是他冷映寒幫忙的煩悶。


    白癡!他怎麽說好歹也算是她的師兄,師兄和主持那個更親近她分不清嗎!


    清真此時就悠閑的看著冷映寒發怒,重新拿起茶壺斟茶,看冷映寒生氣,他的心情可瞬間好了不少。


    “你這麽對她,她怕你還來不及,怎麽會想到是你在後麵主導的?”清真柔和淡然的嗓音伴著茶水涓流聲,“何況知道是你幫忙的,我也很驚訝。”


    “我怎麽對她了?”冷映寒挑眉道,“我對她還不夠容忍嗎?”


    要是換了旁人,早拉去大牢關個十年八年,若是被砍頭也無可厚非。


    他幫她掩蓋了罪證,讓她白白吃了那麽多祈願池裏飼養良好的紅鯉魚還不夠好?


    “魚是一回事,態度又是一回事。”清真無奈道,“你若不說誰又知道?”


    冷映寒冷哼一聲,轉身就欲去找姬如雪準備說個明白。


    她偷吃鯉魚的罪證是他幫忙掩蓋的,你這女人別不識好歹還在那拒絕入宮,進宮而已嚇得跟什麽樣!


    但是他走了幾步麽,反應過來不對,又折了回來。


    “皇兄,你別耍這些小伎倆。”差點上了皇兄的當。


    清真眉眼清淡的看著他不說話。


    “朕是什麽身份?豈能如此草率的過去親口告訴她?就算不要求她對此感恩戴德,但是這份恩情也算是她欠朕的,要知道那祈願池裏的鯉魚太後可是十分寶貝的。何況朕若親自去說,豈不是自降身份,那她以後豈不是更囂張?不行,若姬如雪明天還過來找你,皇兄你說!”


    一句皇兄你說,愣是聽的清真有些想笑。


    冷映寒的脾氣是霸道傲嬌了些,卻並不是是非不分,隻是如今天下局勢雖穩,可風暴也是在這樣平靜之下慢慢醞釀而來的,這時候最是不能讓他人看穿自己手中勢力如何。


    他不知天下外的局勢,隻知眼前的皇弟,他已經做了太多的事情了。


    “為何你就學不會坦誠?”清真無奈的勸導,“你對她並不如表現的這麽刻薄,若是不討厭這人,又何必厭惡相待?就如你為這人做了那麽多,卻為何隱瞞不說?”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皇兄,我不需要每個人都理解我,也不需要向每個人解釋我。”


    冷映寒說完這話,便甩袖離開。


    他背脊挺直,身形消瘦卻不柔弱,而是堅韌優雅著,仿佛天生就該高高在上。


    清真看著他消失在小院裏,最終隻是無奈的輕歎口氣,輕念佛經,再一次斟茶。


    白日很快到來,卯時姬如雪準時被春香叫醒去佛堂跟著他們早課念經。


    自從她第一次去跟大師辯禪後,就算她念經打瞌睡也在沒有人管過她,但是能打瞌睡是好事,跪著打瞌睡可不是什麽好事。


    跪了一個時辰後再起來,姬如雪還是想哭,這太折磨人了,她現在走著腿都打顫。


    “姑娘,若是進了皇宮,你就不用每天這麽早起來念經,還要跪這麽久了。”春香在一旁又是無奈又是心疼的說。


    此時姬如雪可是被春香扶著才能走,她想了想,最後索性坐在涼亭前,對春香說,“來,今天早飯你小姐我就在這裏吃了!”


    她實在不想走回去了。


    “姑娘。”春香無奈道,在這裏吃的話,多沒規矩啊。


    “快去快去,你這丫頭別整天惦記著去宮裏就好了,去了宮裏每天還得去跟皇後啊妃子什麽的下跪請安,還是見到了就要下跪行禮,相比之下我在這裏見著誰需要下跪嗎?”姬如雪沒好氣的瞪著春香說道。


    她知道春香在她耳邊念叨進宮是為了她好,不像是又夏那個叛徒是別有所圖,但是春香所說的這些,遠比不了她心中皇宮恐怖的一角。


    春香後來無奈,隻好去給她將飯菜拿到了涼亭這裏讓她解決。


    姬如雪邊吃邊考慮著以後進宮的日子該怎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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