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天空中,烏雲在緩緩流動著。


    遠處隱約有雷鳴聲響,似乎不急不緩,朝著這裏慢慢靠近。


    姬如雪跪在德妃殿前,雖然自己也是滿身的傷痕,此時卻無人敢為她的傷提出半點治療的意見。


    前來為德妃診治的是徐太醫,這白胡子老頭在進去的便是一臉凝重之色,出來的時候,卻是一身香味。


    這讓垂著腦袋的姬如雪抬眼,看了看從後方德妃屋子裏出來的徐太醫,麵無表情著一張臉,眼珠卻動了動。


    坐在高位的是冷映寒,他身著一身黑金長袍,高貴無比。


    俊美微蹙,眸光中的冷冽之色看了讓人膽寒。


    他抬眼,神情冷漠的看著下方一臉凝重的徐太醫問道:“如何?”


    徐太醫噗通一下跪下,歎息道:“皇上,德妃娘娘肚子裏的孩子,沒了。”


    此言一出,等在殿外的如月與幾名德妃的心腹丫鬟頓時大驚,哭喊道娘娘。


    姬如梅擔憂的看了一眼下方跪著的姬如雪,袖中五指卻是鬆開了。


    “沒了?”冷映寒輕聲重複了一聲,目光抬起,落在了跪在徐太醫身後的姬如雪身上,冷若霜風:“嗬,姬如雪,你那巫術詛咒,可還真是靈驗啊。”


    姬如雪抬眼與他對視,那冷若霜風的目光並未讓她心存懼意,“我沒有做什麽巫術詛咒德妃。”


    “那這巫術娃娃為何會在你的長信宮裏搜出來?還是你最愛的花圃地裏。”冷映寒問道。


    他坐在高位上好整以暇的看著她,雖然看不出他臉上有絲毫怒意,可那周身氣息,卻是讓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怒了。


    皇後與姬如梅坐在離冷映寒最近的地方,其下是雲妃與賢妃二人,她們聽著冷映寒的問話,皆是沒有開口。


    姬如雪獨自麵對著冷映寒的壓力,身體的疼痛讓她有些恍惚,加上下午去抓了魚,惹了風寒,晚上的藥還沒有喝就出了德妃這事情。


    此時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很熱,顯然是有了發燒的跡象。


    但是現在的她還不能倒下。姬如雪死死的握緊了拳頭,咬牙開口解釋道:“這是有人栽贓陷害,我一向將花圃交給宮女又夏打整,平時也不是經常去,自然不知道這巫術娃娃是誰放在那裏的。”


    “你胡說!那巫術娃娃本就是你放的!你除了詛咒我家娘娘流產外,還詛咒了姬貴妃失寵,那可是你親姐姐,如貴人,你怎麽能下這麽狠的心啊!”


    一旁的如月恨聲說道:“如今我家娘娘流產了,你可高興了?那可是一條未出世的生命!你這個殺人凶手啊!”


    “不是我!”姬如雪提高了聲音反駁,卻換來了冷映寒的一聲嗬斥:“閉嘴!”


    聽到姬如雪竟然還在詛咒姬如梅失寵,冷映寒心裏對姬如雪殘存一點感情也就此破滅了。


    他冷聲質問道:“你竟然還詛咒自己的親姐姐?”


    “我沒有。”姬如雪依舊是不變的回答。


    兩人對視,一個冷漠中夾雜厭惡,一個堅定中夾雜倔強。


    旁觀的人心思各種,牧懷柔微微低垂了目光,眼裏含著輕笑,果然嗎,隻要牽扯上了姬如梅,皇上多多少少也會站在姬如梅那邊。


    “皇上,此事必有蹊蹺。那花圃之地如貴人不常去,可總有人每天都要去花圃照顧花草,那麽放下那巫術娃娃來陷害如貴人的人也不是沒有。”


    開口為姬如雪辯解的是雲妃,她睜著一雙靈動的大眼,毫不畏懼的直視著高坐上的冷映寒。


    後者神色不變,淡淡的說道:“從半個月前開始,可有人出入過長信宮?去過那花圃?”


    冷映寒這句話問出來,卻是讓在場的人鴉雀無聲起來。


    姬如雪心中嗤笑一聲,有些自我吐槽的想,早知道那時候就打開殿門讓他們能來多少來多少人,來一個就帶去花圃那邊溜溜,這樣看你冷映寒這麽分辨。


    “如貴人,你說,可有你長信宮外的人去過?”冷映寒似笑非笑的看著姬如雪問道。


    姬如雪麵無表情的回答:“沒有。”


    “看來雲妃為你好心辯駁,你可是一點也不領情啊。”


    端木薇有些為難的看了姬如雪一眼,最終還是閉嘴了。


    姬如雪冷聲道:“就算如此,那巫術娃娃也不是我放的,我也並沒有詛咒過任何人。皇上,就憑一個娃娃就說是我害的德妃流產,這未免太草率無理了。”


    “還敢狡辯?就算你沒有詛咒德妃流產,嗬,一個了無事處的巫術,也就隻有你這樣的人才會相信。”冷映寒淡漠的說道:“徐太醫,你給如貴人好好解釋一下,德妃為什麽會變成之前癲狂的樣子。”


    “是。”徐太醫躬身答道。


    姬如雪眨了眨眼,眼裏閃過不解的神色,然而下一秒,她就想到了那詭異的香味。


    應該是脫不了關係的,她在心中沉聲道,然而那香味,卻是從自己宮裏生出來的。


    “眾位娘娘,是否聞道了大殿之中一股濃鬱的香味?”徐太醫沉聲說道。


    大殿之中沉默了一會,賢妃率先開口答道:“的確有,這股幽香十分誘人,聞起來似乎有些讓人欲罷不能。”


    “像是會上癮一樣。”雲妃也是皺眉說道。


    皇後與姬貴妃同時點點頭,承認了她們也能聞到。


    姬如雪無言,繼續聽著徐太醫說著。


    “此香名為幽雲蘿花香,花本身無味,散發出香味的,是花樹枝杆裏的汁液。”徐太醫緩緩說著,卻瞬間點醒了姬如雪。


    花圃裏滿地的.乳.白色的汁液,讓人幾乎窒息的香味,德妃發覺那汁液的時候,更是貪婪的吸允著。


    “這幽雲蘿花本身產自哪裏已經無從考據,在我南柩國已經算是絕種了,不曾想如貴人的花圃裏,卻栽種有二十多株!這花本身含著劇毒,無論是花葉還是花瓣,以及汁液,若是單獨吸取,都會中毒。”


    “德妃娘娘中的是幽雲蘿花的花毒,便是將花的種子碾碎出汁水服下,直到那棵幽雲蘿花第二次開花的時候毒發。毒發症狀有幻覺,麻痹五感,身體骨骼碎裂,出現煩躁暴怒等情緒,若是加以引導,更會做出殺人自殘等高危害之事。”


    隨著徐太醫的解釋,眾人都覺得一陣冷汗,沒想到一株小小的花樹,卻有著這麽強大的毒性。


    再回想一下德妃病發時候的癲狂,更是讓人覺得可怕。


    姬如雪卻是終於知道了那不知名的花樹的名字以及作用,卻在知道的時候,也是被人徹底算計的時候。


    那人早就知道了這是幽雲蘿花,也知道這花的效果,所以在今天德妃病發的時候,來到了她的花圃。


    姬如梅!


    最有可能做這件事的人,隻有姬如梅!


    姬如雪身體的疼痛讓她忍不住想要嘶吼,此時卻隻能倔強的咬著嘴唇讓自己冷靜。


    “依臣所看,德妃娘娘服食花種的時間在六天之前,而今夜那花圃裏的幽雲蘿花也重新開花,卻是德妃病發時。當時滿地的幽雲蘿花殘枝,流出了花枝的汁液。汁液才是幽雲蘿花散發香味的承載體,德妃娘娘被花香吸引,開始出現幻象作用,後來又誤食了汁液,這是德妃娘娘流產的主要原因。單單中了花毒,那疼痛是不會導致流產,可又食用了汁液之後,加重了毒性,才會導致流產。不僅如此,恐怕今後的德妃娘娘,都會不時的產生幻覺,以及暫時性失聲。”


    永遠活在幻覺與失聲中,對德妃來說,恐怕比死了還難受。


    姬如雪握緊了雙手,抿著唇,依舊表示了這不是她做的。


    “姬如雪,你可知罪?”等徐太醫說完原因,冷映寒才再次開口,語氣依舊淡漠。


    “這些都不是我做的,何罪之有?”姬如雪冷聲回答。


    “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這是你給德妃下的圈套?”冷映寒眼裏閃過惱怒,這女人真是一位她有一位當丞相的爹又是他小師妹一事情,以為他不會拿她怎麽樣?


    “皇上,我說了,這不是我做的。”


    姬如雪看著他,眸光明亮。


    “如雪。”姬如梅忽然歎息道:“你便不要逞強了,若是知錯了,皇上說不定會從輕發落。”


    嗬,姬如雪在心裏冷笑一聲,歪頭看向姬如梅,屋外忽然響起一聲驚雷,姬如雪張嘴說的話淹沒在了雷聲中,無人聽清。


    姬如梅卻看的一愣,最終卻無法得知那究竟是什麽話。


    “我沒有錯。”


    雷聲過後,姬如雪淡淡的說道。


    冷映寒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下方的姬如雪,冷聲道:“如貴人蓄意謀害德妃,致使流產,其心歹毒,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後,打入冷宮,沒朕的允許,誰也不許接見!”


    “皇上!”姬如梅起身想要求情,冷映寒卻看著姬如雪,冷聲阻止了她:“身為她最親的姐姐,你疼她寵她,最後換來了她的不知好歹,這樣的妹妹,不要也罷。誰若有異議,便與姬如雪一同發落!”


    此話一出,頓時無人再敢為姬如雪求情半分。


    姬如雪被人從地上拉起,隻是眸光冷淡的看了冷映寒一眼,那紅唇的唇角似乎微勾著。


    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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