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夏已經永遠的閉上了雙眼,她神色微微泛白,姬如雪俯下身,伸手去探她的鼻息,一會後,眨了眨眼。


    的確是死了。


    “是誰先發現的?”身後傳來牧懷柔的問話聲,姬如雪慢慢的起身,低眉看著死去的又夏,神色淡然。


    姬如梅瞧見了,上前輕拍她的肩膀安慰:“如雪,別太難過了。”


    誰難過了,姬如雪心中暗自冷笑,雖然她不喜歡又夏甚至是厭惡,但是殺人這種事,她還是覺得過分了。


    可惜她所處的這個地方,對於殺人,似乎根本不會有什麽負罪感或者難以下手。


    隻要對方擋了自己的路,一律殺無赦。


    “回皇後娘娘,是奴婢先發現的。”一名宮女顫顫巍巍的上前跪下說道:“奴婢原本是要去顯慶殿送果盤,路過這裏的時候看見她在清苑池邊跳了下去,一開始奴婢以為她是什麽東西掉進了池水裏在尋找,但是後來奴婢發現她在水裏掙紮,知道不好,便開始叫人過來幫忙,那時候有很多人都看見了。”


    這宮女雖然看起來很害怕,但是這番話卻說的很清晰。


    姬如雪歪頭看了她一眼,“哪些人都看見了?”


    那宮女愣了一下,隨即轉眼看身邊的姚雁山。


    姚雁山上前一步回答:“回如貴妃娘娘,臣帶隊的十二名巡邏員全都看見了,以及當時路過清苑池的幾名宮女和太監也都看見了。人也是微臣下去救起來的,可惜遲了一步。”


    對於姚雁山的話,姬如雪自然是相信的,她沒有理由去懷疑姚雁山說謊。


    隻是又夏真的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跳河自殺?她明明是一個那麽膽小愛命怕死的人,自殺恐怕是絕對不會的。


    就在姬如雪沉思的時候,牧懷柔開口已經開口道:“既然是自殺的,那就……”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旁的賢妃打斷了,她疑惑道:“皇後娘娘,你看她胸襟裏是不是有什麽東西?”


    賢妃這話將眾人吸引看去,姚雁山親自上前查看,在又夏敞開的衣襟一處,看見了一封信。


    他心中疑惑,伸手將那封信拿了出來,再伸手拿出來的那刻,他忽然覺得有一絲不安。


    姚雁山的直覺堪稱靈敏,好幾次在戰場上或者危險的任務裏,都是靠著自己敏銳的直覺而在生死之間逃脫。


    隻不過這一次,他雖然覺得不安,卻已經將信封拿了出來,沒法扔掉,隻好交給皇後。


    皇後接過去後,微微皺眉,隨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伸手打開了信封,拿出了裏麵寫滿紙的一張紙。


    緩緩看下去後,牧懷柔再次皺眉,看向了對麵的姬如雪。


    姬如雪收到牧懷柔看過來的目光,心中驚訝,麵上卻是依舊平靜。


    “如貴妃,”牧懷柔開口,語氣有幾分沉重,“你可知道,又夏她為何要自殺?”


    姬如雪心說不是你們逼的嗎,但是瞧牧懷柔這樣,她就知道那封信上寫的不對勁,於是神色露出了幾許疑惑。


    牧懷柔伸手將那封信紙遞給她,“你自己看吧。”語氣竟有幾分清冷。


    姬如雪心中苦笑,接過那信紙看著。


    一會後,姬如雪心中的苦笑就變成了冷笑。


    這算得上是又夏寫的遺書了,上麵清楚的交代了自己為什麽要自殺的原因。


    “奴婢實在受不了如貴妃對奴婢的折磨了,奴婢真的不知道毒害德妃事件的幕後主使是誰,千百次跟貴妃娘娘解釋,可是她依舊不相信奴婢,奴婢心如死灰,與其這樣每天被折磨的生不如死,還不如提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好。”


    這是重要的一點,寫明了又夏之所以自殺,是因為不堪忍受被姬如雪折磨。


    這封又夏寫的遺書被牧懷柔公開給眾人看後,在場的眾人不由感到一陣驚悚之意。


    到底是什麽樣的折磨能讓一個人產生自殺的念頭?


    有些人悄悄的打量姬如雪,神色鄙夷或者害怕或者厭惡,這樣一個殘忍對待自己丫鬟的人,會被所有人都害怕也討厭。


    姬如雪神色淡然,看著牧懷柔淡淡的說:“這是汙蔑。”


    姚雁山差點想不由自主的跟著點頭,幸好克製住了,他也不覺得又夏寫的那些事是真的。


    自從見過了姬如雪在冷宮失憶的模樣,姚雁山很長時間都無法反應過來眼前的這個人會是姬如雪,但是後來偶爾看見她與皇上的一些互動,不自覺的露出那些單純和乖巧的模樣時,還是願意相信這是一個好人的。


    於是他想了想,暗自給屬下使了個眼色,要他去顯慶殿那邊匯報這件事。


    鳳儀殿離顯慶殿,也不是很遠。


    牧懷柔微抿著唇,顯然沒有相信姬如雪的辯駁。


    “這遺書上的,是否是又夏的字跡,姬貴妃,不如你確定看看?”牧懷柔將又夏的遺書遞向姬如梅。


    姬如梅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為難。


    “采雪與又夏也是一同長大的,對於又夏的字跡是了解的,你看看吧。”最終,姬如梅表現的不忍心自己親自看,轉而吩咐給了采雪。


    采雪十分配合,接過遺書仔細看著,隨後乖乖回答:“回娘娘,這遺書字跡的確是又夏所寫。”


    姬如梅無奈,抬眼看著姬如雪。


    姬如雪神色悠悠,倒是一點也不害怕或者憤怒,甚至有些漫不經心的看著他們。


    這樣的態度讓賢妃惱怒,她出聲道:“如貴妃,你逼迫的自己宮女跳河自殺,這可不是一個貴妃該做的事情。”


    姬如雪看著她,一句話將賢妃惹怒:“哦?賢妃可是做過貴妃?知道身為貴妃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賢妃的神色頓時就沉了,姬如雪卻是繼續笑道:“要說一個貴妃該做什麽,本宮想,怎麽都輪不到你來說吧?”


    她心中暗恨,看著姬如雪的目光略帶惱怒之色,可姬如雪隻是笑了笑,便撇開看她的目光,似乎十分不屑與之交談。


    事實上,姬如雪也的確不屑於賢妃交談,她隱隱有預感,賢妃會變成第二個德妃。


    不會隱藏自己嫉妒的女人,在後宮是活不長久的。


    姬如雪坦然的麵對眾人的目光,神色淡然的說:“自從將又夏帶回了長信宮,本宮就一直將她罰去浣衣局而已,浣衣局的事情歸司儀司管,本宮有什麽吩咐,去司儀司查問就知道。”


    “要說本宮折磨又夏,問問浣衣局那些與又夏相處的人,恐怕最該清楚怎麽回事。”姬如雪漫不經心的說著,目光掠過對麵的牧懷柔,神色不卑不亢。


    端木薇看著這樣的姬如雪,一時間有些微微愣神,仿佛記憶裏的某個人的身影此時在此刻與姬如雪重疊,讓她覺得一陣恍惚和難過。


    “那又夏這遺書又該怎麽解釋?”不死心的賢妃再一次開口問道。


    姬如雪微微頜首,語氣略帶嘲諷:“賢妃莫不是記不清上一次,本宮被陷害毒害德妃一事情,就是又夏開口作證指證的,後來被皇上查明與本宮並無關係,那不如賢妃告訴本宮,那時候的又夏為什麽要陷害本宮?”


    這話問的賢妃心裏一頓,麵上卻是冷笑一聲,“誰知道那又夏是不是說的真話?”


    “那你是懷疑皇上說的是錯的?”姬如雪飛快的回答。


    同時間,眾人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漫不經心的聲音:“這是怎麽了?”


    清冷而略帶低沉的嗓音,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心頭一震,隨即立馬朝後看去,為走來的冷映寒分開道路,跪下行禮:“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姬如雪也是俯身行禮著,眼角瞥見冷映寒身上的明黃龍袍一角,有些納悶這人怎麽也來了。


    姚雁山若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定會十分開心的回答說貴妃娘娘皇上是我請來的怎麽樣我聰明吧!


    但是其他人若是知道了,就不會覺得他聰明,而是覺得他礙事。


    冷映寒身著明黃色的龍袍,衣袖衣擺皆用上好金線娟秀著飛龍在天或者龍爪威嚴的刺繡。


    他身姿修長而挺拔,站在人群中,不怒自威。


    狹長的鳳目微眯著,掠過地上又夏的屍體,最後停留在站在屍體旁俯身行禮的姬如雪身上,薄唇微勾,似笑非笑。


    這女人,果然是個闖禍精,冷映寒在心裏評價著姬如雪。


    “都起來吧。”他淡淡說道,看著眾人起身後,又轉眼看向姚雁山問道:“雁山,這是怎麽了?”


    姚雁山奉命上前解釋,其他人則靜靜的聽著,姚雁山規規矩矩的解釋了剛才的事情,聽不出偏幫,他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表示自己支持姬如雪。


    但是牧懷柔等人一會後就反應過來,皇上之所以會這麽快的來到這裏,不就是因為姚雁山故意去報信的嗎?


    聽完姚雁山的解釋後,冷映寒依舊是神色淡然著,目光卻看向姬如雪,“如貴妃,那宮女遺書所寫,可有此事?”


    姬如雪聽言,抬眼與冷映寒對視,雙眸清亮澄澈,十分坦然的回答:“臣妾沒有做過那些事,皇上若是不信,大可去浣衣局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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