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和警察溝通的結果是,蘇子傑的案件屬於惡性案件,不能保釋,蘇凡隻能眼睜睜看著弟弟被警察帶進了看守所。


    母親抹著眼淚看著兒子遠去,蘇凡的心頭被壓上了一塊重重的石頭。


    事已至此,蘇凡便勸父母返回老家等消息,在這裏耗著也沒什麽用。盡管心裏不願離開,可是想一想在省城的花銷,還有家裏的損失,再加上更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夫妻不懂這件事該怎麽處理,來來去去都得要蘇凡出麵跑腿。


    “我們還是回去吧,留在這裏,小凡還得分心照顧我們。”父親對母親道。


    母親看著蘇凡那幹幹的嘴唇上翹起的幹皮,心裏還是不舍,道:“小凡,你也別太累了,照顧好自己!”


    蘇凡點頭,道:“爸媽,你們今晚就先別走了,在我那兒住上一晚,現在也天黑了。”


    “沒事,我們去火車站等等就有火車了,你不是和別人合租嗎?我們去了,不方便,住旅館又要花錢。”父親說,“小凡,有什麽事記得告訴我們。”


    “嗯,爸,我知道了。”蘇凡說著,陪著父母走出派出所,來到附近的一個小吃店吃飯,可是一家人心情都不好,沒什麽胃口。吃完了飯,蘇凡便把父母送到了火車站,買了火車票和路上喝的水就離開了。


    夜色濃濃的壓在雲城的上空,蘇凡望著車窗外那炫麗的夜色,心頭卻是一絲絲說不出的痛。


    深深歎了口氣,她環抱住自己的雙臂,把頭靠在窗玻璃上。


    明明是夏夜,怎麽還這麽冷呢?


    弟弟這件事,還得要借錢才行,可她上哪兒去借?邵芮雪是個月光族,吃住在家,自己的工資還不夠花,要靠父母接濟。可是,除了邵芮雪,她能找誰?辦公室的同事,她又不熟,誰願意給她借錢呢?而且,借了之後,她什麽時候才能還給人家?


    窮人,真不好!她望著外麵的夜色,眼裏蒙上一層水霧。


    可是,不管怎麽說,她都要把這件事扛下來,直到弟弟洗刷冤屈的時候。


    還沒到住處,蘇凡就接到了邵芮雪的電話,問她找律師幹什麽,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雪兒,我,”她張不開口。


    “小凡,什麽事你說啊,別急死我!”邵芮雪道。


    “我弟弟出了點事,被,被拘留了——”蘇凡道。


    拘留?邵芮雪驚呆了。


    那個蘇子傑,一看就不是個靠譜的,平日裏老跟小凡要錢不說,現在還被拘留?全都是他父母慣出來的。邵芮雪就想不通,這一個家裏的姐弟,怎麽就差距這麽大?重男輕女真的有這麽厲害嗎?她真的要慶幸自己沒有個弟弟啊!


    “小凡,小凡,你別急,我爸說那個陳律師很厲害的,劉書記介紹的人沒有錯,他一定會——”邵芮雪安慰道,可是,她的心裏也沒譜,陳律師一定會怎樣?蘇子傑犯了法,肯定要接受懲罰的。


    “雪兒,等哪天事情平靜了,我再去你家謝謝邵叔叔。現在,我,我還有個事想請你幫忙。”蘇凡說了,卻覺得自己真的,真的不好意思開口。


    每一次都這樣麻煩雪兒,雪兒又不欠她什麽——


    “說吧,什麽事?”邵芮雪問。


    “能不能,能不能給我借點錢,我手上——”蘇凡說著,不禁緊咬住了唇角。


    朋友之間,她欠雪兒太多了。


    “你要多少?”邵芮雪問,她理解蘇凡的處境,生在那樣的家庭裏,攤上那樣的一個弟弟,真是,唉!


    盡管自己沒錢,可邵芮雪還是決定要幫蘇凡,她知道,在雲城,除了她,蘇凡根本找不到別的人來幫助自己。因此,哪怕她現在是要去跟父母借錢,她也要幫蘇凡。


    “給我借五萬,好嗎?我,我不知道夠不夠。”蘇凡道。


    五萬塊,她就是不吃不喝,一年都存不下來。


    可是,弟弟的事迫在眉睫,她總不能隻顧著自己就不管弟弟了吧!就算是背債,她也得背。


    蘇凡這麽一想,不禁有種輕鬆的感覺,幸好自己還是單身,要是自己結了婚或者有男朋友了,哪個男的願意和她過?


    單身,還是有好處的,起碼,很自由,真的很自由!


    不論這五萬夠不夠,蘇凡都覺得這筆錢要自己來還,父母那裏是很難了。這麽一來,近兩年她就不要考慮自己的事情,安心存錢還債就好。


    自己的事情?什麽事情?結婚嫁人?誰願意和她結婚呢?而她,又能嫁給誰?她心裏的那個人,她這輩子都是沒機會的。別的男人——爬過了華山,還會覺得爬別的山有意思嗎?


    想這麽多幹什麽?輕重都不分了。


    “五萬啊?沒問題沒問題,你什麽時候要,我給你直接打到卡上。”邵芮雪道。


    “明天吧1蘇凡道。


    她覺得明天那個受傷的學生家屬就會來找她了,人家現在是訛上他們家了,要讓那個學生改口說出實情,還是先給他把醫藥費交上吧!


    邵芮雪答應了父母之後,就去找父母說明這件事了,順便跟父母借錢。邵家父母對蘇凡的印象向來很好,現在蘇凡遇上了這樣的事,她一個弱女子要扛著實在不容易,便答應了給蘇凡借錢。


    “你跟小凡說,讓她別著急還,我們又不急的。”邵德平道。


    “嗯,爸,我知道了。”邵芮雪道。


    “走,我給你去拿銀行卡,你是要直接給她打到卡上嗎?”母親芮穎起身,問女兒道。


    “這樣方便一些。”邵芮雪說。


    躺在床上,蘇凡心裏煩的連洗漱睡覺的念頭都沒有。


    那個受傷的學生,她該怎麽辦?明擺著是在說瞎話,可是,怎麽讓他把實話說出來?給他交醫藥費就可以了嗎?


    蘇凡想了想,決定還是打電話問一下律師的意見,她可千萬別自作主張做了錯事。


    撥通了陳律師的電話,蘇凡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陳律師勸她先別去給那個學生交醫藥費,否則就會落下口實,越來越不能擺脫了。


    “可是他現在一口咬定就是子傑打他的,要是他不改口的話,子傑就沒救了!”蘇凡道。


    “目前除了那個孩子的口供,還有刀上的指紋,沒有其他的證據指證子傑,你先別急,我們再想辦法。”律師說。


    指紋是沒什麽用的,因為子傑說他當時看見地上有刀,好奇撿了起來,所以留下了指紋,這一點也說得通。而且,他根本不知道那個學生挨了幾刀,不知道傷口在哪裏。


    現在,蘇凡覺得要找其他的證人,來證明子傑在案發時不在現常可問題是,案發當時,沒有人證明子傑在做什麽。


    夜色漸深,蘇凡打開電腦,開始在網上查閱刑事案件相關的資料,一直到了很晚。


    第二天早上,蘇凡跟宋科長請了個假,去見了陳律師簽了合同付了一部分律師費。然而,她還沒有返回單位,就接到了宋科長的電話,說有人在市政府門口大鬧,要找她。


    “你先別來,要是被人家撞見了怎麽辦?”宋科長道。


    “科長,是什麽人在找我?”蘇凡問。


    宋科長頓了片刻,道:“小蘇,你弟弟,出事了?”


    蘇凡點頭“嗯”了一聲。


    “小蘇,你別急,那幾個人被保安趕走了,他們也不進來咱們樓裏鬧,聽說就在路邊守著呢。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會認識你,要是他們認識你的話,就麻煩了。”宋科長道。


    “是,謝謝科長,我,我下午再過來吧1蘇凡道。


    “小蘇,要是需要什麽幫忙的,你隻管跟我說,別跟我客氣。”宋科長說。


    “謝謝科長,我,沒什麽需要的了,現在找了律師在辦,我弟弟他是無辜的,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洗刷冤屈了。隻是,我沒想到那家人竟然找到單位去——”蘇凡歎了口氣,道。


    “別難過,誰一輩子不遇上點窩囊事呢!”宋科長安慰了蘇凡幾句就掛了電話。


    掛斷電話之後,宋科長突然覺得,蘇凡沒有和她堂侄子相親是件好事。就蘇凡那個長相,還有她的脾氣和工作,她堂侄子肯定會看上,萬一結了婚,不就麻煩了嗎?把他們家和蘇凡那種家庭摻和在一起,還有沒有安靜日子過?萬幸萬幸啊!


    正如宋科長所說,被打的那個學生家屬,從學校裏打聽到蘇子傑有個姐姐在市政府做領導,由於蘇子傑家裏遲遲沒有把醫藥費給他們,於是就想到去蘇子傑姐姐單位鬧了。市政府自然是進不去的,可他們知道,政府裏做官的最怕別人看笑話了,隻要他們去鬧一次,蘇子傑家一定會害怕地把錢拿給他們。


    蘇凡沒有回單位,中午在外麵吃了個飯,就買了一瓶水坐在市政府附近上清江畔,坐了一中午。


    她可以想象現在單位裏怎麽傳說她了,被人指指點點——那又怎樣呢?隻要弟弟能洗刷冤屈就好了,別人怎麽看她,她從來都無所謂。


    如她所料,這件事已經傳遍了市政府,除了一些領導之外,很多人都知道了。當然,鄭翰也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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