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漱清笑了,道:“什麽事,這麽晚的?好一陣子沒你的信兒了,忙著賺大錢了吧?”


    “我賺什麽大錢?就是養家糊口而已。”孫天霖道。


    “那你得養多少人?”霍漱清笑道。


    孫天霖嘿嘿笑了,說:“那個,老霍,確實是有事找你1


    “嗯。”霍漱清道。


    這會兒,他大致已經猜出孫天霖要說的事了,從孫天霖這麽吞吞吐吐的話語裏。


    “蔓蔓跟我說了你們離婚的事,是真的?”孫天霖問。


    “嗯,她還沒給我回信。”霍漱清道。


    “老霍,按說你們這事兒我不該多嘴,可好歹我算是你們的介紹人——”孫天霖道,“蔓蔓這些年是有些做的不對的地方,我也勸她了,你就再多考慮考慮?畢竟,她也是愛你的,隻是那丫頭——”


    “老孫,這事兒,你就別管了。”霍漱清道。


    孫天霖啞然,卻又趕緊說:“我沒想管,我隻是——老霍,有句話說的沒錯,少年夫妻老來伴,你和蔓蔓都這麽多年的夫妻了,彼此也那麽了解的,說句難聽的,就算你們離婚了,你重新找一個,能找到那麽了解你的女人嗎?”


    “你怎麽知道我找不到?”霍漱清道,“好了,老孫,你也別勸我了,這件事我想了很久才做的決定。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孫蔓她也很清楚,我們兩個再這樣下去,對誰都不好。趁著大家都還年輕,放彼此一條生路,你說呢?”


    孫天霖深深歎了口氣,才說:“咱們都是兄弟,聊點男人的話,你,是不是有了女人才——”還沒等霍漱清回答,孫天霖忙說:“我就是純屬瞎扯,你別生氣!”


    霍漱清笑了,問:“是孫蔓跟你這麽說的?”


    “她的確是這麽和我說過,她說你一定是有了別的女人才和她離婚的。不過,我不信,你不是那樣的人——”孫天霖道。


    “我和孫蔓的問題,不是別人引起的。”霍漱清頓了頓,道,“老孫,你是孫蔓的大哥,你勸勸她,如果她對協議有什麽不滿,我們再找機會談,不管她有什麽要求我都會答應,前提是,我必須要離婚1


    孫天霖聽霍漱清這話,就知道霍漱清的心意是不會回轉了,鐵了心要離了。


    那麽,孫蔓怎麽辦?這個妹妹,真是讓人不省心!一方麵不願意和霍漱清離婚,一方麵又不向霍漱清示好,男人啊,都是好麵子的,你越是和他對著幹,他越是不理你。他也勸了孫蔓好幾次了,可她總是說自己工作很忙,沒空管這件事,還催問他“那個女人的事查的怎麽樣了”。


    查?怎麽查?霍漱清做事滴水不漏,誰都清楚,想要查霍漱清的女人,談何容易?唯一就查出來一個外事辦的女科長,前陣子好像是因為霍漱清的關係被趙啟明給收拾了一頓,不過後來查了下,好像是姚省長那邊的人出手救的。霍漱清和姚省長又不是一夥的,應該不會找姚省長救人。這個女人,這個姓蘇的女人,是唯一一個有線索的,查來查去又不是。


    孫天霖便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孫蔓,隻說自己還在派人查。


    現在看起來,有沒有這個女人,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妹妹這樁婚姻,是要到頭了。


    “唉,你們啊,這又是何苦呢?早些年兩個人都不把家當回事,現在過不下去了,就這樣1孫天霖道,“老霍,你自己憑良心說說,你們走到這一步,全都是蔓蔓的錯嗎?”


    霍漱清深呼出一口氣,道:“一個巴掌拍不響,我很清楚我也不對,因為這樣,我才願意給她更多的補償。可是,補償她並不是要把這樣的婚姻繼續下去,我們兩個繼續生活,才是對彼此的傷害。你不覺得嗎?”


    孫天霖冷笑了下,道:“你能這麽說,也算是仗義了,當初蔓蔓也沒看錯你。你知道她第一次來找我打聽你的時候說什麽嗎?她說你是個真男人,是她這輩子想嫁的人。唉,雖然你們走到這一步,我們大家都不願意看,可是,自己的日子是自己的,婚姻的現狀,你們自己最清楚,我們旁人也隻能是歎氣。隻不過,老霍,你們根本不好好坐下來談談你們的問題就這樣離婚,好嗎?你這樣子,負責任嗎?就算是你給蔓蔓判死刑,也得容許她為自己辯駁一下吧?”


    霍漱清知道,孫天霖說的沒錯,他和孫蔓從沒有認真坐下來談談婚姻的問題,是以前沒時間呢,還是不願意呢,還是覺得沒必要呢?這麽多年就這樣拖下來了,最後卻這樣爆發!


    “老霍,和蔓蔓找機會好好談談吧,別這樣就離婚了,以後會後悔的1孫天霖道。


    “嗯,我知道了,老孫。”霍漱清答道。


    “那我不吵你了,早點休息!過陣子我來雲城找你喝酒1孫天霖道。


    掛了電話,霍漱清的房間裏又陷入了一片寂靜。


    他不是沒想過和孫蔓認真談,可是他沒有機會,或者說,他以前沒想過未來要怎樣,就這樣一直拖了下來。試問,哪個對未來抱有希望的人會這樣消極?他之前完全是在消極地對待自己的婚姻,自己的人生,他所有的精力都在工作上,他關注的隻有自己的前途。可是,一旦歇下來,看著父親今日的樣子,前途又算個什麽呢?不管你做官到什麽位置,時間到了,人家還是讓你回家去,能夠全身而退的都是幸運的。那麽,等他回家的那一天,他又剩下什麽了?孑然一身麵對著空蕩蕩的屋子,那時候或許還有個孫蔓。可是,年輕的時候都沒幾句話的人,到老了能是恩愛夫妻嗎?


    他不願意過那樣的日子,他想要的未來是有個自己愛的女人,有自己的孩子,哪怕到時候不能和孩子在一起生活,可是心裏總是個念想,不至於無牽無掛。現在,他找到了這樣的未來,他又哪裏有耐心繼續和孫蔓過著名存實亡的夫妻生活?


    深深的思緒纏繞在霍漱清的心頭,不知到了何時,他的手機響了——


    “我在夫子廟——”那個熟悉的聲音猛地穿進霍漱清的耳朵,他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丫頭,等我1


    古都的夜晚,被這份濃濃的相思浸透著。


    金陵的夜,夫子廟一帶總是熱鬧非凡,即便到了這個時間點,也絲毫不見人潮有散去的趨勢。全國各處來的遊客,在這千年的秦淮河邊尋找著古代那些才子佳人的纏綿愛情,尋覓著李香君和陳圓圓的芳蹤。


    身邊遊人如織,秦淮河上彩船飄飄,沒有幾個人像蘇凡一樣心急。她站在貢院的門外,站在那棵大樹下,不時地看時間四霍,不知道他會從哪個方向過來,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來!


    時間,在秦淮河的燈影裏搖動著,從千年前,一直到了今夜此時。


    “丫頭,等我!”這四個字,不時地在她耳畔縈繞,讓她的耳根熱熱的。


    可是,到了現在,他怎麽還不來?


    蘇凡的心,慢慢靜了下來。


    是她太急切了嗎?平生從未如此焦躁過,現在,竟然為了他,大老遠從雲城飛過來——幸好,也許是老天爺眷顧她,剛到機場的時候就碰上一架飛往羊城的班機要停靠金陵,她就直接上去了,否則要等飛金陵的飛機,估計就到後半夜了——現在傻乎乎地站在這裏等著他,唉,她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呢?都是因為他說他想她,都是因為身體裏旺盛噴發的荷爾蒙控製了她的意識,蘇凡啊蘇凡,你真是無藥可救了!


    這麽想著,她不禁深深歎了口氣。


    不時地有人從身邊走過,有人說話叫著名字,可她總感覺是他在叫她,每次回頭,卻是失望。


    直到——


    一隻手搭在她的肩上,她反射性地回頭躲閃,卻被他一把拉住胳膊,拽到他的懷裏。


    鼻息間,是那熟悉的檀木香,她抬頭,迎上那雙熟悉的眼睛,那深邃的眼神,讓她癡迷。


    也許是因為身在外地,不會被人認出來,也許是因為她想了好久做這件事,猛地,她踮起腳,嘴唇貼上他的唇,衝著他笑了。


    霍漱清的胸膛裏,猶如萬船齊競、波濤洶湧。


    他擁住她,下巴貼著她仰起的額頭,眼裏嘴角都是濃濃的笑意。


    “傻丫頭!”他在她的耳畔低語道,將她的豐盈緊緊擠在自己的胸前。


    耳畔,依舊是遊人的聲音,可是蘇凡有種雙腳著地的感覺。


    的確,雙腳著地。如果說之前和他的相愛是虛無、是飄在空中的,那麽現在,她真切地感覺到了彼此的愛戀。


    不食人間煙火的愛情,總歸會讓人心底不實。也許她終究是個俗人,隻有在俗世才能找到自己的真實。


    “我好渴!”她突然說,抬起頭靜靜看著他。


    他的臉龐,在燈光的一明一暗間被剪切出清晰的立影,俊逸卻又剛毅。


    都說男人如酒,歲月會讓這壇酒散發出誘人的醇香,嚐一口就會上癮。蘇凡望著霍漱清,才知道這句話所言非虛。


    她的臉上,蕩漾出深深的梨渦,霍漱清望著這美麗絕倫的笑顏,心頭不住地顫抖,吻了上去。


    輾轉間,唇舌糾纏,耳畔不再是安安靜靜的屋子,而是真實的人間。


    蘇凡並不知道,霍漱清的內心也和她一樣的快樂,這種真實愛著的快樂,讓他暫時遺忘了自己的身份,遺忘了自己的年齡,如同一個年輕人一樣放肆地在這人潮中吻著自己心愛的人。也許,這就是情不自禁吧!情深之處,誰又會去霍忌那麽多呢?


    這煙花之地,在現代依舊是一個蕩漾著甜蜜愛情的地方。


    夜晚的秦淮河,在兩個人相擁的背影中漸漸遠去,那槳聲燈影,似乎依舊隨著河水流向未來。


    她的手,一直被他握著,從街口的車上,到了一幢高大酒店樓下。她什麽都不問,隻是默默地跟著他走,他去哪裏,她就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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