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府就在上清江畔,院子裏倒還可以,可是一出大門,從河上吹來的冷風就嗖嗖直往領子裏鑽。蘇凡趕緊係好圍巾,瞅準時機快速穿過斑馬線。


    上清江畔有不少的餐飲娛樂場所,蘇凡以前也和原芮雪在那個咖啡店吃過東西喝咖啡。


    走進咖啡店,她就看見高嵐坐在河邊的一側窗戶朝她招手,她便快步走了過去。


    “想喝什麽?”高嵐看了她一眼,問。


    “卡布奇諾。”蘇凡跟侍應說。


    等侍應離開,蘇凡才仔細看著高嵐。


    大半年沒見,高嵐沒有了以前那種高傲、飛揚跋扈的感覺,盡管依舊化著妝,卻少了許多靚麗之風。


    “看起來你過的很滋潤1高嵐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笑道。


    “還好!”蘇凡道。


    “好了,不跟你瞎扯了。”高嵐道,“言歸正傳。”


    蘇凡看著高嵐。


    “上次你那件事,的確是我出的主意1高嵐拿著勺子攪動著咖啡,盯著蘇凡。


    蘇凡不語。


    “他們說要找一個能把霍市長拉下水的人,打算從馮繼海身上下手,可是,馮繼海那個人,跟霍市長一樣讓他們抓不到把柄。當時,我就想起了你,你和馮繼海的關係市政府裏大家都知道。於是,我就說從你身上下手——”高嵐道,“你一定想知道為什麽他們後來按照我提議的做了?事情雖然是我提的,可那幫人不是傻子,我一個女人哪有那麽大的分量決定這種事。是另一個人讓他們下定決心抓你的1


    “誰?”蘇凡問。


    高嵐笑笑,並沒有回答她,卻道:“當時,那個人的話才讓我明白你為什麽可以一路那麽順利。”說著,高嵐頓了下,“那個人說,你在環保局工作一年就升了職,後來又一下子從拓縣的鄉下到了市政府外事辦,都是霍市長授意的。隻有抓住了你,才能掣肘霍市長!於是,才有了後麵的事。而,你出事後,霍市長的行為,雖然,不算異常,卻也有些不正常。那次之後,他們就更加確定了你和霍市長之間有某種關係,而馮繼海隻不過是霍市長的幌子1


    蘇凡的雙手,不自覺地抓緊了包包的帶子,顫抖著。


    是誰,到底是誰這麽早就掌握了她和霍漱清的動向?如果是那麽早的時候——難道說,她和霍漱清後麵的發展都被他們發現了?


    天啊!


    她的內心,整個人都被恐懼侵蝕著。


    高嵐看著蘇凡這樣子,笑了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而蘇凡的咖啡,這時候也端了上來。


    “後來,他們就想抓住你和霍市長的秘密,於是,他們就派人跟蹤你,跟蹤霍市長。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有沒有掌握你的證據,不過,如果你們真的有那回事,被他們抓住把柄是遲早的事——”高嵐道。


    “你,為什麽跟我說這些?”蘇凡打斷高嵐的話,問。


    “我也不知道,呃,可能是不想那幫人好過吧!他們要是好過了,我就完了。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們算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吧1高嵐說道。


    蘇凡知道高嵐和叢鐵男的關係,知道她是叢鐵男和秦章一案的關鍵證人。


    “我以為他們會在出事那時候就把霍市長拖下水,卻沒想到他們根本沒有動作。直到今天,”高嵐頓了下,掃了蘇凡一眼,“霍市長的任命今天在公示,對不對?今天,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個很好的時機。在公示期間,他們要是把你們的關係揭發出來——”


    蘇凡端著咖啡的手抖了下,咖啡從杯子裏灑了出來。


    “你該明白,如果真的揭發了,霍市長會怎樣。”高嵐平靜地說。


    蘇凡緩緩放下咖啡杯,盯著高嵐。


    “那個人,是誰?”


    高嵐聽她這麽問,嘴唇微微上揚,看著蘇凡。


    耳畔,依舊是那柔軟的到了骨子裏的音樂聲,如果是在平時,蘇凡會覺得這樣的音樂是享受,而現在——


    她一直呆呆地在位置上坐著,根本不知道高嵐什麽時候離開。


    如果真像高嵐說的那樣怎麽辦?她和霍漱清在一起這麽久了,同居,出遊,不管哪一次被那些人拍下照片都說不清啊!


    此時的蘇凡,盡管她還不知道自己和霍漱清已經被人舉報,就已經六神無主了。直到邵芮雪的一個電話打過來,她才反應過來。可是,掛了電話之後,她竟然完全想不起來剛剛邵芮雪和她說了什麽。


    看了下手機,已經到了上班時間。


    但願,但願,高嵐隻是危言聳聽!但願,但願那些人什麽把柄都沒抓到!但願,但願那些人收手了!


    盡管知道自己隻不過是自欺欺人,可此時的蘇凡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也許,她該把高嵐告訴她的事告訴霍漱清,可今天他剛剛開始公示,自己就和他見麵的話,豈不是不打自招?


    暫緩一下吧,晚上給他打電話。


    到了單位,蘇凡的心也絲毫不能安靜。


    晚上,霍漱清去了覃春明的家裏。由於覃逸飛回去榕城創業,徐夢華不放心,過完年就一直留在榕城並沒有和覃春明一道返回雲城。因此,霍漱清到覃春明家裏的時候,隻有齊建峰和保姆阿姨在。


    “漱清,你到書房來一下。”覃春明道,霍漱清就起身跟去了書房,齊建峰則收拾著餐桌、找出書記的酒準備晚飯喝——覃春明喜歡喝酒,可是現在上了年紀,老婆孩子不讓他喝,他就隻好在吃飯的時候喝兩杯解解饞。


    走進書房,覃春明拿起書桌上放的一個信封,遞給霍漱清。


    “你打開看看1覃春明道。


    霍漱清坐在沙發上,拆開信封,當他讀到信裏的內容時,完全驚呆了。


    他早就該預料到這一步的,那幫人怎麽會讓他順利接任?不給他找事,完全是不可能的。可是,為什麽是這件事?為什麽是蘇凡?


    覃春明看了霍漱清一眼,道:“這信裏說的,是誣陷,還是確有其事?”


    書房裏,陷入了一片靜謐。


    霍漱清的手,攥著那兩張a4紙,視線停在上麵,久久沒有移動。


    “早知道他們會找事,可我沒想到他們找到這上麵了。”覃春明道,“按說,依你的性格,我是不該擔心這封信的,可是最近這一年你和孫蔓的狀況,卻讓我不得不擔心。”


    霍漱清明白,他很清楚,覃春明是為了他好,他能走到今天,完全是覃春明的指引。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恐怕覃春明比他更擔憂。畢竟他是覃春明保舉上去的,覃春明為了能讓他繼任市委書記,動用了多少的關係,花了多大的力氣,霍漱清是知道的。正因為如此,他——


    沉默片刻,霍漱清抬頭望著坐在側麵另一張沙發上的覃春明。


    “覃書記,這信上說的,是真的,我,我的確是和蘇凡在一起,而且——”霍漱清認真地說。


    覃春明看了他一眼,就閉上雙目。


    “其他的就不用說了,我隻需要知道這事到底是真是假就夠了。”覃春明幽幽地說,“看起來他們暫時還沒有什麽確定性的證據,如果有的話,他們一定會一起送上來的。既然這樣,關鍵就在你那個什麽蘇什麽的女人身上,紀委明天就要正式開始調查了,到時候,那個女人一定會被叫過去問詢的,隻要她不承認,這件事就不會有什麽問題。”覃春明看著他,道,“她,可信嗎?”


    霍漱清點頭。


    是啊,蘇凡怎麽會不可信?她在安全局經曆了那麽不可想象的遭遇都沒有把他供出去,現在怎麽會把他們的事泄露出去?


    “那我就不擔心了。”覃春明道,“不管你和她是怎麽回事,近段時間還是收斂一些。”


    “是,我知道了,覃書記!”霍漱清應道。


    “不過,你有沒有覺得這件事沒這麽簡單呢?”覃春明道,“舉報信是劉華君送到蔣正東手上的,如果隻是添亂,何至於讓劉華君出手?劉華君能露麵,說明這件事,恐怕沒那麽簡單結束1


    “是,我也這麽想。他們應該能猜得出蘇凡是不會說出他們希望的答案,如此一來,他們這麽做就顯得太蠢。即便這件事上報,也不會有任何結果。這不是他們想要看到的!”霍漱清道。


    覃春明點頭。


    “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覃春明歎了句。


    覃春明是知道的,霍漱清做人有多麽謹慎細心,這種事,霍漱清是絕對不會讓別人抓到真憑實據。可問題是,那幫人既然能提出來,就肯定有後招。現在想不到的,才是更恐怖的。


    吃完晚飯,霍漱清就回家了。因為徐夢華不在,齊建峰便住在覃春明家裏隨時照顧。等霍漱清離開,覃春明問齊建峰:“霍漱清在外麵有個女人,這事兒,你知道嗎?”


    齊建峰點頭,道:“前幾天我們一起出去玩了兩天,見到了。”


    覃春明看著齊建峰,齊建峰忙說:“看漱清的樣子,像是認真的。”


    “認真?他是想和孫蔓離婚還是怎麽著?”覃春明道。


    “這個,我不清楚。可是,感覺他對那個女孩子特別上心,完全不像是玩一玩那麽簡單!”齊建峰道,“至於他和孫蔓,上次孫蔓出了那事之後,好像他們就很冷淡了。”


    覃春明歎了口氣,道:“這小子,平時都謹慎小心的,關鍵時候就出這亂子1


    齊建峰不語。


    “那個女人,幹什麽的?”覃春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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