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我——”他想說,我不確定,可是,這樣的話,在現在說起來,大有逃避責任的嫌疑。而她,也沒有讓他把話說下去。


    “你媽媽說,劉書雅當初根本沒有懷孕,說那是騙你的,就算劉丹露,也不是你的孩子。”她頓了下,道,“可是,我想聽你跟我說,你告訴我實情,好嗎?”


    他的手指,輕輕插入她的發間,一下又一下地梳理著,如墨的眸子一瞬不動地迎上她那複雜的眼神。


    “我,以前很愛劉書雅,真的,現在想起來,過去就像是一場夢一樣的不真實。其實,在遇到你之前,那場夢還有真實感,而有了你之後,我甚至,甚至忘記了曾經還有過那樣的經曆。”他幽幽地說。


    “你騙我!你騙我!既然那麽愛她,怎麽還會忘了?”她不悅道,生氣地轉過身不理他。


    霍漱清從她的身後抱住她,下巴在她的發頂磨蹭著,拉住她的手,她卻甩開,氣呼呼地閉上眼。


    “那麽,我問你一句,當初鄭翰追求你的時候,就是在雲城那時候,你為什麽會拒絕他呢?”他問道。


    她愣住了,卻很快就說:“不喜歡為什麽還要答應?”


    “那你上大學的時候,難道對他沒有一點感覺?難道就沒想過要和他怎樣?”他問道。


    她生氣了,轉身盯著他,道:“我們現在在說你的事,你扯我幹什麽?我又沒有和別人生孩子去1


    他抓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靜靜注視著她。


    “我是想說,當你遇到一個真正讓你想要廝守一生的人的時候,曾經遇到的所有人,哪怕是那些讓你心動的人,都會變得沒有感覺了。”他說。


    她卻笑了下,帶著嘲諷的意味,道“你當初為了劉書雅甘願和父母斷絕關係,連書都不讀了,還不足以說明她就是你想要真正廝守一生的人嗎?如果連這樣的都不算,那什麽樣的才算?”


    他苦笑了一下,道:“是啊,我也這麽懷疑。當初我和她到底是怎麽回事,而現在和你又是怎麽回事?”


    她的表情,涼了下來。


    “一個人,一生可以愛幾次呢?可以為幾段感情付出承諾?我不知道,或許世上也沒人說得清楚。隻是,這三年,你走了的這三年,我第一次體會到心被撕開的感覺,好像你走了,我的世界就,就變得,變得天翻地覆了一樣。”他捧著她的臉,“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說是絕望似乎也不對,說不清是什麽樣的感覺,總之,就是,就是好像什麽都沒有了——”


    她低下頭,不語。


    “剛才回來之前,我和她見麵了。”他頓了下,說。


    她猛地抬頭,盯著他。


    “我問她丹露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兒,和她聊了一會兒,她告訴我當年的事,哭的很難過。”他說著,歎了口氣,“可是,你知道我是什麽感覺嗎?我竟然,竟然沒有像過去想象的那麽,那麽恨我父母,似乎就是在看著一個人講述她的過去一樣,而她的過去,似乎和我沒有多少的關係,我不能夠和她感同身受,明明我們一起經曆了那麽多。”


    頓了片刻,他接著說:“我感覺自己好像很無情,可是,即便我知道是這樣,我還是沒有辦法強迫自己——”


    “她說劉丹露是你們的女兒嗎?”蘇凡問。


    他搖頭,道:“她沒有說。”


    她抓住他的手,急急地說:“所以,就不是了?”


    他又搖頭,道:“我派人去查了,估計隻有等查清楚了才能確定。”


    “那你自己覺得呢?你自己難道沒有想法嗎?”她又問。


    他沉默片刻,道:“這件事,不管是還真是假,現在都不能讓她留在榕城。很顯然她這樣出現,不是沒有理由的。書雅回來都三年多了,可丹露一直在美國讀書。如果她真的想要回來找我,或者,我真的是她的父親的話,書雅不可能這三年都不告訴我。”


    她陷入了深思,道:“所以,你覺得這裏麵是有陰謀?”


    他點頭,道:“這種可能性很大。”


    “可是,這麽做,到底——”她不明白了。


    “如果這是一場陰謀,那麽,丹露很有可能就不是我的女兒。但是,從她的年齡和書雅的描述來看,又撲朔迷離——”他說。


    蘇凡看著他,好一會兒都不說話。


    “怎麽了?”他問。


    “那,這麽說的話,你和她,以前就沒有,沒有孩子?”她問。


    “呃,據我所知,沒有!”他想了想,道。


    “我不信,你們那麽年輕的時候在一起,幹柴烈火,還能——”她一臉不高興,道。


    他卻猛地吻住她,灼熱的雙唇在她的上麵輾轉、碾壓。


    剛開始她還有所抗拒,可他的執著讓她很快就軟化了,漸漸擁住了他。


    “吃醋了?”他鬆開她,含笑問。


    “討厭,我才不——”她否認道。


    他卻再度吻上了她,兩隻手不安分的在她的身上作弄,手指還故意在那個讓她發狂的部位輕輕揉搓著。


    她想叫出聲,嘴巴卻被堵著根本發不出聲音。


    終於他鬆開了她,眼中全是滿意的笑容,緊緊注視著她。


    “你,你討厭死了1滿麵春意的她喘著氣,小手捶打著他。


    他捉著她的手,笑道:“你難得會吃醋一次。”


    “我才不要吃醋!都是你自己風流帳太多——”她說道。


    他卻猛地擁住她,似是喃喃低語,道:“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會等著你長大,可以嗎?”


    她閉上眼,不語。


    “討厭,你又回避問題。”她突然推開他,道。


    他不解地望著她。


    “劉丹露的事情,怎麽辦?”她問。


    “書雅去勸她回美國了,先讓她回去再說。這個節骨眼上不能出亂子。”他認真地說。


    “這個節骨眼?你隻想著現在,你以為過了這一會兒,你以為她現在回美國了,這件事就結束了?”她追問道。


    “現在隻能這麽做。”他說,“你不要和她接觸,明白嗎?我不想再節外生枝1


    她不說話,轉過身背對著他。


    “好了,睡吧1他親了下她的發頂,關上燈。


    蘇凡卻怎麽都睡不著。


    霍漱清問她,大學時候真的對鄭翰沒有心動過嗎?她不知道,可是,這樣寧靜的夜,卻讓她更容易陷入了回憶。


    心動?怎麽會沒有呢?那麽優秀的一個男孩子喜歡她,她又不是木頭,怎麽會不心動?就算是虛榮心也足以讓她對鄭翰有所心動的。可是,現在想想,自己和鄭翰那一段沒有開始就結束的感情,就和許許多多的校園戀情一樣,就算是當時有什麽進展,也沒有多少可以熬到最後的。象牙塔裏的戀愛,就如同柏拉圖的世界一樣,沒有煙火的熏染,沒有俗世的摻雜,隻有純純的愛,而這樣的愛,那麽美,卻隻能在象牙塔的溫室裏存活。一旦接觸到世俗的空氣,一旦麵臨著柴米油鹽、房子車子,美好的愛情便如玻璃一樣,很容易就碎了。


    當初,霍漱清為了自己和劉書雅的愛情放棄了象牙塔,帶著劉書雅進入了俗世,用自己的努力去為兩人的生計打拚,卻最終得到了一句“沒辦法和她感同身受”的感慨。到底是他無情,還是多情?還是說,少年時的戀愛,便如鏡中花水中月,放在那裏看著才是最好?


    或許,這就是人生吧!在不同的階段需求不同,對於愛情的需求也不同。雖然愛情的最基本都是一樣的,可是,畢竟愛情不是個單純的東西,再怎麽容不得瑕疵,也難免會沾染上塵埃。塵世中的愛情,才是最真實的,不是麽?越是真實,才越是長久。那麽,她和霍漱清呢,是這塵世中的愛情嗎?這看得見摸得著的愛情,讓她內心裏踏實。那麽,他呢?


    夜色漸深,蘇凡也終於入睡了。


    兩個人卻根本不知道劉書雅和女兒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似乎很難像霍漱清希望的那樣發展!


    次日一大早,蘇凡還沒吃早飯,就接到了曾元進的電話。


    蘇凡本想今天訂機票去京城把女兒接回來,卻沒想到曾元進的電話已經來了。


    “你媽媽和我說了你養父家的事,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曾元進問。


    “不了,謝謝您。”蘇凡道,“哦,我今天想回來把念卿接回家——”


    電話那頭,曾元進哈哈笑了,道:“我和你媽馬上就上飛機了,我們帶著孩子來榕城。”


    霍漱清聽見了曾元進的話,也愣了下,和同樣表情的蘇凡互相看了一眼。


    “您,你們怎麽來榕城?”蘇凡問。


    “假期馬上就結束了,帶著孩子回來看看老朋友。你就等著吧,我們到了再給你打電話。”曾元進道。


    “好,我知道了。”蘇凡應道。


    “哦,對了,你把電話給霍漱清,我有話同他說。”曾元進道。


    蘇凡把手機遞給身邊的人,霍漱清接過手機,恭敬地叫了聲“曾部長”。


    “兩個小時之後我就到龍山機場,春明書記派人來接,我拒絕了,你和迦因開車過來接我們,完後讓迦因把孩子帶走,你陪我去和春明書記還有路省長他們一起吃個飯。”曾元進道。


    “是,我知道了,我們馬上就出門。”霍漱清心裏雖然有點疑問,卻還是立刻答應了。


    “那就這樣!”曾元進說完,就掛了電話。


    “說什麽了?”蘇凡望著霍漱清,道。


    霍漱清淡淡笑了下,把手機交給蘇凡,開始吃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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