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凡出事以後,霍漱清就派他的親信們開始了對整件事的調查,然而一直進展緩慢,甚至是極為緩慢,等蘇凡醒來都沒有一點進展。


    這種局麵讓霍漱清很是不安。


    一直以來,他就懷疑劉書雅並非心血來潮開槍射殺蘇凡,可是一點根據都沒有。當初劉丹露的事情爆出來的時候,他讓葉慕辰去調查劉丹露的生父的狀況,查著查著,線索到了中間就斷了,好像那個男人從來沒有在劉書雅的生命裏出現過一樣。這一點,讓霍漱清很是懷疑,有那麽一瞬,他的潛意識覺得這個男人有問題,可能牽連進了蘇凡的案件裏。可是,同樣的,這也隻是一個懷疑,沒有絲毫根據的懷疑。這個男人肯定是有問題,可是問題到了什麽程度,需要查清楚。於是,他就讓葉慕辰繼續追查。


    另一方麵,蘇凡清醒後情緒和心理的異常,雖然有ptsd的成分,可是因為她的大腦沒有受傷,心理醫生也和他說出這方麵的疑問,覺得蘇凡的反應有點過激了。在某天曾泉來探望過蘇凡後,曾泉就和霍漱清建議,對蘇凡醫療組的成員展開調查。曾泉認為,一來,蘇凡沉睡的時間過長,二來蘇凡康複過程中情緒有些不對勁。事實上,霍漱清也有同樣的懷疑。曾泉擔心如果有人給蘇凡特意下藥的話,會影響到蘇凡的健康。而且——


    “這整件事都充滿了很多的疑點,劉家被打擊,那的確是有文姨的手腳在裏麵,可是劉家沒有被斬草除根對不對?隻是依照法律進行了調查和查封,他們家裏的人沒有一個被冤枉的,對不對?就算劉書雅因為家裏的緣故對你們生了恨意,你不覺得這種恨的程度還不夠到讓她拿起槍去射殺蘇凡的,對不對?”曾泉繼續分析道。


    霍漱清點頭。


    “而且,你也很清楚,劉丹露從出現到消失,都是有人在幕後主使的,劉書雅默認支持了這個行動,恐怕也是想和你重續前緣,不過這個可能性也沒有多大,要是她真想借著那個劉丹露和你重新開始,在你離婚的那三年甚至更早的時候就可以做了,沒必要等到你和蘇凡結婚,是不是?”曾泉望著霍漱清,認真地說。


    霍漱清點頭,沉思道:“劉丹露出現的時候,華東省那邊就開始有動靜了,劉銘找我要項目來威脅,接著就是那份關於劉丹露是我女兒的舉報——”


    “是的,這一切的背後,要說沒有人在布局,打死我都不信。”曾泉雙肘支著膝蓋,端著杯子,道,“關於劉丹露的計劃失敗,你和蘇凡結婚,我爸出現在婚禮現場,這一切,可能都足以讓那個幕後主使生出殺了蘇凡的念頭,而劉書雅就是最好的犯人。”


    說著,曾泉看著霍漱清。


    “利用劉書雅和我的關係,利用對劉家的打擊,指使劉書雅去動手,不管蘇凡是生還是死,爸媽都會把責任推到我的身上,本來也是我的責任。所以,這一招,足以讓爸爸和覃叔叔翻臉。”霍漱清道。


    曾泉點頭,道:“可是,蘇凡沒有死,她昏迷了,文姨對你剛開始是很生氣,可是,你這半年對蘇凡的照顧,讓爸和文姨都感動的不行,這麽一來,如果蘇凡醒了,你們兩個一切如故,爸和覃書記的聯盟就會變得牢不可破,他們就會支持你,而這樣的話——”


    “就會讓某些人心裏不痛快,就會威脅到他們的利益,所以,蘇凡不能醒來——”霍漱清思考道。


    “這麽說的話,是有人下藥了嗎?”馮繼海道。


    霍漱清沒說話,曾泉道:“應該是的,而且,這個主使之人,絕對不是華東省的人可以做的,因為知道蘇凡我家關係的人根本沒有多少。”


    “之前在榕城調查那份舉報信的時候,變成了無頭公案。緊接著開槍的劉書雅飲彈自盡,劉丹露失蹤——”馮繼海道。


    “我們一直都沒有想到,這些事是這樣的一盤大棋,而這盤棋的最終目的就是打垮曾覃兩方的聯盟。”霍漱清道。


    曾泉點頭,道:“是啊,這一盤棋當中,蘇凡就是一個重要的棋子。如果蘇凡是因為別的緣故死了,還不足以影響爸爸對你的態度,如果是劉書雅動的手,那麽你就難辭其咎。隻要爸爸拋棄了你,他和覃書記之間也會漸生嫌隙,從而,或許,影響的是更多的人和事。”


    “所有的大事件都是小事引起的,點燃炸藥包也是需要引線的。”霍漱清道。


    曾泉不語。


    “之前,我和覃叔叔也討論過這件事,針對蘇凡下手,利用劉書雅,會更容易打擊到爸爸和覃叔叔之間的聯係。”霍漱清道。


    “現在看起來那些人根本沒有打算罷手。”曾泉望著霍漱清,“所以蘇凡現在的情況還是很危險,如果你在調查這件事的話,看來要把調查引到醫院裏來了。給蘇凡下藥,隻有醫院裏的人才能做到。”


    霍漱清點頭,道:“這是好辦法,可能還是一個突破口。”


    “為了不讓你們在榕城調查的結果重現,我們這次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曾泉道,“我覺得這次讓以珩的人來介入,他的人更專業。”


    以珩就是曾泉小舅葉承秉的繼子、葉敏慧同母異父的哥哥,擔任京通集團的董事長兼執行總裁。


    “好,我們盡快開始,如果真的是給蘇凡用藥的,必須盡快抓到那個人,要不然蘇凡的情況可能會更加惡化下去。”霍漱清點頭道。


    “我現在就給以珩打電話。”曾泉說著,已經掏出了手機給蘇以珩撥了過去。


    “你和他約一下,明天中午我抽個時間,我們三個見個麵詳談。”霍漱清道。


    曾泉點頭,把霍漱清的意思傳達給蘇以珩,電話裏,蘇以珩答應了曾泉,明天三個人就在曾家見麵。


    可是,曾泉也同樣明白,就算是查清楚了,如何反擊,又將會是一個巨大的問題,而到時候牽扯的人更多更複雜,或許,蘇凡這件事就是個旋渦,一點點把遠的近的人都拖進去。


    蘇凡醒來後,她自己也對劉書雅這件事產生了懷疑。懷疑並不是因為她多麽聖母,而是因為她擔心真凶依舊逍遙法外,那樣的話,對她還有念卿,以及霍漱清的安全都是極為不利的。於是,在某一天覃逸飛來醫院探望她的時候,她和覃逸飛問及那件事的過程和孫蔓,因為她也擔心孫蔓也遭了毒手,覃逸飛卻把孫蔓再婚和懷孕的消息告訴了她。


    “每個人都會找到屬於自己的歸宿,”覃逸飛說著,認真注視著她,“雪初,你也是,不管命運把我們指向哪一個方向,都會有一條屬於那個方向的路在我們的麵前。我不能勸你接受那件事,因為我也沒辦法接受,至今我都沒辦法接受——”


    蘇凡靜靜望著他。


    可是,覃逸飛沒有辦法告訴她,在她出事後這半年裏,有多少個夜晚,他都是因為同一個夢而驚醒。無數個夢裏,他的眼前總是交錯著幾個畫麵,一個是蘇凡對他微笑說話的情形,一個是蘇凡中槍倒地的情形,還有一個就是渾身是血的她在自己懷裏越來越冷的樣子。三個畫麵不停地交錯著,讓他一次次從夢裏驚醒。沒有人知道他經常一個人獨坐到天明,因為沒有辦法睡著,隻好用工作來填充應該的睡眠時間。別人都以為他是因為接手了新公司才會這樣拚命,沒有人知道他是因為無法原諒自己,無法讓時間回到過去,無法更改已經發生的事實,才這樣將自己變成了工作狂!


    在霍漱清深陷自責的這麽多日子裏,覃逸飛也在深深的自責和愧疚中折磨著自己。他一直在想,如果那一天他是上樓去找她,而不是在車裏等著她,那麽他們兩個就會一起從店裏出來,就算劉書雅出來開槍,也有他會擋在蘇凡的前麵!是的,他一定會擋在她的前麵,他寧可讓子彈穿透自己,也不願她的皮膚擦破分毫。因為她是他願意用生命去嗬護的人啊!是他願意付出一切的人啊!可是,如果,隻是如果,這個世上,恰恰沒有如果。


    可他沒有辦法和蘇凡說這些。蘇凡說她不想看著霍漱清自責,因此她哪怕是依舊被那個噩夢困擾,卻根本不能把自己的心事泄露半分。他又何嚐不是呢?他又何嚐不是擔心她因為他的這些遭遇而對他心存歉疚?愛啊,為何總是這樣?你在用心注視著一個人的時候,她的眼裏卻永遠都是另一個人!


    每個人都會找到自己的歸宿嗎?她的歸宿,不管何時,都是在霍漱清這裏,霍漱清是她靈魂的歸宿,可是他呢?他的歸宿又在何處?他又在何時可以走出這樣的情感?


    愛一個人太久,愛就變成了一種習慣,習慣注視著她,習慣讓她成為自己視線的焦點,習慣讓她成為自己眼裏的唯一,哪怕,理智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該這樣,不該繼續這樣的習慣,可是,情感幾時可以受到理智的製約?隻要她有一絲一毫的不開心,隻要她不是完完全全的快樂幸福,他又如何心安?哪怕他不停地告訴自己,她有最愛她的人,可是——


    覃逸飛沒有把後麵的話說出來,他不想她難過,他不想給她增加負擔和困擾,他不想成為她的困擾。於是,他輕輕地擠出一絲笑,安慰自己,也安慰她。


    “我隻是沒想到孫蔓也會有結婚生孩子的一天,所以就這樣胡亂說了這麽多,對不起,雪初。”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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