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凡站在窗前,望著那幹枯的梅花樹枝。


    她的花,還會再度盛開的,不是麽?


    “我們,走吧!”她說。


    曾泉起身。


    “我想,去見見逸飛!”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說。


    曾泉看著她。


    “你,這次去榕城沒見他嗎?不是見了嗎?”曾泉道。


    “有些話,我覺得還是說清楚了比較好,現在這樣子,誰的心裏都不好受。”蘇凡道,“我一直沒有正麵和他談過那三年的事,現在想想,真是,真是很對不起他!那麽多年,我也不是不知道,不知道他的心思,隻是,隻是,”她頓了下,“我太自私了,真是太自私了,我——因為我的自私害了逸飛,我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不能再讓他的人生毀在我的手裏,我——”


    曾泉按著她的肩,她沒有再說下去。


    “沒事,和他說開就好了,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坎。人啊,最沒有辦法戰勝的就是自己的心魔,執著一念,就是心魔。而這個心魔,困在心裏越久,就越是難以戰勝了。”曾泉道。


    是啊,他就是如此,一直執念於過去,而沒有看到現在,執念於自己婚姻的初衷,而沒有看到身邊的人也為自己付出了許多。心魔啊!怎麽就控製了他這麽久?明明他就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他卻將自己放在一個悲劇的角落無法自拔。是不是隻有讓自己處在悲劇之中才會感覺心靈得到了補償?還真是一種變態的想法啊!


    他是多麽幸運的一個男人呢!有一個那麽善解人意的妻子愛著自己,曾經喜歡卻沒有得到的女孩變成了妹妹。雖說後一點很悲劇,可是至少他時常能見到她,能用哥哥的身份正大光明的關心她,還要怎樣呢?真正的悲劇是天各一方吧!真正的悲劇是曾經發生了什麽越軌的事而讓今天無法麵對彼此吧!而他現在還能和她這樣交談,煮酒話梅,這不是幸運是什麽呢?世上的事,其實本來就是多麵的,隻是因為一直盯著某一麵而認為世界就是這樣的。其實,換個角度去看,看看世界的不同麵,還是有不同的結論的,不是麽?


    哪怕這是一種自我安慰也好,自我催眠也好,人總得想辦法讓自己從自我悲劇中走出來,要不然一輩子都處在那樣的境地,不就和死人一樣了麽?


    每個人都要戰勝自己的心魔,他,也是一樣。


    曾泉這麽想著,望著蘇凡。


    “不用擔心,逸飛他需要一個時間來思考,這個時間可能會很短,也可能會很長,可是,隻要你去和他好好談,把他的心結解開,他就有機會去和他的心魔戰鬥了。你和他,都需要一個機會來正視自己的感情,哪怕你們曾經真的是,愛過1曾泉道。


    蘇凡愣住了。


    愛過,嗎?


    她和逸飛,在那三年裏,是真的愛過嗎?


    “好了,走吧,太晚了1曾泉拍拍蘇凡的肩,拉開了門。


    夜晚的風,呼呼的吹著。


    蘇凡跟著曾泉的腳步,看著他和老板在前麵走著聊著。


    她,和逸飛,真的愛過嗎?


    如果愛過,那麽她和霍漱清算是什麽?如果沒有愛,那麽三年,他們——


    愛,真的是太複雜的一個東西啊!


    上了車,曾泉把車子發動起來,胡同裏已經人跡稀少了許多,有些店已經在準備打烊,而酒吧們才進入營業時間。


    蘇凡坐在車上,看著外麵的霓虹燈在眼前一點點的掠過。


    “其實,我一直都覺得你和逸飛在一起會更好一點。”曾泉的聲音突然打破了車裏的安靜。


    蘇凡看著他。


    “逸飛的個性和你很互補,你的性格有點悶,逸飛就能讓你高興起來,而霍漱清,更像一個父親和兄長,是不是?”曾泉道。


    蘇凡笑了下。


    “不過呢,人總是缺少什麽就會去在伴侶身上尋找。”曾泉道。


    “你的意思是我缺少父愛和哥哥的愛?”她笑問。


    “差不多1他笑了下,道。


    “那你又缺什麽?那個女孩有的,就是你想要的?”蘇凡問。


    曾泉愣了下,含笑不語。


    “那,你能告訴我,她現在在哪裏嗎?這麽有個性的女孩,還真想見一見呢!”蘇凡看著他,道。


    曾泉沉默了片刻,卻又笑著說:“我還是自己知道吧!不跟你說了,免得你又跑去跟霍漱清講,我知道,你有什麽都在和他說,是不是?”


    蘇凡笑了,沒說話。


    “不過呢,我知道她現在很幸福,那個男人,她選的那個男人,很愛她!所以,就這樣吧,就這樣吧1曾泉道。


    蘇凡看著他,想了想,道:“那嫂子知道嗎?你是不是也瞞著她的?”


    曾泉不語。


    “其實,我猜啊,嫂子也是知道的,是不是?”蘇凡道。


    曾泉看了她一眼,道:“你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妻子對丈夫的感覺是最準確的。”蘇凡道,“當初我和霍漱清在一起的時候,很少有人知道我們的事,霍漱清也沒有和他前妻說過,隻是提過離婚,可是僅僅這一點,他的前妻就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了,找到我麵前——”


    說著,蘇凡苦笑了,看著曾泉,道:“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這件事,可是,嫂子她——”


    曾泉歎了口氣,道:“希悠她不是最近才知道,也不是這幾年才知道,而是,她一開始就知道那件事,知道那個女孩的存在!”


    蘇凡驚呆了,道:“一開始?你說的一開始是什麽時候?”


    曾泉本來想說,一開始是結婚的時候,可是,他沒有那麽說,他和方希悠什麽時候結婚的,蘇凡很清楚。而一旦他說他結婚前就喜歡上了另一個女孩,很容會被蘇凡猜到這個人就是她自己,那樣的話——既然要徹底放下,那就不要再讓她去聯想好了。


    “就是很早的時候,”曾泉用了這麽個含糊的說法,繼續說,“希悠她什麽都知道,可她還是——”


    “她知道你喜歡另一個人,卻還是和你結婚了,是因為她愛你!”蘇凡打斷他的話,道。


    曾泉看了她一眼。


    “女人啊,為了愛,真是能承受很多很多,為了心裏的那個男人,真的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的,隻要那個人愛著自己。以前,我對霍漱清就是這樣的心態,我愛他,我會為他犧牲一切,哪怕不能和他結婚,隻要他愛著我,就夠了。女人,很大程度上都是感情動物,男人的錢財和外貌雖然對女人的擇偶很重要,可是,說到底,女人終究是為了愛存在,為了愛活著。”蘇凡道,“嫂子也是這樣愛著你吧!因為太愛你了,就想著和你結婚以後,再慢慢努力讓你愛上她。”


    是嗎?是這樣嗎?


    曾泉不語。


    “可是,選擇一段無愛的婚姻,對於女人來說,真是煎熬,每一天就好像生活在監牢裏麵,看不到天日,看不到希望,感覺不到溫暖。”蘇凡望著車頂,道,“女人就是花兒,沒有陽光雨露的滋潤,花就會凋謝。一旦那顆心荒蕪了,就再也,不會愛了1


    曾泉的心,深深的顫抖著。


    “別讓她的心荒蕪了,要不然,你就再也沒有機會挽回她1蘇凡望著他,道。


    曾泉沉默了。


    “那個女孩,可能真的非常值得你愛,能被你愛著的人,應該也是很可愛的一個人。可是,既然她有她愛的人,她愛的人又那麽愛她,你就該想辦法從這樣的情感裏走出來,沉溺於過去,沉溺於自己得不到的感情之中,蹉跎了歲月,也冷了愛你的人的心。”蘇凡道。


    車子,慢慢在長安街上行駛著。


    “我想,在逸飛的事情上,我也是這樣犯了錯。哪怕是在和霍漱清重逢之後,我也,我也,沒有辦法徹底讓逸飛離開我的生活。我真是個自私的人,害了逸飛,也傷了霍漱清的心。”蘇凡說著,曾泉依舊沉默不語。


    “這件事,我媽和我說過好多次,可是,每一次,我都沒有辦法讓自己真的,真的認識自己的過錯,我——”蘇凡道。


    “愛一個人,不是錯1曾泉打斷她的話,看著她,“愛一個人,沒有錯。可是,因為這樣的愛,而傷害了別人,就是錯。”


    蘇凡不語。


    “我們,都錯了啊1曾泉歎道,“好在,一切都還不晚,我們兄妹的運氣好像都不是很差,我們,還都有機會,是不是?”


    蘇凡看著他。


    “去見見逸飛,好好和他談談,把你這麽多年都沒有說出來的話告訴他,讓他在結婚前好好思考一下,不要讓他等到結婚了,才去後悔自己的決定。後悔也是沒有用的,隻會讓他一輩子痛苦,而敏慧也不會幸福的。至於你和霍漱清之間,如果逸飛的事情不能徹底解決,你們兩個這一輩子都隻會回避逸飛的事,逸飛就會變成你們的一個避諱,你難道想一輩子這樣嗎?你想每一次你和逸飛通電話的時候,霍漱清就會懷疑你們是不是有什麽秘密,敏慧就會懷疑逸飛是不是根本沒有辦法放下你們的過去嗎?這樣下去的話,受傷的,隻會是你們兩個家庭,你們四個人1曾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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