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離開嗎?


    蘇凡望著他,良久不語。


    冬日的風,凜冽地刮著,似乎要摧毀這個世界,似乎又要讓那些強大的心靈劫後重生。


    嗯,不離開,霍漱清,不離開了,再也,不離開了。


    她依靠在他的懷裏,一言不發。


    霍漱清輕輕撫摸著她那柔軟的頭發,下巴在她的頭頂摩挲著。


    時間,似乎就這樣停止了,一直這樣,停止著。


    直到霍漱清的手機聲音把這一片安靜打破。


    坐在前排的秘書接了電話——


    “是的,曾部長,霍省長在,夫人也在。”秘書道,他趕緊把手機給了霍漱清,“曾部長的電話。”


    蘇凡趕緊坐回自己的座位。


    “爸爸,我們正在去療養院的路上,很快就到了。”霍漱清對曾元進道。


    “漱清,迦因就先交給你了,等你辦好手續,”曾元進頓了下,道,“晚上你媽就過去陪迦因,你就不用管了,你媽她會照顧好迦因的。”


    “是,我知道了,爸。”霍漱清道。


    “嗯,那你讓迦因接個電話。”曾元進道。


    霍漱清便把電話遞給蘇凡,蘇凡接了過來。


    “迦因,你媽晚上就過來陪你了,念卿的事,潘蓉會過來照看,你不用擔心。現在你要好好休養,其他什麽都不重要。爸爸媽媽和家裏人永遠都會在你身邊的。”曾元進道。


    “嗯,我知道了,爸爸,您不用管我,您去忙工作吧!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的,我媽也不用過來——”蘇凡道。


    “傻孩子,你媽再怎麽忙都要照顧你的,你是我媽的女兒啊!”曾元進微笑道,“有什麽事比自己的女兒重要?”


    蘇凡的雙眼蒙上了一層水霧。


    “哦,我有事先掛了,有什麽事的話就給爸爸打電話,知道嗎?過兩天我忙完了就去看你。”曾元進道。


    說完,曾元進就掛了電話。


    蘇凡長長呼出一口氣。


    霍漱清攬住她,一言不發。


    “我給大家添麻煩了。”蘇凡低頭道。


    “傻瓜,我們都是一家人。”他說。


    蘇凡不語。


    是啊,她隻有盡快康複,才會讓一家人都高興,才不會讓大家分心,不會讓大家擔心。


    她,不能讓大家擔心。


    車子,到了療養院,霍漱清帶著蘇凡去見了劉主任介紹的醫生,帶著蘇凡去了病房。


    得知蘇凡生病過來療養,領導特意打電話讓相關部門安排好蘇凡的住處和醫療團隊,霍漱清也接到了領導秘書的電話,讓他安頓好蘇凡再去上班。


    蘇凡沒想到自己這樣一個小人物居然能引起領導的關注,心情複雜難辨。她知道這都是因為父親和霍漱清的緣故,要不然,她這樣一個沒用的人,怎麽配——


    不能,不能,不能再再這樣想了,她不是沒用的人,她要好好努力才行,一定,要努力!


    因為蘇凡要做一些基本檢查,霍漱清就一直陪著她,中午休息的時候,兩個人一起在餐廳吃了飯。


    蘇凡並沒有來過這裏,霍漱清以前陪著父親來過,也陪著領導來住過一段時間。而蘇凡的住處,被領導安排在一處極為幽靜的地方,雖說是幽靜,可是一點都不偏僻。院子裏種著翠竹,蘇凡很喜歡這裏。


    “你回去吧,我沒事的。”吃完午飯回住處的路上,蘇凡對霍漱清道。


    “下午還有好幾個檢查,等你檢查完了,你媽媽過來了我就走。”霍漱清挽著她的手,慢慢走著,道。


    蘇凡低頭,看著那被他挽住的手,良久不語。


    風,從竹葉間沙沙吹過來,有種沁人心脾的雅靜。


    “這個地方,真的很好,我很喜歡。”蘇凡和他走在竹林中的石板路上,道。


    “是不是有點像鬆鳴山?”他問。


    蘇凡點頭,卻說:“更像瀟湘館。”


    他看了她一眼,笑了,道:“你啊,就像是從書裏走出來的人一樣。”


    她看著他。


    她看著他。


    “當初在雲城的時候,你和我說你會做什麽花茶啊,做什麽幹花什麽的,現在這個年代,很少有人會這麽做了。”他說道。


    “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好傻?”她問。


    他搖頭,道:“怎麽會呢?這是生活的情趣。一個人啊,要是連生活的情趣都沒了,隻想著工作啊事業啊賺錢啊什麽的,那和行屍走肉有什麽區別呢?”


    “可是,如果沒有自己的事業和工作的話,隻是一味地享受所謂的生活情趣,不是也很墮落嗎?玩物喪誌一樣——”她卻說。


    原來總覺得自己的這些小樂趣很好玩,很有趣,給自己和他的生活平添了不少的情趣和愉悅,可是現在看來,好像也沒什麽用。她沒有她的夢想和事業,隻是一味搗鼓這些東西,不就是玩物喪誌了嗎?


    霍漱清怎麽會不知道她說的就是她自己呢?


    “那你說,做什麽不是玩物喪誌呢?”他問。


    “我,也不知道,總之不應該是你剛才說的什麽茶啊幹花啊什麽的。”蘇凡道。


    是啊,就像她一樣,根本沒有做什麽正經事,一天到晚跟個八旗子弟一樣,躺在一家人的功勞簿上,被這樣優秀的丈夫養著,被那樣顯赫的父兄罩著,還有什麽呢?不就是行屍走肉嗎?


    他停下腳步,望著她,道:“你這樣說,就錯了。”


    “錯了?”蘇凡看著他。


    “如果一個人不是對一件事感興趣的話,他怎麽會把這件事做好?”他說。


    蘇凡不語。


    “如果不感興趣,就不會想著去做,不會想著去做好,不會想著發展創造,就像你,你喜歡花,你喜歡做花茶做花藝,所以,你就會想著做香水——”他望著她,道。


    香水?


    蘇凡愣住了,抽出手,道:“你不要再對我說這兩個字了。”


    她往前走了。


    霍漱清大步走了幾步就追上了她,一把抓住她的手。


    “丫頭,你聽我說。”他說。


    蘇凡轉過頭,望著遠處。


    “你,沒有錯,你想要做香水,沒有錯,你有這樣的想法,我應該支持你,而不是,不是為這件事和你慪氣。”他說著,蘇凡緩緩轉過頭。


    “對不起,那天晚上,你和我說起這件事,說起你和小飛要一起做香水的時候,我,我生氣了。”他說。


    蘇凡別過臉,苦笑了下,道:“你沒錯,你生氣,很正常,是我的錯,我不該——”


    他擁住她,任風吹動著她的長發。


    “噓,丫頭,聽我說完,好嗎?”他說。


    蘇凡沉默了。


    “其實,我沒有好好考慮你的想法,我忘記了你是一個怎樣的人,我想要用我的思想來詮釋你定義你,這是我的錯。你就是你,你和過去一樣,和我初識時一樣,你沒有變過,你骨子裏的那些,你的那些興趣,根本沒有變過。隻是我忘記了,以前我覺得你有這樣的想法很浪漫,我很新奇,我很喜歡,可是,現在,我沒有在你的小想法和小興趣演變成你夢想的原動力的時候支持你,哪怕是理解你,我都沒有做到。所以,這是我的錯,丫頭,是我的錯。”他認真地說。


    蘇凡不語,靜靜閉上眼睛。


    他輕輕鬆開她,注視著她那消瘦的麵容。


    “丫頭,想要做什麽,就去做,不管你做什麽,和誰在一起做,我,都會支持你,因為那是你的夢想。我愛你,就要支持你去實現你的夢想,而不是顧及我的麵子或者別的什麽而阻礙你牽製你。”他捧著她的臉龐,柔聲道,蘇凡閉上眼搖頭。


    “傻丫頭,因為你是這樣特別的一個人,有特別的愛好和想法,還有興趣,這才讓你顯得與眾不同,這才吸引了我。所以,你的這些小興趣,也是我愛上你的原動力。我不能讓你就此放棄的1他說道。


    “可是,我——”蘇凡抬眼望著他。


    “你喜歡什麽,就把你這些興趣認真變成你的事業,玩物喪誌,並不是真的一無是處。就像我剛才和你說的,你隻有喜歡某件事,才會有興趣和力量把它做好,做到極致做到最好,這就是匠心。隻為了做出最好的東西,隻為了做出理想的作品,這就是你對某一件事愛到極致的結果。愛,喜歡,就去做,不要放棄。慢慢的,你就會發現你的誌,其實就在你的玩物之中。”霍漱清認真地說。


    蘇凡笑了,看著他,道:“你啊,我還真的從沒聽人說玩物喪誌都是好的。”


    “凡事都有兩麵性,沒有絕對。興趣是最好的老師,這一點,你承認吧?”他說。


    蘇凡點頭,兩個人繼續挽著手往前走。


    “可是,我現在已經不想去做什麽香水了。”蘇凡道。


    “為什麽不呢?你怕我吃醋?”他問。


    “我,我不想讓你被別人說你老婆給你戴綠帽——”她把自己的真心話說了出來,霍漱清也是第一次聽到她這麽說。


    劉主任和他談過,蘇凡願意敞開心扉和人聊,這就是治療開始的最關鍵的一步。


    而她現在願意和他聊——霍漱清的心裏,怎麽能不高興喜悅呢?她不再排斥他,不再拒他於千裏之外了,這不是喜事還能是什麽呢?


    可是,他沒有表現出來,他壓製住了這份喜悅,這是個好的開端,而蘇凡,一定會很快就康複的,他相信!因為她有很多人愛著疼著,她一定會康複!


    “原來是這樣啊1他好像是真的第一次知道這件事一樣,歎道。


    蘇凡看著他,道:“你,不生氣嗎?不恨我嗎?”


    “我已經生氣過了,現在,不會再生氣了。”他笑著說。


    蘇凡不語。


    “我老婆有這麽多人喜歡,說明我眼光好,我要是為了這個總是生氣,豈不是個蠢貨了?”他笑著道。


    “你——”她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丫頭——”他輕輕擁住她。


    蘇凡抬頭望著他。


    “我剛才說的話,是認真的,喜歡做的話,就好好考慮去做,我會支持你。”霍漱清道。


    蘇凡不回應。


    霍漱清頓了下,可是,他接下來說的話,讓蘇凡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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