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是一個意外1霍漱清道。


    “是啊,意外啊!意外,也都是以前種的因得來的!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果。”曾元進道。


    霍漱清不語。


    蘇凡沒事,醫生說身體沒事,關鍵就是她的精神狀態。現在她這樣沉睡,很大程度是她的精神原因導致的。而這是最麻煩的!經曆了接連的意外打擊,蘇凡脆弱的神經,似乎已經很難承受這一切了。


    “剛才在車上,我就一直在想,如果,如果當初,阿泉和我說要救迦因的時候,我多問一句,多問一句她叫什麽名字,或者,我看一眼她的照片,或許,我們一家人早就團聚了,迦因少受苦,事情,也就不會演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曾元進說著,香煙夾在指間卻不能送進嘴巴抽一口。


    手指顫抖著,他直接將煙蒂摁進了煙灰缸。


    霍漱清看得出曾元進很是心煩意亂。


    別說曾元進了,就連他,心情也都是極難平靜的。何況是曾元進呢?


    “很多事都不是人力能夠改變的,您別怪自己了。”霍漱清道。


    曾元進卻擺手,道:“這件事,變成今天這樣,真的,是我的錯!我一直以為我可以控製住局麵,不讓事情發展到這樣不可收拾的地步,可是,我錯了,我錯了啊!”


    霍漱清沒說話。


    他知道曾元進是想和他說出自己內心的糾結和悔恨,這個時候,他身為女婿,就應該好好聽著,當個聽眾。


    “人的感情,真的是這個世上最難琢磨的東西,最難琢磨最難控製,也最痛苦的1曾元進道,說著,他看向霍漱清,“漱清,謝謝你能冷靜處理,我也有點,不知道怎麽和你說了,真是愧對你1


    “曾泉是最痛苦的一個人,我理解他。如果一切都沒有說破,大家維持表麵的平靜,時間長了,他也就處理好了,而且,這些年,我也能感覺到他其實已經處理好了這件事。可現在變成這樣,讓他今後很難麵對這個家庭,麵對迦因。我擔心他會做出什麽不可想象的事!”霍漱清道,曾元進點頭。


    比起找責任,現在最要緊的是想辦法善後。而霍漱清和曾元進談的,也就是善後的問題。繼續追究責任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這就是霍漱清的想法。


    “至於迦因,迦因的性格,我們都很清楚。她總是喜歡把一切問題都往自己的身上扛,什麽麻煩都是她自己去扛,明明,明明她自己根本無力去承受。我擔心的是她自己撐不過去……”霍漱清道。


    曾元進點頭,歎了口氣,道:“是啊,現在迦因和泉兒都是麻煩1


    “您別擔心,迦因這邊,我會好好照顧她。天亮後我和省裏說一下,晚幾天回去,帶上迦因一起走。”霍漱清道。


    曾元進望著他,道:“我明白了,首長那邊,我去和他說說。家國難兩全啊1


    翁婿兩個聊了兩句,就一起走進了病房裏間,羅文茵正拿著毛巾輕輕擦著蘇凡額頭的汗。曾元進就勸妻子坐下休息會兒,夫妻兩個坐在沙發上,霍漱清接過了羅文茵的毛巾。


    病房裏,一片安靜,沒有人開口。


    霍漱清看了眼腕表,已經是淩晨三點了。


    “爸、媽,你們回去吧,我在這裏陪著她。”他起身對嶽父嶽母道。


    “我想留在醫院。”羅文茵道。


    “沒事的,媽,迦因現在隻會睡覺,等她醒了我再給家裏打電話,您別擔心。”霍漱清道。


    羅文茵看著他。


    霍漱清看了眼坐在另一張沙發上的曾泉,羅文茵和曾元進都看向了雙手支著下巴、視線都在蘇凡身上的曾泉。


    曾元進起身,走到兒子身邊,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曾泉轉過頭看向父親。


    “時間不早了,回家吧!”曾元進道。


    曾泉看著霍漱清,便起身了。


    “爸,文姨,你們先在車上等等我,我和漱清有話說。”曾泉道。


    羅文茵雖然很想陪在女兒身邊,可是今晚發生這樣的事……家裏的還需要處理藹—便跟著丈夫一起走了。


    “漱清,辛苦你了。”羅文茵道。


    “沒事。你們回去休息吧1霍漱清道。


    把羅文茵和曾元進送到電梯口,霍漱清和曾泉就走向病房。


    “你要不要喝點什麽?”曾泉看見走廊裏的自動販賣機,問霍漱清。


    “零錢有嗎?”霍漱清問他。


    曾泉掏了下外套口袋,拿出錢包。


    “給我一罐烏龍。”霍漱清道。


    曾泉便走過去,掏出鈔票。


    等霍漱清回到病房,給蘇凡重新壓了下被子,曾泉就拿著飲品進來了。


    兩個人心有靈犀地走到外麵的套間,關上了病房門。


    霍漱清接過曾泉遞給他的烏龍茶,打開喝了口。


    “對不起1曾泉道。


    霍漱清看了他一眼,隻是拿著手裏的茶和曾泉碰了下,什麽都沒說。


    曾泉為什麽說對不起,霍漱清明白,而他現在不需要說什麽。這麽多年,兩個人因為蘇凡而建立起來的那種信任,真的是什麽都不用多說了。


    “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或許,從一開始就注定會有這一天吧!隻是,隻是我……”曾泉說著,苦笑著歎了口氣,“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她該怎麽辦?”


    曾泉的心裏,一下下抽痛著。


    霍漱清輕輕拍拍曾泉的肩。


    “我害怕她這樣,霍漱清,真的1曾泉說著,眼睛不禁模糊了。


    霍漱清的手,在曾泉的肩膀上放著,輕輕捏了下。


    他是在鼓勵自己,曾泉明白,可是……


    “我這輩子,最不想的就是傷害她,我不想看見她難過,不想看見她……可是,可是,沒想到,有一天居然是我讓她這麽傷心,我……”曾泉閉上眼,右手扶著額頭,強忍著眼中就要湧出來的淚。


    霍漱清沒說話,靜靜坐著,手裏的烏龍茶,卻是根本不平靜。


    “前幾天,我看見她閉著眼睛去過馬路,我真的,真的,”曾泉說著,睜開眼,右手在眼鏡上抹了一把,“逸飛退婚的事,她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現在,現在她這樣不醒來,萬一,萬一她……”


    說著,曾泉看著霍漱清。


    霍漱清明白曾泉沒有說出來的話。


    那兩個字,曾泉說不出來,他,也說不出來。曾泉擔心,他怎麽能不擔心?


    房間裏,一片安靜。


    “沒事,我來想辦法1霍漱清看著曾泉,安慰道。


    曾泉望著他。


    “不管是什麽事,都會有解決的辦法。在這個時候,我們誰都不要去揣測什麽了,也,不要責備自己!總會有辦法1霍漱清伸出手,意思是要和曾泉握手,曾泉看著他的手,卻遲遲沒辦法伸出手。


    “你,不恨我嗎?”曾泉望著霍漱清,道。


    “為什麽要恨你呢?”霍漱清收回手,“如果當初不是你,她還不知道會不會活下來……”


    曾泉苦笑了下,歎道:“我也不是完全沒用的人啊!”


    “你對她好,是她的福氣,真的。如果不是你在這個家裏,我想,她一定沒有那麽快就融進新環境。她那個人你知道的,真的是,適應環境沒那麽快。有點傻傻的。”霍漱清說著,不禁笑了,心,卻是一絲絲抽痛著。


    “是啊,她真的是好傻。”曾泉道。


    “所以,我很感謝你讓她能不那麽排斥新家,因為你在這裏,她也不會孤獨1霍漱清道。


    曾泉搖頭。


    “可是,她到現在也不是完全適應她的環境變化,不是嗎?”曾泉道。


    霍漱清點頭,道:“是啊,她有些,不知所措。我想,這是我的問題,我沒有,沒有幫助她來改變,我總是把她一個人扔在一個地方,然後自己就去忙。我以為她可以做到,而可是,現在才發現,她真的是做不到!”


    “現在恐怕爸爸就不會讓你去邊疆了吧!他是不忍心看著迦因的情況繼續惡化的。”曾泉道。


    “希望吧!”霍漱清歎了口氣。


    曾泉不語。


    “不過,你要非說恨的話,”霍漱清突然說,曾泉看著他,“我也不是恨你,就是有些時候,男人的心……”


    “我明白!所以,對不起1曾泉道。


    “對不起還是什麽的話,我們到此為止。你別和我說對不起,我也不會再和你說謝,怎麽樣?”霍漱清道,曾泉點頭。


    “以前,呃,我和希悠因為這件事吵過……”曾泉看著霍漱清,“其實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和迦因的事,她一直都是耿耿於懷,我知道。然後有一次,我們兩個吵架了,她說了這件事,我生氣就走了。現在想想,我真的,真的就像她說的那樣,是個變態1


    “因為你和蘇凡那點?”霍漱清問。


    曾泉點頭。


    “都是過去的事了,對不對?”霍漱清問。


    “可是……”曾泉道。


    “既然都是過去的事了,就不要再提了。而且,變態什麽的,我想你還真的不至於。”霍漱清道。


    曾泉愣住了,盯著霍漱清。


    回家的車上,曾泉緊閉著雙眼,眼皮卻在不停地跳動著。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蘇凡就離開了,而霍漱清和他說“感情是由不得人的,不要那麽看待自己”。


    現在,他的腦子裏一直都是霍漱清的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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