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江采囡突然聽見霍漱清說:“我想起來了,就是你們華社的那個女記者,是嗎?”


    “嗯,就是她!”江采囡道。


    “她長的很像蘇凡,還是我華東大學的校友。”霍漱清道。


    “是的,她是我父親派人挑選出來,接替我去接近你的人。”江采囡道。


    “我知道了。”霍漱清道。


    江采囡沒明白他說的這個“我知道了”是“我早就知道了”的意思,還是說“我現在知道了”的意思?


    不過,對於霍漱清來說,江采囡能主動說出譚靜的背景,這已經很不容易了。這也預示著江采囡接受了他的建議,願意為他服務。


    “謝謝你,采囡。”霍漱清道。


    “不客氣,我,我其實早就想和你說的,隻是,隻是我之前一直,一直都。”江采囡道,可是後麵的話說不出來。


    “我們上次說的事,你的答案,我是不是可以肯定了?”霍漱清問道。


    蘇凡並不知道這些事,她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逸飛和敏慧的事。將來怎麽樣,誰都不知道。可是,逸飛既然做了那樣的決定。就是說明他要開始新的生活了。這樣也挺好的,人總得向前看。日子總得繼續過下去。


    這樣的話。她也可以放下心了。


    可以了吧!


    逸飛做出什麽樣的決定,她是沒辦法也無權去幹涉過問的。之前逸飛訂婚那次,她就。就不該去榕城見他。可那次,那次她是擔心逸飛。


    擔心什麽呢?逸飛的事,和她有什麽關係?她幹嘛要去橫加幹涉。


    蘇凡躺在床上。翻了個身。想起憤怒的葉敏慧伸手掐她脖子的事,脖子也不禁有點被卡住的感覺。


    逸飛愛不愛葉敏慧,那是逸飛的事。輪不到她去說什麽。她跑去多管閑事。葉敏慧那麽對她。也沒什麽錯,她也能理解。換做是她。肯定也會很,很生氣的。


    那麽這次。


    唉。她在這裏想什麽呢?逸飛又不是個孩子了,他自己會有主張的。而且,就像霍漱清說的。逸飛現在那個樣子,能不能恢複到過去的樣子都不知道,可葉敏慧非但不會嫌棄他,還悉心照顧他幫助他,逸飛就算再怎麽鐵石心腸,也會改變心意的,何況葉敏慧和他相處了這麽多年,感情是早就有的。現在這樣下去,也許,逸飛會愛上葉敏慧。如果那樣的話,就真的,太好了!


    是啊,太好了!


    蘇凡閉上了眼睛,她也是太累了,累到現在也沒心思去想霍漱清和江采囡在說什麽。


    霍漱清返回臥室的時候,蘇凡早已睡著。


    他躺在她身邊,看著她那熟睡的臉龐,俯身輕輕親了下她的唇。


    對不起,丫頭!


    蘇凡並不知道,在電話裏,江采囡向霍漱清提供了一條重要線索,關於即將到來的那麵人代會的一些內幕。具體的,江采囡說明天在京裏見了霍漱清再詳談。霍漱清也很清楚這次的會議沒那麽簡單,畢竟葉領導在那麵也不是說沒有布局。自從霍漱清來了那麵,那麵在葉領導這裏的份量就突然變的更加重要起來。霍漱清想要調整一些人事安排,畢竟他的政策要推廣,需要聽信於他的人,最差也不能是反對他的人。可是現在坐在位置上的那些官員,基本都是之前的領導安排的,很多都是葉領導方麵的人。新一年到來,才是霍漱清政策開始廣泛推廣的時候,他必須調整人事安排。可這次的阻力,前所未有的巨大。


    江采囡也很清楚霍漱清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麽,她要想真正加入霍漱清的麾下,就必須奉上足夠份量的投名狀。一個譚靜,根本不足以讓霍漱清相信她。她必須給霍漱清更重要的信息,而那麵政壇的布局就是一個重大的突破。


    事實上,霍漱清沒有想到江采囡會為他提供這方麵的信息。一個譚靜,就差不多可以表明江采囡在倒戈,但是他也很清楚,單憑一個譚靜的背景,不自已讓他相信江采囡,不足以讓他把江采囡當成自己的人。


    隻是,霍漱清奇怪的是,江采囡為什麽會突然有這麽大的改變?江采囡這麽做,基本就是倒戈的舉動。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江采囡下了這樣的決定?是她主動來投靠他,還是,這又是一出計中計?江采囡利用提供一些信息給他來取得他的信任,從而在他這裏獲得更多的情報,讓葉家對付他們?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尚無定論,他必須慢慢觀察江采囡。畢竟這件事關係重大,江采囡可以被江家利用來對付他,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他不得不慎重。


    不過,這些要等明天和江采囡見麵後,拿到江采囡提供給他的消息,他才能下結論。


    在剛才掛了江采囡的電話後,霍漱清一直坐在書房裏陷入了深思。


    霍漱清不明白江采囡為什麽會突然之間倒戈相向,而且還取得了重要的信息。事實上,江采囡離開那麵後,日子根本不順。


    華社那邊是沒有她的位置的,調令讓她去南方的一個省,卻沒有讓她立即去過去,給了她一周休息的時間。這一周,對於江采囡來說,根本就是煎熬。


    她突然發現回到京裏後,居然無處可去了。至於江家,因為她工作的失誤,因為她在霍漱清這裏的失敗,父親對她很是失望,即便她回到家裏,父親也是冷淡的讓她心痛。至於繼母,看著父親對她的冷淡,氣勢突然就上來了,讓江采囡極為不爽。


    於是,在回京後的第二天,從家裏出來後,她驅車來到了京郊的一個墓園,那裏埋葬著她的堂哥江啟正。


    深冬的京郊,群山環繞的墓園,放眼望去,滿目皆是一片淒涼。沒有什麽是活著的,除了風聲,這個世界簡直安靜的讓她有種遊離於塵世的感覺。


    墓碑上的江啟正,還是江采囡熟悉的那個樣子。現在看著江啟正,江采囡的腦子裏,浮現出的是和江啟正最後一次見麵的場景。


    她沒想到那次的會麵之後,江啟正居然會自殺。他怎麽能自殺呢?就算是被判刑,也就是坐牢而已,等他出來,有那麽多錢在,生活肯定不會受太多影響的。可是,江啟正居然就。


    隻是為了不想受辱嗎?


    江啟正是那麽高傲的一個人,怎麽會願意成為階下囚?名聲沒了,自尊沒了。她原以為江啟正會罵她,如果不是她出賣,他也不會被霍漱清抓到。可是,她沒想到江啟正居然一點都沒有責怪她。


    沒有責怪她,卻讓她甘心背叛了霍漱清。


    再一度,她做了叛徒。


    “我知道這一切不是你要我做的,可是,”江采囡坐在墓碑邊兒上,看著遠處的山,“可是你讓我背叛了他。”


    死人當然是不會說話的。


    “我這輩子,已經背叛了太多的人,第一次背叛了江家,背叛了你,第二次,我背叛了霍漱清,而現在,難道我要第三次背叛嗎?難道我這輩子就是不停地在背叛嗎?”江采囡苦笑了。


    江啟正是不會回答她的。


    “把你的那些東西交給霍漱清,我並不後悔,真的,我一點都不後悔。我不想看著霍漱清痛苦,我不能看著霍漱清自責。你犯了錯,每個人犯了錯都必須要承擔責任,所以我不後悔,一點,都不。”江采囡道。


    “那你呢?你對霍漱清做的那些事,是不是你現在也打算承擔責任了?”一個聲音,在江采囡的耳邊響起。


    這個聲音那麽熟悉,江采囡側過頭,看向墓碑,江啟正就坐在墓碑的另一邊。


    “采囡,你沒有選擇,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不管你想怎麽為霍漱清贖罪,你都不可能贖清的。”江啟正看著她,“我們,和霍漱清,是不可能站在一條船上的。他要活,就必須除了我們,我們要想活下去,就必須讓霍漱清死。沒有任何一條中間路,采囡。”


    “他已經原諒我了。”江采囡道。


    “所以呢?你就覺得你有機會了,是嗎?”江啟正道。


    江采囡不語。


    “霍漱清老謀深算,你以為他真會放過你嗎?我隻是讓劉書雅去殺他老婆,還沒殺死,他就把我害成這個樣子了。你換了他老婆的藥,把一個好端端的人變得神經兮兮、瘋瘋癲癲的,你覺得霍漱清真能原諒你?別傻了。別說霍漱清不會,就算他想原諒你,曾家也不會允許他那麽做,蘇以珩的槍口,會永遠瞄準著你,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采囡。”江啟正道,“我們早就沒有別的選擇了。”


    “我相信他。”江采囡卻說。


    “相信他?”江啟正問。


    “是的,我相信他,漱清他,他不會那樣虛偽,他不是那樣的人,他。”江采囡道。


    江啟正笑了,道:“你是真的不了解霍漱清呢,還是你想為他開脫,采囡?我想不到你會這麽傻,居然會相信他能原諒你,你還真是。”


    “漱清他和別人不一樣,他說話算話,他。”江采囡辯解道。


    “好,就算他能原諒你,你覺得曾家能嗎?蘇以珩能嗎?蘇凡能嗎?”江啟正道,“霍漱清需要曾家,他怎麽可能會為了你而得罪曾家,失去上位的機會?”


    “所以,你覺得我不該相信他嗎?”江采囡問道。


    “你自己覺得呢?”江啟正道。


    是啊,我自己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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