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皇上開恩。”


    雲景肆高聲喊了一句,結結實實地磕了個頭,才要站起來。


    可他跪了半晌,身體已經僵硬了,起身的時候,腿都伸不開,蘇明安趕緊扶著,休息了一會兒之後,才一起出了宮。


    雲景肆腿腳僵硬,不便再騎馬,便和蘇明安一起坐在馬車裏。


    路上,蘇明安瞧著雲景肆,心中感歎不已。


    其實,雲南王也挺不容易的。


    遙想當年,他也是京城中有名的美男子,隻不過經曆了那一場慘絕人寰的奪嫡之後,他便被皇上忌憚,派去了雲南,這一去,便是將近二十年。


    二十年的時間,把雲景肆從一個俊俏少年,變成了一個皮膚黝黑的粗糙大漢,歲月當真是把殺豬刀啊。


    蘇明安正在感慨,卻見雲景肆突然跪了下去,蘇明安頓時嚇了一跳,趕緊去扶:“王爺,您這是做什麽?奴才隻不過是一個下人而已,怎麽當得起您一跪!”


    這雲墨國,可從來都沒有王爺跪公公的道理!蘇明安覺得,自己可能被折壽了。


    “蘇公公,你我也相識多年了,今日,我有一件事要求你。”


    雲景肆臉色沉重,跪地不起。


    他知道,堂堂王爺跪一個奴才很是屈辱,可是事到如今,他也沒有辦法。


    “王爺您說,但凡奴才能幫忙的,一定不會推辭,您快起來吧,您這不是要奴才折壽嗎!”


    蘇明安重重地歎了口氣,很是無奈地道。


    雲景肆不肯起身,跪在馬車裏道:“本王所求之事,有些讓公公為難,不過本王走投無路,別無他法了。”


    蘇明安皺眉看著他,隻見他又道:“蘇公公,星辰也算是你看著長大的孩子了。昨日他真的隻是想嚇唬一下那些聒噪的女人,真的沒有想傷害敬王妃,可不知道出了什麽意外,竟然傷到了敬王,才惹來這一頓懲罰。


    不管如何,星辰都有錯在先,可他昨日已經挨了敬王一掌,五髒六腑都損傷了,若是今日再挨了這五十大板,必然一命歸西,本王想請蘇公公能不能手下留些情,就當給本王留個後人了。”


    蘇明安聽完,很是為難:“雲南王,奴才知道您就這麽一個兒子,也知道世子不容易,可是,皇命難違啊。”


    若是他偷偷放水被皇上知道了,他也難做啊。


    “蘇公公,我知道在為難你,但是我隻想請你通融一下,救一救這孩子。日後我雲景肆必然不忘這份恩德,若是公公有什麽需要,我們雲南王府就是傾盡全力,也去幫助您。”


    這樣的承諾確實很能讓人動心,更何況,腳下還跪著一個王公貴族。蘇明安猶豫了半晌,終於開口:“奴才感歎於王爺的慈父之心,就是冒著大風險,也要幫一幫王爺和世子。”


    雲景肆頓時感激不已,在蘇明安的幫扶下起了身,拱手道:“公公恩德,我雲景肆永誌不忘,日後公公若是有什麽需要,盡管說一聲便是了。”


    “王爺客氣了。”


    蘇明安唇角露出一絲笑容,心中卻無比舒坦。


    有了雲景肆今日這一跪,他作為太監的這一生,也算是無比榮耀了。


    車輪滾滾,朝著雲南王府的方向走去,雲景肆一路上客氣奉承,也終於有了效果。


    蘇明安今日帶來的,都是自己的人,他讓兩個小徒弟去茶水房喝茶,自己監督著雲南王府的人對雲星辰執刑。


    這五十大板舉得高落得輕,幾乎沒有幾棍子落在雲星辰身上的,事兒了,雲景肆客氣地塞給了蘇明安厚厚的一遝銀票:“這些銀子,就當請公公喝茶了。”


    蘇明安一瞧那厚厚一遝,少說也有幾千兩了,樂得嘴角都合不攏了,客氣地推辭:“王爺這是做什麽,奴才喝什麽茶能喝這麽貴。”


    雲景肆低聲道:“我知道公公不缺銀子,可是公公今日為我們冒了這麽大的風險 ,這些都是理所應當的。若是公公不收,我心中難安。”


    蘇明安眼神閃爍了一會兒,便笑著收下了,了無痕跡地放在了袖子中,囑咐道:“王爺,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那兩個徒弟你們就不必賞了,否則容易被人看出蹊蹺。”


    雲景肆笑著奉承:“還是公公想的周到。”


    說完,便陰沉下了臉,做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送蘇明安出了門。


    等蘇明安走了之後,他才叫人關上了府門,重重的一拳頭打在石柱上。


    “王爺,怎麽樣?皇上是不是準許我們離開京城了?”


    雲南王妃心情忐忑,捏著帕子問雲景肆。


    剛才蘇明安他們來勢洶洶的,她一直沒敢張嘴問。


    “同意了,等星辰休養上幾日,我們就趕緊出發。”


    最多三日,他們便得離開京城,遲則生變。


    “好,好,我這就讓他們收拾箱籠!”


    雲南王妃喜不自禁,心情激動地道。


    “那些沒用的東西,都不要帶了。”


    雲景肆知道她逛京城買了不少的以上收拾衣裳首飾,肯定都要帶回去和人攀比:“路上速度必須要快,除了必備的東西,你那些衣服首飾,一切都不準帶!”


    衣裳首飾能多重?雲南王妃剛要反駁,可看見雲景肆那難看的臉色,頓時進了聲。


    哼,她悄悄地地上,王爺也不會去檢查這些。


    等雲南王妃走後,雲景肆臉色陰沉地回了書房。


    今日,簡直是他雲景肆有生以來最為屈辱的一天了。


    他在禦書房門前跪了幾個時辰也就罷了,可竟然還不得已去跪一個沒根兒的奴才?雲景肆隻覺得,自己心中都快嘔出血了。


    “等我雲景肆卷土重來那一日,必然叫你們都不得好死!”


    雲景肆又是一拳砸在書案上, 解釋的鬆木書案都裂開了細小的縫隙,可縱然如此,也難消他心頭之恨!


    過了三日,雲南王府的人便直接出城了,走了一天的光景,到了禹州,夜晚便在留宿的客棧中遭遇了刺客。


    雲南王回京的,身邊自然帶了不少好手,極力搏鬥之下,本地官兵趕來,千辛萬苦地終於打贏了,不過那些刺客似乎是有備而來,問話的時候全都吞了早就藏在牙中的藥,自盡了。


    雲景肆等人也受了不輕的傷,可也不敢再隨便停留,隻騎馬狂奔,一路往雲南的方向竄逃。


    等消息傳回京的時候,皇上龍顏大怒,當朝發火:“真是荒唐!現在隨便的山賊土匪都敢截殺王公大臣?雲南王一家是在誰的治下出事的?立刻給朕的革職查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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