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十一這時一手托撬棍,一手舉火把,蕭初九掄起鐵錘,全力以赴,砸向撬棍的圓蓋頭,“當”地一聲,撬棍猛然一震,鴨嘴鑽進了石槨縫隙裏,足有寸許深。


    蕭十一連忙鬆開手,彎腰拿起另一根撬棍,走到石槨的尾部刮幾下,抵在了上麵。


    蕭初九一轉身,再次掄起鐵錘,“當”地又一下,把這一根撬棍也打進了縫隙裏,差不多也是寸許深。


    這麽一來,蓋板和槨柩之間裂開了一條細小的縫隙,蕭初九再次掄起鐵錘,分別在兩根撬棍上又砸了兩下,撬棍的鴨嘴頭完全鑽了蓋板就與槨柩之間。


    這時,蕭十一衝蕭初九擺擺手,蕭初九會意,放下鐵錘,抓住石槨頭部的撬棍,蕭十一將火把遞給蕭老道,抓住了石槨尾部的撬棍,兩個人同時叫勁兒,把撬棍往下壓。


    隨著兩根撬棍一點點被壓下去,蓋板與槨柩之間的縫隙越來越大,就在這時候,蕭老道將手裏的兩隻火把全都遞給了我太爺,他自己從身上小包袱裏掏出一個一寸多厚的木塊,迅速塞進了裂開的縫隙裏,蕭初九、蕭十一見狀,立刻把撬棍從縫隙裏抽了出來。


    我太爺一看,這師徒三個,輕車熟路,配合的還挺默契,估計已經盜過不少大墓。


    緊跟著,師徒三個分別從自己的包袱裏取出兩塊紅布,迅速纏在左右手上。纏好以後,蕭老道居頭,蕭初九居中,蕭十一居尾,三個人站成一排,將手伸進縫隙掀住蓋板。蕭老道喊了一聲口號兒,師徒三個同時發力,“忽”地一下,蓋板整個兒被掀開了,師徒三個再一叫勁兒,“噗通”一聲,蓋板被三個人從槨柩上掀下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一股淡淡地怪味兒從石槨裏飄了出來,我太爺皺了皺眉,說不上來是啥味兒,可能是裏麵棺材的腐朽味兒吧,反正不怎麽好聞。


    蕭老道師徒三個連忙從石槨旁邊閃開,取下手上的紅布,歇起了氣兒。


    過了一會兒,蕭老道指指棺材,示意蕭十一過去看,蕭十一從我太爺手裏要過一隻火把,走到石槨近前,探頭朝裏麵看了幾眼以後,轉身衝蕭老道又點了點頭。


    蕭老道當即招呼蕭初九,“把富貴鉤拿出來。”


    蕭初九連忙從大包袱裏拿出兩根係著紅布條的鐵鉤子,這鐵鉤子能有大拇指粗細,一頭是個尖銳的月牙鉤,一頭是個鐵環,就跟肉攤上掛肉的鉤子差不多,隻是沒有肉鉤子的弧度大,蕭老道接過鉤子,把鉤子伸進了石槨裏。


    我太爺好奇,舉著火把走到石槨跟前朝裏麵一看,就見裏麵嵌著一口黑漆大棺材,棺材左右的日月板,緊挨貼著石槨兩側的壁板,幾乎沒有縫隙。


    我太爺雖然不懂盜墓,但他也知道,想要打開石槨裏的這口黑漆大棺材,隻能從棺材兩頭下手,因為棺材兩側和石槨壁板挨的太緊,撬棍下不去,隻有棺材兩頭有空間。就見棺材頭的龜頭板,距離石槨的頭板約有一尺的空間,尾部也是一樣,棺材尾的龜尾距離石槨尾板,也有差不多有一尺的空間。


    在這裏說明一下棺材,所有樣式的棺材,都由六塊板組成,上下兩塊,分別為天板和地板,左右兩塊為日板和月板,又叫日月牆,左為日、右為月,前麵的頭板叫“龜頭”,後麵的尾板叫“龜尾”,沒成殮死人的為“棺”,成殮死人以後的為“柩”,通常所說的靈柩,也就是成殮過死人以後的棺材。


    蕭老道拿著鐵鉤子走到棺材頭,把鉤子伸了進去,棺材頭的天板,也就是棺材蓋,一般都比下麵的日月板長出幾寸,鉤子設計的很巧妙,恰好勾能在棺材蓋多出的幾寸下麵。


    蕭初九這時把之前的兩根撬棍拿了起來,交叉著穿進鐵鉤上麵的鐵環裏,兩根撬棍的鴨嘴,分別搭在了石槨的側板上。


    蕭老道和蕭初九師徒倆同時跳上石槨,踩著石槨側板,每人抓住一根撬棍,利用杠杆原理,先是猛抬了幾下,這是為了鬆動棺材釘,一般的老棺材,都架不住這麽折騰。最後感覺差不多了,蕭老道衝蕭初九一點頭,兩個人同時叫勁兒往上抬,就聽嘎吱吱吱——,棺材蓋被一點點抬了起來。


    蕭十一這時候,從大包袱裏又拿出一根撬棍。在我太爺看來,他們這個大包袱,就像個百寶囊似的,要啥有啥,取之不盡。


    蕭十一把撬棍一頭伸進撬開的棺材蓋下麵,以石槨的側板為支撐,把撬棍往下壓,架住了棺材蓋,這也就等於是給蕭老道和蕭初九兩個打了個緩手,他們兩個趁機摘掉棺材蓋上的鐵鉤,從鐵鉤上抽出撬棍,這兩根撬棍也伸進了棺材蓋下麵。師徒三個喊起號兒,同時發力,棺材蓋頓時發出咯吱吱的響聲。


    幾百年的老棺材,居然還能這麽結實,可見密封的不錯。我太爺舉著火把,給他們師徒三個照著亮,他這時其實也想上去幫忙,卻又怕打破他們師徒之間的節奏和默契。


    棺材蓋很快被撬開了,“啪嚓”一聲,和剛才的石槨蓋一樣,重重摔在了地上,不過,還沒等我太爺往棺材裏看,蕭老道師徒三個迅速從石槨跟前閃開了,蕭老道還給我太爺打了個遠離的手勢,我太爺見狀,連忙朝後倒退幾步,與此同時,一股怪味兒從棺材裏飄了出來,依舊說不上來啥味兒,好像跟剛才的氣味兒差不多,隻是濃烈了很多,還附帶著有些刺鼻。


    蕭老道這時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瓷瓶裏也不知道裝的是啥,就見蕭老道快速拔掉瓶塞,給嘴裏灌了一大口,對著棺材上方噴了出去,“噗”地一下,揚起一團水霧。


    後來我太爺才知道,這是蕭老道自己配的一種秘藥,專門用來檢測毒氣的,如果棺材裏飄出來的氣體有毒,水霧就會變成紅色或者綠色,如果沒毒,水霧不會變顏色。


    秘藥噴出去以後,並沒有變顏色,蕭老道似乎鬆了口氣,收起瓷瓶,從我太爺手裏要過一隻火把,走到棺材跟前照了起來,我太爺也舉著火把過去了,借著火把光亮,朝棺材裏一看,就這一眼下去,頓時大驚!


    就見棺材裏,躺著一個麵容鮮活的老頭子,看著能有六十來歲,白眉毛、白胡須,雙眼緊閉、嘴巴微張,白森森的臉頰上還泛著一絲紅暈,怎麽看怎麽像一個活人在棺材裏躺著。


    這個是……僵屍?屍身不腐的隻有僵屍,而且還是一具幾百年的老僵屍!


    我太爺反應極快,“刷”一下把腰裏的短劍抽了出來,照定老頭兒脖子就抹了過去,不過就在這時候,蕭老道從旁一把拉住了他,“劉兄弟,你這是要幹啥呀?”


    我太爺扭頭看了蕭老道一眼,說道:“蕭兄,這是一具化煞的僵屍,必須處理掉,要不然不但會對咱們不利,還會為禍一方,隻要把他的頭割下,拿到外麵燒掉就沒事的。”


    蕭老道聞言笑了,說道:“劉老弟呀,誰告訴你這是一具僵屍啦?”


    我太爺一愣,隻見蕭老道一臉波瀾不驚的樣子,我太爺說道:“我父親說過,凡屍身不腐者為僵,氣集於胸者為煞,少則一年半載,多則三年五載,魄出於體、屍出於穴,晝伏夜出,為禍一方!”


    蕭老道聽完,笑的更厲害了,“老弟呀,令尊的事兒,我也有耳聞,黃河邊上赫赫有名的宣義師傅,不過,你可不如你父親呀,你再仔細看看,這是僵屍嗎?”


    被蕭老道這麽一說,我太爺臉上微紅,又朝棺材裏的老頭兒看了看,屍體確實沒腐爛,而且栩栩如生,這不是僵屍又是啥呢?


    蕭老道似乎看出了我太爺的迷惑,他也不想跟我太爺賣關子,隨即說道:“僵屍渾身長毛,你看他臉上手上有毛嗎?”我太爺又是一愣,再看棺材裏的老頭兒,臉上手上確實沒有毛,衝蕭老道尷尬地笑了一下,“還望蕭兄指點……”


    我太爺從小偏愛武術,對我們家這門手藝沒啥興趣,小時候都是我高祖逼著他學的,不過,學成以後他就沒用過,僵屍一說,他也隻是聽我高祖口述的,從來沒親眼見過,眼前這具老頭兒僵屍,細看之下,確實跟我高祖口述的不太一樣,最起碼的,身上沒毛。


    蕭老道說道:“老弟呀,這個就不用老哥我指點你了,把劍收起來吧,咱等一會兒,一會兒你就明白啦。”


    我太爺壓下心裏的疑惑,收起了短劍,蕭老道拉住他離開棺材,招呼蕭初九和蕭十一:“你們倆到棺材邊上看著,啥時候幹了,啥時候跟我說。”


    幹了?什麽幹了?我太爺扭頭看了蕭老道一眼,不明白他這話啥意思,想開口問一聲,但又覺得不好意思,隨蕭老道一起蹲在了棺材不遠處。蕭老道從身上取出煙袋杆,吧唧吧唧又抽上了,蕭初九和蕭十一走過來,分別拿走他們倆手裏的火把,守在了棺材旁邊。


    約莫過了能有兩刻鍾的功夫,蕭初九扭頭對蕭老道說了一聲:“師父,幹了。”


    又是“幹了”,到底什麽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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