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爺沒想到如此一個野性難馴的狼孩,居然也有眼淚,不知道為啥,太爺居然被狼孩的眼淚觸動一下了,手上沒注意,被狼孩猛然掙脫,沒等我太爺回神兒,狼孩奮力朝山頂的院落跑去。


    旁邊的鬼猴子見狀,反應極快,拔腿就追,我太爺連忙招呼了它一聲:“算了猴子,別追了,讓他去吧。”


    鬼猴子頓時停了下來,我太爺打眼朝山頂的院落看看,再次招呼它,“走,跟我上去看看。”


    一會兒的工夫,狼孩跑到山頂,鑽進了院落裏,我太爺帶著小鬼猴子在後麵不緊不慢,很快也走上了山頂。


    來到院落跟前,太爺打眼一看,居然是座寺院,不過,看上去已經被荒廢了很久,門頭頂上掛著一塊殘破不堪的匾額,匾額上有三個勉強還能辨認的字——三山寺。


    門口兩扇老舊木門,一扇已經倒塌在地上,另一扇在門框上有氣無力地半掩著,通過倒塌的木門往院子裏看,裏麵野草叢生,一片荒蕪。


    走進院子,太爺左右又看了看,整個院落總共三間房屋,左右兩間廂房,前麵一間正殿,不過,三間房子全是破敗不堪,門窗均已損壞,從門窗損壞的形狀來看,人為造成的,似乎在很久以前,有人在寺院裏打鬥過,牆麵上有些地方,隱隱約約還能看見刀劈斧剁的痕跡,不過,奇怪的的就是,這些痕跡居然有新有舊,似乎在不同的時間段、打鬥過不止一次。


    院子的亂草裏,有一串被來回踩踏過的痕跡,十分明顯,直通前邊的正殿。太爺隨即吩咐小鬼猴子,到寺院外麵轉一圈,看還有沒有別的出路,要是沒有,就守在門口,別讓狼孩從門口跑掉。


    小鬼猴子轉身離開,我太爺順著痕跡走進了大殿,就見大殿裏邊兒,更是淩亂不堪,佛像在地上倒著,佛頭和身子分了家,身子又碎裂成了好幾截,供台也被翻倒的佛像壓在下麵,碎的四分五裂。


    在大殿最裏麵,右手邊牆角,有個用破門板撐起來的小窩棚,我太爺一眼看過去,就見窩棚外麵有一隻白乎乎的毛腳,不過,還沒等我太爺看清楚,毛腳倏地縮了回去。


    我太爺頓時笑了,看來,這裏應該就是狼孩的小窩了,走進窩棚,我太爺沒著急動手,衝著窩棚說了一句,“兄弟,你別怕,出來跟我走,我帶你去找父母。”


    太爺說罷,等了一會兒,窩棚裏沒有動靜兒,我太爺又說道:“你要是不出來,我可就要動手了。”


    說罷,依舊不見動靜,我太爺走到窩棚跟前,把門板朝旁邊掀開了,打眼朝窩棚裏一看,先是一激靈,緊跟著勃然大怒,大叫道:“好你個畜生,竟敢吃人!”赫然飛起一腳,“咵啦”一聲,整個窩棚被我太爺一腳踢散。


    狼孩不知怎麽把手上的繩子弄掉的,這時雙手抱著一顆人頭骷髏,正坐在裏麵用舌頭一下下舔舐,在他身邊,散落著許多零碎的人體枯骨。


    我太爺伸手把他從窩裏揪了出來,狼孩這時也不反抗,把將人頭骷髏死死抱在懷裏,我太爺見狀更氣,抬手就要扇他耳光,就在這時候,狼孩居然猛地抬起頭,看向我太爺,眼睛裏依舊是兩行清淚,“娘、娘……”


    我太爺聞言雙手一哆嗦,愕然地盯著狼孩,有些語無倫次了,“你、你、你說什麽?你、你、你竟然會說話?”


    “娘……娘……”狼孩流著眼睛,把人頭骷髏捧向了我太爺。


    我太爺頓住了,過了好一會兒,太爺嘴唇哆嗦著,勉強問道:“這、這是你娘?”


    “娘……”狼孩點點頭,又把人頭骷髏抱進懷裏,用舌頭舔舐起來。


    我太爺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幾下,“這真是你娘嗎?”狼孩沒吭聲兒。


    我太爺又問:“你……你娘是怎麽死的?”這話一出口,狼孩猛地再次抬起頭,看向我太爺,含著淚水的眼睛裏,出現了野獸一樣的殺氣……


    我太爺把狼孩的窩棚徹底檢查了一下,裏麵除了鋪墊的幹草以外,隻有一副人體枯骨,加上狼孩懷裏的人頭骷髏,剛好是一個人的骨架,而且,從骨架的身高、骨頭的粗細程度來看,確實是個女人,隻是他判斷不出這女人死了多久。


    這時候,外麵傳來蕭初九憨厚的聲音,“劉大俠,你在裏麵麽?”


    看來蕭初九也趕到了,我太爺連忙應了一聲:“我在裏麵呢,你進來看看吧。”


    沒一會兒,蕭初九進來了,蕭初九看到破碎的窩棚和地上的人骨,就是一愣,“這、這是哪兒來的死人骨頭呀?”


    我太爺用下巴一指旁邊的狼孩,“應該是這孩子母親的。”


    蕭初九又朝地上的骨頭看看,說了句,“看這副骨頭,人死了應該有十年以上咧。”


    我太爺頓時看向了他,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蕭初九憨憨一笑,“看、看的多了就知道了唄,俺們師父更厲害,能從骨頭上還看出人是咋死的呢。”


    “是嗎?”我太爺的眼睛亮了,隨即吩咐蕭初九,“你和猴子就在這裏等著,我到山下找你師父……”隨即又看看抱著人頭骷髏縮在牆角的狼孩,“這孩子還有點人性,知道咱們對他沒惡意,別再捆他了,也別讓他離開,等我把你師父找來再說。”


    太爺說完剛要離開,卻被蕭初九一把拉住了,“劉大俠,還是……還是讓我去找吧,你、你可能不知道,俺們師徒隻要一分開,就會在路上做標記,咱們剛才過來的時候,我在路邊看見標記咧,還是讓我去找吧。”


    我太爺很意外地看了蕭初九一眼,心說,這個蕭老道,做事真是滴水不漏、麵麵俱到。後來我太爺才知道,像幹他們這行的,經常會被黑吃黑,一旦遇上這種情況,尤其在寡不敵眾的情況下,師徒三個就會分開跑,特別是蕭十一,經常帶著價值連城的東西一個人逃跑,在陌生的地域裏,跑散了想要再聚,是非常困難的,他們仰仗的就是沿途做記號。


    蕭初九簡單收拾了一個小包袱,離開了寺院。


    蕭初九走後,我太爺閑得沒事兒,把三匹馬牽進院子,把上麵的行李、以及馬鞍子全部卸下,最後,領著小鬼猴子坐在寺院門口等上了。


    寫到這兒或許有人會問,蕭初九為啥不騎馬去找蕭老道呢,騎馬不是能快點兒嗎?之前蕭老道帶著蕭十一離開的時候,為啥也不騎馬?因為他們騎的都是平原馬,不適應山路,走起來還沒人快呢。


    寺院所在的這座小山,緊緊連著旁邊的大山,被大山所攬,就好像一子一母,子被母攬在懷裏。


    坐在破敗的寺院門前往山下看,山清水秀、風景怡人,不禁讓人心靜神清,暫忘人間煩惱,就連山下那條蛇形大路,也成了風景的一分部,被一覽無餘。我太爺心說,在這裏建寺院的人,真會挑地方,隻是不知道寺院為什麽被廢棄了。


    很快的,一個時辰過去了,不但蕭老道和蕭十一不見返回,就連蕭初九也沒了蹤跡,我太爺有些沉不住氣了,就在這時候,一群人浩浩蕩蕩順著大路從山上下來了,太爺定睛一看,是跛子那夥人,其他人他看不清楚,但是,走在最後麵的那個,走路一跛一跛的,讓人一眼就能認出來。


    我太爺看著山下這群無功而返的人,淡淡一笑,不過,他臉上的笑容很快消失了,神色變得凝重起來,我太爺這時在心裏合計著,這些人為什麽要抓狼孩呢,難道狼孩真的在鎮上傷了人?不過,狼孩跟自己幾個人相處了這麽久,也沒見他主動攻擊過誰,這裏麵,肯定有別的事兒。


    我太爺轉身回了大殿,狼孩這時抱著人頭骷髏還在牆角縮著,我太爺走到跟前問他:“你能聽懂我說的話嗎?”


    狼孩抬頭朝我太爺看了一眼,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我太爺一看,這是啥意思,又問道:“你到底能不能聽懂,能聽懂就點頭。”


    狼孩點點頭,緊跟著又搖了搖頭,我太爺微微蹙了蹙眉,或許狼孩能聽懂些隻言片語,我太爺把語氣放慢又問道:“鎮子,山下,山下的鎮子,你傷過……鎮子上的人嗎?”


    狼孩看著我太爺眨眨眼睛,停了能有十幾秒鍾,輕輕搖了搖頭。


    “你沒傷過?”


    狼孩又搖了搖頭。


    “你傷過?”


    狼孩還是搖了搖頭。


    我太爺顯得有些無奈了,“你是聽不懂吧?”


    狼孩依舊搖了搖頭,我太爺頓時哭笑不得,感覺自己就是在對牛彈琴。轉身從大殿出來,又回到了寺院門前,這時候,大路上那些人剛好走到小山的山腳下,不過,沒有一個人往寺院這邊看的。


    跛子依舊走在這群人的最後麵,因為腿腳不好走得慢,跟這些人拉開了一段距離,我太爺見狀心頭一動,吩咐身邊的小鬼猴子,“你等在山門跟前別動,也別進大殿招惹那狼孩,我到山下去一趟。”小鬼猴子聞言,乖乖地點了點頭。


    等我太爺順著小路來到山下的時候,大路上那群人已經走出去好遠,隻剩下跛子在後麵一瘸一拐艱難地挪動著。我太爺看出來了,跛子在這群人裏麵,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卑賤角色,沒有人關心他,也沒有人會因為他腿腳不好,扶他一把、或者等一等他。


    太爺悄悄從後麵追了上去,等來到跛子身後這才發現,跛子走的還挺著急,似乎還想追上前麵那夥人,我太爺心說,就算你追上又怎麽樣,在那些人眼裏,你不過是一條狗而已。


    太爺抬手在跛子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哎,你這是要去哪兒呀?”


    跛子頓時一激靈,回頭一看是我太爺,差點兒沒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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