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離開營地的時候,蕭老道交代過蕭初九和蕭十一,天亮以後,要是他和我太爺還沒回來,就收拾一下行李繼續朝西走,沿路他會留下標記。


    我太爺和蕭老道往回走了還不到一個時辰,就和蕭初九他們幾個相遇了,這時候,已經天光大亮,霧霾也徹底散盡。


    蕭初九幾個見我太爺他們兩個,一個背著鬼猴子,一個背著一條四五尺長的大魚,紛紛丟掉包袱過來幫忙。


    眾人就近找了個地方,停下休息,賣藝姑娘就好奇地問我太爺,發生了什麽事,小猴子怎麽了,又是從哪兒弄來這麽大一條魚?


    還沒等太爺吭聲兒,蕭老道笑著把找鬼猴子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這時候,蕭初九他們幾個人都還沒吃東西,因為兄弟倆擔心蕭老道,天色還沒亮,就把賣藝老頭兒他們三個喊了起來。


    太爺和蕭老道這時也沒吃東西,全都有些餓了,蕭老道就吩咐蕭初九和蕭十一,點上一堆篝火,把那條大魚收拾收拾烤了吃。蕭老道說,這是一條沒毒的魚,隻是個頭長的大,肉是可以吃的。


    點上篝火,蕭初九用短刀把大魚刮去鱗片、掏去內髒,架在篝火上烤了起來,一頓飯的功夫,大魚被烤的外焦裏嫩、香氣四溢。或許是聞到烤魚香味兒的緣故,鬼猴子居然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鬼猴子基本上是不吃肉的,不過這一次卻破了例,坐在篝火旁,和眾人一起吃起了魚肉,太爺見它吃肉的樣子特別狠,好像跟這條魚有深仇大恨似的,太爺就問鬼猴子,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事,為什麽一個人跑到了河邊。


    猴子一邊吃魚肉一邊打手勢,把經過給眾人詳細講了一遍。


    昨天夜裏,蕭老道用兩根繩子,分別拴在他自己和鬼猴子腰上,繩子另一頭,拴在了我太爺的雙腳上。


    本來我太爺警覺性是很高的,一有風吹草動就能醒過來,不過,蕭老道為了不吵醒我太爺,繩頭隻是從我太爺腳踝下麵穿過,又在腳踝上麵打了能伸縮的活扣,並沒有直接勒住我太爺的腳踝,太爺當時也累壞了,知道有人守夜,所以睡的比較沉,並沒有察覺。


    繩子拴好過了沒一會兒,蕭老道朝西邊的營地外麵看了一眼,一眼下去,就中了幻境,站起來就走。鬼猴子見狀,連忙過去拉他,但是鬼猴子身子輕,拉不住蕭老道,想跳起來打蕭老道巴掌,腰裏的繩子又太礙事,於是,猴子把繩子解開了。


    這時候,兩個人基本上都來到了營地外麵,繩子解開以後,鬼猴子想跳起來打蕭老道巴掌,不過,它這時也忍不住朝營地外麵看了一眼,這一眼看下去不要緊,就見營地不遠處,出現了兩隻和它長得一樣的大猴子,鬼猴子頓時認了出來,是自己的父母親!


    鬼猴子頓時百感交集,哪兒還顧得上蕭老道,撒腿朝父母跑了過去,不過,它這邊一跑,它父母轉身就走,鬼猴子在後麵就可勁兒追了起來。


    追著追著,突然,就感覺渾身一涼,等它意識過來的時候,已經掉進了水裏。鬼猴子水性極差,冷不丁身邊全成了水,一下子慌了神兒,在水裏沒命地撲騰起來。


    這時候,屋漏還偏逢了連日雨,突然間,一條腿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咬住了,可勁兒往水底拽它。


    猴子頓時大急,蜷起身子,用爪子去抓撓那東西,抓了沒幾下,那東西鬆開了鬼猴子,但是,它並不想這麽輕易放棄,開始用腦袋頂猴子,想把猴子頂死。


    鬼猴子也不是吃素的,被頂了幾下以後,一把抱住了那東西,騎馬似的趴在了那東西的背上,這時候,鬼猴子感覺這是條大魚。


    魚在水裏勁兒是很大的,而且身上滑不溜秋的,猴子拿它沒辦法,所幸猴子身上全是又厚又硬的鬃毛,摟在大魚身上有一定的摩擦力,要不然,早被大魚甩下去了。


    摟在大魚身上鬥了一會兒,猴子急中生智,在大魚腦袋後麵咬了起來,大魚頓時吃疼,身子一挺,猛然竄出了水麵,不過,也該著這條大魚倒黴,竄出來以後,並沒有再跌進水裏,跌到了岸上。


    一到岸上就沒了能耐,鬼猴子頓時占了上風,死死抱住它,一魚一猴,在岸邊折騰起來,大魚跳起身子,想跳回水裏,猴子就是不讓它往水裏跳,在岸上打起了滾兒。最後,大魚筋疲力盡加上缺水,死在了岸上,鬼猴子也因為體力透支,昏死了過去。


    經過就是這個樣子,鬼猴子的表達能力有限,不過,太爺他們能夠想象到鬼猴子倉促對戰大魚,死裏逃生、險象環生的場麵。


    太爺朝鬼猴子看了看,身上看不出半點傷痕,不過,這是因為鬼猴子渾身上下被濃密的鬃毛覆蓋著,濃毛之下,隻怕全是摔打出來的傷痕和淤腫,太爺隱隱有些心疼。


    大魚太大,眾人隻吃了四分之一就飽了,剩下的魚肉,沒舍得扔,用刀剁成幾塊,騰出一個包袱,裹在了包袱裏。


    休息一陣以後,背起行李,朝西進發。路上,太爺就問蕭老道,你昨天話好沒說完,那些幻境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蕭老道一笑,並沒有說話,朝地麵上指了指,太爺不解,蕭老道問道:“你看地上這些野草,你認識多少?”


    太爺朝腳下周圍的野草看了看,說道:“認識的不多,山裏的草和平地上的不太一樣。”


    蕭老道說道:“是不一樣,並且,在這些野草裏麵,有一種草你們可能誰也沒見過……”說著,蕭老道朝旁邊走了幾步,從地上拔起一棵樣子很奇特的草,草葉子呈劍型,筆直向上,就像十餘把利劍,劍柄朝下劍尖朝上,插在地麵上,劍葉中間,有一根草莖,莖頂端有一棵像風車一樣的花,這時候已經是秋季,花早就幹枯謝掉了。


    “這種草,叫迷魂草。”說著,蕭老道把花摘下來,單手一搓,露出幾棵紫色的種子,接著說道:“這是它的種子,之前那些采花賊所用的迷藥,就是用這些種子煉成的,不光是種子,這迷魂草的草葉子,一到晚上就能發出一種致幻的毒氣,無色無味,若是遇上大霧天氣,毒性就會加倍。”


    太爺頓時明白了,“咱們看到的幻境,就是因為這些草麽,我怎麽從沒聽說過呢?”


    蕭老道說道:“你當然沒聽說過,這種草在北方根本沒有,南方的深山老林裏才有,中了這種草的毒氣以後,輕則致幻,重則昏迷,有些人還會出現鬼打牆,永遠走出去林子。”


    太爺問道:“那這山裏怎麽會有這種草呢?”


    蕭老道嘿嘿一笑,“之前我也想不明白,後來,在河邊找到鬼猴子的時候,我想明白了,這是有人從南方老林裏移栽過來的。”


    太爺又問:“誰會把這種草移栽到這裏,目的又是為了什麽呢?”


    “你說呢?”蕭老道不答反問:“咱們這次進山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麽?”


    太爺一愣,不過他很快想明白了,“這是大墓主人移栽過來的,目的是為了防盜。”


    蕭老道讚許地點了點頭,“不錯,咱在水邊找到猴子的時候,我發現水邊全是這種草,草越多的地方,毒氣就越重,中了毒以後,人就會朝毒氣重的地方走。還有那水裏,有可能也被人放了東西,要不然,咱也不會聽到攪水聲……”


    說到這兒,蕭老道頓了頓,感歎道:“人都已經死了上百年,可水裏的東西和這些草卻繁衍生息,依然還活著,而且越活越旺,怪不得進到這山裏的人,沒有再出去的,隻怕……全都被迷魂草引到河裏,又被河裏的東西拖進水底吃掉了。”


    太爺說道:“要是這麽說的話,咱們是不是已經接近那座大墓了?”


    “是的。”蕭老道說道:“昨天咱們看到的那座大山,就是古墓所在的位置,古墓就在山腰,那裏背山望水,風水極佳,不過,想要到達古墓,還得蹚水過河,河裏要真有東西,那可就難辦了。”


    一個時辰之後,眾人來到了河邊。這時候,太爺和蕭老道都看清楚了,眼前這個,並不算是一條河,形象點說,是一個大水潭,三四十米的寬度,水潭對麵,是一座被青翠植物覆蓋的大山,想要走近大山,就必須渡過眼前的水潭,而水潭的兩側,是像城牆一樣的山體,山體上無數道溪水,潺潺流下、匯入潭中,想要從水潭側麵繞過去都不行,唯一的辦法就是涉水渡潭。


    蕭老道看罷,嘖了下嘴,說道:“這些個守財奴,為了防盜,真是費盡心機,後有高山,前有深水,不但風水極佳,也是塊固若金湯的禦守之地,隻可惜呀,死人隻有一計,活人卻又千百計,死人再精明,他也鬥不過活人。”


    這時,已經是晌午時分,眾人在水潭邊上紮下營地,合計著怎麽渡過水潭,從水的顏色來看,水潭極深,想要蹚小河似的蹚過去,隻怕不太可能,要是浮水遊過去,水裏的玩意肯定會出來,昨天攻擊鬼猴子的那條大魚,隻怕不是水裏最厲害的,肯定還有更大的,被它們拖進水底就麻煩了。


    最後,蕭老道想了一個辦法。蕭老道說,水麵不是太寬,把他們帶來的繩子接在一塊,足夠橫過水麵,繩子兩頭固定在水潭兩邊,眾人可以拉著繩子浮過去,不過,必須有人帶著繩子,首先遊到對岸,在對岸能把繩子固定下來。


    太爺一聽,非自己莫屬了,自己水性好,在波濤洶湧的黃河裏都能殺死一條龍,一個風平浪靜的小小水潭,對他來說又算個啥?


    太爺當即自告奮勇,其他人都沒反對,黃河裏殺死龍王爺的人,論水性論能力,誰能跟他比?


    蕭老道交代了太爺幾句,下到水裏以後,一看勢頭不對,就別再逞強,趕緊回來,我們幾個在岸上拉著繩子另一頭,不行就招呼一聲,我們可以把你拉回岸上。


    太爺一笑,“蕭兄,你也太小看我了,屠龍大俠並不是浪得虛名,水裏沒有利害玩意也就罷了,倘若是有,咱把它烤來吃。”說著,太爺將繩子一頭拴在自己腰上,抽出兩儀陰陽劍,快跑幾步,一個縱身,跳進了水潭裏。


    平靜的水麵“噗通”一聲被太爺打破,太爺到了水裏就打了個冷戰,深秋季節,水太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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