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東西?”蕭老道疑惑地問道。


    老要飯的驚懼地看了蕭老道一眼,戰戰兢兢說道:“是一個木頭匣子,在死人懷裏抱著,等挖出匣子以後,手不能碰,碰了就會起水泡,接著人就會瘋,瘋了以後……就會往自己身上亂抓亂撓,抓到哪裏,哪裏就起水泡,我的腳腕就是被同夥抓了一下,不過我沒瘋,腿上卻起了泡,後來,水泡破了,就開始流膿、潰爛。”


    “那你那些同夥呢?”蕭老道問道。


    老要飯的頓時一愣,磕巴道:“都……都死在墓裏了,他們瘋了以後,不光抓撓自己,還相互抓撓……”


    “相互抓撓?”


    這話仔細想想,感覺挺瘮得慌,蕭老道卻狐疑打量了老要飯的一眼,又問道:“那你為啥沒瘋呢?”


    老要飯的眼睛珠子很快晃動兩下,回道:“我我、我在外麵給他們放風呢,聽見裏麵喊叫,我進去了,進去以後,看見一個在地上躺著,可能已經沒氣兒了,另外兩個正在相互抓撓,都瘋啦……我不知道咋回事兒,上前勸阻他們,誰知道他們一起朝我撲了過來,我見勢頭不對,趕緊往外跑,有個同伴在追我的時候,摔了一跤,手在我腳脖子上抓了一下,我死裏逃生才從那座墓裏逃了出來。”


    老要飯的說完,蕭老道居然輕描淡寫“哦”了一聲,接著又問道:“既然你在上麵放風,下去的時候他們已經瘋了,那你是怎麽知道他們挖到木匣子才瘋的呢?”


    “啊?這、這個……”


    蕭老道笑了,一旁的太爺剛才沒聽出來,經蕭老道這麽一問,太爺也明白了,老要飯的在撒謊,他應該和同夥一起下的墓,至於在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似乎不想說出來。


    這時,就聽老要飯的吞吞吐吐回道:“我、我猜的,我下到墓裏以後,看到那是一口泥窖棺,泥窖棺裏有個、有個打開的木頭匣子……”。


    “泥窖棺?”蕭老道若有所思地說道:“怪不得剛才一直沒挖到棺材板,原來是以泥為窖、凝漿為棺,過去隻聽人說過,從沒親眼見過,今天貧道算是開了眼了。”


    蕭老道說罷,似乎不想讓老要飯的難堪,隨即轉移了話題,“好了老哥哥,咱就不說你們那座墓的事兒了,說說咱們眼下這座墓該咋辦。”


    老要飯的聞言,眨巴了幾下眼睛,似乎在給他自己收攏心神,停了一小會兒,老要飯的說道:“眼下……眼下我不是已經說麽,耳室裏麵也有不少價值連城的好東西,隻要咱們不碰那口泥窖棺,把耳室裏麵的東西掏出來就行了。”


    蕭老道聽老要飯的這麽說,露出一臉的不甘心,說道:“那些個瓶瓶罐罐是好東西不假,可咱掏出來以後,也得能找著買主才行,要是一時半會賣不掉,再給官府查到了,那可是人贓並獲,砍頭的大罪!”


    老要飯的連忙說道:“東西掏出來以後,你不說,我不說,再藏到一個穩妥的地方,官府怎麽可能知道呢。”


    蕭老道點了點頭,“您說的不錯,不過,亂世黃金盛世古董,就眼下這世道,真金白銀才是硬通貨,那些個瓶瓶罐罐帶出去,尋常富貴人家不敢收,收了也沒多大用,高官權貴又不可靠,賣給他們以後,萬一再給他們反咬一口,咱就得落個人才兩空的下場。唯一的出路就是拿到黑市上,可黑市來錢太慢,寄存在那裏,三年五年難找到一個買主兒,幹咱們這行的你也知道,金銀細軟的好東西都在棺材裏,要是能挖到金銀佩飾,就算賣不掉,咱也可以把它們化了當錠子用。”


    “啥,當錠子用?”老要飯一臉不可思議地朝蕭老道看了一眼,“蕭道長,您不會是急缺錢用吧,價值連城的瓷器銅器您不要,還要把金銀首飾化成錠子,那還能值幾個錢呐!”


    蕭老道說道:“我是急缺錢用,隻想掏些拿出來就能變現的。”


    老要飯的頓時露出一臉難以理解的表情,這時候,旁邊的太爺終於鬧明白了,通過他幾次陪蕭老道下墓,發現蕭老道掏墳掘墓帶有強烈的目的性,這或許和他所說的“大事”有關係。


    隨後,蕭老道和老要飯的都沉默了下來,蕭老道從身上抽出煙袋杆兒,蹲在墓道口抽起了煙。


    幾袋煙過後,蕭老道抬頭朝天上看了看,就見東方天際已經微微泛白,蕭老道頓時嘀咕了一句:“有道是賊不走空,這天都要亮了,今天晚上,說啥也不能白來一趟!”說罷,蕭老道從地上站起身,煙袋杆收回腰裏,對我太爺問道:“老弟呀,敢不敢隨老哥我再下去一趟?”


    我太爺是什麽人,一臉的無所畏懼,淡淡說道:“蕭兄,別說一座墳,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敢陪你去。”


    “好!”


    老要飯的見狀,連忙攔下了蕭老道,“蕭道長,你們要幹什麽?”


    蕭老道說道:“老哥哥你放心,這次我和劉兄弟兩個人下去,你們就在外麵放風,若是我們倆出了什麽事兒,你們就別再下去了,趕緊離開。”


    老要飯的頓時著了急,“蕭道長,劉兄弟,這一帶大墓有的是,何必要在這座墓裏犯險呢!”


    蕭老道笑了,說道:“貧道我掏墳掘墓這麽多年,從沒見過這樣兒的墓塚,以夯土為門,以泥窖為棺,這要是不把它掏了,貧道以後回想起來,寢食難安呐!”


    老要飯的聞言,感覺蕭老道都有些不可理喻,隨後看向太爺,低聲問道:“劉兄弟,你、你也是這麽想的嗎?”


    太爺回道:“我不這麽想,不過我相信蕭兄,正所謂士為知己者死,就算賠上一條性命也無所謂。”


    “你、你們……”老要飯的似乎想說,你們都瘋了,但是,他並沒有說出口。


    蕭老道這時轉身吩咐蕭初九和蕭十一,“你們倆都在外麵等著,我要是沒出來,你們就回去找你們師叔,叫你們師叔給那邊稍個信兒,以後呢,你們就留在他身邊,別再出山了。”


    蕭初九和蕭十一聞言,都想說什麽,蕭老道瞪了他們倆一眼,兩個人頓時不敢吭聲兒。


    賣藝姑娘見狀,一臉迷茫,問我太爺,“秉守哥,你、你真的要再下去嗎,你要是出了事兒,我、我、我怎麽辦?”


    太爺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就回家去,不過,千萬別和你父親說我死在了墓裏,堂堂的屠龍大俠因為盜墓死在了墓裏,傳出去好說不好聽。”


    賣藝姑娘眼圈頓時紅了,“我不要你下去!”


    蕭老道這時把頭轉向了賣藝姑娘和我太爺,蕭老道說道:“你們倆說啥呢,別說的跟死離死別似的,沒事兒的。”


    賣藝姑娘聞言,看向蕭老道,反問道:“那你給初九哥和十一在交代什麽?”


    蕭老道聞言笑了,說道:“你可能不知道吧,我每次下墓都這麽交代他們。”


    “你、你……”姑娘氣得說不出話了。


    “放心好了,不會有事的。”蕭老道說道:“你們也沒想想,咱們這位老哥掏的那座墓,跟咱現在掏的這座墓,能一樣嗎,不一樣,兩座墓也沒有任何關係,他們那座墓裏有個什麽木頭匣子,咱這座墓裏就得也有個木頭匣子嗎?”


    “那萬一要是有呢?”姑娘問道。


    “有也不怕。”說著,蕭老道走過來拍了拍太爺的後背,“看看咱這位屠龍大俠,人中龍鳳、文武雙全,還有一身驅邪驅鬼的手段,要說他能折在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墳堆裏,你信嗎?”


    姑娘輕輕搖了搖頭。


    “這不就成了嘛。”蕭老道接著說道:“屠龍大俠,再加上我幾十年掏墳的技藝,什麽機關我沒見過,隻要我們倆下去,棺材裏的富貴那就是手到擒來!”


    蕭老道說的一臉自信,似乎沒下墓就已經把墳給掏了,老要飯的和賣藝姑娘見狀,都沒辦法再辯駁他。


    隨後,太爺和蕭老道在賣藝姑娘幾個人的目送之下,再次鑽進了墓道。


    墓道裏,太爺一邊走一邊問蕭老道,“蕭兄,你真有把握掏了那口泥棺材嗎?”


    蕭老道一笑,直截了當,“沒有把握,不過,咱費了這麽大力氣才把墓室打開,就這麽放棄了,我不甘心呐。”


    太爺點了點頭,“我也不甘心,我也想看看那口泥棺裏到底有什麽……”說到這兒,太爺似乎想起了啥,連忙問道:“對了蕭兄,什麽是泥窖棺?”


    蕭老道頓了一下,隨後說道:“這泥窖棺,我過去也隻是聽人說過,所謂的泥窖,其實就是泥漿,在墓室建好以後,死者下葬的時候,直接抬屍體進入墓室,然後,用泥坯在主墓室地麵上壘起一尺多高,長寬尺寸和棺材長寬差不多,泥坯周圍再用木板屯起來,死人放進屯子裏,陪葬品也放進屯子裏,然後用摻了秘藥的泥漿澆灌,把死者和陪葬品一起澆灌在屯子裏,等泥漿凝結之後,撤掉木板,就成了一口泥窖棺。”


    太爺聽了,一臉不解,問道:“竟然還有這種下葬方法,居說死人在棺中需要通氣、以合風水,這麽一來,豈不是被悶在了泥漿裏?”


    蕭老道說道:“各地風俗不一樣,喪葬方法當然也不一樣,我所知道的,就有土葬、水葬、山葬、天葬、洞葬,關中一帶,多為黃土荒坡,連年幹旱,傳說這裏的人都是土做的,死後要再化作黃土,泥漿澆灌屍體,就是為了讓屍體接上地氣,再化黃土,這麽一來,死者亡魂就能再次投胎轉世。”


    太爺覺得有些難以接受,“居然還有這種說法?”


    蕭老道說道:“我也隻是聽人說的,到底是真是假,那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從眼下這口泥窖棺來看,他們說的或許是真的吧。”


    說著話,兩個人再次來到了主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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