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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米雷斯丁的本隊之前入侵貝魯塞魯的傭兵的數量,大概是在三千以上。傭兵團的數量有數百,現在在貝魯塞魯王國的西北部,不管什麽地方出現傭兵都已經沒什麽可以奇怪的了。


    名為<鐵牙之團>,也隻有這個名字比較響亮的傭兵團,也是那過百的傭兵團中的一支。人數在二十人左右,屬於最小規模的傭兵團。


    他們的目的當然就是為了侵入後進行掠奪。在入侵貝魯塞魯之後,能夠發現的東西除了最低限度的糧食之外,其他所有的東西都可以占為己有,這就是他們所聽到的。所以他們被這個利益勾引,已幾乎免費的價格被米雷斯丁軍雇傭了。帶著武器和最低限度的行李,頭發胡子都沒有打理,穿著普通的衣服就不斷行軍的他們,與其說是傭兵,比如說更像是流浪著的山賊。


    現在他們正極其的不滿。


    六年前的戰役中,他們也度過了一次酒池肉林的日子。估計是那個時候的惡行留下的結果吧,自己這些傭兵已經完完全全的成為了讓人畏懼的存在。現在他們所到達的村子裏大多都是已經人去樓空了,當然,女人和財務什麽的也基本沒有發現過。


    他們知道村民們逃去哪裏了,是去領主的城堡了。可是他們並沒有攻城用的武器,光靠二十多個人也是不可能攻城的,真是舉手無措啊。


    另外,規模小的傭兵團還有不少麻煩的地方。比如說像<紅月團>這樣的大規模傭兵團叫他們讓路的話,那麽他們也就隻能遵守,跟其他的傭兵團比起來就要在出手時機上晚不少了。這使得團長團員們的欲求不滿都達到了最高潮。


    「快點快點!不要讓<紅月團>的家夥們超過了!」


    所以他們在聽說周圍有來不及逃跑的農民之後,就像是眼前出現了一塊肥肉的瘋狗一樣衝了出去。


    <紅月團>的提案是希望他們能協助一起捉住那些來不及逃跑的農民,但是這種事情已經無所謂了。隻要能搶在<紅月團>的前麵抓住那些農民的話,那麽之後就是屬於這邊的東西了。搶走他們的財物、女人,剩下的男人和孩子們就交給<紅月團>去吧。那個整天渴望著鮮血的古拉裏奧團長隻要是有這些就會滿足了吧。


    終於可以騎在女人身上了呢。這使得他們忘卻的疲勞,指示靠著欲望不斷趕著路。


    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到現在一個人都沒有看到。


    「好奇怪啊,頭。我們應該早就超過一裏了吧」


    「是,是啊。帶著小鬼和老頭的農民們應該走的沒有這麽快才對啊……」


    不過<紅月團>的人也應該是不會說謊的才對。至少想不出他們要說謊的理由。


    總之繼續往前走了再看看吧——團長這麽考慮著,而就在這個時候。


    在他們的前方二十間(約三十六米)的樹叢裏,那裏有人的氣息。


    「呀!?」


    突然傳來了一陣女性悲鳴聲。


    他們是不可能看錯的,也不能看聽錯。


    那是穿著年輕女性喜歡的鮮豔色彩的裙子的少女。


    一下子,<鐵牙之團>的男人們的眼神就變得像野獸一樣。


    「抓住她!不管怎麽樣都一定要抓住她!」


    好不容易才發現的獵物。怎麽能就這麽輕易的放過呢,他們跑了起來。


    在這種地方不可能隻有一個年輕的少女在,恐怕附近還有別的農民躲著吧。隻要好好的疼愛那個少女一番的話,那麽就會把其他人的所在之地說出來了吧。


    但是,這個時候被自身的欲望所完全支配了的他們,恐怕沒有意識到吧。那個聲音,對一個少女來說還是稍微有點偏粗呢。


    2


    這個時候威力克他們正如以往一樣,躲在最適合發動偷襲的地方做好準備——一個被濃密的樹叢所遮擋住的,視線 不好的小路上。他們布好了陷阱,正等著傭兵們的到來。


    沒過多久,一個少女和追趕著這個少女的傭兵團出現了。


    「今天的傭兵團們看來是一群笨的不行的家夥呢」


    這麽說著的巴魯迪亞斯的聲音裏帶著一點無奈的感覺。


    「哈哈,看來是呢」威力克苦笑著。「如果所有的傭兵都是那樣的話,我們就能輕鬆一點了呢」


    「這種事情也隻有說說了吧。好了,全體準備好」


    威力克抓起了放在腳邊的藤蔓。


    藤蔓的另一頭被綁在了木頭上,然後用落葉掩蓋著。現在他們三人一組做好了拉扯藤蔓的準備。


    然後在少女通過威力克他們的前麵之後,當那群追趕著少女的傭兵們到達眼前的瞬間、


    「就是現在!」


    巴魯迪亞斯渾厚的聲音響起,威力克他們以收網時記住的要領拉動了藤蔓。


    隱藏在落葉底下的樹根藤蔓在距離地麵不到一尺(約三十公分)的地方被緊繃了開來。


    一心一意追著少女的傭兵們,對於這突然出現在腳邊的障礙物完全做不出回避的反映。


    周圍傳出了無數的慘叫聲。五人,然後十人,一個個的被藤蔓絆倒,重重的摔了出去。


    「上啊,殺了他們!」


    無慈悲的命令響起。手上拿著長槍的威力克他們從樹叢中一個個跳了出來,在下一個瞬間就將長槍刺向了傭兵們。


    傭兵們的數量不多應該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了吧。第一次,他麽才沒有犧牲任何一人的情況下勝利了。


    「真是的,我已經不想再幹這樣的事情了啦……」


    一邊繼續解決著還有一口氣在的傭兵,一邊找著還能用的東西的工作完成之時。


    威力克的前麵是剛才逃跑中的少女。


    「你逃跑的樣子還真像那麽回事呢。而且這身衣服不是也很合身麽」


    「是啊是啊,這一招還真好用呢,下次再這麽幹一次吧」


    不知道是因為今天沒有出現犧牲者的緣故吧,同伴們之間的談話聲也聽上去充滿了朝氣。


    「還是饒了我吧……」


    對照的,少女露出的表情卻是有那麽點不開心,隨意的抓住了自己的衣服,一點都不知羞的脫下後丟了出去,然後整理了一下頭發。


    少女的真身其實是威力克的女兒的心上人,托魯維斯。


    因為他還沒有完全的成年,身體尚未成熟的托魯維斯的話,隻要穿上女人的衣服就能輕易的讓傭兵們以為他是女的而上當受騙吧。考慮到這個是威力克,他們在到達沒有人煙的村莊之時還順道借了一點少女的衣服。


    隻要了解這背後就能發現這是十分單純的戲法,隻要有一瞬間能讓傭兵們分神的話,那麽就已經足夠了。隻要對方還是人類,那麽隻要刺進去一槍就能讓他無法抵抗了吧。也就是說隻要爭取出將長槍刺進敵人身體前的一段時間就行了,今天過來的傭兵數量這麽少真是太幸運了。額


    但是,就像這個無名的小傭兵團被打扮成少女的托魯維斯釣上一樣。


    威力克他們自己也成為了一個被釣上鉤的絕佳獵物。


    他們注意到的時候,已經有數百的傭兵們靠近了這裏。


    「就是你們麽?一直跟傭兵們戰鬥著的家夥」


    「什麽……」


    這個男人,突然出現在了威力克他們的麵前。而他的背後跟著無數的粗獷的傭兵。


    危險——首先出現在威力克腦海中的就是這個單詞。那種數量的傭兵到現在還沒有遇到過。


    而最讓人覺得恐怖的則是那個男人的表情。


    多麽讓人厭惡的表情啊。那些在獵物的麵前舔著舌頭的野獸,應該就是這樣的表情吧。醜陋的嘴唇,那雙眼睛完全是在鄙視著自己和同


    伴們。就算是妖魔鬼怪恐怕都不會露出這麽殘忍的表情來吧。


    「怎麽了?我可是在向你們提問哦,你們隻要回答就行了。你們就是在這附近不斷跟傭兵們作戰的人麽」


    「要是說是的話,你想怎麽樣?」


    估計是知道無法無視他了的緣故吧,巴魯迪亞斯回答道。


    「是麽。我是率領這個<紅月團>的古拉裏奧,其他的說明不需要了吧?來吧,快來跟我過兩招吧」


    自稱烏拉裏奧的男人,慢慢的將腰上的東西——如同新月一般的彎刀拔了出來。同時,他背後的傭兵們也都拔出了武器。


    狀況很明瞭了,隻有絕望。如果從正麵與那個數量的對手交戰的話,那麽肯定我方會被殺光吧。


    這個時候巴魯迪亞斯什麽都沒說,慢慢的舉起了左手。


    這是偷偷決定好的暗語,在這裏戰死也不過是白死罷了——這就是其中的含義。


    威力克他們一邊架著武器,一邊調整者態勢。雖然他們看上去像是在準備應戰的樣子,但實際上是在準備趁對方不注意而一口氣逃走。


    可是,沒過多久他們的行為變成徒勞了。


    威力克他們的後方也傳來了鐵器敲打所發出的聲音。


    「什麽……」


    威力克感到更加的絕望了。


    新出現的一群人是來自自己的後方的,以完全阻斷這裏的退路的態勢。


    「你們太慢了」


    「對、對不起,團長,因為繞了個比想象中要大的圈」


    威力克終於發現了事情背後的真相。


    恐怕這個叫做古拉裏奧的讓人,讓一部分傭兵們作為犧牲品,為了就是找出在這一帶一直讓傭兵們吃苦頭的自己一行人吧。而且,他已經料到這邊會要逃走,所以連退路都封鎖了。


    這附近有無數的小路,隻要好好利用的話,要讓一部分傭兵繞到威力克他們的後麵還是可以的。雖然傭兵們沒有地理上的有事,但隻要抓住一個當地的農民的話,那麽要拷問出這邊的地理環境也還是比較容易的。看來這個叫做古拉裏奧的男人跟至今為止作戰過的傭兵們是不一樣的。


    「……威力克」


    巴魯迪亞斯用一直以來的冷酷聲音說道。


    「是,怎麽了」


    「現在是多麽絕望的一種情況,你知道麽?」


    「我還是知道的……」


    確實,現在是絕體絕命的狀況。


    這條道路的左右兩側是完全沒有人為開采過的森林,地麵上的草叢也很茂密。一直茁長生長著的草木抵抗著各種各樣的入侵者。如果特意製作出一些可以藏身的地方的話,那麽可以算是設置伏兵最佳的場所了,但是要是想要逃進去的話,就可能會被各種植物纏繞住,最終導致動彈不得。雖然可以抱著拚一把的念頭衝進去,但是實際上是不可能成功的吧。追求著日光而茁壯成長起來的強韌的植物們,正如一堵天然的牆壁一樣。


    也就是說,現在已經無路可逃了。前後都有敵人,不驅散其中哪一批的話就不可能可以逃跑。


    ——怎麽辦?怎麽做才好?


    威力克努力思考者。


    就算最終不得不應戰,那麽應該攻往前後哪一邊呢?也許能幹掉那個像是傭兵團長一樣的男人的話還是能有勝算的吧,但是那個男人既然能統治好這麽多的傭兵,那麽他就不可能是個省油的燈,想要幹掉他應該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吧。那麽說,看來這裏就算是來硬的也隻有去攻擊後麵的那群傭兵了。如果他們在剛才的趕路途中多多少少有點疲勞的話,那麽還是有一點勝機的吧。


    可是這裏是一條視野很差的小道,連前後到底有多少傭兵都分辨不清楚。真要從正麵跟他們硬碰硬的話,會出現多大的被害現在也無法計算。


    「……最近因為連戰連勝都有點忘記了呢,看來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麽叫做敢死隊的時候到了呢」


    「作為一個平民百姓來說,你這個判斷很不多呢」


    巴魯迪亞斯沒有一點否定的意思。


    ——也就是說,事情就是這麽回事了。


    原本就在想著肯定什麽時候會到來的事情看來終於來了。老實說,能夠堅持至今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最近過的日子是幾乎每天都在殺人,要麽就是對受傷的同伴見死不救,威力克已經快要感到厭煩了。應該已經為了家人們創造了足夠多的逃跑事件,所以現在做好拚死的覺悟說不定也不錯呢。


    要說唯一的遺憾的話,那麽就是不能讓自己女兒的心上人從這裏逃脫這一點吧。


    ◇


    「真是的,還真是比想象當中要寒酸的多的一群人啊」


    另一邊,古拉裏奧的失望之情顯然已經藏不住了。


    原本聽說有一群一直在跟傭兵做對手的人在,所以才把他們找了出來,但是沒想到總共也就隻有三十人左右,而且都是一群農民。


    不過,裏麵還是有一個人激起了他的興趣。


    在被鮮血染紅的一群肮髒的家夥們中,隻有一個巨漢沒有畏縮的樣子,用強而有力的視線盯著這裏。


    還真是慘不忍睹的裝扮呢。原本應該是穿著騎士的厚重的鎧甲的吧,不過現在他身上穿著的東西隻能說是一堆又黑又髒的鐵片了吧。


    但是,這樣的裝扮也就表示了他是從無數的激戰中存活下來的。正是因為有這樣的猛漢率領著,所以那群農民才能跟傭兵們戰鬥到現在吧。


    ——如果是那個家夥的話,那麽還有一點砍他的價值呢。


    古拉裏奧喜歡看血,既然要砍的話,那麽還是有點強的對手會比較好。用自傲的彎刀壓製住強大的對手,讓他們知道自己的不足,然後一點點的切開他們的身體,讓他們被染成血紅,最後在露出了對於死而感到恐怖的表情之後,切斷他們的脖子讓他們的生命跟絕望一起斷絕。這就是古拉裏奧最喜歡的一種方式。


    如果是那個壯漢騎士的話,一定會很 過癮吧。所以古拉裏奧才提出了某個提案。


    「說起來,我就給好不容易戰鬥到現在的你們一個機會吧」


    古拉裏奧將拔出的彎刀舉向前方。


    「那邊的騎士,你來跟我單挑吧。要是你贏的話,我就放過你們所有人」


    ◇


    出乎意料的提案,威力克隱藏不住自己的吃驚之情。


    傭兵們處於絕對的優勢,隻要就這樣前後夾擊的話,那麽我方肯定很容易的就會被他們擊潰吧。既然這樣,為什麽那個傭兵頭子會想要進行大將之間的單挑呢。


    可是,不能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雖然不保證那個叫做古拉裏奧的傭兵會守信用,但是隻要能解決掉對方的頭領的話,自己這邊的生還率就能一下子大大的提升。當然,既然他會自己提出要單挑,那麽說明他對自己的功夫還是很有自信的,不過巴魯迪亞斯的強大也不是那麽簡單的。


    「全體人員,給我聽好了」


    巴魯迪亞斯難得的用小聲說著。


    「我就簡單的說了。我會接受那家夥的要求的,如果我殺掉那個男人的話,那麽我們就一起趁勢將敵人擊潰。但是,如果看到我快被殺掉的話……你們就立刻向著背後的敵人發起突擊然後打開一條活路逃走吧。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攻過去還是有成功的可能性的。現在隻有這麽一條路了」


    「但,但是,這樣的話你會……」


    雖然威力克想要說些什麽,不過被巴魯迪亞斯揮手製止了。


    「威力克,隻有你請不要多說什麽了。隻要你能閉嘴的話,那麽其他人應該也不會有意見了吧。聽好了,不要忘記了,我們隻有活著,對他們來說才是威脅。不要笨到搞錯自己該死的


    時間。在這裏就全軍覆沒的話未免也太早了」


    巴魯迪亞斯跟往常一樣,隻要是為了達成目的,完全不管一個人的生命之類的。哪怕那是屬於他自己的生命也好。


    「怎麽了?你們該不會是在打算逃跑吧?」


    古拉裏奧冷酷的聲音回響了起來。


    就像是回應他一樣,巴魯迪亞斯走上了前去。


    「那我就答應來做你的對手了」


    「不錯呢。機會難得,我就讓你在被我切碎之前自報家門一下吧,這點時間我還是會給你的哦?」


    「我可沒有將自己的名字告訴馬上就要死的對手的意思呢」


    說完,他架起了大劍。


    眼下看來除了巴魯迪亞斯勝利之外,我方已經沒有其他可以找到活路的方法了。威力克可以做到的隻有祈禱,掌管著戰爭的神明,赤神奧迪烏斯可以保佑巴魯迪亞斯。


    ◇


    古拉裏奧將彎刀扛在肩上,邁著悠然的腳步來到巴魯迪亞斯麵前。


    「來吧,隨便你什麽時候攻過來都沒問題哦」


    「是麽」


    巴魯迪亞斯是個與騎士道完全無緣的男人。


    連決鬥之前的行禮都沒有,突然就用盡全身的力氣揮舞起了大將,毫不留情的砍了過去。


    如果從正麵完全接下這一擊的話,瘦瘦的古拉裏奧恐怕要從頭頂被一劈為二了吧。


    可是古拉裏奧也不是普通的戰士,他用比那超高速的一擊更快的速度向左邊轉動了身體,回避掉了攻擊。不僅這樣,他還用左手擊打了地麵,體用產生的反動力彈起了身體,揮動著彎刀就向著巴魯迪亞斯的脖子那裏砍去。


    因為是大力攻擊之後的關係吧,一直以怪力著稱的巴魯迪亞斯也來不及收回大劍來阻擋。


    巴魯迪亞斯選擇的是用自己早就從大劍上放開的右手來防禦。


    「啊!」


    這個右手臂上,過去是手甲的鐵塊到現在還保有著一定的形狀。金屬音響起,火花四射,古拉裏奧的彎刀被彈了出去。


    「哈哈哈哈,愉快!用手臂來防禦我的彎刀的人,你還是頭一個呢!」


    古拉裏奧後退了一步,斜著舉起了彎刀。他的臉上浮現著的是除了用發狂來形容之外找不到其他更合適的笑容。


    「…………」


    巴魯迪亞斯隻是默默地舉著大劍。用手臂擋住彎刀看來也不是毫發無傷的,右手臂上正流淌著鮮血,不過他卻沒有在意的樣子。


    「來吧,你的水平應該不止這點吧!下一次你要怎麽來娛樂我呢!?」


    「廢話太多了,你這個下三濫」


    巴魯迪亞斯一口氣發動了攻勢,他放棄了重擊,改為很難想象是用大劍放出的高速的連擊。大膽又纖細的戰鬥方式,讓所有看到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就算這樣,還是沒有能夠砍中古拉裏奧。


    他的身體就像隨風飄蕩的樹葉一樣,自在的扭動著身體躲避著一次次砍過來的大劍。巴魯迪亞斯有著遠超常人的怪力的話,那麽古拉裏奧就有著遠超常人的身體能力了。


    「怎麽了!你就這點程度麽!?」


    「…………」


    巴魯迪亞斯停下了手中的大劍,向後跳了出去。古拉裏奧的挑撥對他來說沒有絲毫的意義,但是他也察覺到這樣攻擊下去也是沒有意義的。這裏需要停下來一下,改變一下流程才行,他是這麽判斷的。


    古拉裏奧也沒有追擊的樣子,停止了動作。


    「你也很能幹呢。隻是光靠蠻力亂打一氣的話,我也很快就會膩的哦」


    「還真是隻有嘴皮子甩的好的家夥呢。我倒覺得你自己反而無法出招了呢」


    「也是呢,很抱歉讓你覺得我隻會耍耍嘴皮子呢。那麽我也差不過該拿出真本事了吧」


    他架好了彎刀。


    相應的,巴魯迪亞斯也重新舉起了大劍。


    「你轉攻為守就是你失敗的地方了。騎士啊,你是不該給我發動攻擊的機會的呢。因為隻有那樣你才能有那麽點勝利的可能性吧」


    「……什麽?」


    古拉裏奧用力蹬了一下地麵。


    ◇


    「啊啊!?」


    威力克控製不住自己,發出了聲音。


    好快,連刀的軌跡都看不到。變幻自在的彎刀,從四麵八方攻向了巴魯迪亞斯,古拉裏奧明明隻拿了一把彎刀,但是看上去他就像是同時在操作好幾把彎刀一樣。


    「那就是……真正的傭兵麽!」


    至今為止的對手,跟那群跟山賊沒什麽兩樣的傭兵完全不同。那個男人才是發自內心的選擇了戰鬥的道路,然後一直活到現在的真正的傭兵。


    「嗚!」


    巴魯迪亞斯陷入了劣勢。帶領著威力克他們一直戰鬥至今,最值得信賴的那個壯漢騎士,居然單方麵的陷入了防守戰。


    不,巴魯迪亞斯光是能承受住那種程度的猛攻就已經說明他不是一個普通的武人了。可是,山外有山,人上有人。


    普通在揮舞了武器之後自然會出現一定時間的縫隙。可是古拉裏奧卻沒有。快速的一擊絕對沒有強力一擊的威力,但是就像是在畫著一個圓圈的軌道一樣,揮下的一擊和返回來的一擊交互著將巴魯迪亞斯的身體給切碎。


    巴魯迪亞斯的身體在短短的一段時間裏就被染成了紅色。


    應該是理解自己已經處於劣勢這一點了吧,有時候巴魯迪亞斯會在做好受傷的覺悟下,發動一些反擊。可是這些反擊全都被古拉裏奧用彎刀輕易的承受住,並順勢操縱彎刀砍向攻擊後的巴魯迪亞斯、


    這樣下去的話,誰輸誰贏已經一目了然了。


    「加油啊!你可不是這點程度的對手就會輸的人啊!北方的騎士是以勇猛著稱的吧!?」


    威力克按耐不住的發出了叫喊。


    估計是聲音傳到了那裏的關係吧,巴魯迪亞斯在拚上性命的戰鬥中,有一瞬間看了看威力克的方向。


    眼神相交。


    雖然隻有一瞬間,但是威力克理解了其中的含義。


    巴魯迪亞斯的眼神告訴著威力克——之後就拜托了。


    下一個瞬間,古拉裏奧砍下的彎刀,將巴魯迪亞斯的身體豎向切開了。


    「咕……!」


    鮮血從胸口噴了出來。應該是致命傷吧,不管什麽時候都絕對不會彎曲的巨大的膝蓋,落到了大地之上。


    巴魯迪亞斯的身體向前倒了下去。


    「啊啊!?」


    「幹得好!不愧是團長啊!」


    威力克他們的悲鳴以及稱讚著古拉裏奧勝利的傭兵夢的歡呼聲,一同宣告著單挑的結束。


    「非常有趣的一場戰鬥呢。你那厚實的身體砍起來很有手感哦」


    古拉裏奧揮動了一下沾滿鮮血的彎刀,甩去了上麵的鮮血。


    真是讓人難以相信的光景。那個巴魯迪亞斯居然會輸。


    可是,這就是現實。再加上,現在沒有時間來感歎了,因為殘忍的現實正在逼向威力克他們。


    「你們已經沒用了,但是放任不管也有些礙眼,你們就跟著他一起去吧。幹掉他們,小的們」


    彎刀的刀尖指向了威力克他們。


    這成為了進攻的信號,傭兵們從前後同時發動了攻擊。


    「……大家,對不起了」


    威力克一邊架著長槍,一邊這麽對同伴們說道。


    「萬策盡矣,無路可逃。這樣的話能做的就隻有一點了,那就是向先走一步的夥伴們賠個不是了」


    同伴們都默默的點了點頭,沒有一個人發出怨言。


    然後,他們跟


    威力克一樣拿起了長槍。為了增加哪怕多一個也好的墊背的,為了能夠能抬頭挺胸的去見那些先走一步的同伴們。


    但是,蒼神拉庫裏納斯似乎還沒有想讓他們在此安息。


    異變出現在了他們的背後。


    「敵、敵人啊!敵人從後麵來——嗚哇!」


    這一生慘叫並不是來自威力克他們。是在威力克他們的更後方一點——也就是那些堵住他們退路的傭兵所發出的。


    「誒……難、難道說,有援軍!?」


    威力克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就回頭看去。完全沒有援軍過來的樣子,到底是哪裏的誰會來這麽危險的地方呢。


    後方的傭兵完全陷入了混亂的狀態中。然後傳進耳朵的,是無數的鐵蹄踩踏地麵的聲音。


    「是騎士!貝魯塞魯的騎士來了!」


    聽到了這樣的叫聲。


    從傭兵群中衝出來的,是渾身穿著紅色、鐵色的盔甲的騎士們。


    穿著紅色盔甲的騎士。這就是傳說中的近衛騎士的象征。


    事至如此,威力克終於明白了。


    不光是巴魯迪亞斯。不顧自己性命的騎士,還是有的。


    「是友軍!國王陛下的援軍來了!」


    就像是要撕裂喉嚨一樣,威力克用盡了全部的肺活量叫了起來。


    這句叫喊在增加友軍的氣勢的同時,還能讓敵人感到怯弱,這是他計算過的。


    「嘁,還真是群不走運的家夥呢」


    他聽到了古拉裏奧的聲音。


    「這個地方環境太不利了,全體撤退!」


    雖說是敵人,但是他還是很快做出了適當的判斷。


    騎士們的數量有數十人,而他們全部都單手拿著長長的馬上長槍突進著。原本就已經很狹窄的道路,所以一旦被突擊了連逃都逃不掉。事實上,後方的傭兵們都成為了馬上長槍的餌食,亦或是被巨大的軍馬撞飛出去,剩下的就隻有逃到森林中了。


    最後騎士們突破了後方的傭兵群,停了下來。


    「原本還以為是什麽人在戰鬥呢……你們,是農民麽?」


    跑在最前麵的騎士向著這邊詢問到。


    本來的話應該立刻就走上前,表明自己的正體並同時對他們的救援表示感謝的吧。


    但是,現在的威力克沒有時間來管這些了。


    「巴魯迪亞斯!」


    他跑向了那個為了自己和同伴們而付出自己性命的騎士那裏。自然的,其他的同伴們也跑了過去。


    「沒關係吧,巴魯迪亞斯!」


    巴魯迪亞斯雖然整個人都已經躺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但是還有一口氣在。可是從他的出血量來看,根據威力克的經驗,已經是活不長了。至少為了讓他能輕鬆一點,威力克彎下了膝蓋讓他躺在上麵。


    「哼……你這家夥又活了下來麽,還真是厄運過人呢,威力克」


    他那口氣還真是讓人難以想象他已經是受了瀕死的重傷呢。


    「既不是厄運也不是其他任何的歐諾關係。這都是因為你的獻身以及那些擔心著我們的騎士們還存在的關係」


    「獻身麽。沒想到居然會從別人的口中聽到這麽說我呢……」


    巴魯迪亞斯一邊諷刺著自己一邊笑了。


    「失禮了——」背後傳來了這樣的聲音。「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向這位為了祖國而奉獻出生命的戰士行個禮」


    威力克回過頭發現,剛才那些救了自己的騎士正站在那裏。


    重新看了一下後發現,是個十分年輕的騎士。應該要比自己和巴魯迪亞斯小一圈了吧。可是不管是他的臉上還是盔甲上,都有幾處很明顯的傷疤。到底是侍奉著國王的近衛騎士,看來是經曆過相當多的實戰了。額


    「威力克,把我扶起來。讓我睡在地上跟其他的騎士會麵真是奇恥大辱了」


    「……我明白了」


    威力克把他那渾身是血的身體扶了起來。


    內藏和鮮血就這樣從他被切開的傷口中掉了下來。果然還是應該讓他繼續躺著的吧,威力克雖然這麽想過,但是不管怎麽樣,他的時間都不長了。那麽至少在最後應該讓他選擇自己喜歡的方式才對。


    「勇猛的展示啊,我是侍奉貝魯塞魯四世國王陛下的近衛騎士諾拉德。閣下的姓名是?」


    「巴魯迪亞斯。雖然現在這幅樣子了,不過我姑且也還是個騎士吧」


    「原來如此。那還真是失禮了,巴魯迪亞斯卿」


    「不用在意。前不久我才剛舍棄了我的主子呢。還有諾拉德什麽的,你知道我們在這裏是在幹什麽吧?」


    「嗯」


    自稱為諾拉德的騎士巡視了一番威力克和他的夥伴們。


    其中的每一個人都手拿著武器,身上被血跡和泥土弄的髒兮兮的。


    「一目了然。卿你率領著他們,一直跟傭兵們戰鬥著吧」


    「是的,一直在爭取著時間等援軍過來呢。既然近衛騎士們來到了這裏,就是說終於國王像這裏派遣的援軍到了麽?」


    「…………」


    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諾拉德的臉一下子沉了下去。


    然後像是擠牙膏一樣的說道。


    「讓你們誤會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呢,我就直說吧,我們跟卿一樣,都是在北方長大的,所以我們為了守護自己的故鄉,從騎士團跑出來的」


    「原來是這樣啊,看來這個世道上發狂的騎士還不少呢」


    巴魯迪亞斯的話中斷了,是因為血液從他的口中湧了出來。


    看來死期就快來臨了吧。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想讓他平躺在地上,稍微能輕鬆一點呢。可是這個固執的巴魯迪亞斯是不會想要那樣的吧。就算是死的那一瞬間也根據他自己的喜好來,這才是對他最大的慈悲吧。威力克是深知這一點的。


    「諾拉德」


    巴魯迪亞斯吞下了溢出的鮮血,用下巴指示了一下在自己邊上的威力克。


    「這個家夥的名字叫威力克。聽好了,如果你想在這裏作戰的話,就聽一聽他的話吧。絕對不要因為他是個農民就小看他,沒有人會比他更了解這一帶的地形了。而且原本我也打算在自己死了之後,將指揮權交給他呢」


    出乎意料的一句話。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情呢。這樣真實太抬舉我了,我沒有自信能像你那樣做一個傑出的領袖呢」


    「囉嗦,你給我閉嘴。你的話一定能做到的——咳咳!」


    血液再次從口中溢了出來。


    看來他已經沒有力氣去吞下這些血液了吧,他的體內已經沒有那麽多的力氣了。


    諾拉德伸出了自己的手,緊緊握住了巴魯迪亞斯的手。


    「我明白了。之後就交給我們吧。我在這裏發誓,隻要我們還活著,就一定會和他們一起跟那些破壞我們故鄉的傭兵們戰鬥下去的」


    「……嗬嗬,威力克,你的運氣真是好呢。看來姑且是不需要你來做指揮官了。以後,你就協助這個騎士吧……」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終於,生命的燭火終於就快熄滅了。同伴們一個個都一邊哭著一邊喊著巴魯迪亞斯的名字。


    「威力克」


    聲音已經小到除了威力克之外沒有人能聽到了,他慌慌張張的將耳朵靠到了巴魯迪亞斯的嘴邊。


    「有什麽事你說,巴魯迪亞斯」


    「我的妻子,名為……塞雷斯塔,還有卡萊魯」


    威力克一下子就明白了,為什麽這種時候巴魯迪亞斯會出說自己家人的名字。


    「我知道了。如果我能活下去的話,我一


    定會找出這兩個人的,然後告訴他們,你這個父親是多麽的勇敢」


    「好的……」


    威力克覺得,巴魯迪亞斯的臉熟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這就是率領農民們作戰至今的男人的最後。


    威力克看著天空,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眼淚奪眶而出的樣子。


    「就因為這樣所以才讓人討厭啊,戰爭這種東西」


    直到昨天還在一起談笑的夥伴,今天就突然變成了屍體。而且,還是這麽好的一個男人。率直又無慈悲的他,人生就這麽結束了。


    還想從他那裏打聽很多的事情。一起活下來,一起保護這個國家。還想跟他一起坐在篝火的邊上,一起把酒當歌。


    可是這些願望已經不會實現了。威力克越來越討厭起了戰爭。


    威力克把一動不動的巴魯迪亞斯的身體躺到地上,把他的眼皮合上。


    然後揉了揉眼睛,抹掉了自己的淚水。


    接著,他看向了自稱為諾拉德的年輕騎士,巴魯迪亞斯把後事托付給了自己,所以不能像別的同伴一樣一直哭下去。


    「諾拉德大人,謝謝你的救援」


    「不……我們也沒做什麽,應該值得稱讚的,是與那個勇敢的騎士奮戰至今的你們才對」


    「你這麽說真是太誇張了」


    明明是近衛騎士,但卻完全沒有蔑視自己這些農民的樣子。


    自己也是幸運的,威力克想到。雖然現在跟家人們生死離別了,不過能夠接連遇到這些優秀的騎士也是一種福氣。


    「威力克。在偉大的騎士死去之後說這種話雖然有點失禮……之後,我們必須要決定該做什麽才行啊」


    「我知道的。請不要顧慮什麽,巴魯迪亞斯也不會希望我們一直待在這裏傷心下去吧。他應該會覺得幫他造一個墳墓都是多餘的吧。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


    「這樣啊,這位巴魯迪亞斯卿說了,你對這附近的地形十分的了解,不管什麽都可以找你商量。所以我想問問看你,我們現在應該先離開這裏才對,你知道逃往東南方向的安全的路麽?」


    還真是意外的提案。


    「我當然知道幾條這樣的路線……但是,就是說我們要逃走麽?」


    「是的。我們來到這裏的途中也跟傭兵們戰鬥過幾次,損失了不少的戰力。既然那麽厲害的傭兵團已經接近這裏的話,我們一直待在這裏就會十分危險了。現在需要撤退一次,重整旗鼓才行」


    諾拉德的提案應該是最佳的方案了。但是威力克還是搖了搖頭。


    諾拉德背後的騎兵數量大約是不到四十人,有這個數量的而且還是充分接受過軍事訓練的武人們成為了援軍。如果是他們的力量的話,還能夠繼續戰鬥下去。那個叫做古拉裏奧的傭兵確實很危險,所以才更不應該放著他不管。


    「我覺得你的想法不錯。可是,正因為是那麽危險的傭兵團,所以我們才更應該在這裏留下來戰鬥吧。不要在意我們的犧牲,隻要能拖延住他們,爭取時間就行了」


    「這個想法我很難認同呢……我們也不是害怕戰鬥。可是,現在在這裏繼續戰鬥下去的話也隻是會白死一場罷了」


    「不會白白犧牲的。就算我們最後全軍覆沒了,但隻要能爭取到一定的時間的話就行了」


    「確實有很多人會這麽想把。可是,同樣是爭取時間也好,也不會長到哪裏去的。那麽我覺得現在就應該撤退,重整旗鼓,以更加準備充足的狀態去麵對戰鬥才是最好的」


    威力克想到了幾天前,巴魯迪亞斯也說過的類似的話。自己這些人隻有繼續活著,對傭兵團來說才是最大的威脅。


    可是,現在和那時候的情勢不一樣了。<紅月團>的團長古拉裏奧,在看了那個男人的殘忍程度之後,威力克知道最終還是無法逃脫的。如果那個男人率領的<紅月團>在哪裏捕捉到了難民群的話,那麽最後人們肯定會遭到他們的蹂躪的吧。


    「可是現在就算逃跑了也是一樣的記過吧。就算逃到東南也好,接下來該怎麽辦呢?援軍會不會來也不知道,來自領主的援助也是不可能的,那麽就不可能整頓好比現在強到哪裏去的旗鼓了。反而會因為移動而使得體力被白白的消耗掉。那樣的話還不如直接在這裏戰鬥,那麽還能爭取到更多的時間吧」


    當然,能夠活下去的話自然是想向繼續活下去的。現在的威力克又多了一個要活下去的理由。要將巴魯迪亞斯的死訊告訴他的妻子和孩子。


    隻是,阻止傭兵們的腳步這個任務是最優先的。如果巴魯迪亞斯的家族被傭兵們的毒牙殘害了的話,那麽就本末倒置了。


    不光是威力克,其他的同伴們也一樣,默默地墊著頭,已經是置生死於度外的一群人,在這裏戰鬥到最後一刻,對之前犧牲的同伴們來說才是唯一的道路吧,不管是誰都做好了這個覺悟。


    「請等一下!威力克,你說的話裏麵確實是有道理的。但是,有一點你是誤會了,援軍一定會來的。帶著要從北方的魔爪之中拯救出人民的有誌之士們,一定不僅僅是我們。所以我才說現在應當撤退才對。就算要戰鬥也不應該執著於在這裏一個地方,稍微往東南方向靠近一點才是。這樣的話和他匯合的可能性就會提高了!」


    諾拉德強硬的說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從他的口氣中可以感覺到,他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可是果然威力克還是無法接受。


    「就算援軍來了也無法保證一定可以跟援軍匯合吧。再加上如果來了十人……不,百人左右的援軍的話,要跟那群傭兵硬碰硬也是不可能的額吧。諾拉德卿,請不要在繼續動搖我們的決心了。我們留在這裏是打算拚死一戰的。雖然隻是短暫的一時,但是一旦選擇了逃跑的話,那麽我們的決心就可能動搖」


    「你的心情我懂。可是,你可以相信我麽?確實幾千的援軍不太可能趕來,但是這個王國的守護神,是不可能對人民的苦難視而無睹的。再稍等一段時間,隻要再稍微忍耐一段時間的話,他一定會來的。那麽那群傭兵在他的麵前根本不算什麽」


    「…………」


    怎麽聽這話都讓人覺得有點矛盾。


    從剛才諾拉德的話來看,他說的是一個人,不是說他們,而是他。最初還以為他是說錯了,但看來不是這麽一回事。可是,就算他沒有說錯,那麽隻有一個人的援軍過來了又能做到些什麽呢?


    通過了數次的戰鬥,威力克明白了一件事情。不管是怎麽樣的武人,隻要同時是在跟兩個人以上的敵人作戰的話,那麽勝利的機會就會下降很多。巴魯迪亞斯這樣的強者的話倒是能同時跟三個人作戰,不過也就三個人罷了。雖然聽說過一騎當千這個詞,不過實際上一個人要同時跟十人左右的敵人戰鬥的話,那麽勝負不用說也很明顯了。


    或者說,那個人是有著十分出眾的軍事策略的人。能夠靠少數的兵力戰勝遠多於自己兵力數十倍的敵人麽。可是那樣的話事情也太順利了吧。隻要是戰鬥的話,兵力就肯定會有所損失。不管是多麽優秀的將領來率領部隊,隻要戰鬥三次的話,不滿百人的部隊一定是會損失一半左右的兵力的。


    威力克完全無法同意諾拉德所提出的這個提案。與其被人說成荒唐無稽的話,不如在這裏奮戰致死留下個美名還更好點呢。


    但是,最終威力克還是讓步了。


    諾拉德他們曾一度在窘境中將眾人救出。就連這個諾拉德也這麽強烈的主張的話,那麽看在還禮的份上還是應該聽從他一次的。


    「既然你都說到這個地步了……確實,也不能完全否認援軍過來的可能心。而我們原本就不是想要白白送死的。我們就在


    你說的可能性上賭一把吧」


    諾拉德安心的吐了一口氣。


    「太好了,非常感謝。那麽就請你快點給我們帶路吧」


    「我明白了。如果從街道上麵走的話就可能會被傭兵們發現,我們還是從山路逃走吧」


    威力克指了指東邊聳立著的山脈中的一個。高度不是很高,不過卻是一座被樹木徹底覆蓋的大山。


    「有一條細長的上路,隻要逃到那裏的話就絕對不會被傭兵們包圍的。然後隻要翻過那座山的話,就能一直逃到邊上的羅迪斯領」


    「原來如此,很好的想法,就這麽做吧」


    區區一個農民居然對著一個騎士這麽的趾高氣揚的提意見,就算被叱責也不奇怪吧。威力克雖然沒有擔心這些事情,不過似乎是杞人憂天了。諾拉德爽快的答應了他。其他的騎士們似乎也對諾拉德有著非同尋常的信賴感,沒有多說一句話。


    就這樣,威力克他們暫時是走上了一條活路。


    這個判斷,把威力克的人生引向了一個他預想不到的方向上,當然,他本人也沒有想象到過。


    3


    這時候,<紅月團>的團長古拉裏奧正在考慮著策略。


    「那麽,那群家夥怎麽行動了?」


    他向回來的探子發出了質問。


    雖然一時撤退了,不過好不容易發現的敵人可不能這麽就放走。他讓手下值得信賴的部下偷偷的接近他們,調查著他們的動向。


    「是,那一群家夥向著東邊的山脈那裏逃走了」


    「這樣啊」


    還真是會耍小聰明呢。


    現在如果逃進山裏麵的話,那麽就不能簡簡單單的追上他們了。如果要在被樹木覆蓋,視野極差的山脈上追擊的話,那麽就會成為伏兵們最好的獵物。


    「我們的敵人判斷還真是好呢,沒辦法了」


    那個壯漢騎士已經被幹掉了,想見血的衝動雖然還沒有完全被壓下去,但是光為了這樣就去追擊那些數十人的農民和騎士也未免太虧了。


    不過——就像是夏天的蟲子一樣,在邊上嗡嗡嗡的飛來飛去也十分的礙眼。要做些什麽才行呢。


    「讓附近的傭兵團們去追吧。嗯,一百人左右的傭兵團比較好。就說有來不及逃跑的農民群,這樣他們一定會自己追過去的」


    「是,小的明白了」


    古拉裏奧站了起來。


    「接下來,我們去東邊吧。差不多已經接近別的領地了吧。說不定還能找到新的一群獵物呢」


    差不多該是聽聽女人孩子們的那種高音慘叫聲了,也差不多想切開那些柔軟的肉了。再加上作為團長,也該適時的讓部下們開心開心才對。


    樂趣還有很多呢。


    4


    威力克他們鞭打著自己疲勞的身體,好不容易到達了山丘的中腹部。


    「喂,那個……!」


    同伴中的一個人回頭看著剛才爬過的山路叫了起來。


    想要一探究竟的威力克自己也回過了偷取。


    「是追兵……!傭兵們的追兵上來了!」


    被森林包圍著的狹窄山路上,可以看到一些武裝了的人影,不會錯的,是傭兵們。


    在這種獨行的小路上,被追上也就是早晚的事情了。新成為同伴們的騎士們也開始動搖了。


    「你怎麽想,威力克」


    諾拉德問道。


    「沒關係的,無需慌張」


    可是,威力克卻絲毫沒有動搖的樣子。不僅是威力克,其他跟他一起戰鬥到現在的,那些穿越了生死線數次的同伴們也一樣。


    「對於逃跑我們還是很有自信的。從那裏爬到這裏還要一時半(三小時)。可是從這前麵開始,都是些除了當地人之外就沒人知道的山野小路。那些傭兵是絕對不可能追上我們的」


    最終,正如威力克所說的一樣。


    原本就像是山野小道的細長道路越往深走就變得越來越細,也越來越凶險。


    對諾拉德他們來說,感覺根本就不像是行走在道路上一樣。可是對於不知道從這裏走過多少次的威力克來說,就跟平時走習慣了的街道一樣。行走的時候沒有半點的猶豫。


    沒過多久,追兵們的身影就完全消失了。


    「馬上太陽就要落山了,那麽傭兵們就肯定是不會追上來了。而我們亂動的話也隻會遇難而已」


    威力克平淡的說著,諾拉德與其說是安心不如說是無奈了。


    「太讓我吃驚了……雖然聽說你對這裏的地形十分的熟悉,但沒想到居然是到這種地步。真虧你能在這種環境下毫不猶豫的前進呢」


    「這些都是行商的基本。要點就是不是記路怎麽走,而是記下一些地上的標記」


    「原來如此,我終於知道那個巴魯迪亞斯卿要將後事托付給你的原因了。而且我也知道你的同伴為什麽沒有動搖的原因了。所以你才能活到現在啊。對於以後要來的援軍來說,你這樣的力量也一定是必須的」


    確實,隻要有足夠的兵力的話,那麽就能在這裏一直戰鬥下去,也許還能把那些傭兵們玩弄於股掌之中。不過,這也要援軍來了才有戲。


    「我們也開始準備野營吧。就算是晚上我們也不能隨意行動了呢」


    「啊,說的也是啊」


    就這樣,威力克他們這些敢死隊迎來了第六次的夜晚。


    不過這對大部分的同伴們來說,卻是如同字麵意思上的一樣,最後的一晚。


    5


    翌日。


    從早上開始行動的威力克他們,沒過多久就穿過了大山。


    但是,等待著他們的確是一幅如同噩夢般的景象。


    「這是……什麽啊……」


    看著被朝日的光芒照耀著的光景的同伴們,發出了充滿了悲壯感的聲音。


    大山的東麵,映在眾人眼前的光景。


    是一片廣闊的草原地帶。位於蒙巴魯領和羅迪斯領的邊境。


    在那裏一大群人在緩慢移動著。數也數不清的人數,少說也有一兩千人。


    不是王國軍,也不是傭兵。


    是本來應該在更遠的東南方的,逃往那裏的人才對。


    是難民們。


    「不可能!為什麽!?」


    威力克瞬間對自己的眼睛感到了懷疑,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難民停留在這裏。就在這裏的附近已經有不少殘虐的傭兵靠近了才對。


    「難道說……」


    威力克能想到的隻有一個,能使得人們不能在領地和領地之間移動的理由。


    看向更遠的東方的威力克,他相信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了。


    蒙巴魯領和羅迪斯領,在這個兩個領地的交界處,被用木頭製成的柵欄封鎖了。那裏變成了一個關卡,數千人都沒有辦法穿過那裏,被停留在了這裏。


    「這是怎麽回事……!羅迪斯伯爵到底在考慮什麽!?」


    瞬間了解到情況的諾拉德的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著。


    看來不會錯了。羅迪斯伯爵在這個時候使用了醜惡的貴族特權中的一項——也就是說,他限製了人們的移動。恐怕他是不希望大量的難民湧入自己的領地而發生混亂吧。


    「啊……啊啊……!」


    強烈的脫離感襲擊了威力克的全身。幾天以來戰鬥所產生的疲勞一口氣席卷了上來。


    在那裏的人群中,恐怕也有自己的家人吧。那麽的話,自己堵上性命,巴魯迪亞斯連性命都丟掉所爭取來的時間到底又有什麽目的。


    「不……還沒完」


    這個時候,諾拉德平靜的說道。


    「全體人員聽著


    ,現在不是沮喪的時候!我們的背後傭兵已經接近了。現在已經沒有什麽是對是錯可言了,我們隻要做到我們該做的事情就行了!我們要盡快趕到那些難民的身邊!形成防禦的態勢,打破那個關卡也沒關係,總之先把我們能做的事情都做了!援軍是肯定回來的,我們隻要爭取盡可能的時間就行了!」


    對於這個提案沒有異議。但是,這個時候還能相信著援軍會來的諾拉德,威力克對他感到有些厭煩了。


    「雖然你這麽說,但是援軍什麽的到底什麽時候會來!?騎士也好貴族也罷,到頭來都是些自私自利的人而已……!我們的家人會怎麽樣,那群家夥完全不會在乎吧!」


    「會來的!雖然可能是要花一點時間,但是援軍一定回來!我們隻要打上幾場不會讓先走一步的戰友們蒙羞的戰鬥就行了!」


    能把那群強悍的傭兵團驅散的援軍,到底會存在於什麽地方呢。要說可能性的話,那也隻能是附近的貴族們率領自己的私兵前來救援了吧。但是,不管是蒙巴魯伯爵還是羅迪斯伯爵,其他的貴族們肯定也會像他們一樣為了自保而不做任何行動吧。唯一可以依賴的王國軍還在遙遠的彼方。而且如果今天之內援軍沒有到來的話,傭兵們肯定會在這裏刮起死亡的旋風的。像諾拉德所說的那樣這麽好的事情,終究還是不會發生的吧。


    但是,即使這樣諾拉德還是說了一句好話。


    要打上幾場不會讓先走一步的戰友們蒙羞的戰鬥。


    ——是啊。


    自己們已經是做好死的覺悟的人了,不管是什麽樣的狀況,能做的事情就隻有一個。


    威力克回頭看了看已經好幾次穿越過生死線,全身破破爛爛的同伴們。


    「大家走吧。到最後的最後位置,我們還是應該賭一把的,就像我們已經死去的同伴們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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