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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昂第一次遇到阿雷斯的時候,是在自己的故鄉凱紮普領。


    自己的父親對領民實施了暴政,隻管著自己中飽私囊,這個時候,突然出現的就是阿雷斯。然後阿雷斯在輕易的將雷昂的所有一切都給擊潰之後,離開了。


    這之後父親不得不停止了他的暴政,然後雷昂也知道了自己的不成熟。至今為止因為都是在這種鄉下地方,所以雷昂太過自信於自己的劍術了。會輸給其他的騎士也是因為自己還年輕,肉體的成長還沒有跟上的關係。這種狀態最適合的形容就是井底之蛙了吧,他的這份自信被阿雷斯徹底粉碎了。


    這個時候的雷昂,首先抱著的就是悔恨以及嫉妒之類的感情。


    然後雷昂再次碰到阿雷斯的時候——不,目擊到阿雷斯的時候,雷昂正身處反亂軍之中。


    想起了那個時候的自己,真是多麽讓人害羞的一段時間啊。阿雷斯所有的而自己沒有的東西——他認為就是實戰經驗了吧。所以他離開了故鄉,作為誌願兵加入了反亂軍。


    之後雷昂作為反亂軍的一名士兵,再次體驗了阿雷斯那非人類的強大。已經是自己不管怎麽樣都敵得過的對手了。


    所以,雷昂才會做出了成為阿雷斯的仆人這樣的選擇。這樣自己說不定就能知道阿雷斯強大的秘密了。這樣總有一天自己就能再次挑戰阿雷斯,到時候一定能戰勝他。甚至他還想過在戰勝阿雷斯之後,向阿雷斯的妹妹,自己的救命恩人艾蕾娜求婚。


    但是,事情並不隻是這樣。雷昂在對於阿雷斯的力量感到嫉妒的同時,慢慢地卻產生了其他新的感情。那就是被稱為憧憬的感情。


    總是衝鋒在部隊的最前麵的英勇,不管是麵對多少敵人都不會屈服的強悍,不管是誰,隻要是個武人都會覺得他是個值得憧憬的對象吧。而自己卻是這樣的阿雷斯的仆人——雷昂雖然很難坦白承認這一點,但是——他確實是有一種幸福感的。而就像包括威力克在內的其他許多迷上阿雷斯的人一樣,期待著阿雷斯的將來,期待他能有怎麽樣的一番作為。


    憧憬、嫉妒、期待。雷昂對於阿雷斯的感覺變得極其的複雜。所以,在阿雷斯失蹤之後,雷昂的心情就變得更加的複雜了。阿雷斯是不可能拋棄一切逃走的。那麽為什麽他會就這樣銷聲匿跡呢。他一直為了這件事情苦惱著。


    所以——所以在被威力克帶到這裏,看到眼前這副光景的時候,雷昂的感覺才會超越失望,甚至是接近絕望了。


    「真的嗎?那個人真的是阿雷斯嗎!?」


    脖子上掛著項圈,一言不發的搬運著修理城牆用的石材的阿雷斯的身姿。從根本上打破了雷昂心中對於阿雷斯的那份憧憬。


    「你在幹些什麽事情,阿雷斯!在這種重要的時期裏!」


    忍耐不住的雷昂,衝上前去一把抓住了阿雷斯的胸口。


    阿雷斯看到突然出現的雷昂雖然有點吃驚的樣子,但馬上就把臉轉了過去。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從什麽地方來的哪一位,但是請你放開我」


    原本有著不管是什麽樣的困難都能克服般的眼神的阿雷斯,現在居然變成了這樣,聲音中也沒有了以前的那股氣勢。


    「開,開什麽玩笑!」


    怒氣攻心的雷昂用力將阿雷斯的身體撞了出去。阿雷斯連一點著地的準備都沒有,難看的坐在了地上。


    「你在幹什麽啊,騎士大人!請不要對我們的商品動手動腳啊!」


    估計是負責監視奴隸們的男人吧,馬上他就拿著鞭子跑了過來。


    雷昂將數枚銀幣丟給了那個男人。


    「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有這些銀幣的話要借一個奴隸已經足夠了吧!」


    「……是,是」


    讓男人住嘴之後,雷昂再次抓住了阿雷斯的胸口。


    「你這到底是在演哪一出啊!?不,是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在這裏演戲的吧!?你快這麽告訴我啊,阿雷斯!」


    「……現在的我已經不叫阿雷斯了,你不要再來管我了」


    「你到底要開玩笑到什麽時候!」


    雷昂舉起了拳頭,為了讓阿雷斯清醒過來,他將全身的力氣都注入到了拳頭裏。


    但是,他卻沒能將拳頭揮過去。因為一件意料外的事情阻止了他。


    在腰的附近,有一股很弱的力量正拉扯著他。雷昂看了看自己的下盤,發現是一個嬌小的少女正瞪著自己。


    「怎,怎麽了……?」


    看到雷昂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之後,少女擋在了雷昂和阿雷斯之間,張開了雙臂。


    不知道為什麽少女一句話也沒說,但是,她卻是一副像在說著什麽的樣子。不要欺負這個人——像是在這麽說著。


    她的瞳孔因為害怕而動搖著,身體也在顫抖。看著這樣的少女,讓雷昂覺得自己反而是一個壞人了,所以他不得不放下舉起的拳頭。


    「利茲,你快退下」


    阿雷斯一邊對少女說著,一邊伸手拉了她嬌小的身體。


    「你也冷靜點吧,就算揍了他也是無事於補的」


    雷昂也被一聲低沉的聲音給製止了。


    估計是知道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的關係吧,阿雷斯的臉上略微露出了一點動搖的樣子。


    「加魯姆斯……嗎?」


    「好久不見了,主人」


    強壯的矮人正站在那裏。


    兩人之間的時間,在沉默中流逝著。


    這是成為阿雷斯的仆人時間尚短的雷昂所沒有的,兩人之間深厚的羈絆,或者說,因緣吧。


    ◇


    雷昂和加魯姆斯以及阿雷斯和不知名的奴隸少女四個人,圍在一起坐了下來。


    騎士和仆人一起圍著篝火說說笑笑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但是現在這個時候看上去卻不是那樣的狀況。三個人都不是能說會道之人,而剛才那個少女又像是條小狗一樣坐在阿雷斯的身邊。


    「我跟奴隸商人說過了,我們可以好好談一段時間」


    威力克回來了,關於這一點雷昂也很憤慨。明明是仆人要跟主子說話,為什麽一定要獲得奴隸商人的許可才行呢。


    「那麽……該從什麽事情開始說呢」


    估計是現場氣氛的關係吧,平時能說會道的威力克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才好。


    「……為什麽就是不肯放任我不管呢?」


    這就是阿雷斯說的第一句話。


    「你們到底想讓我怎麽做?就像你們看到的一般,現在的我隻不過是一個奴隸而已,什麽都做不到,也不想去做 任何事情」


    「該怎麽做才好?很簡單」


    雷昂立刻就回答了他。


    「你可是我和加魯姆斯看上的主人哦?可是你卻突然失去了音訊,變成了殺害王子的嫌疑犯也沒有做任何辯解。最後還變成了奴隸逃跑了。這種事情你覺得能夠被允許麽?你給我堂堂正正的去麵對一切,這樣才是我們的主人啊」


    「……不要把你自己的想法強推於我。我想做什麽都是我的自由。說起來,你會變成我的仆人也是你自己強行湊上來的吧」


    「開,開什麽玩笑!你居然說得出這種話!」


    這有這句話雷昂是不能容忍的,所以他立刻就氣的站了起來,但是,


    「好了好了,冷靜一下,就算是生氣也解決不了問題的」


    他被加魯姆斯用手拉住了。拉住雷昂的手十分的有力,不管他怎麽想要掙脫出來都一點沒有晃動的樣子。


    「可惡,放開我,加魯姆斯!」


    「我說了叫你冷靜了吧。你突然站起來的話不會讓狀況有任何好轉的」


    對雷昂來說,加魯姆斯這種假作冷靜的樣子才是最讓他氣憤的吧。


    阿雷斯說出了「你們都是自己隨便決定成為我的仆人的,現在還來說什麽」這樣的話。這雖然是不能否定的事實,但正是因為這樣才會忍不住心中的怒氣。對阿雷斯來說,原來雷昂他們就是這種程度的存在而已。


    「阿雷斯大人,那麽能請你告訴我們麽?」


    威力克果然也用著跟加魯姆斯一樣冷靜的口氣問道。


    「阿雷斯大人到底發生了些什麽?為什麽會變成奴隸呢?」


    這是很到點的疑問。


    阿雷斯和雷昂他們最後在一起的行動,是在跟<風之女武神>他們一起去觀察北方軍隊撤退的情形的時候。那時候,雷昂和阿雷斯雖然是分頭行動的,但是在雷昂回到匯合的地方後,不知道為什麽阿雷斯卻不在了,隻有<風之女武神>一個人。這之後不管找了多久,都沒能找到阿雷斯,再次聽到他的名字的時候,已經是不知道為什麽變成了他殺害了王子並逃跑了。


    「……我沒有回答你對門的意思。而且,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又再說些不知所謂的東西了。


    「那麽阿雷斯大人。難道阿雷斯大人你就沒有興趣嗎?比如說,現在你的故鄉到底變得什麽樣了這點……」


    不愧是威力克,十分巧妙的方法。關於這個話題,阿雷斯是不可能沒有興趣的。阿雷斯是個責任感很強的男人,是絕對不會對生活在自己領地上的領民們見死不救的。


    可是,聽了阿雷斯的回答的雷昂,再次失望了。


    「……我很清楚現在的自己所處的立場。如果我隨便在故鄉出現的話,隻會引發不必要的爭戰而已吧。我隻要繼續這麽隱藏下去的話,之後的事情交給伊紮雷應該會更加的順利」


    雖然這麽說的理由應該不單單是為了逃避責任,一定程度上他所說的還是正確的。確實如果阿雷斯繼續這麽銷聲匿跡的話,王國也就沒有借口對雷斯托尼亞領出手了吧。


    「那麽,王都呢!?」雷昂的聲音開始慌張了。「公主陛下所在的王宮現在是什麽樣子,你也沒有興趣知道嗎!?」


    似乎是有效果了,表麵上的阿雷斯雖然一句話也沒說,但是雷昂並沒有看漏他的眼神動了這一點。


    抓住這個機會,雷昂繼續說著,聲音也更激動了。


    「我看你是不知道的吧,現在的王宮,所有的人都對那個菲利普俯首稱臣了!」


    「什,什麽……?那個菲利普?」


    阿雷斯第一次被激發起了明顯的興趣。


    「告訴我!王宮現在怎麽了!」


    雷昂將這半個月來王宮的現狀告訴了他。


    當然,雷昂並沒有親自去過王宮,所以他所知道情報也都是傳聞而已。可是,即使如此要表現出菲利普的危險度已經足夠了。


    ……貝魯塞魯姆四世以及海因斯王子國葬的那一天——也就是王國曆八十三年第十的月的六日。把唯一的血親克勞迪婭公主晾在一邊,擔當葬禮的主持的卻是菲利普這個將軍,這件事給整個王國都帶來了衝擊。菲利普擔任了國王葬禮的主持人這一點說明,菲利普就是國王的繼承者。


    就像是要昭示這一點一樣,第二天開始菲利普就為了顯示自己是下一任國王而不斷將權利集中到了自己的手上。國防、國政兩方麵的會議都用著一臉屬於自己的東西的表情參加著,像國王一樣陳述著意見,或者說像國王一樣坐著總結。而且,以國務大臣卡魯連侯爵為首的一些有力的宮中重鎮也完全沒有要阻止他的樣子。


    「不光是這樣!菲利普那家夥,已經發表了跟克勞迪婭公主的婚姻哦!」


    「你說……什麽!?」


    聽到這個消息,就算是阿雷斯的臉色也變了。


    「不可能的,克勞迪婭大人應該要嫁到艾丁巴拉的才對啊……!」


    「狀況改變了,阿雷斯大人」威力克說道。「現在的克勞迪婭大人是王族的唯一繼承人。比起嫁到其他國家,更應該留在自己的國家跟有強大勢力的貴族結婚來鞏固地盤會更好吧」


    「這樣好麽,阿雷斯!你能忍受讓克勞迪婭公主嫁給那種人麽!」


    隻要搬出克勞迪婭的名字的話,阿雷斯說不定就會重新振作起來吧。雷昂想盡了一切辦法來刺激阿雷斯。


    實際上這個時候,阿雷斯也多少表現出了一些發自內心的感情。但是,他馬上有心情低落了下去並低下了頭。


    「……什麽都無所謂了,我現在已經沒有說什麽的資格了。而且,克勞迪婭大人肯定也是有著自己的想法才會答應這門婚事的。既然克勞迪婭大人有著她自己的想法的話,那麽我就沒有資格去多說什麽了」


    「你……真的是這麽想的麽!?」


    阿雷斯和克勞迪婭之間的關係並不簡單這樣的流言,雷昂也已經聽到過很多了。但是就連這個克勞迪婭,阿雷斯也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這給予雷昂的衝擊是很大的。


    「阿雷斯啊。我想,你是因為看到了那個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吧?就是以公主的名義頒布的關於你的通緝令」


    「…………」


    對於加魯姆斯的質疑,阿雷斯選擇了沉默。


    雷昂也知道了為什麽阿雷斯會對克勞迪婭都做出如此冷淡的反應。


    「你是白癡吧!你以為有多少人會真的認為是你殺害了王族的人!」


    「雷昂大人,你的聲音有點太大了,請稍微控製一下……」


    估計是因為顧慮周圍的奴隸們吧,威力克小聲的說道。


    但是雷昂並不知道,會將注意力投向這裏的,除了陪在阿雷斯身邊的少女之外,就沒有任何奴隸會豎起耳朵來關心這裏的談話了。反正馬上阿雷斯就會放棄奴隸的身份的。


    「實際上也是這麽回事吧!?你啊,根本就沒有殺過海因斯王子吧!?」


    「……當然」


    「那不就行了麽!公主陛下對於這種事情肯定也是清楚的!還是說你一直盡忠職守的公主陛下是個頭腦簡單的笨蛋麽!?」


    阿雷斯抱著頭搖了搖腦袋。


    「克勞迪婭大人究竟在想些什麽東西你怎麽可能會明白。而且,王子陛下是在我麵前去世的。向王家宣誓過忠誠的我,沒有保護好王家這一點是事實。不管背後的事實如何,我都已經沒有臉去見克勞迪婭大人了」


    「……咕!」


    都已經這樣勸說了,還是沒有一點用,雷昂真是沒有想法了。同樣站在仆人立場上的加魯姆斯為什麽到現在一點氣話都沒有說過呢,這讓雷昂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議。


    「那麽,還有一點請讓我述說一下」威力克繼續說著。「事到如今,菲利普的野心已經十分明顯了,首都那裏也開始慢慢出現反抗他的貴族們了。可是菲利普就像是一直等著這些反抗的人一樣,已經開始新的行動了。他給反對他的貴族們套上了各種各樣的罪名,將他們一舉揭發——不,他開始肅清了。如今的首都廣場上,沒有一天看不到那些反抗菲利普的貴族們一家上下屍首,人民們也都過著陰鬱的日子」


    這件事情雷昂倒是第一次聽說。不愧是商人啊,肯定是從哪裏得到的情報吧。不,這種時候隻要是能讓阿雷斯振作起來的話,哪怕是撒謊也沒關係。


    但是,阿雷斯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你說這種事情,是想讓我怎麽做?」


    「!隨便你怎麽做了!這個膽小鬼!」


    雷昂發出了怒吼。聽到了人們正在犧牲的消息但還是不為所動的阿雷斯,已經讓他無法忍受了。


    雖然隻是形式上,但如今被自己當做主人的這個


    男人淪落到這個地步,這簡直是否定了過去自己所走過的道路。已經是極限了,再也無法直視阿雷斯那不堪入目的樣子了。雷昂站了起來,快步離開了這裏。


    「雷昂大人!請等一下,雷昂大人!」


    雖然感覺到威力克追了上來,但是現在雷昂也不打算去搭理他。總之現在的就像盡早去一個看不到阿雷斯的地方。


    最後在進入了一個沒有任何人的樹林之中後,雷昂停了下來。


    「請,請等一下,拜托了……」


    威力克還是糾纏不休。可是,雷昂並沒有回頭的意思,要說為什麽的話。


    「你在哭嗎?雷昂大人」


    雷昂是想要打馬虎眼敷衍過去的,但是做不到,他用右手揉著眼睛。


    「我哭不行麽!我,我……我成為了符合英雄這個稱號的男人的仆人!可是……那樣的醜態像什麽樣子!那種樣子,怎麽看的下去!舍棄了國家、王族的阿雷斯什麽的還是死了算了!他已經沒藥可救了!」


    「……你的心情我也十分理解」


    「你怎麽可能知道。何況我生氣的理由不單單是這點……!」


    他想起了剛才遇到阿雷斯的時候的情景。自己出現在阿雷斯麵前的時候,阿雷斯居然做出了像是陌生人一樣的反應。但是,這之後看到加魯姆斯的時候,他卻沒有想要偽裝自己的身份。


    雷昂很清楚,自己成為阿雷斯的仆人的日子還很短。信賴也好羈絆也罷,都還沒有建立起來,兩個人之間還缺少很多東西。當然不能指望自己獲得跟加魯姆斯同等的帶魚。雷昂心裏雖然很清楚這一點,但實際上真的遇到了那樣的對待,果然還是會覺得有點難以接受。


    「靠我的話看來還不行呢」


    「……你指的是?」


    「我啊,是幫不了阿雷斯的。在戰場上是加魯姆斯,在戰場以外是伊紮雷,他們要比我更能夠幫到阿雷斯的忙吧。對阿雷斯來說,我這種人根本就是無所謂的。所以我不管怎麽努力,都不能讓阿雷斯振作起來呢」


    仔細想想,原本自己也是強行成為阿雷斯的仆人的。對於這樣的自己阿雷斯會漠不關心也是正常的吧。


    「雷昂大人,很抱歉,你有一個地方搞錯了」


    威力克很有力的說道。


    「……搞錯了?我搞錯什麽了?」


    「確實你成為阿雷斯大人的日子尚淺,但是,阿雷斯大人會變成那樣,並不是因為跟你相處的日子太短而已,也不是羈絆什麽的問題。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會有那樣的態度都是因為阿雷斯大人失去了自己的內心」


    「失去了內心?」


    「是的,所以不管我們說什麽,阿雷斯大人都沒法振作起來。不僅僅是你,我也好,加魯姆斯也是,都是做不到的吧。要說原因的話,自己的內心是不能靠他人來找回來的,這是屬於阿雷斯大人自己的問題。雷昂大人還有我能做到的,就是幫助阿雷斯大人盡快找到自己的內心而已」


    「……幫他找回失去的內心?」


    「是的。阿雷斯大人的煩惱隻有阿雷斯大人自己明白。但是,我們還是能夠支撐阿雷斯大人的。而且,支撐他的人越多越好」


    「…………」


    威力克的話並不是不能理解。但是,這些話同時也是雷昂所不想去理解的話。因為,他不希望認為阿雷斯已經沉淪到這種地步了。


    「那麽,我們就隻能繼續支持阿雷斯,直到他自己重新振作起來為止?」


    「嗯,是的。加魯姆斯大人和伊紮雷大人很明顯就是這樣的態度。實際上我剛才對你說的話,其中有一半是從伊紮雷大人那裏現學現賣的」


    「伊紮雷的?那麽伊紮雷已經預料到阿雷斯現在的這幅樣子了?」


    「是的。伊紮雷大人說過,阿雷斯大人會這麽長時間不露麵,肯定是因為精神上麵的問題吧。所以,他還拜托了我一件事情」


    「……什麽樣的事情?」


    「我雖然也沒有見過……但是,他叫我去找某個人。如果是那個人的話,一定能夠支撐起阿雷斯大人」


    「…………」


    雷昂一點都不明白這些上了年紀的人的想法。按照伊紮雷和威力克的說法,現在的阿雷斯就處於一種沒有人來支撐他的話就沒法自己站起來的轉台。連靠自己一個人都沒法站起來的男人有什麽價值可言?


    但是,比起自己和加魯姆斯,更加了解阿雷斯的人恐怕就是伊紮雷了吧。


    既然是那個伊紮雷那麽說的話,也就沒有辦法無視他的話了。


    「……我知道了,那就再試試看吧」


    「非常感謝,雷昂大人」


    「這並不是值得道謝的事情吧」


    雷昂已經不像伊紮雷還有威力克那樣相信阿雷斯了,所以,他才無法正視威力克的臉龐,將臉背了過去。


    要說能支撐起阿雷斯的人的話,雷昂還是能想到一個人的。他也想過哪怕是賭上那麽一次也好。因為,她也有知道阿雷斯現狀的權利。


    但是,能賭的機會也隻有那麽一次了。如果把她帶來之後,阿雷斯還是不能重新振作起來的話。


    那時候,看來就有必要重新考慮一下自己的將來了。


    「你給我等著,混蛋阿雷斯」


    雷昂在心中說著。


    你是我的主人。不管是怎麽樣的形式也好,既然已經締結過一次主從的誓言的話,那麽就一定要有符合我主人的樣子才行。不能再給你更多的休息的時間了。


    ◇


    同一時刻,另一邊。


    雷昂離開了阿雷斯這裏,威力克也緊跟其後,所以現在剩下的隻有加魯姆斯一人。


    兩人之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隻有利茲一個人的眼神在兩個人的臉上遊離著。


    「你也想說讓我重新回戰場上麽?」


    因為一直什麽都不說也沒有辦法,所以阿雷斯開口了。


    「不,老夫是你的仆人。仆人是沒有資格來糾正主人的行為的。你隻要隨自己喜歡就行了。雖然雷昂似乎有著他自己的想法呢」


    「……那麽你大老遠的跑到這裏來是來幹什麽的」


    「仆人在主人的身邊是天經地義的。其他還需要什麽理由嗎?」


    加魯姆斯說的很有道理,而且阿雷斯比誰都知道加魯姆斯有多頑固。這樣的話,如果不說服他,他真的會一直待在自己的身邊的。


    「加魯姆斯,有些話我隻對你一個人說。我已經失去了戰鬥的力量了,麵對十幾人、數百人的敵人一步都不退讓的時期已經是過去的記憶了。但是,能做到那樣的戰鬥靠的並不是我的力量。現在的我已經沒有資格繼續作為你的主人了,你就像雷昂一樣,放棄我,去過自己自由的日子吧」


    不過加魯姆斯做出的回應卻完全出乎了阿雷斯的意料。


    「你想說的話就隻有這些了嗎?」


    「誒?什麽?」


    「主人,你有聽別人說的話嗎?沒有什麽特殊的理由,老夫是你的仆人,所以在你的身邊。事情就是這麽簡單而已」


    這是加魯姆斯的一番心意吧,但是,這對阿雷斯來說隻是一種重擔而已。自己已經不是加魯姆斯的主人了,比起給人沒有意義的期待,還是像雷昂那樣放棄自己的要讓阿雷斯輕鬆的多。


    「那麽——喂,那邊那個囂張的家夥」


    加魯姆斯突然向著拿著鞭子的男人喊了起來。


    「把你們的老大給叫來,我有話要跟他說」


    被見都沒有見過的矮人族像是使喚傭人一樣的命令,男人當然露出了不快的表情。可是加魯姆斯那寂靜中散發出的魄力卻讓男人隻能唯命是


    從。


    「請問有何貴幹?」


    沒多久,澤多魯就出現了。


    「哦,你好。聽說你在找能幫你幹活的奴隸吧?現在,有一個奴隸要推薦給你」


    「哈……?」


    阿雷斯感到十分疑惑,從來沒聽說過會有矮人向人類推薦奴隸,恐怕澤多魯也是一樣的吧,他的眼神中也充滿了疑惑。


    「當然,如果是能幹的奴隸的話,請務必推薦給我」


    「嗬嗬,那可是個相當能幹的家夥哦,而且力量十足。能比普通的人類多幹三倍的活,不過,飯量也是普通人的三倍就是了」


    阿雷斯終於明白了加魯姆斯想要說的事情。


    「等、等等,加魯姆斯,你說的那個奴隸該不會是……」


    「是的,就是老夫」


    「你、你在想些什麽事情啊!我應該說過了,你沒有必要來陪我了吧!」


    「真囉嗦呢。你才是沒有權利對老夫要做的事情指指點點才對吧。老夫隻是因為自己喜歡才想要做奴隸的」


    「你說這樣的話會讓我很困擾的啊」澤多魯提出了抗議。「我聽說矮人族之間的情誼是很強的。要是我把你當奴隸來使用的話,我恐怕會被其他的矮人族給殺了吧」


    「哼哼,原來如此,說起來的確是有可能呢。那麽這樣吧,現在與北方的戰鬥剛剛結束,老夫聽說這附近的治安十分混亂呢」


    「是,確實如此」


    「那麽,你需要身手了得的護衛麽?比普通的人類要強十倍,而且還不需要護衛金哦。隻是,吃的飯也是普通人的三倍罷了」


    「……原來如此,這個主意不壞呢。但是,你說的力量是普通人的十倍這一點到底是不是真的呢?就讓我見識一下你的本事吧」


    「沒問題,那麽就把你的部下集中起來吧,不管幾個人都行」


    ……一刻鍾(約十五分鍾)之後。地上出現了一直喊著「認輸了」的男人們的身影。


    就這樣,澤多魯所率領的奴隸商隊裏,又多了一個同行人。這是區區一介農民的阿雷斯所不能提出抗議的事情。


    2


    翌日,阿雷斯他們繼續著被泥土埋沒的街道的修複工作。


    「給我快點搬!一定要在三天之內讓這條路恢複到能用才行!」


    澤多魯他們正揮動著鞭子怒吼著,阿雷斯他們把泥土裝入木桶之中然後默默地搬走。可是泥土之中還混雜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石頭和倒下來的樹木,所以工作進行的十分緩慢。


    利茲還是如往常一樣待在阿雷斯的身邊,雖然隻有一點點,但也搬運著泥土。再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加魯姆斯正很優先的睡著。


    不過,阿雷斯想著,果然像這樣繼續讓利茲工作下去會很成問題。利茲這樣的歲數的話,當然幫家裏點忙也是應該的,不過她應該有權利去玩耍才對。而且還有她不能發出聲音這件事。比起讓她做些不必要的活來說,讓她多練習練習怎麽恢複聲音這一點才是真的。


    阿雷斯有一個想法,雖然白天的時候他不得不連利茲的那一份工作都一起負擔掉,但比如在此期間將利茲拜托給加魯姆斯的話又會如何呢。那個一臉胡子的矮人雖然能不能陪她玩是個問題,不過至少利茲的安全可以就此得到確保了。而且,阿雷斯也聽說過加魯姆斯是有孩子的,說不定他對於照顧利茲還是很在行的吧。


    問題是,自己是不是還有資格來拜托加魯姆斯辦事呢,關於這一點阿雷斯覺得隻要自己能拉的下臉去拜托他的話,他應該實惠接受的吧。


    正在阿雷斯思考著這些的時候。


    他感覺到背後碰到了什麽東西,他抬頭一看,正不斷有小石頭斷斷續續的從泥土堆成的小山上滾落下來。


    在一邊抬頭看著一邊想著發生什麽事情的時候,瞬間,他就聽到了什麽東西摩擦發出的聲響。同時,斜坡上的一部分開始滑動了。


    在意識到這是怎麽一回事的瞬間,阿雷斯就大聲叫了起來。


    「快逃!泥石流要來了!」


    估計因為是一直在地盤不穩定的地方施工著的關係吧,新的泥石流發生了。斜坡一口氣就崩落了下來。


    混亂發生了,周圍的奴隸們都發出了慘叫聲,爭先恐後的逃了起來。


    「利茲!?」


    阿雷斯也脫離危險的同時,尋找著利茲的身影。然後在稍微遠離一點的地方找到了她。利茲雖然對於突然發生的事情感到疑惑,但似乎還是察覺到了發生了什麽事情,所以順利的逃跑了。


    最後泥石流穩定了下來,幸運的是,包括利茲在內的奴隸們都沒有事。


    「沒事吧?」


    阿雷斯幫助身邊的奴隸們站了起來。


    「嗯,沒事。真是多虧你能這麽及時的告訴我們呢」


    但是,就在之後。


    「危險!快逃!」


    不是阿雷斯,是其他人發出了叫喊。


    阿雷斯抬頭望去。


    「什麽!?」


    飛進他的視線之中的,是隨著碎石還有樹葉一起向下滑落的樹木。


    阿雷斯看了看周圍,那裏還有包括利茲在內的很多奴隸在。特別是利茲,現在她正蹲在原地一動都不動。


    估計是不知道往哪裏逃才好吧,那麽巨大的樹木要是以這樣的勢頭滾落下來的話,肯定會在人們逃跑之前就將利茲他們撞倒,然後出現不少死傷的人吧。


    「可惡……!」


    這樣下去的話利茲會很危險。這麽想的瞬間,阿雷斯的身體就自己動了起來。這個時候阿雷斯的內心之中沒有一絲恐懼感。


    「嗚哦哦哦哦哦!」


    以右肩加上兩手,阿雷斯接住了滾落下來的樹木,非同尋常的衝擊席卷了他的全身。


    「咕嗚!」


    全身感受到了激烈的疼痛,差一點就要失去力量了。但是,現在如果鬆手的話,那麽這樹木就會擊中利茲他們,阿雷斯將力量集中於腹部附近,全身心的承受著樹木。


    但是,突然之間他覺得重量減輕了一般。在他思考怎麽回事之前,他就聽到了有力的聲音。


    「很好,阿雷斯,我數三聲之後就把它給丟出去哦!」


    是加魯姆斯。在阿雷斯的邊上,加魯姆斯正跟他一起支撐著樹木。


    「怎麽,阿雷斯!我數三聲哦!」


    「知,知道了!」


    「好,上了!一、二……」


    「三!」


    兩個人的呼吸準確的對在了一起。兩個人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將樹木舉起,並丟向了它的後方,也就是利茲他們的反方向。


    「真是的,這破木頭還是有點重的額呢」


    加魯姆斯一邊揉著肩膀,一邊輕描淡寫的說著。


    周圍傳來了歡呼聲,同時利茲第一時間跑到了阿雷斯身邊。


    「…………!」


    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的她拚命動著嘴唇。看來是十分擔心著自己吧。


    「嗯,沒事的,稍微有點痛,但是沒事的」


    在安撫了利茲的情緒之後,提多還有其他的奴隸,以及其他的工人都跑向了阿雷斯和加魯姆斯。


    「得救了啊,克雷斯,欠你一個人情呢」


    「是啊,被那種東西撞到了可就不單單是骨折那麽簡單了呢」


    「可是好厲害啊,真虧你們能把那樣的木頭給……」


    周圍都是稱讚的聲音。


    「不,不,別在意,這隻是碰巧而已」


    說著不像是答案的阿雷斯,臉上沒有一點喜悅的樣子。


    自己的行動成功的救了別人。稍微之前一段日子的話應該是會感到高興的吧。但是這次


    的事情讓阿雷斯再次確認到了一個自己想要一直去否認的事實。


    「喂,你們!既然沒有人受傷的話那就都快點回去給我幹活!時間已經不多了!」


    這時候澤多魯拿著鞭子跑了過來,將人群給驅散了。奴隸們雖然對這種冷淡的態度感到不滿,但還是隻有回去繼續工作了。加魯姆斯也像是辦完事情了一樣,默默地走開了。


    這期間,澤多魯來到了阿雷斯的邊上,用一半佩服一半無奈的表情對他說道。


    「果然是個了不起的奴隸呢,你這家夥。我就表揚你一下吧,幹得不錯。托你的福我的商品沒有受一點傷呢」


    「……那就最好了」


    阿雷斯說了這些之後,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3


    這一天所發生的事情,並不單單隻有這些。


    傍晚的時候,奴隸們的工作都結束了,阿雷斯受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邀請。


    「阿雷斯啊,陪我來一下」


    手腕被用力抓住了。


    是加魯姆斯。


    「怎,怎麽了,你幹什麽?我不快點去利茲的身邊的話……」


    「別多嘴了,跟我來就是了,以白天的事情為由,我已經獲得澤多魯的許可了。而且這件事情對那個孩子也是有好處的哦」


    「…………」


    雖然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加魯姆斯在早上的確幫了自己一把。所以不能隨意的拒絕他。更何況他現在提到了利茲的話,那麽阿雷斯就更加沒有反駁的餘地了。


    利茲的身邊還有提多在,稍微離開一點時間也沒關係吧。


    「我知道了,我跟你去。但是,你要去那裏?」


    「閉上嘴跟我來就是了,馬上你就能明白了」


    加魯姆斯一個人慢慢地走向了森林的方向,無可奈何的阿雷斯也隻能跟在他的後麵。


    太陽已經傾斜了不少,森林中有點昏暗。隨著越來越深入森林,周圍也變得越來越昏暗。阿雷斯越來越不清楚加魯姆斯的目的了。


    這時候,加魯姆斯終於背對著自己開口了。


    「阿雷斯喲,有一件事情要問你一下」


    「……什麽?」


    「你拋棄一切逃跑的理由……該不會是跟你獲得的那種奇妙的力量有什麽關係吧?」


    像是心髒被箭矢給射穿一樣的衝擊,襲擊了阿雷斯。


    自然而然的停下了腳步,加魯姆斯因為是背對著自己的關係,所以沒有被他看到自己動搖的表情應該算是幸運吧。


    「為,為什麽那麽想?」


    阿雷斯好不容易問出了這麽一句。


    「老夫可是一直做著你的仆人哦。所以要比誰都在你的身邊更久,我們的斧頭跟劍也交手過不少次了吧。你以為老夫會沒有察覺到麽?你有著連身為矮人族的老夫都匹敵不了的力量,能避開從後麵飛來的箭矢,或者說發現被下了毒的酒,另外還經常會一個人自言自語呢。怎麽看都不是正常人會做的事情。但是,考慮到你可能是被什麽東西附身,以此為代價而獲得力量的話,那麽一切行為就說的過去了」


    「…………」


    難以置信。加魯姆斯居然察覺到了潘多拉的存在。


    不,確實根據潘多拉的話,傑雷德也多多少少察覺到了一點。既然傑雷德能察覺到的話,就不能說加魯姆斯不會察覺到這一點了。


    可是,既然加魯姆斯注意到的話,為什麽潘多拉會什麽都沒有提醒過阿雷斯呢。或者說,潘多拉——她的黃昏之主什麽的,雖然有著能看穿一切的能力,但是卻不能讀懂人心。這麽加魯姆斯就等於是一直將這個秘密埋沒在了自己的內心之中吧。


    阿雷斯這時候想起了自己跟潘多拉的契約,感覺到背脊發涼。潘多拉不是說過麽,如果把她的存在告訴別人的話,就要奪走阿雷斯最重要的人的姓名。


    但是,加魯姆斯隻不過是說出了他自己的推測而已。這應該是跟約定的情況不一樣的,阿雷斯總之還是說服了自己。


    看到阿雷斯陷入了沉默,加魯姆斯繼續說。


    「說實話,注意到這一點的原因還有一個。阿雷斯,之前雷昂提到的菲利普,老夫的斧頭曾近悔過他。就是在托魯斯連城寨保護克勞迪婭公主的時候,結果,沒有能保護好公主呢」


    這件事情阿雷斯還是第一次聽說。


    「然……然後呢?」


    「在菲利普用劍接住老夫的斧頭的時候,老夫察覺到了。跟從你的劍上傳來的衝擊是一樣的哦。當然,技巧上麵有差別,不過注入在劍上的力量卻有點相似。是的,那是跟你一樣能斬殺萬人的劍。這之後,你逃了出去,相對的,菲利普站了出來。所以老夫想到了一點,說不定你失去了力量,而這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現在就去了菲利普那裏吧。所以你才會變得不能戰鬥,逃跑了出去吧……對吧」


    「…………」


    阿雷斯因為太過吃驚而發不出聲音。一是對於加魯姆斯如此敏銳的推理感到吃驚,二是因為他推測了離開了自己的潘多拉,居然去借助力量給那個菲利普了。


    但是,確實被他這麽一說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如果惡用能看穿一切的潘多拉的力量的話,那麽要掌握權力簡直是輕而易舉,這一點阿雷斯比誰都清楚。


    潘多拉離開了自己之後菲利普就氣焰上漲,十分合理的說法。


    「怎麽樣,阿雷斯。老夫的推測有沒有不對的地方?」


    完全被他說中了。但是,阿雷斯卻不能這麽說。


    「……我被什麽東西附身了?說什麽傻話,這種事情怎麽可能」


    「哼哼,還是一如既往的說不來謊啊,吾主喲」


    加魯姆斯聳了聳肩,笑道。


    「這個大陸是十分的廣闊的,在某個地方有一個性格十分惡劣的,脾氣古怪的神什麽的出現也不是能完全否定掉這種可能性的吧。如果是跟巨人戰鬥過的你的話,應該能明白吧」


    「……我不知道你想說些什麽,怎麽會有那麽輕易就將力量借給人類的神存在」


    「話雖如此,不過,有一件事情你似乎忽略了。經過白天的事情可以看出來,你身上的那股怪力還沒有消失呢。那麽一來,老夫的看法就未必是錯的哦」


    「…………」


    阿雷斯再次佩服起了加魯姆斯的敏銳。確實,這一點在之前阿雷斯自己也多多少少感覺到了一點。


    在背了利茲一整天的時候,在自己一個人就推開了幾個大男人都推不動的巨石的時候。再加上今天泥石流的事情。


    阿雷斯被迫意識到了這一點,過去潘多拉給自己的力量,到現在還留在了自己的體內。


    但是,阿雷斯並不像知道這一點。他甚至覺得幹脆這個力量消失了更好。


    「假如說……加魯姆斯,這終究隻是假如哦」


    「哦,怎麽?」


    「假如我有你說的那種力量。那麽,你會覺得我是一個卑鄙的人麽?確實我打倒了大量的敵人,但是,這全都是因為借助了他人的力量才製造出來的結果」


    阿雷斯覺得都快想要嘲笑自己了。


    阿雷斯有著各種各樣的別名。<赤魔附身>,”巨人殺手“等等……以大量的敵人為對手,也有好幾次說過大話了。比如——【以我為對手的話,隻靠這點人數夠麽?】這樣的話。


    說起來,自己能做到這一點也都是因為有了潘多拉這個第三者的幫助呢。隻靠自己一個人的話就什麽都做不到。自己隻是這種程度的存在而已。為什麽潘多拉在解除進言者的身份的同時,沒有一起帶走這個卑鄙的力量呢。阿雷斯甚至覺得有點恨她了。


    說起來,就算有


    力量也沒有用。自己能毫不猶豫的衝入戰場也都是因為有潘多拉的進言的關係。今天的自己的話,就算上了戰場,也是會被不知道哪裏飛來的箭矢輕易奪走性命的吧。而且,沒能保護好克勞迪婭的家人,失去了她對自己的信賴這個事實也是不變的。


    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阿雷斯的內心想法,加魯姆斯停止了腳步,回過了頭,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說道。


    「什麽啊,你該不會就因為這種事情一直煩惱到現在吧?」


    「什,什麽……?」


    自己一直煩惱著的事情,被他說得像一點重要性都沒有一般,比起生氣,阿雷斯最先感受到的無語。


    「嘛,算了,雖然有很多事情想要跟你說,但是……有一點老夫要明確的告訴你」


    加魯姆斯再次背對了過去走了起來。


    「比如說,如果你真的被會給你進言的惡魔什麽的附身了也好,你在戰場上的一舉一動,不可能都是由那個惡魔給出隻是的吧?」


    雖然不能說出來,但是他說的是不對的——阿雷斯在內心中回答道。潘多拉並不是那麽親切的存在。


    「事先聲明,阿雷斯,每天跟你那麽訓練的老夫是明白的。你的劍術,在戰場上的行動,這全都是拜你日積月累的訓練所賜的。我不知道你失去了什麽,但是,這樣還不能否定你至今走過來的路,因為這是你跟老夫一起製造出來的結果,就算你要否定,老夫還是會肯定的,這一點你給我記住了」


    「…………」


    阿雷斯不知道該說什麽,受到的衝擊就像是一覺剛睡醒的樣子。


    阿雷斯一直覺得,自己能從過去的戰鬥中存活至今,靠的都是潘多拉的力量。擁有著誰都無法匹敵的怪力,絕對能夠從死亡的魔爪中逃脫,這些都是靠著潘多拉的進言,所以自己才能有那麽多輝煌的戰績。


    不過,加魯姆斯卻否定了阿雷斯的這個觀點。雖然不知道他的否定是否正確,但是,阿雷斯的內心多少因此而動搖這一點,也是事實。


    「那麽,吾主喲,老夫最後再多嘴一句。關於雷昂說的菲利普和克勞迪婭的婚事,畢竟現在國王還剛駕崩不久,是不可能舉行隆重的結婚儀式的,所以聽說儀式要在半年之後才會舉行呢」


    「……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隻是想告訴你,還是有時間的。好了,長篇大論也就到此為止了」


    加魯姆斯停止了腳步,從懷裏拿出了什麽東西。


    「來,拿好」


    他遞過來的,是弓箭和箭筒。


    「這是?」


    「你在說什麽蠢話啊。看了就明白了吧,這是弓和箭啊」


    「不,這個我是明白的,但是……你給我這個幹什麽?」


    「狩獵唄。鳥也好,野味也行,稍微去打點獵物吧」


    「為,為了什麽啊?」


    「你說為了什麽?當然是為了吃肉啦。你也擔心那個叫利茲的孩子吧,隻吃麥粥的話,身體是吃不消的哦。而且,老夫也吃膩了肉幹,想吃點新鮮的肉呢」


    他的提案實在是太突然了,雖然說得事情卻很有道理。


    阿雷斯想起了利茲那嬌小的身體。以八歲的少女來說,她實在是有點瘦過頭了。偶爾也應該給她吃一點有營養的、好吃的東西吧。


    「……我知道了,走吧」


    阿雷斯接過了弓箭,掛在了肩上。


    「可是,我已經好久沒有用過弓了,再加上馬上就要日落了,到底能不能狩獵到東西啊?」


    「日積月累被身體本身記住的技能可不是說忘記就能忘記的哦。怕什麽,再怎麽幾隻野鳥還是打的到的吧」


    「是,是麽……」


    ◇


    這時候。


    利茲正因為不安而感到坐立難耐。


    不管怎麽找,都找不到克雷斯,這個時間的話,克雷斯一直都會幫提多一起準備晚餐才對。今天利茲也想要幫忙的,但是怎麽也找不到他。


    「怎麽了,利茲?」


    看到了利茲不安的樣子,也有不少人問她。可是,不能說話的利茲也沒有辦法回答他們。


    唯一理解到利茲感到不安的人,是跟她一起時間最長的提多。


    「利茲?你難不成是在找克雷斯?」


    利茲麻利的點了點頭。


    「說起來,的確是沒有看到他呢。怎麽了呢?算了,不用管了,那家夥過一會兒會自己回來的」


    現在也隻有相信提多的話了,隻能安分的燈克雷斯自己回來。


    可是就在這樣那樣的時候,騷動發生了。


    「喂,克雷斯!?克雷斯不見了哦!去哪裏了!?」


    拿著鞭子的男人們正引發著騷動。


    「喂,那個叫加魯姆斯的矮人也不在哦!」


    「果然那家夥不是普通人啊……看來是逃走了呢!」


    「…………!」


    利茲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原本增長著的不安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想到自己被拋棄的悲傷之情。


    至今為止一直是這樣。有好幾個人都對自己伸出過援手,但是大家都在中途拋棄了自己。所以利茲雖然身為一個孩子,才會想要去自己找出一條活路。


    但是孩子尋求親人是自己的本能,利茲再次開始依賴起了對自己伸出援手的克雷斯。可是,現在就連那個克雷斯,明明不管什麽時候都會幫助自己的他,現在也終究是拋棄了自己。


    利茲失去了雙親,但是,卻從來沒有被自己的雙親拋棄過。


    強烈的寂寞感襲擊著利茲,這是她至今都沒有體會過的痛苦。


    內心好痛苦,胸口好痛苦,明明想要呼喊克雷斯的名字,但是不能發出聲音的自己好痛苦。


    ——克雷斯!克雷斯!


    太陽已經沉下那邊的山頭了,因此,周圍也逐漸變暗了。而隨著昏暗程度的增加,利茲的內心也越來越痛苦。


    「喂,利茲!克雷斯去哪裏了!?」


    男人們開始追問起一直跟著克雷斯的利茲來,這也是當然的。


    利茲沒法回答。她既不知道克雷斯的所在之處,也不能發出聲音。在沉浸於男人們的怒吼聲一段時間之後,利茲想起了自己過去體驗過的鞭子帶來的疼痛。


    這個時候。


    「怎麽了?這騷動是怎麽回事」


    到現在一直沒有出現過的澤多魯來了。


    「不好了,澤多魯大人!克雷斯和那個加魯姆斯不見了!他們逃跑了,肯定不會錯的!」


    不過,澤多魯的反應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並不是勃然大怒,不僅如此,反而是很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說起來我忘記說了呢,那兩個人去打獵了呢」


    「誒?打獵?」


    「是的。加魯姆斯說偶爾也應該吃點肉,再加上早上的那件事情,就當是獎賞吧,所以就讓他們去了」


    男人們因為這出乎意料的結果而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哈,原來是這麽回事啊。可是,讓他們去打獵的話,要是他們就這麽逃跑了怎麽辦啊?」


    「應該不要緊的吧。你們想想,要是那兩個家夥真的要逃跑的話,你們怎麽可能攔得住他們」


    男人們再次陷入了沉默。


    這個時候。


    「利茲!你怎麽了!?」


    利茲聽到了自己最想聽到的聲音。


    反射般的回過頭去的她,看到了克雷斯的身影。


    利茲雖然不能說任何話,不過相對的,她就這麽撲進了克雷斯的懷中。緊緊地抱住他,哭了起來。


    「怎,怎麽了啊?為什麽哭啊?」


    「你去哪裏了啊,克雷斯。利茲她很拚命的在找你呢」


    代替利茲說話的,是提多。


    「這樣啊,原來如此,對不起了,利茲。要是事先跟你說一下就好了。我剛才去打獵了呢」


    克雷斯抱起了利茲,用力抱緊了她。感覺到克雷斯體內的溫度的利茲,終於安心了。


    「克雷斯,成果如何?」


    「嗯,如你所見」


    回答的不是克雷斯,而是在邊上的胡子拉碴的矮人。


    他的背上,正背著巨大的野豬。


    ◇


    這一天的晚餐上,聽到了比平時都要多的歡笑聲。


    原本乏味的晚餐加上了剛打獵來的野豬肉,使得奴隸們品嚐了一次久違了的肉,自然心情也變好了。


    「來,多吃一點哦,利茲」


    利茲這裏也不斷有克雷斯給她送著麥粥過來。


    跟平常淡而無味的麥粥不同,今天的麥粥裏加入了香草和新鮮的肉。


    在吹涼了之後,用木勺把粥送進了嘴裏。


    這個味道,讓利茲想起了以前一見人圍在一起吃飯的時候的樣子。當然,跟母親做的加了肉的燉菜的味道是不能比的,但是,內心之中還是覺得十分的高星。


    「利茲,你怎麽了?為什麽哭了?」


    應該說是果然吧,克雷斯問起了自己。


    不想讓他擔心——還是一個孩子的利茲這麽考慮著,然後做出了自己唯一能夠表現感情的方法。


    露出了笑容,搖了搖頭。


    「是,是嗎?那麽就沒事了」


    意思似乎是傳遞到了,克雷斯有點沒自信的說著。


    看著這樣的克雷斯,利茲默默地將自己的身體靠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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