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失望和沮喪,沒想到鍾月荷固執己見,不但拒絕我的要求,還讓我去跳舞。


    把門反鎖上,我躺在沙發上拿起一本巴爾紮克的小說《驢皮記》,翻了幾頁,有一行字跳入眼簾:昨天下午四時,一少婦從塞納河藝術橋上投水自盡。


    巴爾紮克先生在書中說,這條簡練的巴黎新聞,足以使一切劇本和小說黯然失色。


    一夜平安無事,林可嬌沒有選擇在昨夜夢遊。


    鍾月荷早晨看都沒看我一眼就走了。冰箱裏有麵包,我拿上麵包,在路上買了兩杯豆漿。


    林可嬌喝了兩口豆漿,說道,“今天我們有這麽幾件事要做,今天非常忙,一是上午約談民政局司馬上將副局長,二是民政局秦局長包yang情婦的事要查一下,三是下午我們去第九中學,找一下盧兵的女兒貝貝,或許她知道些什麽,還有,晚上你真打算去跳舞?”


    “當然去跳了,不是昨天晚上說好的嗎?你說要當我舞伴的。”我說。


    “當舞伴可以,隻是我沒有舞鞋。”林可嬌說。


    “還要穿舞鞋?好,那我給你買一雙。”我說。


    “你也得買一雙穿,還有,跟我跳舞你得把自己收拾幹淨了,最好穿一件白色襯衣,打個領帶。”林可嬌說。


    “這沒問題,現買都行。”


    市委門口多了幾排鮮花,一個工人在拿著水管澆花,水差點澆到我身上。


    進了辦公室,羅副主任把一條景觀小船沉到魚缸裏。


    老邱坐在桌子上讀著《共產黨宣言》:共產黨人不屑於隱瞞自己的觀點和意圖。他們公開宣布,他們的目的隻有用暴力推翻全部現存的社會製度才能達到。讓統治階級在共產主義革命麵前發抖吧。無產者在這個革命中失去的隻是鎖鏈。他們獲得的將是整個世界。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


    老邱讀到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時,揮舞著拳頭,像一個紅衛兵戰士。


    “小邱同誌,你讀這些讓我想起了一首歌。”羅副主任說。


    “什麽歌?”老邱問。


    “聽好了。”羅副主任唱了起來:工農兵,聯合起來向前進,萬眾一心,~~殺向那帝國主義反動派的大本營。”


    “這歌聲真有力量,有穿透力。”我說。


    “感覺突然回到了我少年的時候,熱血啊,青春啊,那個火紅的年代。”羅副主任說道。


    “你說的那個年代沒有腐敗。”老邱說,“如果讓你再回到那個年代,你願意嗎?”


    “如果讓我穿越,我願意回去,否則那就算了。”羅副主任說。


    “我也願意過去。”我說。


    “你過去?那個年代你還沒出生吧。”林可嬌說。


    “對了,小邱小夏你們的工作證今天會送來。”羅副主任說,“還有個事給你們說一下,穆書記調走了。”


    “調哪去了?”老邱問。


    “去市公安局了,任紀委書記。”羅副主任說,“雖說是平級調動,但公安局可是個好地方。”


    “焦副書記呢?”我問。


    “他沒動,不過兼了一個職務,監察局長。”羅副主任說。“現在紀委書記身體不好,住院了,那這紀委就是焦副書記當家了。”


    外麵有人敲門。


    “請進。”林可嬌說。


    “一個兩鬢白發,戴著眼鏡的中年人推開門,“請問誰是夏主任?”


    “你是誰?”我問。


    “我是民政局的司馬上將。”


    “好,進來吧。”林可嬌說。


    “小林,小夏,我先出去,你們談。”羅副主任說。


    “我去財務室報銷發票。”老邱說。


    兩人出了屋。


    “請坐,司馬局長,你就叫我小夏吧。”我說。“我給你倒杯茶。”


    “不用了。”司馬上將說。


    我去那紙杯,回頭打量了他一下,這人個子不高,身體偏瘦,看上去像是個文弱書生,和他這個司馬上將的姓氏很不搭調。”


    我倒好水,把紙杯遞給他。


    “今天找你來,就是了情一下情況。”我說。“我們收到了一封舉報信,舉報你的,就是想核實一下內容。”


    “好的,夏主任您盡管說,我一定配合你們。”司馬上將說道。


    “我插一句,司馬局長,你這個姓名很有意思。”林可嬌說。


    司馬上將露出微笑,“這名字我媽給起的,我媽年輕的時候特別喜歡聽評書《三國演義》《嶽飛傳》,她是想讓我長大以後從軍,但你們看我這體格,也就隻能教教書。”


    “挺好的。”林可嬌說。


    “好,現在說舉報信的事,你女兒辦婚姻,大辦酒宴,收了35萬元的禮金。”我說,“是不是有這個情況?”


    “也不能說大辦,分了幾次辦的,禮金是收了,但沒這麽多。”司馬上將說。


    “那收了多少禮金?”我問。


    “有12萬,是我老婆收的,我讓她把禮金退了。”司馬上將說。


    “她退了嗎?”我接著問。


    “她給我說都退了,並且婚宴結束後,我就把收禮金的事報告給了我們民政局紀委。”司馬上將說,“他們有記錄的,你們可以去局紀委查一下。”


    “好,我們會查的。”我說,“舉報信裏說你小舅子開了一個陰之陽公司,和市殯儀館合作,賣高價骨灰盒,鮮花,有這事嗎?”


    “有,這事屬實。”司馬上將說,“我希望你們盡快把我這小舅子的公司取締了,還有,我和我這小舅子早就不來往了,早已絕交了,還有呢,我身體不好,去年我就打報告想內退了。”


    “殯儀館倒賣屍體的事呢?”我問。


    “倒賣屍體?我沒聽說過有這事。”司馬上將說。


    “你老婆會不會背著你私下收人錢財?”林可嬌說。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肯定是有的,收誰的,收多少,我就不知道了。”司馬上將說,“我和我老婆感情不和,三年前我就想和她離婚,但她就是拖著不辦,這事讓我揪心啊。”


    “這麽說來,你什麽事都撇清了?你是一個清正廉潔的好幹部。”我說。


    “清正廉潔絕對談不上,我可以給你們坦白,以權謀私的事,我也幹過,收過財物,但都是幾百塊錢的東西。”司馬上將說。“對錢財和物質,我沒那麽多欲望,錢財這個嘛,生不帶來,死不能帶去,要那麽多幹嘛呀。”


    “要這麽說,你還真是一個清官。”林可嬌說。


    司馬上將擺了擺手,搖了搖頭。


    我看了一眼林可嬌,“行吧,那你回去吧。”


    “那好,我回去了。”司馬上將默默地轉身出了門。


    我撓了撓頭,“這還查出一個清官來了。”


    “要麽,他說的是真的,要麽他就在給我們演戲。”林可嬌說。“現在的領導啊,都會演戲,都是職業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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