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水社的巫徒們來說,遺跡試煉是每兩年才有一次的群體活動。


    是對修行所得的實踐檢驗,同時也是一場重要的考試。


    取得好的名次,不但是榮耀,也會獲得師長們的青睞,和水社更多的資助。


    對於絕大多數巫徒來說,這兩點都很重要。成長需要養分,師長的額外指點和修行資源都是養分,嗎,沒有誰會嫌多。


    哪怕是家族子弟,也同樣很看中,畢竟家族內部也有競爭,體現出足夠的價值和潛力,才能贏得更好的成長環境。


    相對而言,羅斯就顯得平淡了些。


    他的日常事務安排的很滿,但絕不是為了應對試煉而在進行突擊式訓練,而是為了他自己的階段性目標在奮鬥。


    他不是最勤勉的那個,但絕對是最有計劃,且最具效率的那個。


    他自己也很喜歡這種軍風濃鬱的生活,感覺像是鍾表般精準、節奏、韻律、充實。


    終於,正日子來了。


    一大早,羅斯便在斯瑪特、托馬斯、以及另外一位親衛騎士哈曼的陪同下,搭乘‘炙熱’號魔法戰艦,前往遺跡試煉地點,水獺巢穴。


    魔法戰列艦既是財力和戰力的綜合具現,羅蘭家族共計三艘,炙熱號是最為活躍的。當初為了遠來水社,特意重新更換了外殼,期間原羅斯上躥下跳,因此外形極為騷包,遠遠看起來就像一柄燃燒著的火焰三棱刀、


    依照羅斯自己的心思,這種華而不實的戰爭設備,並不適合作為常規載具使用,惹人注目、拉仇恨、耗費也昂貴,可以說出去兜風一圈的錢,就能賣艘很不錯的小型魔法飛梭了。


    然而,他必須得適應這份奢侈,甚至就連拉克西絲,都不建議他在這方麵省錢,就像他的管家勞倫斯說的:“高消費,也是強者的義務和責任,就像為足夠多的仆傭發薪水一樣。”


    好吧,挖墓拾荒起家的文明,其上層人士竟然培養出了類似地球英國維多利亞時代新貴的消費觀念,驕傲而又自矜的大玩紳士派頭那一套,羅斯也隻能是適應,以免引發有心人的錯誤解讀和揣測。


    炙熱號確實威風氣派,沿路引發許多人的注目觀望,抵達試煉區所在地域,懸停在空中,給人以活力、熾烈、奔放的感覺,對看管了水社風格戰列艦的超凡者們來說,有種強烈的對比美,顯得鶴立雞群,分外不凡。


    可羅斯本人卻暗地裏撇嘴,他對這艦船的性能一點都不滿意。不說別的,單說龍骨,經曆漫長的歲月,早就存在金屬疲勞的問題,完全是靠魔力強撐著。


    當然,幾乎這個世界的所有戰列艦,都是這種腐朽其內披華衣的產物,因為這個時代的大作坊式魔法工業,搞不定龍骨材料和艦船心髒。甚至就連外殼,也不能稱之為合格的戰列艦裝甲,而隻能說是一層有一定防禦能力的蒙皮。


    人家原本是航空航天雙項全能的,現在卻隻能航空。


    但另一方麵,正是因為自己造不出來,這些龐然大物才更顯金貴,是家族們參加重要活動裝門麵的首選。


    事實證明,有這些昂貴的道具做陪襯,的確讓試煉活動顯得更有檔次,也充滿了儀式感。包括他在內的每一位從巨艦中走出的試煉參與者,都像明星一樣閃耀,在成功炫耀的同時,也滿足了普通巫徒們的八卦心理。


    人沒有夢想,與鹹魚無異。財富、權柄、榮耀、力量,這四種概念,在此時此刻,成為一種很具象的體現。


    “我要像他們一樣閃耀,不,白手起家的我,將更閃耀!”


    現場不知道有多少巫徒,生出了這樣的豪情和追求。


    每一張昂揚的麵孔,都釋放著真摯的情緒,極具感染力,讓現場的氣氛很自然的變得熱烈。


    水社主持這次試煉活動的大法師克萊芒趁機發表即興演說,台上台下的互動,讓羅斯既視感滿滿,想起了自己的大學時代。


    讓他感懷唏噓的時間並不多,這位大法師是個風趣務實的,三言五語就說明了情況,然後就進入了自由組隊的環節。


    這算是對所有參與試煉的巫徒的第一項考驗了。


    一個籬笆三個樁,就連大法師進入遺跡都很少單飛,巫徒單飛,往往會被視作低情商、沒人緣、聲名狼藉的代名詞。


    所有巫徒都在自行組隊,而家族出身的,則基本都是采用近乎招攬的模式,以優厚的條件吸引成員加入。


    實際上很多家族,自己的內部成員和附庸,本身就已經是個規模不錯的探險小隊,但他們在拉人入隊上,仍舊顯得很賣力。


    這是競爭、是比試,獲得班底之外的巫徒支持,被視作能力、影響力的體現,既是榮耀,也關係評分。


    羅斯在這方麵自然是短板天然,外來者的身份本就被潛意識的排斥,還有著臭屁傲嬌的不佳名聲,平時也罕有為人脈刻意奔走或參與什麽活動,很多巫徒都覺得他將拿個低分。


    “大約會去跟阿納托爾家族湊成一隊吧,這樣起碼不至於淪為孤寡人士。”有好事者私下點評。


    “可阿納托爾家族帶隊的不是蘇菲,而是熱拉爾吧?”


    “嗯,永遠的巫徒熱拉爾。”腔調和措辭都不乏嘲諷。


    熱拉爾卡在巫徒9級已經3年有多。知情的,明白這是因為熱拉爾天賦異稟,比其他巫徒的積蓄上限更高,所以為了進一步夯實基礎,才拖到現在。


    不知情的,就覺得熱拉爾是庸才,家族所能提供的豐厚資源,以及自身的刻苦,都成了才能不濟的襯托。


    “戰艦即旗幟,羅斯?羅蘭如果依附於熱拉爾為主導的隊伍,未免太尷尬了吧?”


    “不然呢?這裏可是水社,外來者自然矮一頭,更何況是上門女婿,蘇菲再有才情,莫非還能高於倫常之理?”


    “倒也是……”


    水社巫徒們自家知曉自家事,時至今日,試煉前的組隊環節早已徒有虛名,真正的較量不再台上,而在台下,往往是試煉還有著好幾個月,私底下就已經各種串聯互動,相約邀請,等到活動開啟,更多的隻是走個形式。


    當然也不是沒有漏網之魚,畢竟試煉理論上隻要資格具備,且有師長推薦,就能參加。水社的大法師們門徒眾多,巫徒圈每月都有一批資格獲得者出現很正常。


    這些踏著報名期限加入進來的,有的一加入就有了隊伍,有的則需要自己張羅。


    前者大多是親傳,親傳雖然能受到師長更多的指點照顧,卻也打上了師長的烙印。


    餘者就基本是半放養式的,多半是資質潛力不行的,被戲稱為‘酸棗’,這些以自力更生為主的,正式稱謂是自強生,就算投靠家族,也不會被扣‘叛師’的帽子。


    自強生之所以是自強生,除了挑剩下這一條,還因為他們中的絕大多數是走水社的渠道成為大法師的學生的。


    比如說巫士、法師,這都沒有收徒資格,強法師的收徒名額也不能超過3個,但他們發現有修行天賦的,是有責任招收引入社團的。


    畢竟遺跡探索、社團之間的爭鬥,都有著不小的人員消耗,而且成員基數也決定了大器晚成者出現的概率。哪怕撇開這個不提,有施法天賦的人也是一種重要戰略資源,哪怕自己消化不動,也得霸著。


    這些社招生會經過一次天賦粗篩,下放給大法師,其中多半還是有璞玉的,便是衝著這一點,大法師們也不介意隔三差五的上幾堂大課。


    自強生們雖然絕大多數一生成就有限,未能善終的比例也極高,可數量龐大,是社團重要基石,為其師長者,也很少刻意拿捏他們。


    當然具體也看人,有的人有師格無師德,喜歡擺威風立家法,做其學生確實不易。


    不過更多的是情商有問題的學生,有了些成績就飄了,滿眼不公,滿心怨望,用某些人的話說:“不懂得做孫子,很難熬到做爺爺。”


    麥肯前世就是個不肯做孫子的,於是很自然的與他人爆發了許多的矛盾衝突,有幸運背書,一路拔劍,倒也算快意恩仇,沒受什麽大委屈。


    今生他隱約意識到本就被前世消耗了很多的運氣,在重生這個操作下,徹底耗光了,甚至有那麽點水平線之下,小有黴運的意思,再加上幾十年的風雨曆練,以及所謀甚大,因此倒是有做小的覺悟了。


    他自然沒有羅斯那樣的排場,乘舟過來的,而且來的比較早。


    他有先知優勢,對遺跡試煉的流程環節清楚的很。


    作為一個刷新了巫徒升級紀錄的人,他是有幾分名聲的,算是個拉隊伍的敲門磚。


    他事先也做了一些功課,聯絡了一些參加試煉的巫徒。


    當然,大都事先並沒有把話說死,這些巫徒要麽有鑽營天賦,要麽就是老油條,傻白甜類的好炮灰可輪不到他先撿。


    今天早早的過來,就是為了最後錘實人員名單。


    師徒派的巫徒們以自身的信譽,老師的名望做抵押,展開最後遊說。家族的代言人則許以利益招攬。那些舉棋未定的、待價而沽的,就會在這最後的一波招攬中確定去向。


    麥肯也是活躍者之一,他本身的招攬優勢其實不大,但他敢許以重諾,簡單的理解,就是既給錢,還給物,還帶人上分。


    那些自認精明的,自然不信這個邪。卻也有那不怕欠賬的,倒也被麥肯招攬到了一批。


    所以組隊環節正式開始才招人,其實已經晚了。連最懂得拿架賺外快的這一波都被收割了,還去哪裏招人?


    然而羅斯表示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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