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呼嘯間,樹濤聲如浪滾滾。


    原本月明星稀夜,隻是片刻,便已月隱星藏。


    夜梟聲隱,前一刻還滿耳蟲鳴,此時也仿佛銷聲匿跡。


    方寸停下動作,抬首望天,總覺得這氣氛有些不太對勁。


    林在行和秦越二人也停下腳步,相視一眼,林在行傳音道:“看來問題有些大,這座山,陰氣突然間增強數倍不止!”


    秦越微微頷首,傳音道:“怕是有邪祟隱藏。林師兄,你身上可有陽氣爆裂符,或者烈陽符之類的符籙?”


    林在行微微搖首,他很想說:“這時候,要是那敗家小娘們在此就好了!她那陽神符,正是這些陰氣的克星。”


    秦越見他搖頭,眉峰微蹙。


    林在行見此便安慰道:“秦師弟且放寬心,你乃四境修士,我亦是五境修士,再加上金子,兩人一獸聯手,對付區區鬼魅邪祟,必不在話下!實在不行,秦師弟便先跑,師兄來斷後。”


    秦越聞言,哈哈一笑,道:“師兄這般說,可是小看我了。我隻是在想,此地到底是何地?為何巡天司前輩未曾來此斬邪除魔?”


    “許是巡天司前輩亦未曾得到消息吧!”


    ……


    此時,棲鳳山破廟。


    書生、劍客、草鞋少年,三人已躲進破廟。


    破廟外,陰風陣陣,涼意如刮骨寒刀,草葉在風中飛舞。


    顧順皺起眉頭,道:“這也非六月天,怎的說變就變?”


    草鞋少年背著藥簍,一手拎著柴刀,神色有些忐忑,有些焦急。


    一陣風刮來,灌入破廟,廟中篝火隨風搖曳,呼呼作響。


    顧順被這夜風一襲,便抱緊雙肩,坐到篝火旁烤火,邊道:“真是怪了,穀雨已過,立夏將至,即便山中本就清寒,也不應該冷成這般啊!鹿兄,你……鹿兄,你這是怎了?”


    顧順覺得鹿南客的神色有些過於嚴肅,便問了句。


    鹿南客沒有說話,右手按著放在身邊的長劍劍柄,雙眸緊緊盯著破廟大門,破廟的門窗被這風刮得咣咣作響。


    大門裏,草鞋少年來回踱著步,有些焦慮。


    他抬眼看了看廟外,末了咬了咬牙,轉身對鹿南客和顧順抱拳行了一禮,道:“青山在此謝過二位大哥今日相助之恩,奈何家母臥病在床,等著我拿藥回去救命。今日就此別過,他日若有緣……”


    顧順看著廟外漆黑一片,聽到牛青山如此說,也不好多勸。


    鹿南客看向草鞋少年,亦是欲言又止,末了朝他扔了根火把。


    草鞋少年接過火把,躬身一禮,轉身朝著破廟門走去。


    才剛跨出廟門,便見漆黑的天幕突然劃開一道口子,天地被照得一片慘白,一聲霹靂從天而降,震得破廟瑟瑟發抖。


    嘩啦……


    瓢潑大雨,瞬間從天而降。


    草鞋少年腳步頓了頓,毅然向前走去。


    狂風暴雨朝著他席卷而來,他手中的火把瞬間熄滅,他身上的衣物也跟著濕透,寒意順著雨水滲入他體內,讓他不由打了個寒顫。


    牛青山想退回去,可想到臥病在床,不省人事的母親,他便咬了咬牙,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繼續往前走去。


    霹靂……


    又一道閃電劃破天幕。


    坐在破廟中的顧順看到雨中的草鞋少年,不由嚇了一跳。


    隻見雨幕下,那個背對著破廟的草鞋少年,渾身鮮血淋漓。


    坐在一旁的鹿南客,身形一動,長劍連鞘舞動,衝入雨幕,兩步便來到草鞋少年身邊,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將他拎了回去。


    大雨潑打向他們,卻被他手中的連鞘劍掃落。


    “鹿,鹿大哥!這是為何?”


    當草鞋少年回過神來時,已回到破廟,他不解地看著鹿南客。


    結果便見顧順瞠目結舌地看著他,一副‘見鬼了’的神情。


    鹿南客伸出一隻殷紅的大手,而後掏出一條手帕,擦了起來。那隻手正是抓住草鞋少年肩膀的那隻手。


    草鞋少年見此,不由愕然,他低頭看了眼自己,才發現,自己全身上下,全都變成了血色。


    這一發現,讓他不由再次打了個寒顫,眸中露出一絲驚恐之色。


    顧順揉著雙眸,自言自語道:“想是近日讀書多,用眼過度,以至於眼花矣!不該不該,實應勞逸結合,不可妄圖一步登天……”


    “鹿大哥,這是……”


    草鞋少年也有些害怕,生活在鄉下地方,這類鬼怪事件,耳濡目染過不少。此時他已放下藥簍,脫起自己的衣服。


    “假的!”


    鹿南客回了句。


    牛青山聽懂了,可卻無法理解。


    之前明明是雨,為何轉眼就變成了血?


    鹿大哥說這是假的,可為何摸起來,嗅起來,都和鮮血別無二致?


    三人圍著篝火而坐,鹿南客麵對著廟門,擋在他們麵前。


    良久,牛青山身上的衣物在篝火地烘烤下,血色漸褪。


    牛青山和顧順都不由暗暗鬆了口氣。


    隻是牛青山眉宇之間的憂愁之色,卻是揮之不去。


    破廟外,一隻大青蟲在雨幕下的樹梢間彈射,借著夜色掩護,並無人發現他的身影。


    他正是搶在林在行和秦越前麵上山的方寸。


    騰躍間,清寒入骨的雨水打在他身上,便被一層氣勁彈飛。


    他來到破廟後,悄然爬進這座破廟,看著破廟裏的那隻藥簍。


    那隻藥簍裏,裝著那株讓他一直找來的龍血草。


    方寸悄然爬上破廟橫梁,垂首看了看下方,末了看了眼那個背對著篝火,握著劍柄拄著劍,看著廟門的青年。


    廟中三人,隻有這個青年能夠給他一種危險的感覺。


    特別是他手中那柄劍,給他一種極不尋常感。


    牛青山將褪去血色的短衣重新披到身上,問道:“鹿大哥,你可知道發生了何事?我還需拿這蛇鱗草回去救我母親,這……”


    鹿南客默然不語。


    方寸也在為之默然,從這粗布小子的話聽來,這小子明顯是拿那龍血草回去救人,龍血草是否能救人,方寸不知道。可即便是不能救人,讓他就這樣把那株藥搶走,這事他卻是幹不出來。


    顧順看了眼牛青山,而後看向鹿南客,道:“鹿兄,之前我問你為何來此,你不曾回答,現在可否與我們說說?我來此,隻是為南下大禹而籌盤纏,青山來此,是為尋找蛇鱗草救其母親,你呢?”


    鹿南客並未作答,依然靜靜坐著,隻是握劍的指節有些發白,可以看出,這一刻,他握劍的手,非常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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