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天人交戰,方寸終於向邪惡妥協,從玉柱上一躍下,鑽入少年牛青山背後的藥簍裏,心安理得地啃吃起龍血草葉。


    此時的牛青山,注意力全在這四周的宮殿上,完全沒有感覺到藥簍裏的動靜,更加不會知道有賊在偷藥。


    吱呀……


    一座宮殿門打開,一個紅色宮裝女子走了出來。


    隻見那女子輕扯宮衫,酥胸半露,雲髻微散,麵色桃紅,朱唇微啟露銀齒,醉麵半掩送秋波,姿容絕麗蕩神魄,神態慵懶曳心旌。


    牛青山看到這個宮裝女子時,不由有些羞澀地垂下腦袋。


    他想起了兩年前一個叔伯和他開的玩笑,那天他們進城,看到一個勁裝女子身材高挑,那位叔伯說了句,“那雙腿,真能夾死人!”


    當時他問了句,“那女子的腿功很厲害麽?”


    當時被大家笑了好一陣,後來那叔伯神秘兮兮地和他解釋,搞得他心慌意亂好些天,後來還經常夢到那女子。


    如今再看這個宮裝女子,牛青山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那個女子。


    這一想,他的臉就忍不住臊了。


    女子咯咯輕笑,道:“敢問公子從何處來?又欲往何處去?路途遙遙,長夜漫漫,何不進來與大家同樂一宿?”


    牛青山麵皮薄,想起夢中那長腿女子,又想起還昏迷未醒的母親,心中那點旖念,頓時不翼而飛。


    他搖頭擺手道:“不,不了!我還有事,先告辭!”


    牛青山說著,轉身就走,結果走了兩步,又尷尬回身,撓著腦袋尬笑道:“那個,敢問姑娘,我該如何離開此地?”


    宮裝女子掩唇而笑,“那你進來呀!進來奴就告訴你!”


    牛青山愣了愣,而後轉身,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模樣。


    卻不知,那宮裝女子見他轉過身去,若桃花般的姣好麵容,瞬間變得猙獰恐怖起來,露出滿嘴獠牙,蔥白玉手抬起,漸漸變成一對漆黑的爪子,身形悄無聲息地朝牛青山飄去。


    ……


    另一邊,林在行和秦越也被分開。


    不過他們都是山上修士,修為或許不能和這邪祟相提並論,但也絕非顧順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他們手握長劍,見到有宮裝女子或兵衛模樣的出現,便一劍斬殺。


    不過他們並未輕易殺進那宮殿之中,怕敵不過那邪祟。


    ……


    另一邊,顧順看著眼前的宮殿,看著宮殿中出來的女子,聽著宮裝女子邀請他入殿同樂,心裏頭的想法就有些雜了。


    他想起了那些雜書中提到的‘仙境’,想到了‘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古老傳聞。


    他想到了那些遊記雜說,想起那些雜說故事中,書生與妖魔鬼怪之間所發生的,那些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但一邊的理智又在告訴他,君子當‘非禮勿禮,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於是他轉身閉眼,行克己複禮之仁道。


    然後那位宮裝女子就和之前對付牛青山那位宮裝女子一樣,朝這位顧書生,伸出了利爪。


    ……


    與此同時,鹿南客也碰到了相同之事。


    隻是與其他人不同的是,鹿南客碰到之人,卻是他的舊識。


    那女子麵容姣美,唇角噙笑,微笑地看著他,仿佛就像等待丈夫外出歸來的妻子,溫柔地對站在宮門外的鹿南客說,“你來了!”


    鹿南客看著這個宮裝女子,目瞪口呆,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你,你……”


    “十年了,你終於來了,成熟了許多,也瘦了許多,但還是和當初一樣俊逸不凡。你是來帶我去那個很遠很遠的地方的麽?”


    她眨著眼,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樣。


    在鹿南客眼裏,這一幕,與十年前一樣。


    然後,他想起了十年前那天,那個陽光明媚的早上,鳥兒在枝頭上鬧春,蟲兒在草叢裏鳴和,行人們帶著歡笑上山……


    而後那些歡笑聲,有些便成了永恒。


    那個邪道修士來了,那個國王也來了,所有人都被趕下山去,她調皮地躲了起來,並告訴他,一定會求得山神娘娘的祝福。


    每每想到那個遠去的歡快背影,鹿南客便心如刀割,那是他見到她的最後一麵,他連她的屍首都沒有找到。


    從那以後,彩娘廟再沒有了山神娘娘,這裏被封鎖了。


    幾年後,當人們漸漸忘了這裏,這裏已經成了荒山破廟。


    他發誓要找到她,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去拜師學藝,直到兩年前,他開始調查此事,才知道,原來這裏麵發生了那麽多事。


    當年那個邪道修士和老國王,以及那些護衛們,全都死了。山神娘娘也死了,但卻有一縷執念未消,帶著滿腔怨恨,成了邪祟。


    至那以後,有上山之人,幾乎是有去無回。


    鹿南客也知道,自己無法忘記的那個人,已經仙去多年。


    那種無法排解的怨和恨,讓他傾家蕩產,買下了那柄烈陽劍。


    他要誅除這邪祟!


    他要替她報仇!


    可他萬萬沒想到,他居然在這裏,見到了那張讓他在無數個午夜夢回時,魂牽夢縈的笑臉。


    他愣住了,然後笑了,接著又哭了,最終又笑了。


    “是啊!我們再也不用分開了!”


    他眸中含淚,微笑著說,緩緩鬆開手中握著的烈陽劍。


    兩人看著彼此,而後緩緩靠近。


    終於,他們相擁在了一起,他們看著彼此,而後吻到一處。


    就在鹿南客與這女子忘情擁吻時,一隻利爪,捅進他的腹中。


    他嘴唇角溢血,疼痛讓他劍眉輕抖,但他依然保持著微笑。


    她哭了,神情有些掙紮,她問:“你為何不躲?”


    “為什麽要躲?這十年來,每一天對我來說,都是煎熬,隻有看著你,才能讓我安心。我已經打算要和你永遠在一起了!”


    “不,不要……啊……你快走,快走……”


    她突然掙紮起來,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她的臉不斷在鮮血淋漓的猙獰與白皙無瑕的柔和之間來回切換。


    一張是魔鬼,一張是天使。


    一張流的是血,一張流的是淚。


    “不,不要看……”


    他捂著五個血洞的腹部,微笑道:“不論你變成什麽模樣,你都是我的那個雪兒,我不在乎,也不介意!”


    她仰首咆哮一聲,喝道:“走!”


    他微笑搖頭,“十年來,發生了許多事,如今我已無牽無掛,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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