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蟲子,見信如晤。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老夫定然已經不在世上,不必悲傷,亦不必感懷,一切都是老夫應該做的,此乃職責所在。


    在你足夠強大之前,莫要讓人知曉你得了真龍傳承,否則你必死無疑。真龍天生便有兩種形態,以後你便以人類形態示人吧!


    不過,你生而為蟲,先天不足,恐無法直接獲得傳承,也或許那傳承本有殘缺,你不見得能成功化形。


    若不能,便小心行事,千萬莫要被人發現你之存在。


    那方印章上麵刻著你的名字,是老夫送你的一點見麵禮,它有掩蓋真龍氣息之效,煉化它,掩去你身上的真龍氣息。


    小子,你雖為蟲,而今化龍,然回首前塵,你應知曉,你其實是人。莫忘你本為人,莫因強大而迷失本心,莫因仇恨而喪失人性。


    切記!切記!


    ……


    看完信,方寸便不由輕哼了起來,“糟老頭子,你太小看我方某龍了,我是那種先天不足之龍嗎?我告訴你,我不僅能化形為人,還領悟了千變萬化之術。氣不氣?有本事你活過來打我呀!”


    罵了陣,他又咬牙切齒起來,“這就是你切斷龍氣,使我不能盡快成長的原因?哼!我是不會原諒你的!你這糟老頭子!”


    雖然還未得到全部傳承,但從那殘缺的傳承中,方寸已知,一旦他吸收了龍墓之中的所有龍氣,便可一步登天,攀臨絕巔。


    龍墓的龍氣可以讓他的身體快速成長,身體強大了,能夠承載的傳承自然也就多了。


    這種一飛衝天的吸引力,絕對是無與倫比的。隻有在最低穀徘徊過的人,才會極度渴望那種飛天遁地的時刻。


    即便是明知這種方式有隱患,也沒有多少人能夠拒絕。


    在這到處充滿危機的世界,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暗自發了會狠,他又輕歎起來:“算了算了,看在你這糟老頭子之前救了我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原諒你吧!”


    當初他在自家識海中,被那條巨龍吞噬,最為絕望之時,最後將他從龍魂之中救出來的,肯定是陸夫子。


    隻有陸夫子才有那個實力做到這件事。如果當初陸夫子沒有出手幫他,他不可能得到真龍傳承,早就被奪去身體了。


    可以說,成也陸夫子,敗也陸夫子。


    雖然很遺憾,但他卻沒法真正去怪陸夫子。


    他隻是有些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已經語無倫次了。


    “可是,你這糟老頭那麽強,怎麽會死呢?”


    “你是想讓我欠你一輩子人情吧?你可真是精明啊!”


    他咬著牙,罵罵咧咧,可罵著罵著,又忍不住有些傷心。


    “好不容易才抱住的粗大腿啊!還沒捂熱就這樣沒了,要是那些人又跑來覬覦我這條帥氣英俊的真龍,我可怎麽辦呀?!”


    傷心著傷心著,他就哭了。


    他也不知自己是為自己的將來而哭,還是為陸夫子而哭,或許都有吧!方寸覺得自己心情頗為複雜。


    良久,他才抹了把臉,俯身將那發光的印章拾起,仔細看了看。


    印章表麵刻著山山水水,方寸一眼就看得出來,這是青溪鎮和周邊的山水畫卷,采用的還是鏤空雕刻之法,看起來栩栩如生。


    至於煉化法器寶甲仙兵,方寸自然是不知道的。


    因為他還沒能完全得到傳承。


    不過,他倒是聽說過一些修士提起如何煉化法器。


    於是,他真接將手指往嘴裏一伸,用力一咬,咬出血後,才將血液滴在印章上,而後用靈力去引導這些血液。


    方寸發現,這個過程非常簡單,血液和靈力湧入印章,都不需要他怎麽發力,印章內的禁製自己就發動起來了,讓他不費吹灰之力便將這塊印章煉化。原本青色的光芒,瞬間浮現幾縷赤色。


    他估計,可能陸夫子在這印章上麵動了點手腳,這才讓他輕而易舉地便將其煉化,收入體內。


    這種情況和他使用吞天納地之術將物品收入體內不同,這個印章是真正存在於他的身體裏,而不是在那莫明的空間之中。


    印章被煉化之後,便介於虛與實之間,可以輕易收入體內。


    來到洞口,方寸一招神龍擺尾,一腳踹開洞口處的巨石。


    外麵陽光普照,驕陽透過枝葉,在林間撒下點點斑駁。


    環首四顧,方寸有些惆悵地走出山洞。


    “唉!冒千般凶險,曆萬般劫難,才終化龍成功,可卻不能以帥氣絕倫的龍身示人,此舉與錦衣夜行有何區別?五星差評!”


    在心中暗自腹誹一番,他跳上一棵樹,結果這一跳,直接就跳過頭了。他從空中掉了下來,手忙腳亂地抓住一根樹枝,結果樹枝也被他給扯斷。直到他施展出騰雲駕霧之術,才算穩住身形。


    他知道,自己對身體的控製又失衡了。


    識體比身體強出許多,就好像喝醉酒,意識卻很清醒,動作完全跟不上意識一樣,有點飄,有點別扭。


    無奈之下,他隻好落在地上小跑起來,一邊適應著自己又突然提升的力量,以及再度恢複人類身體之後的各種不適應。


    沒多久,他就跑回了青溪鎮。


    他發現,鎮上出現了不少背劍挎刀的遊俠或修士,以及背著書笈的書生。鎮中叫賣的聲音,也多了許多。


    他來到陳采兒家,見她家中無人,便悄悄翻牆而進。


    而後摸上陳采兒的閨房,結果剛進去便發現,陳采兒的閨床上空空如也,連被褥都被收起來了。


    在窗前的小桌上,放著一封信,信封上已沾了不少灰塵。


    不過信封上的字還很清晰——方寸親啟。


    信是陳采兒寫的,字體娟秀。


    方寸,見信如晤。


    采兒要走了。


    聽他們說,龍墓之內的真龍傳承被人拿走了,采兒不知道是誰拿走的,真希望是方寸你。


    他們又說,龍墓失去傳承,出現劇變,怨煞之氣衝天,若讓這些怨煞之氣肆虐開來,周遭億萬生靈必遭橫死。


    他們還說,夫子為救億萬生靈,以性命為代價,作《正氣歌》以鎮之,化解怨煞之氣,改變山川地脈,化絕凶之地為修行聖地。


    夫子很偉大,但采兒好傷心。


    夫子走了,很多人前來吊唁,我們大曌的女帝陛下也來了,她真的好漂亮,但也讓人覺得有些害怕。


    真希望采兒將來長大了,也能像她那樣。


    夫子臨終前給采兒留了封信,叫采兒去大禹觀瀾書院找他的師兄寧山長,讓采兒跟著寧山長做學問。


    方寸你還沒有回來,但采兒不能再等了。


    你放心,吳鋒師兄會與我們同行,不會有事的。


    方寸,如果你回來了,見到這封信,會來找我嗎?


    采兒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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