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是萬般不願,也抵不過人家一句話,幸好同行的還有身體文弱的迪哥兒,像阿飛那種往死裏幹活出力的還是要留給皇家。


    第二天一早,李觀魚和迪哥兒便收拾好了包袱離開圓明園。本想和烏蘭圖雅告個別,但自己被看得緊,阿飛性子又憨又直實在不適合做紅娘。李觀魚隻能祈禱烏蘭圖雅就算沒有自己的安撫,也能早日振作起來。他現在也不知道自


    己當初招惹上她,究竟是不是個錯誤……一路步行到多羅理郡王府,因著李觀魚屁股上有傷,幾個人行的十分緩慢,便是那帶路太監多次催促,齊心協力的石匠們也還是向著李觀魚。等到了多羅理郡王府,都已


    經是下午了。


    從偏門而入,一走進去,領路太監便被王府的人好頓埋怨。帶路太監也不好說自己管不了這些匠人,便點頭哈腰,任其埋怨過後,領了賞錢離開了。


    接手李觀魚這群人的,似乎是王府管家。裝模作樣擺了擺譜,又交待完規矩以及注意事項,才領著李觀魚他們往王府裏麵走。


    多羅理郡王府和皇宮的金碧輝煌雖是不能相提並論,但王府主人一看就是個非常有格調的。紅牆圍繞,綠欞白杆。鋪著青石磚路的兩旁,翠柳低垂。四麵抄手遊廊與府中甬路相銜,繞過長廊之後,便是一處工藝精良,由山石流水做主,奇花異草為輔的巨型景觀


    園。高高掛起的匾額上,龍飛鳳舞三個大字‘東籬園’。“這兒呢,便是咱們王府最大的景園兒,王爺要在裏麵建造大水法,你們可都是從圓明園出來的,自是知道那大水法的玄妙之處,相信多羅理郡王叫你們來也有他的道理,


    隻是不要以為曾經給皇家做過活兒,來到王府便可以偷懶,幹活要更加仔細著,聽見了沒有!”那管家提起多羅理郡王是滿臉驕傲,一副狗仗人勢的模樣,對李觀魚幾人吆五喝六。之後管家將他們帶進東籬園後,又交給了裏麵的監工,這才背著手哼著小曲兒離開東


    籬園。


    李觀魚回憶起方才管家將監工叫到一旁悄言細語的時候,兩人似乎一直不懷好意地看著自己,心裏那股不祥的預感更甚。


    果然,等管家離開之後,監工掂量著手上的長鞭走了過來,來到李觀魚麵前的時候一臉奸佞之色,“你就是李觀魚?”


    “小人是。”


    “你們幾個去下房安頓,李觀魚,你跟我過來。”


    監工說完便轉身,卻被迪哥兒一把拽住,“官爺官爺!李觀魚他身上受了傷,有啥事您吩咐小人吧!”


    監工上下瞥了迪哥兒一眼,嗤笑著,“你算個什麽東西?滾開!”大手一揮,差點將迪哥兒摔了個跟頭。迪哥兒還要上去理論,卻被李觀魚按住,“好兄弟,沒事兒的,你把我的也帶過去吧。”李觀魚將包袱交給迪哥兒後,拍拍他的肩膀,壓低聲音道:“多羅理郡王府比皇宮更


    加危險,凡事要小心,放心,我去去就來。”


    李觀魚隨著監工走了,迪哥兒望著他強行忍痛的背影,心裏越發擔憂……監工帶著李觀魚來到正在施工建造的大水法一處,指著大小不一的石堆,頤指氣使地吩咐著,“昨兒有個笨手笨腳的蠢貨砸壞了腳,正好你來頂替他,以後搬運的活兒就交


    給你了,手腳要勤快,耽誤了進度可連飯都沒得吃!好了,你現在開始幹活吧。”望著那堆積如山的石塊,李觀魚心裏一陣無語。還真被他給猜著了,這一行就是弘皎郡王故意給他下的絆子吧?否則自己拖著個病病殃殃的身子被派到王府幹活,人家沒


    有一點嫌棄或是不滿,竟然還安排了最重的體力活……


    當然,垂死掙紮一下還是要的。


    “官爺,小人是石匠啊,這活恐怕……”


    “少他娘的廢話!讓你幹啥就啥!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連皇室都敢得罪,以後有的你苦吃……咦,你這是幹啥?”監工在那裏吆五喝六,隻見對麵那小子趁人不注意往他手裏塞了一錠銀子,諂媚笑道:“官爺,小人也是冤枉啊,您看這東籬園您是最大的,要怎麽對待小人也是您說了算


    ,若旁人問起,小人隻說您十分凶惡,安排小人做的也是那最辛苦的活計,您看成不?”“嘖,你這小子不是挺有眼力見兒,咋會得罪那麽大的人物?行吧,今兒剛來你去安頓安頓,明兒可就不能偷懶了!”監工賊眉鼠眼看了一圈,見沒人注意,立馬將銀子收


    好,又恢複成趾高氣昂的模樣,隻是對李觀魚的態度倒是好了不少。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到了何時都是至理名言。


    李觀魚嘴上應承,心裏卻早有主意。隻要他收了銀子,以後便是有壞心眼兒也要掂量掂量他李觀魚的嘴到底嚴不嚴實……


    見他平安回來,迪哥兒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但想起管家和監工看李觀魚不懷好意的眼神兒,他越發擔憂,“魚兒!你啥時候得罪多羅理郡王府的人了?”


    他得罪的哪裏是多羅理郡王府的人,他得罪的那個可是王爺呢。當然,這話卻是不能與迪哥兒說,不然他會更加擔心。“沒有吧,或許聽說我惱了皇上,才故意針對?行了兄弟,以後可別為我出頭,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們還真能把我殺了不成?況且老子可是把攢了好久的工錢都給了他,


    敢為難老子大不了同歸於盡!”


    “呸!說這麽不吉利的話!師父要是在這兒,非得拍你不可!”


    “嘻嘻,行了迪哥兒,你兄弟福大命大,沒事兒的!倒是我這屁股喲,走了這麽長一段路,好像又流血了,快幫我換換藥!”


    “啊!可不得了,快趴下!”


    成功轉移了迪哥兒的注意力,李觀魚趴在大炕上,退下褲子發現果然又流血了,迪哥兒小心翼翼地給他上了藥,又和其他幾名同伴嘮了幾句,吃過晚飯後便早早歇息了。


    第二日一早上工,監工果然像是得了失憶症,忘記自己收受賄賂,又開始對著李觀魚指手畫腳。但李觀魚可不是吃素的,好幾個月的工錢更也不能白白送出去。


    他連哄帶騙順便威脅,嚇得那監工生怕自己沒難為到李觀魚,反倒丟了自己的活計,隻能暗暗含恨,不應該一時貪便宜。但已經晚了,後悔也沒用。監工便和李觀魚商量著,隻要有旁人來視察,他就得去搬運石塊兒,順便要演出一場苦情戲。李觀魚欣然應允,雖然還是得幹活,卻比搬運石


    塊輕鬆多了。然而逍遙日子沒過幾天,多羅理郡王府的東籬園,便來了李觀魚的催命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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