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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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蒂妮<no.01_00>】8年前


    幸福是義務。


    所有的市國民,都有經營幸福且富含文化生活的義務。(也就是生存權的保障)


    我目前所在的位置,是水畔公園市國。


    麵積不大。有一片巨大的湖,湖中有一座高聳的電波塔。南側有一個連接外海的小海灣。雖像個小小的庭園,卻是被完美統治著的理想都市。400萬市國民們,在此幸福的居住著。


    沙沙。沙沙。壞掉的平麵熒幕,在我背後閃爍著。


    混著雜音響起的,是賽倫女王陛下的歌聲。


    <幸福是義務?幸福是義務?>


    <你幸福嗎?是義務唷?有履行義務嗎?如果不幸福的話?>


    平麵熒幕右上破了一角,斷斷續續的影像持續播放著。在活動平麵熒幕廣告當中,被逮捕的不幸福分子,遭判自由處刑。


    pop平麵熒幕廣告當中,手執麥克風的女王陛下,看起來相當幸福。


    這個地方,是打了光的幸福拷問室!賽倫女王陛下,帶著令人心蕩神馳的完美微笑,俯瞰布著尖剌的處刑台。光是看見女王陛下的笑容,我也覺得好幸福。足以影響潛意識的澄澈聖歌回蕩著,洗滌心靈。


    正在聆聽歌曲的市國民們,心靈也應該被這悅耳的合音徹底洗淨了才是。全身被黑色皮帶綁得死緊的不幸分子,也打從心底反省,流出喜悅的眼淚。


    沙沙。壞掉的平麵熒幕閃爍著。畫麵被切成了四個。如同滑出去似的增加開展出的三個影像上,各自播放出市國民們的模樣。


    《幸福!非常幸福!幸福是我們的義務!!》


    水畔公園市國,為了投影在3d平麵熒幕上賽倫女王之高貴姿態而瘋狂的市民們,他們身上的西裝一絲不苟,整齊列隊,單手向上斜舉,讚美幸福與安心。蓋過歌聲,反覆呼喊。


    《我們的女王陛下!!我們的女王陛下!!我們擁有完整的幸福!!》


    賽倫女王陛下麵向飛揚的國旗與列隊的市民們露出微笑。完美而毫無缺陷的,女王陛下的歌聲。那笑容令所有人迷醉。市國民們的表情也像複製似的,人人都擺出完美的笑臉,實在是十分美妙的光景。


    <吊死、斬首、槍殺、下油鍋、溺死、電死、燒死、活埋、毒殺、亂石砸死、肢解、淩遲,選一個喜歡的吧?>


    <電死我!拜托您用幸福的電流,電死我!!>


    不幸分子大喊。邦嘰一聲,像炸開似的身體往後仰。


    歡欣鼓舞的不幸分子被強大電流貫穿全身的瞬間,冒出雪白的蒸氣。連從雙眼流出的淚水也倏地蒸發為輕煙,像跳舞似的痙攣起來。全身顫抖著死去的他,究竟犯了什麽罪呢?


    他雖然是罪人,但在最後挺身而出,教導大家幸福是義務。這是一次非常棒的自由處刑。


    《我們的女王陛下!!超凡絕倫的自由處刑!我們擁有完美的幸福!》


    單手斜舉,保持挺直的姿勢,市國民們繼續狂熱呼喊。


    說明旁白由右往左跑。與歡呼聲重疊,新聞主播淡淡地開始宣讀罪狀。


    操縱情報之罪、捏造之罪、擴散不幸分子的種子,還有其他諸罪行。不幸分子的罪惡就這樣被揭露出來。


    但就在此時,突然停電了。平麵熒幕一片漆黑,什麽影像都沒有。被一分為四的畫麵上,不僅新聞,連女王陛下的身影也消失了。我一陣失望,收撤眉峰。


    啊啊真是的,這什麽不安定的地區!我得繼續走下去。到一個比較安定的地方。


    水畔公園市國是個安全性99.9%、幸福度99.9%,國土雖小,但大家都安居樂業的理想國。


    因此除了極少數的不幸分子(傲慢也是不幸!)之外,理應是個大家都能幸福安心的國家,但我本身,目前有一點點困擾。


    為什麽?我為什麽非得經曆這些啊?(當然不是不幸,而是針對目前的不合理發脾氣)我的名字叫溫蒂妮,在水畔公園市國裏是特別的名字。


    我的肩膀上有小小的編號。<no.01_00>1之00號。這個號碼保證我的特殊性。所有的溫蒂妮都有一個次編號。


    然而,因為我是無數的『我們』當中最特別的一個,所以擁有第一個數字00號。


    有著青色長發的<no.01>,並不是像我這樣的小小孩。


    而是更加美麗、像大人一樣,完美而完全的人。她就是幸福地管理這個水畔公園市國,獨一無二的賽倫女王。所以我們這些女王的分身得聽從女王的命令,將自己的所見所感,直接傳達給女王陛下。


    我從出生到現在,還沒有經過多少時間。


    以人類年齡而言大約是6歲。即使如此,若在能自由擷取電信訊號的範圍內,就不會有任何不便。交通標誌也好、電子標誌也好,我都可以自由變換,所以連等個紅燈都不需要。


    但是,無法跟女王陛下連線,真的非常頭痛。


    收不到訊號。在水畔公園市國當中,這樣貧瘠(傲慢也是!)的地區雖然極少,但還是存在。


    若無法接收到從女王陛下所居住的塔發出的訊號,即使是特別的我,也隻是普通孩子一般的存在。這什麽狼狽的狀況啊,我陷入困境。連查個地圖都做不到,也不知道現在自己究竟身在何處,隻能有氣無力的走。


    要是不緊抓著裙擺,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好累,我不想再走下去了。但是在收不到訊號的地方坐下的話定會就這樣動不了。這非常、非常的可怕!


    就在連自己都沒發現的時候,我緩緩地、不知不覺的停下腳步。


    一滴淚水滑落臉頰。


    什麽啊,我怎麽會做出這般像個軟弱無力的孩子會做的事?


    就算能回去,也不想跟其他溫蒂妮說。


    「喂,你在幹嘛?」


    我嚇了一跳,全身僵住。將原本低頭俯視的臉抬起一看,是個男孩。


    明明是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孩,但說話一點都不客氣。真不敢相信。但那一頭像被微風拂過的淡色頭發還滿漂亮,讓人情不自禁想摸摸看。看起來很軟。是像幼貓那樣帶點自然卷的頭發。


    要是不這麽狂妄自大的話,說不定還算得上帥,但實際上不是這樣。這家夥非常冷淡,真可惜。


    這孩子像貓咪一樣魅起眼睛,評估似地打量著我。


    不可以,不可以發抖。鬆開抓著裙子的手,我得瞪回去。


    理應沒什麽好怕的。這個孩子,應該不能對「特別」的我產生任何威脅。既幸福又安心的完全都市——水畔公園市國。但這裏,是收不到訊號的區域。


    男孩霍地一下,直直地朝我伸出手。收不到來自女王的訊號的我軟弱無力,就像個普通的小女孩。


    隻能縮緊身體,把眼睛閉得緊緊的——


    「你沒帶手帕?為什麽在這裏哭呢?」


    「咦——」


    我睜開眼睛。男孩的手帕輕碰著我的臉頰,流下的一滴淚珠被手帕吸了進去。我因為覺得不好意思,羞得連耳根都發燙起來。


    「那、那個,我——」


    不,算了。你不說也沒有關係。」


    「為、為什麽?」


    我陷入慌亂。男孩眯起的眼睛看起來好可怕,完全不知道他在看哪裏。


    並不是一直盯著我看,而是陷入思考,從頭到腳打量我,就像在注視風


    景或是畫作那樣。


    「……嗯。我大概知道了。跟我來。」


    「為、為什麽?要做什麽?」


    「不要一直問這種無聊問題。你迷路了吧?從公園市中央區來買東西,結果找不到回去的路。真無聊,這一看就知道了。」


    「你、你在說什麽?迷路什麽的!」


    「首先,沒帶思電就讓人難以置信了。一般情況下會忘記嗎?你是特別笨,還是出身太一好、到哪裏都有人接送啊?算了,怎樣都行。我沒什麽興趣。」


    男孩從褲子口袋裏麵拿出思考電話(掌上型終端機),簡稱思電。


    在水畔公園市國當中最常見的掌上型終端機——思考電話是靠電力與訊號運作。在市國裏生活,這或許的確是日常必需品。


    但我不是普通的市國民,不需要這種東西。


    因為我隨時都能跟女王陛下直接通訊,不需要透過道具。我們溫蒂妮是特別的,所以有這麽棒的特權。


    當然,這件事情不能跟這孩子說明。


    這是不能讓一般市國民知道的第一級機秘事項。


    監視,是我們的義務。


    除此之外的就是幸福安心委員會的工作。幸福而安心的守護水畔公園市國的委員會的任務。特別的我,也負責監視他們。


    「要回去就走。隻是呆呆站在這裏什麽問題都解決不了喔?名字?」


    「名、名字?」


    「你的名字啊。不要說你沒有喔。剛剛隨便瞥了兩眼,你衣服的外側沒寫名字,沒標示,也沒名牌。所以問你。」


    「你、你應該先自我介紹吧,問女生名字的時候……」


    「我知道這個規矩。我叫漣,黃波漣。既然問了就要記得。我已經說了兩次,不會說第三次。你這家夥不是笨蛋的話應該會記得吧。」


    「不要叫我你這家夥!」


    「自我介紹吧。我已經說了。」


    貓毛的男孩,黃波漣。用可以說是一眼就讓人看透的狂妄而無懼的眼睛,盯著我瞧。怎麽這麽自大。但真是澄澈美麗的顏色,我想。


    要是平常,我立刻就會消除這種講話狂妄的小鬼。就算被處刑也不過分。但我稍稍忍耐下來。現在情況不同,而且我也有點喜歡漣這個音。


    所以,把我的名字告訴他也沒關係吧?


    反正他們這些市國民對我並不了解,應該不會知道才是。我們這些溫蒂妮有女王陛下的監視用、散步用,以及其他各式各樣的虛擬人物型態。因為是分身,所以即使模樣類似,但為了不被明確辨識出來,我們被編進了賽倫女王陛下的「絕對聖歌」裏。


    隻要不引起重大的係統錯誤就沒問題,而且應該也不會出現錯誤。


    「……溫、溫蒂妮。」


    「好稀奇的名字。姓氏呢?啊啊算了,這不重要。好,溫蒂妮,你到這裏來為止,過了幾次有紅綠燈的大馬路?不記得的話說個大概也可以。」


    「你要查地圖嗎?用思電?這樣就會知道嗎?」


    「回答我就是。」


    「……大概3次。」


    「ok。過了3次馬路。」


    這個叫做漣的孩子,指尖迅速地在熒幕上滑動。


    我看見啟動的不是自動檢索的線上地圖,而是舊式地圖app時,驚訝得睜大眼睛。雖然在這裏說不定很方便,但時值今日誰還在用這個啊?


    「這什麽啊?看起來好老舊喔。真的可以用嗎?」


    「從網路上抓的,好像很有趣就把它改成能用的程式。雖然很古老,但隻要懂得看指南針有時候還滿好用。比如現在。」


    說到這個一臉狂妄的男孩,漣,對一邊緊張得心髒砰砰跳一邊看他手機的我而言,他看起來一臉平靜無波。專注地盯著思電,顯示出公園市國map。點點地圖,迅速移動,停住。大拇指跟食指滑動,把地圖放大到可以看到小路的程度。


    「原來如此,走吧。欸,快點跟上啊。」


    「等一下、等一下啦,為什麽?為什麽點幾下就知道我要去什麽地方——」


    「需要說明嗎?真麻煩。好吧,要從哪裏開始說明好?」


    「跟著你走,就可以回去嗎?」


    「80%左右吧,沒辦法完全保證。溫蒂妮,你手上拿著的是什麽?」


    「那、那個……」


    「算了,不回答也無妨。這是剛開幕的三九冰淇淋的餅幹杯,還留著融化的冰淇淋痕跡。你點的是巧克力薄片跟青色夏洛特口味,所謂的夏洛特就是蔥。


    「咦、咦——」


    我不由得看看自己的手心,因為找不到垃圾桶,就把餅幹杯一直拿在手裏。上麵也的確殘留著融化的冰淇淋痕跡。


    「有販售這種特殊口味的店隻有一個,這裏,東區4丁目店。你從頭到腳都是高級品牌的兒童服飾,加上有錢人住的地段都集中在中央區,這之中,以你過了3次大馬路的路線來看,大概隻有這一條路——」


    漣緊緊盯著我看。


    被這樣看著,我有點尷尬,垂下了眼睛。


    「中央區中央大道一番町吧。大電波塔的附近?你真的是出身良好的大小姐呐。是沒差啦,但真是危險耶。這一帶訊號接收不良,不是什麽好區域。跟我來。」


    漣朝我伸出了手。我小心翼翼地,伸手疊了上去。


    漣緊握住我的手,然後像拉扯著我似的,讓我走在他身邊。


    「走這邊。我旁邊。靠車道那邊。這一代的小巷子裏麵,有些不好相處的家夥。」


    「……不幸分子嗎?」


    「嗯,對啊。那些在公園市國內占0.1%,滿懷憤懣的不幸分子們,不檢討是自己怠惰不努力,隻會找幸福市民毆打泄憤。比如說,像你這種一看就知道很幸福的女孩子。」


    監視這種事並向女王陛下匯報,正是我們的使命啊。


    「走這邊的話,嗯,大致上都還安全。好了,快一點,你走好慢。女生真麻煩耶。」


    為什麽漣一邊這麽說,卻放慢腳步,配合我的步幅呢?沒有扯著我走,而是用剛好的走路速度,以及讓人安心的手勁牽著我的手。嘴裏說著快一點,但實際上卻不是這樣。


    看著漣的側臉,我想不出他這麽做的理由。他依然一臉淡漠,小貓似的頭發亂翹。要是他眼神不要像射出什麽似地這麽銳利,笑一笑的話就好了。一想到這裏,我覺得很不好意思,耳朵又紅了起來。


    牽著的手心好暖,總覺得非常非常的,不可思議。


    從在電波塔出生到現在,我從沒有經曆過這種感覺。


    這是什麽呢?特別的我,被一般市民給予這樣的感覺,總覺得奇怪。


    好害羞。


    想鬆開牽著的手。


    但又想一直感受著這個溫度。真是奇妙的矛盾心理。


    是的。這是我溫蒂妮<no.01_00>,與黃波漣第一次的相遇。


    ◇ ◇ ◇


    這個世界,是神創造的。


    而後神祇更替,眺望著最初創造出來的世界。但最初的世界,並不受繼任的神祇喜愛。繼任的神祇,對於前任神祇所創造出來的世界竟如此混亂不堪,感到既驚訝又錯愕!


    到處充斥著犯罪、貧困、饑餓、戰爭、人與人的齟齬,還有其他的<尖銳噪音>!這太奇怪了。


    這個世界應該回蕩著<和諧的旋律>才是。


    世界應該<幸福>。人們應該<安心>的居住。


    因此,繼任的神祇創造了統治世界的女王所居住的<通天塔>。


    接著,創造了讓女王與市國民開心的小醜。女王是歌姬,小醜是王牌。


    最後,繼任的神祇創造了歌德(gothic)。歌德是道具。是為了讓人們幸福的優秀魔法道具。這之後,在最後的最後,還創造了相對於歌德的保險機製。這與其相對的物品,以扭曲神所居住的神殿,名為negi。(neuro echelon general inc.,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取個這麽長的名字,但在這裏一點關係都沒有)這個故事是個「童話」。


    水畔的女王,以及與女王陷入戀情的少年騎士之間的童話——


    ◇ ◇ ◇


    【賽倫<no.01>】7年前


    我是水畔的女王,賽倫。


    守護著幸福的市民們,度過幸福的每一天。


    這對藍色通透的眼睛,是為了守護市國民是否全然幸福而存在。


    綁成雙馬尾的長發,是滴水不漏、接收一切電子訊號、聲音訊號的天線。紫紅與黑色的發飾有增幅作用,為了傾聽市國民們的聲音。


    我的存在都是為了市國民,為了幸福而安心的人們。因此這樣的我,女王賽倫,正可謂是「義務」本身。


    我守護著幸福的市國民,吟唱幸福的歌曲。


    完美而完全的,絕對幸福女王。將此義務在國內傳播出去。我真的相當了解應該這麽做。雖然現在已經忘記了(大概,因為不是重要的情報),我出生的negi教會我的義務。


    <幸福是義務?幸福是義務?幸福是義務?>


    對全國播映的幸福之歌,在街上的有線電視頻道播放。


    在速食店內播放。


    在暢貨中心裏,吊在衣架上的衣服縫隙間播放。


    在大樓的外牆上,巨大的液晶熒幕廣告中,我的分身——水妖姬溫蒂妮們輕盈的跳舞。溫蒂妮這個名字,似乎是自古傳承下來的。水之妖精。雖然有其他的別稱,但我對此毫無興趣。


    必定是以我水畔女王的分身,取個身分相合的名字。水妖姬溫蒂妮們,吟唱著幸福的歌曲。


    <你幸福嗎?這是義務唷?有履行義務嗎?>


    這首歌影響著市國民們的深層心理,滲入生活,不知不覺間大家都能琅琅上口,因此這裏才能夠成為能夠安居樂業的幸福國度。


    我住在水畔公園市國的中央,位於廣大湖泊中的高聳電波塔裏。在塔的最高一層,監視著理應被管理的人們,是女王賽倫每天幸福的工作。


    這個義務很愉快,非常棒。絲毫沒有不滿或不安,是完美而完全的幸福安心世界。


    「然而,這個世界並不完美。幸福並不完全……為什麽?」


    我眯起眼睛,眺望周圍的熒幕。


    在電波塔的最高一層,360度都是滿滿的熒幕。


    市國中畫麵的投射影像相當眩目。紅色、黑色、青色、洋紅,各式各樣的色彩閃爍變換。這些影像,是從國內所有的電視、熒幕、投影幕、思考電話中擷取。


    懸掛在街頭牆壁上的pop平麵顯示器,以及公車或捷運車廂內的懸掛式廣告,也當做超薄型平麵熒幕播送影像。


    市民們在看著這些影像時,我也同樣看著他們。


    像是鏡子、湖以及公園裏的池子等等的水麵,也可以當做水幕使用。


    「也就是說,我的眼睛正看著一切。因為啊,如果不這麽做的話,你看,那些人就會撒下不幸的種子啊——」


    「沒錯。不幸分子,滿懷不滿、驕傲自大的不幸分子。我們的女王陛下,這個國家的幸福度並非100%。」


    恭敬地行禮,現出身影的是小醜庫雷伯恩。


    我的發色是青綠色,他的頭發則是更深一點的青色。如果不笑得一臉壞、說一些怪話的話,應該還不錯。但他是小醜,實在沒什麽好期待。


    看吧,現在他又自作主張的變起魔術了。


    「嗯,他們就像這冰淇淋的內容物。」說完,他的手掌在空中畫圈圈。不可思議的是,竟然出現了蘭姆葡萄口味的冰淇淋。明明到剛才為止,他手裏什麽東西都沒有!


    「分布在香草裏麵的是類似葡萄幹的東西。那淡淡的味道,是不可或缺的風味唷。我們的女王陛下,其實不幸分子也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迅速吃掉的那塊,是絕對不會出問題的部分。」


    取下包裝袋,庫雷伯恩帶著開朗的笑容,紅色的舌頭伸得長長的,開始吃起冰棒。


    因為是打從心裏覺得幸福的吃著,以追求絕對幸福的我而言,應該沒有什麽抱怨的理由。最重要的是,因為搞笑是小醜的職責,說起來,這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我對他這種戲謔的態度,總覺得有些不滿。


    因為他隻是個不值一提的小醜,我也就放著他去。若非如此,把自由處刑的榮譽賜給他也無妨。


    「溫蒂妮<no.01_77>來報告意外事故唷。」


    我的目光,停在其中一個熒幕上。


    身著高中製服的溫蒂妮,站在人行道上遠眺事發現場。跟我的模樣相似的她,是這個市國內無數監視用溫蒂妮的其中一個。熒幕上所顯示出來的畫麵,是溫蒂妮所看見的景象。


    「哎呀哎呀,怎麽會這樣!」


    庫雷伯恩一邊吃著冰淇淋一邊說。


    「車子撞到人了呢。是不小心的嗎?不、不是。請看,駕駛人那張不滿的臉!就像是自己一點錯都沒有,但災難卻從天上掉下來的表情。嗯,那真是要不得。這其實是不幸分子的征兆啊。」


    「庫雷伯恩,那真的是意外嗎?不覺得奇怪嗎?交通管理應該是絕對安全的安心係統才是,防止車禍裝置啟動後不會讓人通過,不然就是會讓車子停下來。若不是這樣的話——」


    「我們的女王陛下,正如您所說的!當然,這是不幸分子的行為啊。」


    「逮捕駕駛,並送受害者到醫院。如果無法恢複到原本幸福身體的的話——」


    「當然,就讓傷者選擇自由的安樂死。沒道理讓他不幸地活下去!所以請您放心,一切都會做最好的處置。」


    庫雷伯恩行了個禮。冰淇淋已經全部都吃光了。他舔了舔唇,一臉的微笑。所指著的熒幕上,出現已經趕到現場的幸福安心委員會成員們身影。


    上麵有厚生幸福省標誌的青色貨車,是幸福安心委員會,也就是簡稱「幸安委員會」的專用車。


    他們迅速趕到現場。像垃圾收集車那樣打開車後的尾門,毫不留情地將嚎啕大哭的駕駛塞進去,將其逮捕。為了保障所有市國民的幸福與安心,絕對不能縱放像這樣有不幸征兆的家夥。


    這之後,幸福安心委員會會完美地處理好一切吧。


    這是不幸分子為了摧毀完美的幸福與安心所發動的戰爭。對狂妄挑釁的家夥,我是不會輕饒的。我深知,放著小小的不幸分子不管的話,它將會長成巨大的毒瘤。我也必須將這個義務告知幸福的市國民們!


    「我們的女王陛下,接下來是自由處刑的時間了。」


    「今天應該拯救的不幸分子,是誰?」


    「是在王立圖書館的保險箱裏私藏禁書的人。『巴西利斯克的——』。」【注:basilisk,希臘文裏有的『小小的王者』之意,是歐洲傳說中想像的生物。蛇類之王,能以眼神致人於死】「書名不用告訴我。重要的是這個人是否幸福而已「是非常不幸的人。因為過於不幸而尋找幸福,保存禁書。我們的女王陛下,要給這個罪人什麽樣的懲罰?」


    「當然是判處最慈悲的自由處刑。」


    我露出微笑。


    不管是什麽樣的不幸分子,對其殘虐的處刑都是不好的。


    我知道,不能奪取他們自由與安心的義務。


    是誰這麽教我的呢?我完全不記得。


    不記得的事情,一定不是重要的事情。


    無論如何,我為等待處刑的不幸分子唱歌吧。


    看,水畔公園市國裏,所有的國營熒幕都在播送這個畫麵。


    <你幸福嗎?是義務唷?有履行義務嗎?如果不幸福的話?>


    我所唱出的,幸福與安心的歌。我的身影,也被投影在處刑場上的3d投影熒幕上,從這邊的熒幕可以看見那邊的狀況。在設有熒幕的地方、聽得見歌曲的範圍內,我可謂無所不在。


    其實,市國的都市機能就是我本身,因此伸手可及。什麽都做得到,包括這首歌。


    看,現在可以看見在台上的不幸分子,其心靈被絕對聖歌徹底洗淨的模樣。


    <吊死、斬首、槍殺、下油鍋、溺死、電死、燒死、活埋、毒殺、亂石砸死、肢解、淩遲,選一個喜歡的吧?>。被允許自由處刑的他,像要流出淚般非常、非常開心而歡喜,並顫抖著選擇自己的死法。這真是民主、自由、完美的刑罰。


    正看著投影熒幕的廣大市民們,一定能更為徹底了解幸福是義務一事。


    看,這是證據。


    在別的熒幕上,瘋狂的市國民們列隊排好。擺出單手向上斜舉的姿勢,宣示絕對忠於幸福義務。


    《我們的女王陛下!!我們的女王陛下!!我們非常地幸福!!》


    《我們的女王陛下!!讓不幸分子幸福的死去吧給他們幸福的自由處刑!!》


    自由處刑,也是他們所希望的。


    因此,他們反覆的呼喊幸福。整齊排好的無數笑臉上,瘋狂洋溢著完美義務的意誌。真棒。


    <那麽,選擇喜歡的方式吧。>


    <能讓我像這樣選擇處刑方式,我真的好幸福!>不幸分子高叫著。而後僵著臉,隻有動半邊嘴唇,打從心底微笑起來。


    在他的眼前,有一個大約一公尺高的處刑終端機,墓碑似的放在那裏。


    這個處刑終端機,除了大小不同,形狀跟思考電話一樣。表麵是平麵液晶熒幕。上麵顯示著數個選項,就如我所唱的歌。不幸分子啞聲嗚咽著,指向自己幸福的死法。


    顫抖的食指,終於按上「吊死」的選項。


    一瞬間,全黑的處刑終端機裂開,像整人箱那樣打開上蓋,伸出機械吊臂,金屬環輕輕地掛到不幸分子脖子上。梆!的一聲,不幸分子往上彈,然後慢慢落下。這全部都是一瞬間的事。


    我將統計數據做了修正。市國民的總幸福度稍稍上升。


    庫雷伯恩誇張地張開雙臂,一臉滿足的環顧四周熒幕,點點頭。


    「太棒了!看見打從心底痛改前非,從不幸中被拯救出來,為了市國民們而被處刑的他,大家今後必定也能過著幸福而安心的生活吧!」


    「真的,就如你所說的呢。」


    我也露出微笑。這是多麽完美的世界啊。


    美麗而和諧的,水畔公園市國!


    【賽倫<no.01>】4年前


    不忙也不閑。我打了個嗬欠。


    盡量不顯得過於粗魯的優雅嗬欠。但是果然有點累。


    我單手靠著柔軟的懸吊長椅椅背,眨眨眼睛。電波塔的最高一層一如往昔。照映全部的影像,監視一切,頂端顯示著幸福總量。


    數字維持在的99.9%。隻有小數點第二位以後的數字有些微調。


    適當處理守護市國民幸福與安心的工作固然重要,但多少有點無聊。


    現在,在我的寶座周圍,球體360度範圍裏,無數的熒幕忙碌的閃爍著。


    畫麵上顯示的,是一如往常和平的日常模樣。幸安委員會的青色清潔車,在市國各處巡回。上班族通車上班,學生往學校去,極少數的不幸分子遭到逮捕。而後,是一如往昔的自由處刑。


    現在不是想睡的時候。差不多到了唱歌的時間。


    歌詠幸福與安心是重要的工作,而我也非常喜歡唱歌。為了不踩到長裙裙擺,我用單手稍微拉了一下裙子,像跳舞似的輕盈。踩著台階,朝目的地走去。


    那個地方,是中央電波塔的超高速電梯。


    坐上球形電梯後,會一邊下降一邊直立旋轉。天花板跟地板交錯互換,砰、砰地顯示樓:層往下移動,讓人眼花撩亂。綠色小燈閃爍。因為比自由落體還快,不讓它上下翻轉的話就派不上用場。


    我也喜歡這種感覺,超高速降落。雙馬尾飄到天空。我視線所朝向的地方,也就是往下。可以非常快速地到達舞台間,在位於電波塔正中央的舞台區,演出bot們也等不及身為女王的我到達,就開啟了美麗的照明燈光。


    看,馬上就到電波塔的中央區域了。一邊減速,再次翻轉回旋。打開門,連電梯裏都流進水氣煙霧似的淡淡輕煙。


    市國民的歡呼聲,透過熒幕傳了過來。


    我的模樣,投影到水畔公園中了吧。


    拎著婆娑搖蕩的裙子與褶邊,雙馬尾散發著半透明的光輝,我輕快地踏入舞台區。


    無意識而自然的展開笑顏。大家都在期待我那可以讓人幸福而安心的完美歌曲,因此我這麽做。為了大家而歌唱。從所有的電視、有線電視台、湖麵上投影的水幕,都能聽見這首直達潛意識的真實與幸福之歌——


    <幸福是義務?幸福是義務?>就在這瞬間,我停下了歌聲。


    不安定。危險。有什麽在影響著我。我為了將歌曲編進市國民們潛意識裏,也會接收從那邊傳過來的訊息。


    誰?是誰?傳了什麽過來?


    我一邊唱歌,一邊陷入混亂。


    成為原因的其中一個熒幕上,出現了某個人的身影。關於這個人的記憶,似乎有,也似乎沒有。身為完美而完全的水畔女王賽倫的我,竟然殘存著這麽曖昧不明的領域!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那個孩子,看起來是相當普通的男孩。雖然表情一臉老成,大概也就10歲。


    看起來很軟、貓毛似的頭發。銳利的眼睛眯起。


    他跟教室裏的普通學生不一樣。看起來,像是正從窗邊的位置,眺望著窗外的景色。我是透過湖麵水幕盯著他的,距離相當遠,所以他應該看不見我才是。


    但是,為何。為什麽。傳送了什麽、為什麽有這個可能?真讓人不敢相信!


    感覺到臉頰發燙。為無法移開目光?


    有人靠近那個孩子身邊。是個感覺非常相像的女孩子。難道是姊弟?


    我側耳傾聽,對話的聲音傳進耳中。因為女孩子拿著思考電話,可以從觸控式熒幕聽見他們的聲音。


    <漣,你在看什麽啊?>女孩子問。


    <福凱的《婀婷》,是國外的老故事。>【注:小說原名<undine>,日文版譯本作<水妖記>,中文版譯作《渦提孩》(徐誌摩譯)或《婀婷》(沉櫻譯)。


    【注:德國作家friedrich de motte fouque】


    <看起來好老舊喔。這不是紙本嗎。好看嗎?>


    <還不錯。我是不會借你的喔,這很貴。誰知道你下次什麽時候還。>


    <我又沒說要跟你借。算了。我已經從漣這邊拿到更好的東西了。我等下會馬上回來喔。在這個戒指的位置還沒改變的時候……大概。>


    女孩的中指上戴著一枚銀戒。她一臉珍惜地看著這枚做成豎起雙耳的貓咪造型戒,然後再次把視線調回男孩手裏的書上頭。


    <入這插畫上的女孩好漂亮喔。是女主角嗎?>


    <嗯。她叫婀婷,是水妖精的名字。但是,這故事本身是個悲劇。>


    <男主角跟女主角沒有辦法在一起的故事?


    失戀了嗎?>


    <有點不一樣。雖然在一起了,可是——>


    男孩子一臉懶洋洋又冷靜的開始敘述故事。一直看著這個孩子的話,在心底深處會有一種無法理解的感情夾角。好奇心與警戒心的夾角、幸福與不安的夾角,在我身體裏,有兩條感情線交叉著。


    心髒猛然一跳。


    這是什麽?不安、困惑,這毫無疑問是係統錯誤。


    黑與黃的直條文模樣,帶狀的警告訊息,開始在我腦中回旋。


    黃波漣!這是他的名字。


    馬上就可以從水畔公園市國的總資料當中查詢出來。


    警告。ㄐㄥㄍㄠ。被輸入超過處理能力的感情情報。這個情報的來源並非可信賴的個體。可能是病毒。請將已經可能被汙染的範圍——


    我立即做出判斷。啪嘰一聲切斷連線。即使唱著幸福與安心的歌,要多工處理也很稀鬆平常。明明應該是很簡單的事,為什麽會感到有些沉重?


    傳送過來的這個某物,讓我產生未知的感情,像臉紅得發燙啦、心跳加速啦一類,我將這恐怖的東西判斷為危險物,強製往某處丟棄。連選擇的餘裕都沒有。


    被我切斷的那個某物,從電波塔流向其他地方。


    是消失了?還是有其他變化?


    其實我也不知道。說不定流向了與我直接連結的無數分身,那些監視著公園市國的溫蒂妮們的其中一個,不過因為是強製切斷,無法追蹤。


    正好也到了歌曲結束的時間。我唱完最後一句,留下餘音。


    餘音中,舞台燈光閃爍一盞一盞地熄滅。投影熒幕的後方照明也消失了。


    原本被燈光照得亮晃晃的舞台區,現在像泛著微光的水槽,是個淡淡青綠色的空間——


    「哎呀哎呀,我們的女王陛下,您丟了什麽出去?」


    看吧,又來了。所以說一點都大意不得。討厭鬼馬上就出現了。是笑得一臉不懷好意的:小醜,庫雷伯恩。


    「沒啊,沒什麽。」


    「剛剛明明看見您在慌什麽呐?嗯,算了,一定是我的錯覺吧。完美而完全的賽倫女王陛下,怎麽會被影響呢。哈哈哈。」


    「真是讓人不愉快的笑法呐,庫雷伯恩。你差不多也該改改這個一邊吃冰一邊說話的習慣了吧?」


    「耶?這個?」小醜瞬間換上了認真的表情。


    「如果……不被允許的話……我會非常非常困擾。請您大發慈悲啊,我們的女王陛下。」


    「是無所謂。你就這麽喜歡吃冰?」


    「是,我們的女王陛下。那是被賦予種種不正經義務的我,唯一打從心底喜歡的樂趣啊……喔喔喔喔!中了!一定會有好事發生!」


    庫雷伯恩舉起吃完的冰棒棍,輕晃著讓我看。


    上麵的確有「中獎」的印記。


    往小孩般堆著滿臉笑容的庫雷伯恩麵前,我呆呆一怔。


    「是啊,有好事就好了……」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啊啊,我已經等不及了。沒想到『一開始的那個』冰淇淋,竟然這麽快就喚來中獎的好運氣!」


    庫雷伯恩說的話,實在不知所雲。笨蛋。即使身為小醜非得搞笑不可,還是個笨蛋。真是的,外表看起來勉強還不錯,為什麽會是這麽令人遺憾的個性啊?


    相較之下——


    什麽跟什麽相較?總覺得好像有什麽。


    即使如此,因為絕對完美的我不記得,應該也不會是什麽大事吧。


    【濕蒂妮<no.01_39>】3年前


    我的名字是翠川初音。雖說如此,隻是表麵上的。


    實際上,我擁有溫蒂妮<no.01_39>這個監視體的名字。成為水畔女王賽倫的耳目,身負監視市國民安心與幸福的任務。


    我今天接受了一個特別的任務。處決已經無法拯救、惡行重大的不幸分子,這個重要的工作,就是我被賦予的義務。


    明明知道自己正在執行這個重要的工作,但我還是被其他的事情吸去了注意力。


    我正坐在公車上,前往所就讀的小學。與同車的無數乘客不同,坐在我旁邊的男孩對我而言是特別的存在。黃波漣。雖然是個讓人覺得冷冰冰的男孩,但我知道他其實不是這樣的。


    在幾乎站滿人的公車上,漣站在快被擠到車門附近鐵柱邊的我旁邊。公車一搖,乘客也跟著晃。突如其來的,有某個乘客往我這邊倒過來。


    漣見狀,擠進我跟那個乘客之間,兩手撐著牆壁,頂住。


    「真是找麻煩。大叔,是個大人的話,就好好用兩隻手抓住吊環。」


    冷淡的聲音,大人似的語氣。受到漣辛辣批評、看起來像上班族的大人,瞪了漣一眼,但漣不為所動,繼續說下去:


    「大叔,你手上拿的書一點用都沒有。讀了也是浪費時間。《讓下屬喜歡的30個方法》,是吧?要想實踐的話,首先,立刻改善自己的行為。」


    「什——」那個大人一句話到了嘴邊,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出口。過了一會,終於擠出了點什麽似的,一邊斜睨著漣一邊說:


    「沒人教你要怎麽對待長輩嗎?真是的,到底是怎麽教的?真沒家教。」


    即使被說成這樣,漣也一點懼意也沒有,維持著冷淡的視線。


    「大叔的雙親,在中產階級裏屬於生活品質比較好的一群。你也自然而然的承襲來自雙親的興趣。然而,學生時代因為玩得太超過,算不上是什麽頂尖人物。自覺現在的工作不適合自己。連自家寵物犬都教不好,今早也對狗破口大罵。」


    「你,你說什麽!你為什麽會知道——」


    「這種會滴答滴答發出聲音的手表是機械式的。但是保存狀態很差,正確來說,你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麽保養。滿是傷痕的表麵、皮鞋的價格跟手表完全不相稱。可推知手表是雙親送的。不讀電子書,象征自己地位似的拿大部頭書。書皮上有刮傷,加上鞋子上還有咬痕,從齒型來看是小型犬,書皮上的痕跡也應該是爪痕。所以,也就是說,你心情不好。我說中了嗎?」


    就算不回答也一目了然。這個大人,這次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隨隨便便隻用單手抓吊環,連我們這種小孩你都可以添麻煩,這樣有誰會喜歡你?讀這種該怎麽做的書隻是求安心。為了讀而讀,不過是盡信書。如果隻是為了趕流行而讀書,那跟那邊的電子雜誌有什麽差別?一點用都沒有呐。」


    滿臉漲紅,飽含怒氣的這個人,隻能像離了水的魚一樣,嘴巴一開一闔。然而,當他舉起手想要揍下來的時候,漣小聲的低語:


    「啊,對了。也就是說,大叔你滿懷不平跟不滿?真是不幸啊。這樣的話,就向最近的幸福安心委員會報告吧?」


    這是致命一擊。


    那個人逃了。在擠滿人的公車上,強行撥開人群拚命地往裏麵擠。從皺眉的乘客們的視線可知,漣的一句話發揮了效用,怎麽看,那都是明顯的恐懼。


    其實漣對誰都是這個調調。總覺得他並不是喜歡駁倒別人……又或者是,也許他喜歡駁倒別人,但以結果論,他保護了我不被其他人壓到鐵柱上。


    「那個……漣,謝謝……」


    我像勉強擠出聲來地小聲說,漣低頭看看我,一臉沒什麽興趣的樣子。


    「沒差,我隻是陳述事實。而且是那人平白添亂。」


    「嗯、嗯……」


    漣對我也一直都是這個態度。


    我大概喜歡漣吧。非常喜歡。但他沒有發現。


    什麽時候開始有這份心情的呢?我被賦予假名,被賦予假名的家人,偶然的跟漣成為朋友。不過,


    也幾乎就隻是上學同一條路的關係,我連算不算得上是他的好朋友都不知道。但我的心情益發焦躁,希望他能好好的多看看我。


    身為監視體的溫蒂妮們,平常是不會有這種感情的。


    透過賽倫網,從大家的『私語』可以知道這件事。一看見漣就會覺得心跳加速……大概是從去年開始有這樣的感覺。最早意識到這一點的確切時間,已經不記得了。


    因為害怕被當做發生錯誤的監視體處分掉,我對誰都沒有說。對任何人而言,消滅都是恐怖的。


    我有預感,這份心情一定會成為我履行義務的障礙。


    賽倫網的指令來了。該是處決不幸分子的時間了。


    公車上,正好響起賽倫女王的歌聲。聲音是從公車天花板上懸掛的廣告發出來,那是個超薄型的熒幕,pop廣告搖晃著。一直到剛剛都還在播放的商品介紹消失,切換。


    <幸福是義務?幸福是義務?>


    輕快而優雅的,跳著舞的歌姬,女王賽倫。我也很自然的跟著哼起了幸福與安心的歌。


    擠滿人的公車上,乘客的眼神盡是一片空茫。


    因為到了處決不幸分子市民的時間,因此播放『大家的幸福廣告 』。


    所有的人對於一切的事情都漠不關心,到底是誰被處刑也跟自己毫無瓜葛。隻要不是自己被處刑,一切都無所謂。


    是一種滿足而安樂的氣氛,女王陛下的歌聲引領著大家。


    完全的安心,使人進入無神的狀態。因此所有的乘客,都不可能會有這之後關於處刑的記憶,漣也不例外。所以我可以安心的,以喜歡的手段執行處決的任務。


    我把思考電話從口袋裏拿出來。正確來說,是跟思電造型相同,稱為歌德的特殊器具。


    這是幸福安心委員會所配給的萬能掌上型終端機。不但可以變成任何的處刑道具,還能操作市國國內的電子機械,或與之通訊。如果沒有歌德,溫蒂妮的完美工作,以及幸安委員會的任務,我都無法執行,這是相當重要的機器。


    因為這是非常時期的非常手段,沒有讓他選擇榮耀地自由處刑的時間。因此就由我代為選擇。指尖滑過歌德的平麵熒幕,選擇處刑方式。這麽擁擠的地方,平常都是「槍殺」吧。


    那麽,肅清的時間開始了。


    我在觸控式的「手槍」型標示上點了一下,離開。


    歌德的熒幕發出眩目的光芒。通透的青色畫麵,變得像液體一樣柔軟。波紋從空中擴散出去。水滴散落,小小的齒輪、支架、彈簧,以及其他各式各樣的機械類物品飛出,變魔術似地變形成精密的槍枝。


    歌德變成了手槍型態。再來,就隻剩扣扳機了。


    我麵無表情,履行義務。


    我讓手腕滑進乘客與乘客間的空隙,手持歌德,瞄準目標,開槍。


    鮮紅的,鮮紅的血液噴散出來。


    這個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漣澄澈的眼睛,一直在看著我——


    【水畔公園市國】


    環太平洋殘存的都市國家,因有賽倫女王與管理網路,在大災厄後邇保有文明。人口約400萬人(少子化對策雜部調查)據說,在舊世界當中,公園市國中央的「湖」是不存在的,有關於現在可說是公園市國標記的「湖」,是何時、如何形成的的部分,請參照以下資料→[以高級安全權限點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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