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夫人滾動著輪椅,從杜清雅的身邊經過,卻沒有理會杜清雅。


    岑辭和我站了出去,並肩站在了趙老夫人的麵前。


    趙老夫人重重的歎氣,“既然人都在這裏了,今天就把事情解決了,外麵的流言,我不想聽,我隻想聽你們幾個說真話。”


    杜清雅聽出了對自己不利的語氣,立即跑到了趙老夫人的麵前,“外婆,你什麽意思?外婆難道你不愛我了?您說過的,您這輩子最愛的就是我。”


    趙老夫人灰暗發皺的臉上起了一絲波瀾,仔細端詳著杜清雅,身子前傾不由得捏住了杜清雅的下巴,“清雅啊,我對你還不好嗎?你說你喜歡岑辭,我幫你留在他身邊,他都快不認我這外婆了,我依舊幫著你,難道我不愛你嗎?我家阿雅一哭,我心裏就難受,你一哭我就想起了阿雅。”


    我聽趙老夫人的聲音都有些發啞,便不再說杜清雅的不是。


    趙亦辰曾經也說過,十八九歲的杜清雅不管是模樣和性格都與曾經的趙雅有一些相似,是個乖巧懂事的女孩。


    隻是如今都快三十的杜清雅,哭得再淒然都無法讓人聯想到那個顧全大局的趙雅。


    趙雅的確是被逼入絕境的,但凶手絕對不單單是我媽媽一個人,誰也不是趙雅,誰也無法感受到她曾經的壓抑和痛苦。


    但是杜清雅顯然無法理解趙老夫人的話,她依舊緊緊握著趙老夫人的手,“外婆,不要這樣。”


    麵對杜清雅的哀求,我難受的看著趙老夫人,然後又看了看岑辭。


    趙老夫人沒有理會杜清雅,而是看著岑辭,“你叫魏雨去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人在哪裏?你以為把照片都買了就能瞞天過海嗎?”


    我怔怔的心間擔憂了起來,有些不安的看著趙老夫人。


    岑辭似乎不擔心趙老夫人,反而比較擔心杜清雅。


    趙老夫人看出了岑辭的擔憂,掃了一眼杜清雅,“你不用管她,你自己心意已決,那就快刀斬亂麻。”


    岑辭隨即放開了膽子,直接撥通了蔣鴿辦公室的直線,“蔣鴿,把抒恩帶過來。”


    我緊張的盯著辦公室的門,抒恩像我,萬一趙老夫人不喜歡抒恩怎麽辦?


    抒恩還小,他的眼中一切的人都很直觀,如果發現有個人不喜歡他,他就會覺得是不是自己不討人喜歡,是不是自己做錯了。


    小孩子藏不住事情,抒恩也是這樣的普通的小孩,希望每個人都喜歡他,尤其是想要得到大人們的肯定。


    聽到漸近的腳步聲,還伴隨著蔣鴿和宋一陪抒恩說笑的聲音。


    抒恩在熟悉的環境中遇到喜歡或者熟悉的人,尤其喜歡說話,有時會把從小到大的事情都說一遍。


    但是這樣的笑聲隻維持到了開門那一瞬間。


    從蔣鴿和宋一發愣的表情上看,趙老夫人和杜清雅來,他們倆也不知道。


    他們倆的笑聲戛然而止,隻留下抒恩一個人咯咯咯傻笑著。


    抒恩察覺到周圍的氣氛不對勁,扭動著身體從蔣鴿的懷中下來,然後撲進了最讓他有安全感的岑辭懷中。


    岑辭將抒恩抱了起來,抒恩摟著他的脖子打量著趙老夫人和杜清雅,然後變得靦腆,臉頰都埋進了岑辭的頸間。


    我走近抒恩,一下子腦子有些反應不過來,因為從小跟著媽媽和大姨一家生活,腦海裏也隻有這幾個親戚,也不知道該讓抒恩喊趙老夫人什麽好。


    “這……”我愣了一下。


    抒恩蹭了蹭岑辭,低聲喊了一句,“爸爸。”


    因為周圍實在是太安靜了,所以抒恩的聲音即便很小,還是讓趙老夫人和杜清雅聽見了。


    杜清雅像個瘋子一樣撐起身體,飛奔而來,伸出手就要搶岑辭懷中的抒恩。


    我嚇得撲了上去,直接把杜清雅撞開了。


    “杜清雅,你要瘋都可以,別想再傷我的孩子!”我雙手顫抖,仿佛讓我想起了杜清雅曾經找人害死我第一個孩子的那一幕。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這麽大力氣,竟然把杜清雅撞倒在了地上。


    杜清雅半趴在地上,求救似的看著趙老夫人,“外婆,她在騙人!這個孩子是野種,她根本就不能生,她是故意來騙岑辭和你的。”


    岑辭聽到杜清雅開口說話,就把抒恩的耳朵捂了起來,防止他聽到一些不該聽的話。


    趙老夫人有些失望的看著杜清雅。


    杜清雅哽咽的拉著岑辭的褲管,“岑辭,當初你也拿到了許如塵的病例,她根本無法生孩子,這個孩子不是你的,你看他哪裏像你?而且這個孩子年紀也對不上!”


    岑辭把抒恩放進了我的懷中,我捂著抒恩的後腦勺,將抒恩的腦袋壓在我的肩頭,防止他看到地上的杜清雅。


    岑辭拽開杜清雅的手,“那初蕊哪裏像我?你能如此肯定初蕊是我的孩子是為什麽?因為你曾經買通魏雨嗎?你估計沒想到魏雨一開始就認識如塵,你想給我下藥,她全給你下了,外婆給我們定的房間,我根本沒有去過,你到底和誰在一起,你自己想吧。”


    杜清雅懸著淚珠,呼吸都緊促了起來,雙手捂著自己的耳朵,一個勁的說著,“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


    聲音卡在明明兩個字上,杜清雅應該是想到了什麽。


    我撇過頭,實在是不想看到如此墮落的杜清雅,她真的愛過岑辭嗎?竟然和葉菲菲一樣想到用藥來控製岑辭。


    還好魏雨腦子靈活。


    趙老夫人也皺眉盯著地上的杜清雅,一言不發的思考著事情,但是目光又時不時的看向我懷中的抒恩。


    岑辭對著杜清雅搖了搖頭,“如塵差點不能生育是誰的錯?至於抒恩的歲數,我比你清楚。”


    趙老夫人盯著岑辭,已經察覺到了岑辭的決心,她最不想失去的就是岑辭,隻能歎氣道,“岑辭,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可是清雅曾經也因為許如塵失去過一個孩子,她們倆之間一命抵一命,算過去了。”


    說完,趙老夫人便看向了我,大致是想我站出來了結這件事。


    但是我低下了頭,我心頭的坎過不去,趙老夫人也不會明白這種感覺,我也不奢望她能明白。


    岑辭將地上的杜清雅用力拉了起來,強迫杜清雅看著他,“我曾經真的覺得自己對不起你,不管是心還是身體都有背叛,但是我遵守著我的承諾,照顧著你,但是我真的累了,也不想和你耗下去了。”


    杜清雅聽聞,整個人都漸漸失去了色彩,蒼白的猶如一張紙,隻要岑辭一鬆手便會隨即飄然貼地。


    “不能算!”杜清雅強調著。


    岑辭冷漠的鬆開了她,“既然如此,你說抒恩是野種,那我也告訴你以前的事情不能算,我的孩子比你的野種值錢多了,你害死了一個,你拿什麽賠?”


    我深切感受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壓抑感,尤其是一樁一樁的事情被翻出來後,對峙中總有一種唇幹舌燥的無力感。


    “岑辭,你這話什麽意思?”趙老夫人捂著胸口,有些接受不了,隨即盯著杜清雅,“清雅流產的那個孩子也不是你的?”


    “我從來沒有說過是我的,外婆你總是一意孤行的覺得自己是對的,對誰都一樣!”岑辭毫不留情的對趙老夫人說道。


    杜清雅眼珠子左右晃動著,身體都變得單薄搖搖欲墜,她退縮了一下,嘴上卻依舊強硬,“你又想推卸責任嗎?孩子都沒了,你憑什麽說不是你的?岑辭,我看錯你了!”


    “我能證明!”門外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


    魏雨推門而入,跨著大步子走到岑辭麵前,將手裏的文件交給了岑辭,然後對著杜清雅笑了笑,“杜小姐,咱們其實也見過幾麵了,但是你貴人多忘事,總是記不起我來,所以我現在不得不想大家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魏雨,曾經是度假村的前台,這樣說杜小姐有印象嗎?”


    杜清雅死死盯著魏雨的臉,似乎在確認這件事。


    魏雨的改變很大,從一個職場小白,變成了如今精明能幹的魏助理,不論是外表還是眼神,都有明顯的變化。


    曾經的杜清雅怎麽可能會去注意一個前台的長相?不認識魏雨是自然的。


    此時的杜清雅認出了魏雨,雙手微微握拳,漂亮的臉蛋變得扭曲恐懼。


    魏雨則禮貌的向趙老夫人點點頭,“老夫人,幸會。這件事我最有發言權了,因為經手人就是我,當初房間鑰匙是我親手交給如塵姐的,杜小姐進去後就和岑總趕去警局,我想……”


    魏雨笑著看了看杜清雅沒有說完。


    杜清雅疾步衝到魏雨麵前,一把抓住魏雨的衣領,“是不是岑辭讓你誣陷我的?”


    此時的杜清雅全身虛軟,力氣根本就不是魏雨的對手,魏雨雙手用力一拽,直接把杜清雅的雙手都拉了下來。


    甚至可以清楚聽到杜清雅骨頭咯噠一聲。


    “杜小姐,你別著急,我還沒說完。”魏雨繼續看著趙老夫人,“不巧的是,杜小姐在進入岑總房間前被我的同事看到從樓上吳先生婚禮賓客的房間中走出來。需要我說一下那位先生的名字嗎?”


    我看向魏雨,聽她這麽一說,腦海裏突然想到了一個人的名字。


    金準。


    杜清雅的心理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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