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慎猛然抽緊手指,斷裂的指骨劇痛鑽心。他慢慢跪直身子,慢慢回頭,盯著從殿外翩然而至的女子。


    華麗到極點的衣飾,精致到極點的妝容,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勾魂攝魄的妖嬈。眼波流轉,隻那麽微微一掃,諾大的春華殿百餘位勳貴,百餘名奴婢,都覺的她這一眼瞧到自已了。全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有種無法言說的卑微之感,覺的自已配不上這等絕色的青眼。


    所有人的目光都粘在那女子身上,無法轉移。


    壽王也像被人點了穴位,身子一下定在當場,直直的盯著那女子,眼珠都不會轉了。


    主位高台之上,承平定的眼睛也直了,他用力往前探著身子,鼻翼擴大呼吸加重,兩頰也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櫻桃抬手輕撫了下鬢角,看似極其隨意的小動作,卻將她從小到大受過的訓練,那種用刀子刻入骨髓的魅惑,全部展現出來。


    殿中,瞬間響起一片粗重的鼻息聲。


    壽王喉結聳動,咽了下口水。他突然明白袁慎不是下雨天沒打傘,腦子進水了。麵對這等絕世尤*物,但凡是個男人,哪怕是去了勢的假男人也不會無動於衷。


    他突然後悔的要死,早知道是這樣的姿色……


    櫻桃緩步向前,自壽王跟前跟過。軟香撲鼻,嬌豔的唇色更如寶石般耀,壽王眼神陡然炙熱岩漿,險些失態。


    櫻桃卻視若無睹,徑直走到袁慎身旁,緩緩跪倒,待倆人視線平齊的瞬間,她才飛快的瞧了他一眼。


    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的眸子中瞧見了自已的倒影。


    袁慎咬牙,一向銳利的目光此刻竟有些黯然。


    櫻桃卻眸色決絕,她緩緩抬頭,將自已的臉調整到最完美的角度,媚眼如絲的瞧著承平帝。“奴婢不敢隱瞞聖君,袁慎這個奸賊年前便將奴婢藏進袁府,與其他送入宮的女子一同學規矩。然而他把其他女子都送走了,卻唯獨留下奴婢。奴婢原以為是自已蠢笨醜陋,沒資格進宮侍奉聖上,誰知、誰知……”


    櫻桃突然掩麵,像是遇到極難堪的事情,說不下去了。


    數百雙耳朵齊齊支愣起來,等著她哭訴袁慎不倫,承平帝牙關已死死咬緊,看向袁慎的眼神越發的陰狠。如此尤*物,若是被這個閹人嚐了鮮,那便是活剮了他,也不解朕心頭之恨啊!


    此時,所有人看袁慎都像是看死人,唯有袁慎麵無表情的盯著櫻桃,眉眼平靜的有些反常。


    櫻桃繼續道:“奴婢後來才知道,這奸賊竟是藏了欺君罔上的心思,他是想在太上老君聖誕之日的大法會上,將奴婢假扮成九天玄女進獻給皇上,為此還派人硬逼著奴婢背誦《太上感應篇》……”


    哎喲我去!


    居然是這麽回事兒?


    眾人瞬間失望無比,這下看不成熱鬧了!


    要說這麽幹算不算欺君罔上?廢話,當然算!


    可這事兒落到袁慎頭上,是罪名嗎?更是廢話,當然不是!


    他一個太監,幹的就是蠱惑君心的活兒。替皇上搜羅美人,裝神弄鬼的哄皇上開心,這才是他的本職工作。


    承平帝非但不會怪罪,反倒會大大的有賞!


    果然,櫻桃話音未落,承平帝臉上的陰狠已然無影無蹤。他眯著眼,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著櫻桃,“這麽說,你還是清白完壁之身?”


    “是!”櫻桃回的斬釘截鐵。


    “你剛才說想進宮侍奉朕,可是自願的?”


    “若能侍奉聖上,那是奴婢幾輩子修來的福份,當然願意!可是……奴婢生性愚鈍,怕、怕伺候不好!”


    “無妨,朕派人慢慢調*教就是!”承平帝龍心大悅,揮手示意櫻桃上前。


    櫻桃霎時間滿麵嬌羞,承平帝登時心癢難耐,恨不得立刻帶人回寢殿。


    壽王卻陡然驚醒,暗道糟糕,難道自已中了袁慎的圈套?這條閹狗早知道自已要發難,故意布了這個局?


    他心思急轉腦子裏亂成一鍋粥,一個正經主意也想不出來,可他知道今天不把袁慎弄死,明天死的就是自已!


    “父皇,此事大有蹊蹺,還請父皇明察。這女人說袁慎留她在府中,讓她假扮九天玄女邀寵,她可有證據?”


    承平帝立刻看向櫻桃。尤*物雖難得,帽子顏色卻不能錯!這事兒必須弄清楚!


    櫻桃二話不說,張口便誦道:“太上曰:禍福無門,唯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太上感應往篇》通往篇頌下來,抑揚頓挫、連綿不絕,別說錯誤,就連個磕絆都沒有。


    承平帝瞬間喜上眉梢,果然是下過功夫的。由此可見,所言是實啊!


    壽王臉色發白,越發認定自已是被袁慎算計了。


    他咬著牙,還想狡辯,“可是……”


    承平帝大手一揮,“沒什麽可是的,袁慎的忠心朕很清楚。倒是你!”承平帝臉色陡陰,“不問青紅皂白,攪惱朕的壽宴,當著朕的麵殘害忠良,是何居心?又是誰給你的膽子?”


    “父王恕罪!兒臣隻是一時心急,並不是有意忤逆!”壽王滿頭冷汗噗通跪倒。


    承平帝‘嗬嗬’冷笑,顯然是不信,但也沒繼續質問。


    好歹做了這麽多年皇帝,腦子裏不全是精*蟲,最基本的製衡之術還是有的。


    他抬眼瞧了瞧袁慎,“皇子犯法也庶民同罪,你帶著刑部和宗正院的人商量著擬個章程,看看壽王該當何罪!”


    “臣遵旨!”袁慎聲音平穩如初,隻是眾人看不見的角度,眸底掠過一絲冷笑。


    這是警告他不要報複壽王?


    嗬嗬!


    “朕累了,散了吧!”承平帝對他這個態度很滿意,做狗就要有狗的自覺,得勢也不能忘了自已是狗!


    話落起身,目光直直的落到櫻桃身上。立刻有貼身伺候的太監,過來領人。


    櫻桃還是那副嬌羞的模樣,慢慢起身,眼尾餘光安靜的落到袁慎身上。


    此刻,她才發現自已的裙角和他的袍角重疊在一處,這是她與他之間,距離挨的最近的一次。


    她突然笑了,眉眼彎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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