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嬤嬤歎了口氣,“辦法不是沒有,隻不過你肯定是不敢的。”


    方嬤嬤急道:“什麽法子你快說,為了哥兒上刀山下油鍋我也沒二話。”


    刁嬤嬤一臉為難,方嬤嬤狠了狠心,把腕子上那隻成色不錯的玉鐲子擼下來塞給刁嬤嬤,“快說有啥主意!”


    那鐲子水頭好顏色碧青,起碼值十幾兩銀子,刁嬤嬤心裏癢癢的厲害恨不得立刻套自已手上,可這會兒不是貪財的時候,她咬著牙把鐲子塞還給方嬤嬤,假意怒道:“你這是幹啥?你把我當啥人了?”


    方嬤嬤又把鐲子塞回她手裏,“我沒別的意思,你收著,有啥主意快點說。隻要為了哥兒好,別說一隻鐲子,就是我這條命也沒啥不舍得的。”


    這可是你自已說的!


    刁嬤嬤半推半就的收下鐲子,趴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


    方嬤嬤聽的一哆嗦,驚疑的瞧著她,“這、這能行嗎?”


    刁嬤嬤嗤的一聲,斜眼瞅著她道:“我都說了你不敢,你非要問。”


    方嬤嬤白著臉道:“我、我不是不敢,就是怕不行。”


    “行不行的,你不試試哪知道?反正主意說給你了,你自已看著辦。我伺候的可是姐兒,頂多是一副嫁妝的事兒,我呢腆著老臉多巴結點那個賤婦,總不至於要了姐兒的命。你伺候的哥兒可不一樣了,那是要仰仗大爺一輩子的,那小賤婦能眼睜睜看著大爺往他身上貼銀子?你要真心疼冗哥兒,就得早替他打算。行了,這事兒原本就跟我沒關,聽不聽的都在你,姐兒跟前離不了人,我先回去了。”


    刁嬤嬤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一臉慘白的方嬤嬤。


    守門的婆子哢噠一聲鎖好房門,轉身悄悄的去了薔薇院兒。


    這婆子記性好,舌頭也利索,嘰裏呱啦就把方、刁倆人的話對著劉淺月學了一遍。


    劉淺月強忍著氣,把這事兒回稟給薑悅。


    薑悅抿了口茶笑道:“這位刁嬤嬤倒是個人才,這種心眼手段做個嬤嬤可惜了。”


    劉淺月苦著臉道:“少奶奶還有心思開玩笑,五爺好不容易才和您貼心,真讓那老刁奴挑撥著方嬤嬤鬧起來,五爺該多心了。不如奴婢去敲打方嬤嬤幾句,讓她別上當。”


    薑悅搖頭,方嬤嬤固然忠心,人卻有些蠢,而且自以為是,倚老賣老,有拿感情操控路冗的嫌疑。


    這樣的人留在路冗身邊,早晚會出事兒,還不如借機會請出去養老!


    路冗大了,身邊應該有更明智更清醒的人照顧。


    “盯著點,隻要別出人命由著她鬧。”是癤子總要出頭,不鬧出來怎麽除病根。


    吃過午飯,方芳帶著三個婢女進來,“回少奶奶,九姑娘跟前伺候的夏蘭、夏荷,秋草回府了。”


    薑悅抬眼看過去,前麵站著兩個十六七歲的大丫鬟,穿著一水的湖藍緞子收腰夾襖,下麵是碧青色青緞長裙。一個腰裏係著蘇繡荷包,一個腰裏掛了塊青玉環,裙擺上都繡著大片的芙蓉花。


    倆人頭上都戴著釵環,夏荷耳朵上還掛著一對珍珠墜子。


    看這穿戴,不像是伺候人的,倒像是哪戶小家碧玉,還是雙胞胎。


    秋草剛十歲出頭的樣子,又黑又瘦,穿著一身洗沒色的粗布衣裳,袖子短了一大堆,露出兩條幹瘦的小胳膊。胳膊上還有不少傷疤,有新有舊,兩隻手也跟路塵一樣,又紅又腫。裙擺也不知被什麽刮出個大口子,露出裏頭黑乎乎的中褲,再看她腳上的鞋也露著腳指頭。


    這也不像是伺候人的,活脫一個小要飯的。


    薑悅慢慢眯起眼睛。


    夏蘭夏荷偷偷的互相瞧了一眼,夏蘭忙上前笑道:“回少奶奶,奴婢和夏荷去集上給九姑娘買零嘴,怕丟了府裏的麵子,就把平時最好的衣裳穿出來了。結果回來就被府裏的侍衛帶著往回趕,還沒來得及換回平常的衣裳。秋草這丫頭平時最淘氣,衣裳壞的快,我和夏荷姐姐怎麽說也不聽,想著總要留幾件撐場麵。所以就把她那幾件好些衣裳鎖起來,讓她可著這些舊衣裳糟蹋。少奶奶要是不信,可以問她!”


    哎喲,這也是個人才!


    薑悅笑了一下,沒向秋草求證,反問道:“刁嬤嬤是你什麽人?”


    夏蘭忙道:“回少奶奶,刁嬤嬤是我親娘!”


    怪不得呢,這說話的套路都一樣。


    薑悅又笑了一聲,淡淡的道:“你們伺候九姑娘也都辛苦了,賞她們一人兩吊錢,隨便買些零嘴吧!”後麵這話是對劉淺月說的,劉淺月把早準備好的錢串子遞到三人手裏。


    夏蘭、夏荷喜出往外,趕緊跪下謝賞。


    秋草拎著那兩串錢,愣愣的像是不知怎麽辦好。


    出了薔薇院,夏蘭、夏荷四隻眼立刻冷冷的盯到秋草身上。秋草一哆嗦,趕緊把手裏的兩串錢遞過去。夏蘭、夏荷一人拿了一串,這才哼了一聲,昂頭往荷香院走。


    夏蘭掂著銅錢笑道:“我就說啥事兒沒有,她再厲害還能管到小姑子房裏去?還不是拿錢買好,做些麵子情。”


    夏荷鬆了口氣道:“瞧見那侍衛逼著咱們上車的架勢,我還以為要出啥事呢!”


    “能出啥事兒?你就是自已嚇唬自已!”夏蘭白了她一眼。


    夏荷心落回肚子不再糾結這事兒,掂著銅錢道:“白得了這些錢,你想買啥?”


    “我想做條輕雲紗的襦裙,過些天穿著去看賽龍舟。”


    “那我也做一條。”


    “你別老跟我做一樣的,你做條流雲錦的,咱倆還能換著穿。”


    “也行。”


    倆人嘀嘀咕咕的走遠了,秋草回頭瞧了眼薔薇院,偷偷的朝地上呸了一口。


    還是縣主呢,跟寺裏那些人一樣瞎,啥都看不出來。不對,不是沒看出來,是黑心爛肺的看著那死老太婆欺負九姑娘和我,還害死秋蟲,哼,等大爺回來,我一定要替九姑娘告狀!


    把你們這幫壞人都打死!


    薑悅想去看路冗,剛走到門口就瞧見秋草孩子氣的小舉動,忍不住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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