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了突如其來的來訪者。這一天社團活動結束後,我和佐藤同學結伴離開社團教室的時候,那個人就站在那裏。


    「忍者……?」


    我不禁低語,然後從口中滑落的單詞令我自己困惑起來。


    這個人的行頭怎麽看都是忍者。他穿著不知是伊賀還是甲賀的主題樂園招攬用忍者服裝,背後背著一把短刀。像豬熊學長那樣的柔道裝在任何學校都能見到,像宮入學姊那樣在製服外麵披上cosy性質的服裝的福爾摩斯迷風格的打扮,在日常空間中也勉強算在容許範圍之內。可是現在站在我眼前的陌生人是怎麽回事?要是在忍者主題樂園是不會不自然,不過除了那個地方之外,這身行頭出現在哪裏都是非常可疑的裝扮。


    「請問……」


    在我打算搭話的瞬間,那個人瞄準我的身體扔出某物。我無法躲開,隻能立刻用書包擋下,那東西沒有從書包上彈開,直接刺了上去。是手裏劍。不管從什麽角度看都是手裏劍。


    始料未及的狀況令我和佐藤同學張口結舌杵在原地,那個人這次又拔出刀來擺好架勢。


    「覺悟吧……」


    那個人一邊低聲說道,一邊揮出刀。前幾天已經經曆過屍體的場景,麵對這次非日常的場景,與其說恐懼和混亂,反而是更多的困惑。


    他到底是什麽人。我想到了幾種可能。


    一、覬覦我性命的忍者刺客。


    二、春日的風景詩,腦袋很happyhappy的人。


    三、幻覺。


    「怎麽辦,又來了,不管哪個選項都救不了我啊。」


    「別說些不明不白的話,快想想辦法啊!反正高橋同學是天才忍者吧?那就趕快三兩下擺平這種貨色啊。」


    「可是,我家附近沒有少年忍者俱樂部啊!」


    「喂,也就是不行了……?」


    佐藤同學果斷用我當擋箭牌,躲在我身後。既然佐藤同學也看到了,看來似乎不是幻覺。


    「你就是高橋?」


    忍者架起忍刀這麽說道。由於遮住了臉部,語音模糊而低沉。從這種詢問方式來看,他似乎不確定我是高橋。


    「我叫高畑。」


    我想呼嚨過去,然後趁機開溜。


    「高畑……?女人,此話當真?」


    忍者詢問佐藤同學。我也瞬間轉過頭,眉目傳神地告訴佐藤同學「i am高畑」。以心傳心,佐藤同學領會了我的意圖微微點頭。不需要言語,我們之間的羈絆就是如此牢固。


    佐藤同學對忍者露出僵硬的表情,斬釘截鐵地說:


    「我不知道他叫什麽……我根本就不認識他。我隻是湊巧路過的折紙社社員。我還得去折紙船呢……」


    「喂喂!」


    怎麽能讓她見情勢不妙瞬間變身折紙女孩乘紙船逃走,於是我猛然抓住佐藤同學的肩膀。


    「啊?你誰?別隨便向我搭話好嗎?還有不要碰我!再靠近我可要喊人了!」


    「唔……!」


    「啊,對不起,忍者同學。我無意打擾你,請繼續吧。」


    佐藤同學似乎是斷定我贏不了忍者,打算裝作不認識我藉此讓自己脫離險境。她的人格真是到遺傳因子都扭曲了啊。奇怪?遺傳因子本身就是扭曲的吧?dna是雙螺旋結構的吧?還是說,那隻是構想圖?


    「名為人的物種究竟從哪裏來,要走向何方呢……人類不過是遺傳因子的載體……」


    我進行著微微融合著科學與哲學的自問自答,準備悄悄地離開此處。


    「別動!」


    忍者投出的十字手裏劍刺入了腳下的地麵,我無可奈何,隻好停下腳步。


    能夠打破我的life hack「國營放送特別秀」,這個忍者絕非泛泛之輩。


    「我的確看見你們從那間高橋社的社團教室裏走出來,還有你們上鎖的模樣。你們兩個肯定有一個是這間社團教室的主人高橋。」


    似乎比宮入學姊更擅長理論思考的忍者再次架起忍刀。


    「請……請等一下,我的確是高橋。可是,我到底做了什麽!」


    「社團教室。」


    「啥?社團教室?」


    「還珍惜你那條命的話就趕快離開這間社團教室,這樣的話我姑且留下你的首級。」


    「首級……」


    換成是梔同學或許沒問題,我的話則會死。我吞著口水,正當尋思著能否使用佐藤同學活用的金蟬脫殼時——


    「忍者?喂~快看,這裏有忍者啊。拍照拍照!」


    似乎是正好下樓的學生們發現了忍者的身影。


    忍者也注意到人絡繹不絕地聚集起來。


    「嘖,今天姑且放你一條生路。但給我記住,高橋。隻要你還賴在這間社團教室,無論你走到哪裏,忍者都會緊盯著你。」


    說完,忍者從懷中掏出某樣東西。


    「搬出去,把社團教室交出來!」


    從忍者手中扔出的東西瞬間噴出煙霧。從煙幕彈中騰起的煙霧漸漸地覆蓋這一整片區域。


    我摸索著並撿起煙幕彈,閉著眼睛摸索到偵探社的門然後把門打開,把煙幕彈扔進去後果斷關上。


    由於煙霧的產生源從眼前消失,煙霧漸漸變得稀薄。


    但是,忍者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那是什麽啊……」


    「是忍者……吧。」


    我和佐藤同學忘記了相互爭吵,隻是呆立在原地。


    可是,這不過是我和忍者間漫長戰鬥的開端。


    ◇


    隔天的一整天裏,我似乎都能感覺到來自某處的視線。


    上學路上、休息時、下課時、放學時,感覺總是被某人盯著。


    隻有上課的時候感覺不到視線——反推可證,監視著我的是這所學園的某個學生。


    「不是自我意識過剩嗎?」


    「才不是,絕對有人在監視我。我可是在全日本兒童捉迷藏選手權賽中獲得過優勝喔。在消去自己的氣息和察覺別人氣息方麵,我可是一流的。」


    「那麽是誰在監視高橋同學呢?」


    「一定是忍者!」


    「你……你說什麽~」


    佐藤同學表現出令人火大的吃驚樣子,以為事不關己就露出這種態度。


    「佐藤同學也親眼看到那個忍者了吧,說不定佐藤同學也被盯上了喔。」


    「不過對方很明白地指名高橋同學了,所以和我沒關係。那個忍者難道不是因為曾經發生過這樣那樣的事情所以對高橋同學懷恨在心嗎?就像偵探社那樣認為高橋同學是生意上的敵人非常礙事之類的。」


    「既然這樣,佐藤同學也脫不了關係吧。」


    「不過表麵上我已經撇清關係了。所以高橋同學,請加油被盯上吧。等你什麽時候不被忍者盯上了,我們再友好地為我的野心奮鬥。」


    與說著滿嘴薄情話的佐藤同學分開回到教室後,我的課桌上刺了一把苦無。這顯然是忍者發來的無言警告。明明教室中心的課桌上招搖地刺著苦無,同學們卻完全沒有發覺,真厲害。這要是霸淩的話你們打算怎麽辦啊?


    「那是什麽?刀?」


    從背後有個聲音向我搭話,我以幾乎將椅子掀倒的凶猛架勢轉過身去。


    出現在那裏的不是忍者,而是爽朗的好青年,他的臉上掛著親切的微笑。


    漂泊的共產主義者,近藤同學。


    「這個……應該是苦無吧?」


    「苦無?是把knife念成苦無之類的嗎?」


    「不……這個名字是指忍者道具。這是


    當武器用的,也可以用來挖地。」


    「那為什麽刺在桌子上?高橋是忍者係男子?」


    「又不是我刺的,我還想知道是誰刺的呢……」


    「這樣啊。雖然不太明白,不過高橋同學果然好厲害啊!」


    要在腦中進行怎樣的處理才能得到這樣的結論呢?或許這家夥其實是個白癡。


    「那我先走了,加入棒球社的那件事,要好好考慮喔!」


    近藤同學爽朗地說著,轉身離去。


    ……等一等?難道這個其實是從某處得知我是天才的近藤同學打算將我從高橋社拉出來,然後加入棒球社的計劃嗎?


    看著已經和其他同學談笑風生的近藤同學的側臉,我試著和日前的忍者重合在一起。由於隻看到了忍者眼睛周圍的範圍,外表果然重疊不上,但——


    投擲手裏劍的振臂也好,從那個動作看出對方良好的運動紳經也好,都和忍者的真身完美吻合不是嗎?


    ——不,不能這樣。若是近藤同學這樣的光明戰士都去懷疑可就沒完沒了。


    然而,現在徒有猜疑心在膨脹。正當我為滿溢的猜疑心抱頭苦惱的時候鈴聲響了,下一堂課開始了。這堂是日本史。我翻開課本,隻見空白處用異常細的字寫著關於服社半藏的詳細情報。竟然告訴我這種學校裏不會教的日本史,明顯是忍者幹的好事。


    到了午休,我在合作社買了奶油麵包,但隻咬一口就嚇到了,裏麵沒放奶油。讓我買到缺陷商品,隻能想到是忍者的忍術。


    吃完讓人失望的麵包之後口又渴了,於是準備到學生餐廳的自動販賣機去買紙杯咖啡。但是,紙杯出來的地方被預先放了一個上下顛倒的空杯,新出來的杯子被它頂歪弄倒,從上麵注入的咖啡流得到處都是,一片狼藉。錯不了的,這一定是忍者的傑作。


    我將被咖啡打濕的紙杯砸進垃圾箱,感覺大家都在看著我嗬嗬竊笑。這想必是忍者的情報操縱。


    下午的課是體育課。首先是籃球的傳球練習,不過直到最後我都沒能組成兩人小組,落得隻能和老師練習傳球的結果,不用說也知道這出自忍者的手段。接下來開始的籃球比賽,沒有任何人肯傳球給我。一定是忍者或美國從中作梗。


    放學後,準備將室內鞋換成運動鞋的時候,鞋子裏密密麻麻的都是撒菱。如果不是忍者幹的就一定是班上同學在霸淩我。


    我憔悴地來到社團教室後,門上釘著大量的手裏劍。稍微拉開距離後,隻見手裏劍釘成了「退離」的文字。七成以上的機率是忍者的傑作。而且由於佐藤同學害怕忍者襲擊沒有到社團教室來,所以我準備回家。


    我回到家看著事先錄好的《霸道大僧正4》回放時,大僧正被黑衣男人們襲擊,狀況急轉直下。竟然對大僧正使出毫無敬意的狠毒招式,明顯是忍者所為。而且似乎是硬盤容量不足,錄像在不上不下的地方中斷,被忍軍綁架監禁的大僧正後來如何也不知道。我沒有預先確認硬盤容量也是忍者的錯。


    怒火中燒的我打開冰箱,然而沒能找到昨天放在裏麵的果凍。以防萬一,我看了一下垃圾箱,裏麵隻有已經扔掉的空空如也的容器。


    忍者……!話說我昨天好像吃了兩個,反正都是臭忍者的錯……!


    或許直接被襲擊還比較好。


    看不見的忍者的攻擊,正在慢慢蠶食我的精神。


    隔天我將這件事和佐藤同學商量,結果被佐藤同學灌輸了「冷靜一點,試著回首自己的人生。我認為你的慘事半數以上不是忍者幹的。要是把什麽責任都推給忍者,高橋同學這種人可是會變成真正的廢柴喔」這樣的理論,說不定佐藤同學也被忍術洗腦了。


    竟然打算把佐藤同學從我身邊奪走,忍者,我饒不了你。


    我燃起對忍者的怒火,暗下決心準備反擊。


    ◇


    社團教室的門上響起敲門聲,我將耳朵貼在門上,隻說了一聲「高」。門的另一邊立刻傳來了一聲「橋」的回答,於是我打開門。


    「高橋同學,就算要對暗號,但是門沒上鎖就毫無意義不是嗎?另外,我覺得這個暗號實在太簡單了。」


    走進社團教室之後,佐藤同學如此說道。


    「有什麽不好,想要瞞過忍者,反倒是這種直白的方式比較好。奇怪?」


    跟在佐藤同學後麵,另一個人走進社團教室。


    「嗨~好久不見。感覺活動進行得挺順利呢~」


    從佐藤同學身後出現的身影是新聞社的渡部同學。


    「今天想再對高橋同學稍微采訪一下。」


    渡部同學毫不客氣地說道。然而,我還沒有原諒這個眼鏡女孩。


    「又打算假借采訪之名挖掘我的過去嗎……」


    我被媒體玩弄受傷的心還沒有痊愈。


    「你還在記恨報導被退稿喔?總有一天能刊載啦!」


    「哼,算了。反正這個社會不需要我的情報……」


    為了展現我是個受傷的纖細少年,我麵對著牆壁低聲傾訴憎恨。


    完全無視這樣的我——


    「我就單刀直入問了,高橋是忍者嗎?」


    渡部同學用筆指著我,如此問道。


    「你說忍者——」


    本來想無視她,可是在出乎意料的時機放出這個單詞,讓我不由自主地轉過身去。就好像等著這一刻等了很久一樣,渡部同學就像把麥克風遞到我嘴邊一樣用筆指著我。


    「告訴我實情吧。欸,沒錯吧?你就是忍者吧?」


    渡部同學笑嘻嘻地不斷逼近。


    「我說渡部,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渡部會知道忍者的事情?」


    佐藤同學也從跟著加入對話。


    「啊,果然是這樣。佐藤你知道吧。怎麽回事?為什麽高橋要當忍者?他白癡嗎?告訴我嘛,我會保密的所以快告訴我。」


    「渡部你才是,到底在說什麽?高橋同學怎麽會是忍者?我們是被人襲擊的一方喔。」


    「咦?等等,被襲擊?」


    「渡部知道忍者的哪些事情?」


    佐藤同學剛這麽一問,渡部便將筆抵著嘴唇,歪起腦袋。


    ◇


    我們在擺放成三角形的折椅上坐好,同時麵對房間中央,呈現高橋、佐藤、渡部的三角陣型。乍看之下,一男兩女有種讓人羨慕的感覺,但其中的兩位女生性格都很扭曲,並沒有外表看上去那麽值得羨慕。


    我們首先整理了彼此所持有的情報。


    「相傳最近有很多社團被忍者闖入,發起對決。」


    渡部同學咕嚕咕嚕地轉著筆,一邊說道。


    「忍者闖入然後對決……?」


    「這裏說的忍者,是穿著忍者服裝遮著忍者麵具的神秘人物。哎,為了方便就叫他忍者了——這個忍者闖入過很多社團,以那個社團的得意本領,應該說用那個社團的活動類型來發起挑戰。」


    「總覺得這個忍者的攻擊方式非常正麵且直接呢。與其說忍者,不如說是踢館的吧。」


    「嗯~對啊。實際上就像踢館一樣。」


    「但是發生這麽有意思的事情,怎麽卻沒什麽風聲呢?」


    佐藤同學也拋出這樣的疑問。


    「新聞社的我,當然是聽到傳聞才展開行動的——可是不管哪個社團都對這件事下達了緘口令,所以並沒有傳得很開。哎,我覺得再這樣下去,傳開隻是遲早的問題。」


    「為什麽要下緘口令?有忍者闖入不是很有趣嗎?」


    一點也不有趣,嚇死人了。盡管這麽想,我還是暫且保持沉默。


    「簡單地說,就是輸掉了。」


    渡部同學用筆將眼鏡框向上頂了頂,然後回答:


    「忍者挑戰過的有田徑社、體操社、百人一首社、飛鏢社、小太刀研究社——我知道的隻有這些,而且隻停留在沒有證據的傳聞階段。綜合情報來看,似乎是真的在與忍者的對決中敗下陣來。如果贏了,這麽有趣的話題一定會對朋友說吧?」


    「是可以打發三次午休的好八卦呢。」


    「是吧?那麽,雖然傳聞泄漏出來的社團就隻有這些,實際上肯定有更多的社團被忍者挑戰過,然後同樣敗下陣來的推測也能成立。」


    「也就是說,諸多社團將忍者襲來的事情隱瞞下來是有可能的囉?」


    「不管哪個社團都對自己招牌和本領抱持著自豪。特別是我們學園的社團不計其數,經由興趣高度細化,所以更有自己的堅持。」


    的確,一般學校的料理社和我們學校的拉麵社相比,對拉麵投入的感情完全不是同一個級別。


    「於是輸給踢館人的話,當然就不想公開了,特別是在這個必須獲得新社員的時期裏呢。不光是忍者,如果棒球社和足球社進行了棒球比賽,被足球社不斷地打出全壘打也是很丟人的事,不會有人想進這樣的棒球社吧?唉,正因如此,輸掉的社團似乎正急紅了眼想要找出忍者了喵。」


    「為了報仇?」


    「也或許是想要招攬吧。哎,無論報仇還是招攬,選擇會因社團而不同呢。優秀的能力會遭人嫉恨,也會受人追捧。」


    渡部同學似乎想說些什麽,視線在我和佐藤同學之間來回遊移。


    「然後前提就是,我們學園以前就有忍者的傳聞。」


    「哎,畢竟是間連拉麵師傅和偵探都有的學校,有一兩個忍者感覺也不稀奇。那麽,忍者社呢?」


    我話音剛落,佐藤同學露出不解的表情。


    「等等,我是社團活動管理委員會的委員,社團的名字我大致上都記得,並沒有聽過什麽忍者社。」


    「沒錯,這就是重點」


    渡部同學用筆指向佐藤同學。


    「所以,我得出了一個關於忍者真身的假說——」


    筆尖咻地指向我,話題似乎最終還是回到了原點。


    ◇


    這所學園內的某處存在著忍者社,從好幾年前就有這種傳聞了。


    可是翻遍了學生會的文件,也找不出什麽忍者社。


    原本八百萬學園中就流傳著數不勝數的荒誕傳聞。


    因為年輕人的想象力,將許多東西看成是學園的黑暗。


    但是,就算要當作無中生有的傳聞,忍者的目擊率也未免太高,而且太過具體化了。


    話題轉到高橋社。


    有一個在這個四月剛剛誕生,卻已經小有名氣的可疑社團。相傳這個社團標榜社團綜合谘詢,承接社團相關的煩惱谘詢。


    雖然還停留在街頭巷議的階段,卻拯救了門可羅雀的拉麵社,還讓業餘無線電社從即將廢社的危機中得到解脫,以智能型手機社之姿完全複活,據說還挽救了柔道社的危機。有一說是就連那個無從著手對付的麻煩集團偵探社都納入了這個社團麾下。對料理、對尖端部件、對武術、對偵探領域無一不精的萬能高手,不由讓人聯想到展現出百般技藝,如超人般活躍在假想世界中的忍者。


    然後在學園史中僅僅留下曖昧傳說的忍者開始進行踢館這種引人注目的行動。忍者在這所學園內的行動發生變化的時間,與高橋社的創立時間,也就是與天才少年高橋登上舞台的時間奇妙地吻合。


    而且最近,在高橋社的社團教室周圍目擊忍者的消息頻頻傳出。其實高橋社就是忍者社的障眼法,社長高橋這個少年會不會就是忍者大師的傳聞急遠引爆。


    假設這個說法正確,一幅可怕的構圖便浮出水麵了。


    表麵上是社團的救世主,背後卻是破壞社團的惡魔。


    莫非他企圖用兩張麵孔,支配者這所學園嗎?


    ◇


    「以上便是我提倡的說法。我想把最近的事情整合起來寫成新聞社的特輯報導。」


    「不要用這種隨隨便便的左證和想象力來宣揚陰謀論!這是冤罪!叫名偵探過來!」


    還有名偵探小姐,請直接對著這個眼鏡臉打上一拳!


    可是唯獨這個時候名偵探沒有出現,新聞眼鏡繼續著她的自說白話。


    「因為啊~挑戰各式各樣的社團,還用對方的看家本領進行戰鬥並且勝出,一般人能做得到嗎?這個時候,我就想起了過去親自采訪過的天才高橋。由於那篇報導最後遭到了駁回,於是同時知道忍者的踢館傳聞和天才高橋這兩方麵的人大概就隻有我了,好想快點收集完情報然後寫成報導啊。」


    「可是渡部,很遺憾高橋並同學不是忍者,我可以保證。因為我和高橋同學真的被忍者襲擊過。」


    「對啊,我是忍者的話又是誰襲擊的我啊?」


    「嗯~本人和同夥的證詞根本就不能算證詞喵。」


    「那我該怎麽證明自己的清白?」


    「果然隻有抓到忍者才行吧?輸給其他忍者的社團似乎正在策劃向忍者一雪前恥四處搜索忍者,而且和我一樣聽到傳聞的uma研究會好像也為了活捉忍者準備設下陷阱。你可要小心別隨便撿掉在路邊的饅頭吃掉喔。」


    「忍者不是uma吧,而且那種捕捉方式根本就是在小看忍者吧。」


    「總之捉到忍者不就能證明高橋不是忍者了嗎?啊,要是高橋被捉到了要第一時間聯係我喔。揭開悠久之謎的忍者麵紗,如此有趣的八卦,我家報紙超想搶先報導呢。」


    渡部同學不負責任地能夠煽風點火就盡情煽風點火之後,就回去自己的社團教室了。


    不過關於謎團重重的忍者的線索有重大斬獲。不愧是戴眼鏡的人,眼鏡果然不是白戴的。


    「那麽,高橋同學準備怎麽辦?」


    「那還用說。當然是對忍者進行反擊,打倒他!我豈會屈服於忍者卑鄙的威脅之下!」


    「也對……雖然忍者什麽的根本無所謂,不過對社團的活動造成阻礙我也很困擾呢。」


    於是從隔天開始,高橋社的活動暫時停止,將捕獲忍者放在活動內容的第一順位。


    但是,即使我是天才,也不具備搜索忍者的知識。隻能像搜索走失的小狗一樣,巡遍校內的每個角落。


    「忍者忍者……有沒有忍者呢……」


    我自言自語著,在校內走來走去的過程中注意到了一件事。


    除我以外,還有很多人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盡管最初認為隻是錯覺,但好幾次與舉止顯然是在搜尋著什麽的人擦身而過。之後我在公告板上發現了問題的答案。校內公告板上貼著各式各樣的社團海報,其中混雜著一張寫有「wanted」的文字,並描繪著忍者臉部模擬畫像的通緝令。


    誠如渡部同學所說,不,恐怕比預期的還要快,看來忍者的傳聞已經在全校傳播開來了。就算是忍者,既然要在對手麵前堂堂正正顯露身形並發起戰鬥,就無法完全消抹蹤跡。


    沒錯,現在形成一股忍者狩獵的熱潮。


    盡管沒有看到我的名字,校內新聞《八百萬日報》也已經開始發布忍者特集。


    其實不用我親自逮到,就算被別人逮到也無所謂,但既然置身於這種被迫品嚐到諸多苦澀的立場上,想要直接對忍者施以製裁才是我的真實想法。


    「忍者忍者……」


    我就像在找東西,一邊走著一邊視線看遞各個地方。


    路邊樹下來往穿梭的學生們,坐在長椅上讀著文庫本的少女,躺在她身旁的詭異屍體,在草坪上攤開便當


    ,還有興高采烈地打著排球的學生們。


    「好像發現了某種討厭的東西……」


    正當我打算裝作沒看見,快步離去的時候——


    「哎呀,這不是高橋同學嗎?」


    坐在長椅上讀著文庫本的少女舉起手對我打招呼。


    「……那個,請問你是哪位?」


    我停下腳步向喊我的這個人轉過身去,然而卻不認識她。


    她身材高瘦,手腳也和像模特兒一樣細長。剪著發梢蓬鬆微微及肩的男孩風發型。色素偏淡的茶色頭發沐浴在陽光下散發出淡淡的光輝。盡管給人一種運動型的印象,但那雙銳利的眼睛難以隱藏她的知性。


    被沒見過也不認識的美少女叫住,感覺和佐藤同學那時的狀況一模一樣。


    從製服和校徽的顏色來看,似乎是普通科的三年級。不過我依舊想不起來是誰。


    我試想著她或許是在叫其他人,朝著周圍東張西望。然而那個人卻直直地看著我麵露微笑。是誰都沒關係,這一定是命運的安排。


    「初次見麵,我是普通科二年級的高橋。」


    「初次見麵?」


    「我們在哪裏見過麵嗎?」


    「是我啊。」


    「……我?」


    我試著重新仔細地審視眼前這位女生。定睛一看,感覺這張臉似曾相識。然後,我想起最近才遇到過第一人稱用我的女生。


    我用腦內的photoshop,試著將風衣、帽子,還有嘴邊的煙鬥合成上去後……


    「啊!是福爾摩斯白癡!」


    「真失禮,至少叫我福爾摩斯迷。」


    宮入學姊不高興地盯著我。話說,旁邊的詭異屍體是梔同學嗎?


    「風衣和帽子還有煙鬥呢?另外,放大鏡呢?」


    我這麽說著,然後重新觀察這名人物。


    在半恐慌的狀態下相遇,留下了許多強烈的標記,還有言行實在太過麻煩所以讓人看漏,不過若是去掉多餘的標記,宮入學姊其實還滿漂亮的。隻看外表的話,在男女生之間似乎都很吃香。


    「現在是午休喔,而且我在社團活動之外是不會打扮成那樣的。棒球社和柔道社也不會穿著隊服和柔道服上課吧?」


    你那打扮是類似隊服的服裝嗎?


    「倒是你從剛開始就一直在看什麽啊,舉止和態度很可疑喔。就算四處張望、窺視,附近也沒有女子更衣室喔。」


    「才不是,我找的是忍者。對了,學姊也來幫忙吧。這是事件喔。這所學園似乎不知何處潛伏著忍者喔。我們不是說好了嗎?要是有事件就轉交給你們。」


    我先在學姊身邊坐下,將當前學園中鬧得沸沸揚揚的忍者故事進行了一番說明。


    「忍者啊……感覺提不起勁呢。」


    「為什麽?不僅僅是事件,而且充滿了謎團要素不是嗎?」


    「忍者這個方向性不對。就算跟我講,手法的真相是『用忍術胡作非為』也提不起我的興趣吧?」


    「……學姊想要的事件真難理解呢。」


    「不過姑且不談忍者騷動,我對手法還是有些興趣。」


    「手法?」


    「你所列舉的社團都是相當了不起的強豪。能夠挑戰這些社團並百戰百勝,應該是相當了得的超人所為。真的存在這種萬能的體育健將嗎?」


    不止運動萬能,藝文係也很犀利的人這裏就有一個。不過我不會說。


    「就是存在啊,因為忍者真的出現了。」


    「這是出題者的習性。不管是無頭、麵具還是蒙麵,理論上都會懷疑這些手法是為了替換。」


    「替換?」


    「雖然跟我的偵探行頭不同,不過人類的印象會很鮮明地集中在易懂的特點上。打扮成忍者之後,裏麵人物的印象就會消除。人們所能捕捉到的就會變成『忍者』這個標記。即使每次裏麵的人物不同,大家也都會堅定地認為『是忍者幹的』。當然這種手法必須集合特定專長的多數人才能完成,但無論如何也比一枝獨秀的超人更現實。換句話說,跟那個是同樣的手法。」


    宮入學姊豎起食指。


    「怎麽說呢,那個兒童向節目的吉祥物,睡眼惺忪,全身慘綠,手臂疙疙瘩瘩,肚子上交錯著粉色與黃色的線條,像是恐龍那樣的東西——這樣的他挑戰過料理、越野摩托、撞球、空間飛行等各個領域,但布偶裝裏麵的人每次都不一樣。」


    「那個人就是偉大,就是無所不能!不要說什麽手法和裏麵的人!」


    我就像是想要打斷學姊的話那樣發出抗議。竟然中傷我最尊敬的人物,就算是美女也不能饒恕。


    「嗯……算了,總之我主張忍者的真身不止一個。是透過藏頭蒙麵的複數人的活躍,演繹出來的一個超人。」


    原來如此。以學姊來說她的推理是很有道理。


    「哎,我給的提示終究隻是一種可能性,也可能意外地是因為是忍者所以才穿著忍者的服裝——或許這種情況才是正確答案。」


    「因為是忍者……感覺這不能成為理由呢。」


    「別人的原因、道理,從旁人的視點來看並不一定能夠接受。看著棒球社每天滿身泥的練習,也不是沒人覺得他們白癡。就像我這樣,偵探也不被大多數人所理解。」


    「姑且還算有自知之明呢。」


    「忍者或許也是這樣。也許忍者自己也覺得穿著忍者的打扮在學園的暗處大顯身手很蠢。但即使如此——忍者還是傾注了強烈的意誌。不然也不會去幹這麽蠢的事情。這種情況包括我在內,也包括你在內。」


    「我也……」


    我感受到一瞬間的震撼,然而將我和這種家夥混為一談,心裏還是有點五味雜陳。


    「——所謂的社團,就是這種東西啊。」


    說完,宮入學姊露出微笑。正當此時——


    「忍者!忍者出現了!」


    從遠處傳來這樣的聲音。


    ◇


    根據周圍的傳聞,忍者再次出現在田徑社,前些天比的是賽跑,這一次又在跳高和跳遠上打敗了田徑社,似乎是準備回去的時候被其他社團發現,發展成了騷動。


    為了掌握忍者的動向,我立刻登上了附近的社團活動大樓屋頂。


    從高處俯瞰,狀況非常清楚。數量眾多的群眾四處追著忍者。不愧是能勝過田徑社的忍者,逃跑的速度非同凡響。無論短跑或是長跑都很擅長的樣子。


    然而,或許是用電話和郵件取得了聯絡,從四麵八方來的追兵不斷增加,忍者漸漸窮途末路。即使如此,忍者依舊在逃跑。將追兵時而踢倒,時而摔飛,時而布下撒菱,持續擺脫追兵。不愧是忍者,在格鬥方麵也頗有技巧。


    看著這樣的忍者在奮鬥,一股不可思議的感情從心底湧現。一開始明明想要高喊「在那裏!快!逮到他!」,不知不覺變成一危險!從背後來了!快逃!」的加油呼喊。


    我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覺變成了為那個忍者加油的一方。


    也許是我把他那身懷絕技,卻仍被世俗人潮的謾罵和追擊逼得走投無路的身影和自己重疊在一起。亦或是宮入學姊的話,給我點點觸動。總而言之,我想要幫助那個忍者。


    然而,我現在貿然插手幫助忍者的話,我的立場將變得很糟糕。


    正巧新聞社的渡部同學剛開始提倡「忍者=高橋」的說法。雖然能夠證明並非同一人物,但卻給人我們是同伴的印象,這樣可不妙。所以為了幫助那個忍者,我隻有隱藏自己的真身然後行動。


    但是,能夠遮臉的東西——


    如果隻用毛巾之類的東西遮住臉,在激烈的戰鬥


    中或許會馬上被弄掉。


    要用塑料袋隻在眼睛的地方開兩個洞嗎?不,在戰鬥中那種輕飄飄的東西挖洞的位置很容易錯位,結果就是會被幹掉。


    蒙麵,就算不是蒙麵也必須要用類似麵具的東西——能夠包住我的臉,而且能夠確保視線,能夠承受戰鬥的劇烈運動而不發生錯位,到底有什麽……


    此時,我在視野的一角發現了那個。不,其實很久以前就注意到它的存在,但是我故意裝作沒看見。


    可是——


    在我的視線前方,社團活動大樓屋頂的一端,有一件女用運動短褲掉在那裏。


    不不不。


    我們學校的女子體育服應該是統一的運動外套搭配五分褲。為什麽這種昭和時代的遺產會出現在這裏,不,即使在現代,也聽說過為了防寒與防走光而在內褲之上加穿一件運動短褲的事情……


    先不談這個,到處都找不到能夠隱藏真麵目的合適用品。可以的話盡量是袋狀,上麵要有洞可以戴,能夠確保視線開兩個洞之類的……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雖說隻是瞬間閃過,但是我怎麽會有那麽恐怖的想法……


    女用運動短褲可不是為了隱藏真麵目的英雄才發明出來的!是做為女性的地位提升的一環,是與從前束縛女體的馬甲相對比,代表某種女性解放、自由的象征,本著讓女性也能參加體育運動的思想而創造出來的服裝啊!斷然不是變身英雄為了隱藏真麵目的麵具!


    可是,這樣下去忍者會……誰來幫幫這孤獨的戰士……


    不對不對不對。不過,可是。


    「快戴上!」「不對,著裝吧!」


    我的內心持續糾葛,惡魔與墮天使開始進行言語爭執。此外似乎沒有天使出現。


    ——不對,果然還是不可以!


    我用意誌力降服了惡魔與墮天使。


    從我戴著這樣的東西颯爽登場那一刻,報紙上的大標就會是——


    「神秘忍者二人組出現!」


    的話是不可能的,而會變成——


    「怪傑運動短褲假麵參上!順帶一提還有忍者。」


    的情況。怎麽想都比忍者的衝擊力強十倍啊。


    光是這樣隻能算是造就「學園的黑暗中誕生了新的黑暗英雄」這種話題,但萬一被抓到剝下麵具,我在各個方麵都會完蛋,或者是開創新的神話。我沒必要為了素未謀麵的忍者,成為黑暗創世神話的主人翁。


    ——不,不對。不對啊高橋!


    我隻是顧著自己的體麵,隻在瞻前顧後。


    我的麵子和那個忍者的崇高到底孰輕孰重?


    忍者的確擅自吃掉了我的果凍,做出了妨礙我看節目錄像的卑鄙行為。


    但他從最初到最後,一直都是一個人在戰鬥。


    宮入學姊的推理弄錯了。他是獨一的忍者。這萬能而高超的技藝,以及置身險境卻沒有任何同伴出現便是最好的證明。


    即使這不是為了正義,他也一定在為了某種大義而戰鬥。


    他是在殘酷的世界中獨自戰鬥的孤高戰士,這不就是曾幾何時的我的身影嗎?


    ——那家夥,就是我。


    既然如此,我甘願墮落,被罪惡的業火灼燒,然後像不死鳥一樣浴火重生。


    在黑暗的火焰中誕生、墮落的新戰士……!


    其名為——


    「高橋同學。」


    「不對啦,這樣跟沒變身不是一樣了嗎?」


    「……?高橋同學,忍者似乎出現了。」


    「啊,佐藤同學,你來得正好。有東西掉在這裏了,失主一定在找它。不好意思,這個就麻煩你了。」


    我意識著要擺出認真表情,將昭和時代的遺產塞給了佐藤同學。


    「咦……嗯。話說這是……」


    「哎呀,竟然有頭套掉在這種地方!莫非是摔跤同好會的東西?雖然不好意思,不過稍微借用一下好了。嗯,戴上這個就沒人認得出來了。因為這是頭套啊。一開始就是戴在人體頭上,用來隱藏真麵目而設計的呢。我並不是一開始就注意到這種東西掉在這裏,而是剛才偶然才注意到的喔。」


    「……那個,高橋同學,雖然我有好多問題想問……」


    「我走了,佐藤同學。我戴上了這個隱藏真麵目的麵具,要去幫助那位忍者了。」


    「幫助?為什麽會變成這種情況?」


    「沒空解釋了,稍後再說,我必須出發了。」


    「還有,你為什麽這麽用力捏著女用運動短褲?」


    「沒空解釋!」


    你一定要等著我,忍者!我來幫助你了!


    所以你也要教我消除佐藤同學記憶的忍術!


    ◇


    「呼呼呼……真是大鬧了一場呢。不過,接下來是接受製裁的時間了。」


    男人在被逼至牆壁的忍者麵前揮舞著鎖鐮。


    似乎被這個鎖鐮所壓製,忍者步步後退。然而,背後就是牆壁。


    忍者已經走投無路——不過,這裏還有我!


    我分開圍觀群眾和追兵,從背後接近鎖鐮男後,向後頸揮下手刀。我現學現賣地使出偵探的巴頓術。


    「嗚……!」


    鎖鐮男發出一絲哀鳴摔倒在地。話說這家夥到底是哪個社團?


    就這樣,我重新麵向追兵們,保護忍者。


    「快逃,忍者!這裏我來應付!」


    「高橋……為什麽你……」


    忍者一瞬間就識破了我的真麵目。不愧是跟蹤我的人,並非虛有其表。但他用名字來喊我可不妙。


    「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對了,你就叫我神秘麵具俠好了。」


    「高橋——」


    「就說我不是什麽高橋了!你快逃就是了!」


    「可是高橋,我可不記得讓你來幫我……」


    「別叫名字!再說我不叫高橋!你趕快逃好不好!」


    「……抱歉了,高橋!」


    「我不是高橋!」


    話說,在我們對話的時候,周圍的人已經圍了上來。


    我和失去退路的忍者背靠著背。


    「喂,把忍者跟那個叫高橋的一起揍扁!」


    不知道誰一吼,圍在四周的人一起襲擊而來。


    可惡,為何隻有我單方麵暴露姓名啊。


    盡管懷著無法釋然的感情,事以至此也隻剩下戰鬥一途。


    「忍者!一邊戰鬥一邊尋找空隙逃走!」


    「我知道了,高橋!小心啊,高橋!」


    我受不了這家夥了。這應該不是我的交際能力低落的問題吧?


    話說回來,忍者果然名不虛傳。加上我的協助已經沒有死角,雖然區區兩人無法突破包圍逃出,卻也不會在萬般緊逼之下被打倒。可是,包圍我們的人越來越多。雖然並非所有人都參加捕抓,圍觀群眾也有相當的數量,然而這樣下去隻會寡不敵眾。必須從某處殺出一條血路,我一邊這麽想著,總之先躲開飛來的雙節棍。


    「老師!老師!」


    我聽到這樣的叫聲從遠處飛來。一瞬間誤以為是在叫老師,但我重新一想,這所學園裏的老師沒有那種幹涉學生胡鬧的熱情。


    「老師,賊人就在那邊。快快,請務必讓我們見識一下老師的神力!」


    聽對方的口氣,大概是請來了保鏢——就算不是這樣,也是從附近社團帶來了功夫了得的人物。結果人牆分開,出現一個高大男人的身影。


    就連忍者看到這個身影也臉色大變。不,正因為忍者的能力登峰造極,所以瞬間看透了這個男人的強大。粗身


    、粗臂、粗腿——但身體並不臃腫。從肉體能夠看出骨骼的壯碩。軀體猶如從岩石雕刻出來的一般。


    正可說是男子漢,也可稱之為豪傑。話說這個豪傑我見過。


    應該說我差點被他殺掉。


    晃動著巨大身體顯露身形的這個人,正是豬熊辰虎。


    ◇


    「雖說是逮捕賊人,可完全就是以多欺少,這不是武術家的戰鬥。然而,一對一的話就另當別論。周圍的人別出手。你們兩個一起上也沒關係。放馬過來,來場堂堂正正的較量!」


    「我不要,做不到。」


    高橋嚴正拒絕!我搖著頭忸怩地發表主張,並抓住想要從懷裏掏出手裏劍的忍者的手腕。


    「為何攔我,高橋。」


    「因為會死啊,我和你會死的。你一個人要打我無所謂,別把我也卷進去。還有我不是高橋。」


    「高橋?」


    聽到我名字的豬熊學長撫著胡子。


    「不,搞錯了,不是那樣的。」


    「原來如此,雖然事情在下不了解,但在下知道該怎麽做了。」


    「啊?」


    等我注意到的時候,豬熊學長的巨體已經縮短了距離,下一瞬間,我隻能看到他的背,然後我心想——


    永別了,世界。


    類似情感係青春sf電影大標的東西從我腦海中瞬間閃過。猶如曾幾何時的體驗,風景以淩烈的速度飛逝。


    不過我感到些許的不對勁。


    或許是因為這個技法我已經體驗過無數次。


    這記背摔的確威力無比,然而卻不像是出自豬熊辰虎之手。盡管速度超絕卻沒有殺氣。更重要的是,若是以殺人為目的會縮小角度將對手摔在地上,然而角度拉得太大,就如字麵所示,劃出一道欲將重物扔向遠方的軌跡。而且,瀕死之際的回憶走馬燈也沒有出現。


    ——這難道是……隻能賭賭看了!


    我一邊被摔出去,一邊抓住豬熊學長的雙肩,在半空中完成倒立的姿勢,然後利用投技的力量飛向前方。本應將我摔在地上而抓住前襟的手,選擇在恰到好處的時機鬆開了。


    就這樣,我的身體高高地飛向空中,越過人牆完成著陸。


    和以前所使用的「貓」原理相同,但能飛得這麽遠,都要多虧化身發射台的豬熊學長協助。


    換言之,豬熊學長在知道神秘麵具俠就是我的情況下,將與我相識的事情隱瞞下來,並救了我。


    「哼哼哼,果然是名不虛傳。以心傳心,武術家之心無言自通。」


    豬熊學長一邊撫著胡須,一邊低語。想到以心傳心萬一失敗就會死人,我覺得還是需要更加依賴語言的力量比較好。


    不過總而言之,就結論來說多虧豬熊學長,我才成功脫離險境。


    我用眼神告訴學長:「可以的話也請救救忍者。」


    感覺現在隻能使用以心傳心的方法了,我深感通信基礎設備不足的無奈。


    「在下明白。」


    豬熊學長以回應的不是我,而是周圍的期待般地說道,同時抓起忍者的前襟。我用眼神給忍者打信號:「沒問題,這個人是自己人。」


    然而,我的眉目傳神失敗幾率相當高。不如說,最近對佐藤同學用了很多次,但失敗機率是1/1。


    搞不好會錯譯成「我想見識學長的天狗摔!」「用苦無刺向柔道家的眉心!」,隻要有一邊的通訊失敗可是會死人的。不過我隻能勉強吞下口水,注視著這一切。


    「你這家夥——」


    兩人扭在一起,豬熊學長低語道。


    「……怎麽?」


    「沒什麽。雖然讓之前那個賊人給逃了,但你是模仿不來的。」


    換句話說,這是在詢問對方能否逃脫。


    「……哼,那種技術,對忍者而言易如反掌。」


    於是,忍者如此回應。


    「哼哼哼,高橋閣下亦是如此,世外竟選潛藏著這樣的人才。像你這樣的英傑,真想招來在下的社團……」


    「恕難從命。」


    「哼哼,想也知道。那就隻有這樣了——看招!」


    豬熊學長像對付我一樣,迅猛地背起忍者。忍者並沒有做出對抗的身體動作,而是像我一樣飛向空中,然後在我身旁著陸。我的眉目傳神以及人類大炮第二彈大獲成功。


    人群的視線本來被我和忍者分割成兩個方向,現在一口氣集中在這邊。


    「好了,要逃了,忍者!」


    「明白,高橋!」


    這家夥是不長記性呢?還是故意這麽做的呢?


    「那個叫高橋的家夥和神秘忍者要跑了!」


    不知是誰這麽喊起來,而且我的名字已經完全跑到忍者前麵去了。


    然而人們本想將一切都交付於名為豬熊辰虎的怪物,動作啟動得非常遲緩,感覺都在等待身邊的人率先追上,自己再緊隨其後的樣子。


    趁此機會,我們全力衝了出去。忍者輕鬆地跟上我的天才腳力,並肩飛馳。


    雖然我的跑步技巧是天才級別,但體力與常人無異。不可能一直跑下去。


    「我說忍者,找個地方暫時把忍者裝和頭套脫掉吧。」


    「什麽?」


    「不可能一直這樣逃下去,隻能找個人多的地方混進人群。」


    「你這是叫忍者曝露真麵目嗎?」


    「總比被抓到之後曝露給全校好吧?而且你也知道我的身分,所以互不相欠。」


    「……沒辦法了。」


    忍者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喂,高橋。」


    「怎麽了,忍者?」


    已經對訂正名字感到厭煩了,所以我直接回應。


    「……不,高橋先生。」


    「怎……怎麽突然改稱呼了?」


    現在才改成敬語,還不如先把高橋兩個字改掉。請叫我神秘麵具俠。


    「高橋先生,要不要當忍者?」


    一——啊?不,某種意義上現在就在做吧,而且話說我已經不想做了。」


    「我一直在找像您這樣的人。一直在找像您這樣在這所學園的暗處時而奔馳,時而飛翔的人!」


    「聽好了,我討厭忍者。」


    「看到您戰鬥的樣子,我恍然大悟。盡管很不甘心,但體術、劍術、武器術、心術、語言術、消除氣息——不管哪門技術您都比我技高一籌,請務必以上忍的身分統率忍者社。」


    「……就說聽我說話了。」


    話說回來,總覺得話題跑向奇怪的方向了。


    「正好,就在這裏脫下忍者裝吧。」


    忍者在校舍的陰影下停下腳步。


    「呃,就算要脫也得有替換的衣服。你有運動外套嗎?我隻要脫掉麵具就行了。」


    「沒問題,裏麵穿著製服。」


    常聽說有遊泳課的時候會在製服下麵先穿好泳裝,然而在製服上麵穿忍者裝是在演哪出?


    「……不熱嗎?」


    「心靜自然涼,而且還貼著冷敷貼。」


    說著,忍者首先脫掉了頭巾。果然很熱,臉都紅嘟嘟的了,貼著冷敷貼的額頭也浮出汗珠。然後按順序解開腰帶,脫下上衣,然後脫下酷似燈籠褲的忍褲。


    「——呼。怎麽樣?隻要混進那邊應該就能蒙混過關吧?」


    「——」


    「……高橋先生?」


    「主啊。」


    太好了。


    「不是忍者……」


    我沒有變身成運動短褲戰士真是太好了。


    「……你是女忍者?」


    「是


    的。」


    她露出害羞的表情,笑了起來。


    ◇


    到了社團教室,立即召開了高橋社緊急會議。


    議題是該如何處置忍者,參加者是我和佐藤同學還有忍者。


    「這次給學長姊添了這麽大的麻煩……」


    女忍者從磕頭謝罪的姿勢緩緩抬起頭。


    前不久還裹著頭罩的這張臉重新暴露我麵前。盡管在換下忍者裝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但重新一看,果然是個妹妹頭的女孩子。換句話說,就是所謂的女忍者,而且還非常可愛。順帶一提,她的製服和佐藤同學的西裝外套不一樣,是水手服,這就表示這位女忍者不是普通科,而是商業科的學生。


    「沒想到忍者的真實身分竟然是女孩子呢。這才是敘述——也不是這樣說。」


    佐藤同學說著,注視起女孩的臉。


    「奇怪……?你難道是今年入學的風間同學嗎?」


    聽到這句話,忍者瞪大了雙眼。


    「——為……為什麽知道我的名字!……學長學姊果然不是泛泛之輩……是比我高好幾個級別的忍者……」


    她保持跪坐姿,用畏縮的神情仰視著佐藤同學。


    「佐藤同學是忍者?」


    「不是,這孩子挺出名的。由於是萬能的運動少女,所以以備受期待的新人之姿,被許多社團看上了喔。沒想到竟然當起了忍者呢。」


    「這沒什麽了不起,因為不精通各種技藝是當不成忍者的。」


    「就連新來的一年級的情報也收集了?」


    「對啊,因為能否得到期待的新人對社團而言是生死存亡的問題,金蛋從入學時就會被貼上標簽喔。不僅是社團,委員會也需要優秀的人才,所以會在做過很多調查之後然後進行選拔。 我就是在這個調查過程中找到了高橋同學。所以在某種含義上,她就像小高橋同學呢。」


    被這麽一形容,總感覺對這位忍著少女湧現出一股親切感。


    「不過她和高橋同學不一樣,很平常地交了許多朋友。」


    親切感湧現不出來了。


    「另外,高橋同學擁有如此驚人的才能,在一年級的時候卻完全沒有被標記出來,一定是因為所有認識高橋同學的人都不願提及關於高橋同學的回憶呢。」


    「我覺得現在不是挖我傷口的時候吧?然後呢?已經變成現在這種狀況了,希望你能毫無保留地全部告訴我們。話說,你到底是什麽人?忍者嗎?還是腦袋很funny的人?」


    被我一問,名叫風間的忍者收起表情——


    「誠如所知,我是忍者。是忍者社的人。」


    抬頭看著我們,斬釘截鐵地說道。


    「可是我沒聽說過那種社團啊。」


    「沒錯。說出來很不好意思,現在的忍者社隻有我一個社員。」


    「咦?就一個一年級生?這麽說來,在去年年底時是沒有社員囉?沒有社員的社團不是會被廢社嗎?」


    「沒錯。忍者社的頭領本來是我哥哥擔任。他留下話,將忍者社托付給在他畢業後才入學的我。我繼承哥哥的意誌入學的同時,決定複興忍者社。可是我能力有限,到現在還無法找到誌同道合的人。」


    「那麽,為什麽要找其他社團踢館?」


    「不管怎麽說,具體表現社團力量的都是數字。特別是為了得到社團教室,需要足夠的社員數——可是我是一年級又是一個人,而且召集的還是忍者,遇到了相當大的困難。所以我膚淺地想到打倒其他社團來揚名立萬——將踢館的忍者名聲樹立起來,讓更多的人追隨忍者,然後隻選出在我周圍的優秀人才成為忍者社的社員。可是我誤算,名聲賣過頭了,結果在學園中被到處追趕。我真是太不成熟了……」


    「那麽,襲擊我也是為了打倒我後能夠出名?」


    「不,這件事不是。」


    風間斬釘截鐵地說道。


    「風間同學。就算你生理上再怎麽無法接受高橋同學,這也不能成為朝他扔手裏劍的理由喔。」


    佐藤同學明明在教育女忍者,卻還是毫無意義地傷害了我。


    「其實是因為這間社團教室原本是忍者社的社團教室,打敗學長的話就能讓社團教室空出來,回到忍者社手中也不再是空想……」


    「你說這間社團教室,原本是忍者社的——?」


    我下意識環視社團教室。由於沒有物品,是一間沒有任何任何特點的社團教室——不過我想起一點,就是鐵櫃裏麵藏有暗門。原以為那是偵探社擅自設置的暗門,現在感覺更像是忍者社留下的機關。


    「不過說得也是呢。高橋社成立之前好像是有別的社團用過這裏……我還以為原本使用這間社團教室的社團移到別的社團教室了呢。」


    「等一下,這間活動原本的確有其他社團在用。因為手續是我辦的所以我記得,但之前的社團應該是偶像研究社喔。」


    「沒錯,但那是忍者對世人的偽裝。盡管有忍者這重身分,但不可能把忍者社的招牌掛出來。因此忍者社對外用的是偶像研究社這個名字,盡管是在演唱會場揮舞熒光棒的偶像研究會,但真身是手持手裏劍潛伏在學園暗處的忍者社。這些事是我從哥哥那裏聽說的。」


    「真是麻煩的家夥……」


    「可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熱衷於本來應該是用來對外偽裝的偶像研究社的社員增加,頻繁有人翹掉修行去地下偶像的演唱會。他們懈怠做為本業的忍術修行,利用高超的身體能力開始修練宅藝。之後似乎還有對忍者毫無興趣,僅僅隻是偶像粉絲的人入社。」


    「因為表麵上是偶像研究社嘛。」


    「這種事情持續到最後,偶像研究社中支持不同偶像團體的上忍們開始對立,最後分裂成了四個偶像研究團體。將這間社團教室堅守到最後的哥哥也在今年春天畢業了,這樣一來,忍者社便在實質上消失了。順帶一提,我哥哥支持的是名叫『陰溝色冬蟲夏草Ω』的團體。說是什麽支持鼠色,我不太明白什麽意思。」


    「結果你哥哥也在徹徹底底地搞偶像研究啊!」


    講完不知該感到哀傷還是不哀傷的過去,風間再次將額頭貼在地上。


    「所以,懇請高橋學長和我一起複興忍者社。」


    「不,我對忍者有點……而且我已經有高橋社了……」


    「那麽,能否隻把社團教室給我呢?」


    「這個有點……」


    話說,這也太自私了吧。


    「——這樣啊。」


    風間抬起頭,突然拔出藏在水手服衣領裏的短刀——


    「那麽,覺悟吧!」


    短刀伴隨著殺氣,向我揮了下來。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被追的時候我可是幫過你耶!」


    我用天才等級的反射神經躲過刀刃,並且發出抗議。


    「忍者堅於仁,重於義。對我來說,忍者社的存績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如果高橋學長不肯成為我的上忍,也不肯將社團教室交出來的話,我隻好揮淚斬高橋學長了……!」


    不行,她的眼神已經瘋了。感覺完全說不通。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給我等一下!」


    「高橋學長,今時今刻,我將超越你!」


    「不要擅自把我當成死人!不要隨便給我戴高帽子來超越!哪有這樣自說自話的!佐藤同學也說兩句啊!」


    「得趕快去折紙鳶了……」


    佐藤同學又想徹底裝作自己是折紙社社員蒙混過去。


    「覺悟吧!隕落的到底是我還是學長!還是說成為忍者!」


    短刀一步一步向我逼近。為什


    麽我要遭遇這種沒天理的罪?都是因為創立了這個社團……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這種社團教室我不要了!給你,給你總行了吧!」


    既不選擇死也不選擇當忍者,我選擇了第三選項。


    「等一等高橋同學,那我的野心要怎麽辦?」


    折紙社的佐藤同學從旁插嘴。


    「我才不管你什麽野心!保命要緊!」


    「我知道了……沒辦法了。」


    佐藤同學刻意歎了口氣,起身看向風間。


    「妨礙我的話我可饒不了你。」


    風間橫眼盯著佐藤同學。另一方麵,佐藤同學若無其事地化解掉風間同學視線的鋒芒。


    「風間同學,我有一個提議。」


    「提議——?」


    短刀依然指著我,風間同學將視線轉向佐藤同學。


    「嗯,我認為我能給你你所需要的東西。」


    「……是社團教室嗎?」


    「連公開的社團活動都不是,而且隻有一個人自稱的社團是拿不到社團教室的。」


    「那麽到底是——」


    「忍者最需要的的東西是什麽?社團教室嗎?不對吧。前代的忍者社或許的確執著於社團教室。但是,社團教室什麽的終歸隻是對象。」


    佐藤同學走近眼中浮現困惑之色的風間同學,在耳邊細語著什麽。


    「忍者需要的東西,那就是——」


    後麵的話我沒聽到,但是下一刻,短刀從風間同學手中掉了下來。


    風間同學露出穢物被祛除的表情,凝視著佐藤同學。


    「總之,要不要順著這個方向談下去?」


    佐藤同學邀請之後,風間同學站起身來。


    佐藤同學親切地抱住風間同學的肩膀,離開了社團教室。


    這一天裏,佐藤同學和風間同學再也沒有回到社團教室。


    很少見的,佐藤同學似乎救了我。


    ◇


    隔天,佐藤同學若無其事地出現在社團教室。看樣子沒有發展成被忍者斬殺那種最糟糕的事態。


    「佐藤同學,和忍者交涉得順利嗎?」


    我剛一問,佐藤同學就露出淺淺的微笑,手掌啪啪地拍了兩聲。


    「……剛才是幹嘛?」


    「你就別問了。」


    她再一次用比之前更大的聲音拍響手。


    「……?」


    佐藤同學無視我,無言地抬頭望向天花板。我也循著她的視線望了過去,隻見天花板的一部分突然滑開,從那裏可以窺見忍者的臉。


    「您叫我嗎,學姊?」


    與忍者不相符的激昂聲音,從上方降下。


    「叫你並沒有什麽重要的吩咐……給我買冰紅茶過來。」


    佐藤同學將零錢拋向天花板,忍者飛快地將它接住。


    「遵命,這就去辦。」


    天花板迅速地合上,掩去了忍者的身影。


    「差不多變成這樣了。」


    「不,我不明白,給我解釋一下。」


    「所以說,這個上麵就是忍者社的社團教室了。」


    「上麵——樓上的社團教室嗎?」


    「就算是我,也不能在這社團教室緊缺的時候突然幫風間同學弄到社團教室。而且原本就是風間同學獨自主張的忍者社,根本不是正式的社團。不是正式社團當然沒辦法給社團教室,所以我有效利用了沒有用到的空間。」


    「沒有用到的空間是指——」


    我不由自主地望向天花板。


    「這棟社團活動大樓的二樓與三樓之間挺寬敞的,所以就把天花板裏麵的空間提供給了忍者社。自然也是瞞著學校的。」


    就算不能提供社團教室,也能提供社團活動空間嗎?話說,天花板裏麵也不歸佐藤同學所有吧?


    「但是那時候說的,比活動更重要的東西是?」


    「這個嘛,我從渡部說過的話裏得到了啟發。」


    「渡部同學……?」


    我在渡部同學說過的話中,回憶出印象深刻的一句話。


    ——越是近在咫尺的東西越是注意不到呢。幸福也是……眼鏡也是……


    不,大概跟這八竿子打不著邊吧。


    「高橋社一邊幫助各種各樣的社團以收集人望,一邊暗地裏化身忍者高橋擊破妨礙自己的社團,打算表裏雙向地這所學園進行支配——渡部一開始不是說過這樣的話嗎?」


    「但我終究不是忍者。」


    「沒錯。但是,我覺得這種手段本身非常實際。之前我也想過支持能夠為自己提供利益的社團,藉此拉攏。為此我才成立高橋社。可是,隻是這樣還不夠完全。有時我也需要有人做些肮髒事呢。」


    佐藤同學又開始說起了她肮髒的野心。不過最近感覺佐藤同學思考這些肮髒事的時候也挺可愛的,真是不可思議。


    「忍者社最適合做那種肮髒事了!她是夠資格稱為小高橋同學的能幹孩子,而且忍者社表麵上不存在,所以就算哪天出包了也不會懷疑到我頭上。所以我是這麽跟她說的。」


    ——忍者最需要的,不是應當有位侍奉的主公嗎?


    「對我的提議,她歡欣雀躍地接受了。」


    「好過分。光是玩弄我的純情還不夠,甚至還要利用忍者的純情幫助自己完成野心。」


    「沒有那種事。這是雙贏的關係喔。我能讓風間同學順從,風間同學可以幫我辦事。雙方都很happy不是嗎?」


    我完全聽不出哪裏雙贏了。倒不如說,我隻認為這是單方麵的榨取。如果存在這種例外構造的雙贏關係的話,我就隻能想到字母表中第十九個與第十三個的關係。


    「正如佐藤學姊所言。」


    「咿!」


    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天花板中探出臉來的風間同學窺視著這邊,就像地縛靈一樣有點嚇人。


    「所謂的忍者,擁有應當侍奉的主公才算真正的忍者。沒有主公的忍者社,就像沒有比賽的棒球社,沒有舞台的演劇社一樣。忍者的修行終歸隻是手段而並非目的,佐藤學姊讓我注意到了這件事。」


    「這就是問題所在嗎?」


    「這就是問題所在。啊,佐藤學姊,您要的東西。」


    綁著線的冰紅茶寶特瓶從天花板上緩緩降下。


    「有勞了。」


    佐藤同學說著大名一樣的話,接過寶特瓶。隻有線的話看上去就像蜘蛛絲一樣,線升上去後,天花板應著清脆的一聲關上。


    與其說是忍者,做的事情隻像是個講究的跑腿。


    「真是太驚人了,拍拍手忍者就會像這樣從上麵出現。」


    「拍手是必須的嗎?」


    「畢竟以心傳心我做不到,還是必須得用信號。」


    「佐藤同學,這個世界上有種名叫智能型手機的方便產品喔。」


    「用電話或者郵件叫出來,感覺就沒有忍者風采了不是嗎?」


    那麽,風間同學為了佐藤同學無論何時拍手都能夠出來,得一直要在天花板裏待命嗎?若是這樣就太悲慘了。


    「所以你們要好好相處喔。我今天委員會的工作有點多,所以先走了。」


    說完,佐藤同學走了出去。


    社團教室裏隻剩下我和忍者。正確來說,是社團教室裏和天花板裏。


    由於佐藤同學經常不在社團教室,所以我也習慣一個人待著,不過知道了天花板裏有忍者,無論如何還是在意得不得了。


    「……你在上麵我沒辦法安心,還是下來吧。我不會介意的。」


    我抬頭看著風間同學可能在的地


    方。


    「多謝關心。請把我當作不存在,不必在意。」


    從完全不同的地方降下聲音。


    「就算高橋學長跳裸舞,發出怪聲,做些不可以說出來的行為,我也會在這裏靜靜守候。這才是所謂的忍者。」


    此時,我對某個詞句有了反應。


    「……你剛才說什麽?」


    「跳裸舞,發出怪聲。」


    「往前一點。」


    「那個,高橋學長跳裸……」


    「就是那裏!」


    「……裸……」


    有點難為情的聲音從天而降。這樣是也不錯,不過——


    「不對不對,我說的是學長喔!」


    學長——這是多麽甜美的音色啊。


    這份甜美,當然僅限被學妹呼喊的時候。


    「我終於盼到有人這麽喊我了嗎?我終於也有自己的學妹了嗎……!」


    「學長沒有被人喊過學長嗎?國中的時候呢?」


    「不是我自誇,根本就沒有學妹靠近過我呢。而且學妹們暗地裏都用『那家夥』和『煩橋』叫我喔。」


    「這顯然不是值得自誇的事情呢。」


    「所以,能不能再喊我一次學長?盡可能字句分明。」


    「高橋學長。」


    忍者萬歲!女忍者萬歲!女忍者學妹萬歲!


    我在空無一人的社團教室裏高呼三聲萬歲。


    感覺某人在天花板裏退了幾步,不過這種事根本無關緊要。


    從客觀的角度來看,我隻是一個人在那裏煞有其事地自言自語,然後突然開始高呼萬歲的收訊係男子,不過這種事根本無關緊要。


    就這樣,高橋社的天花板裏,入駐了一位忍者學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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