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一聲招呼,立刻就有兩個馬仔過來抬人。


    “等一下。”楊小寶喝住了他們,轉頭問“辨子哥”:“你怎麽跟這種放高利貸的家夥攪到一起了?”


    這話似乎就有點追究的意思了,“辨子哥”趕緊賠著笑解釋。


    “這個光三炮其實就是一個上不得台麵兒的地痞,靠著心黑耍狠放印子錢發了點財,這一片兒是我罩的,他幹這行的當然得打點孝敬我了。拿人手軟嘛,有時候他遇到搞不定的硬茬就會求我,我也不好硬起臉不理。”


    道兒上混飯吃,這種事總是免不了的,楊小寶點了點頭,不再追究這事,說道:“弄死他倒是犯不著,我還有事托你跟他辦,先弄醒他。”


    “是,是,楊哥讓我辦什麽就辦什麽。”“辨子哥”馬上拍了胸脯表態。


    沒等吩咐下去,已經就有眼色好的馬仔從麵包車上拿來了一瓶礦泉水,澆在光三炮的臉上把他淋醒了。


    楊小寶在光三炮的頭邊蹲了下來。


    冷水的刺激下,光三炮緩緩睜開眼,立刻就跟楊小寶微笑的臉孔來了一個臉對臉,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哭喪著哀求道:“大哥,我錯了!我瞎了眼,我腦子裏有屎,大哥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放我一條活路吧。”


    楊小寶搖了搖頭:“你不是腦子有屎,是機靈過頭了,本來你老老老實把欠我的賬還了,這事也就了結了,可你硬是覺得自己能靠耍心眼兒扳回來。多拖了四十分鍾,現在這筆賬就要重新算了,得加點利息。”


    “是,是,是。大哥您說多少就是多少。”光三炮忍著腿部和胸間的骨折劇痛,忙不迭的連聲答應。


    “那不成明搶了麽,我又不是你,能幹出這種不講規矩的事情?”楊小寶連連搖頭,和顏悅色道:“收賬就是收賬,該多少就是多少。我記得你給陸小姐放的債是十個點的利息,咱們也按照這個點數來好了,你總不能說你的規矩不公平不合理對吧?”


    “對,對。”光三炮點著頭,心裏放寬不少,每天十個點的利息雖然高,但隻要今明兩天立馬就還了,也不過隻多出一二十萬。


    楊小寶抬腕看了一下手表,笑吟吟地說道:“你把這筆賬拖了四十五分鍾,零頭去掉,就按四十分鍾算,每分鍾計息百分之十。這筆賬的本金是四十萬現金還有一條原價六十八萬的項鏈,就算一百萬吧。好了,你是專業人士,就由你來算一算該給我多少。”


    一聽這世界上居然還有按每分鍾計利息的算法,光三炮差點沒昏過去,哭都哭不出來,哪裏還能算得出來。


    “真特麽不敬業,靠著放債吃飯的人,連個利息都算不好!算了,我也不細算了,打個折扣抹掉零頭兒,就算總數一千萬吧!”楊小寶自己當然也不會算,數學早就還給中學老師了,隻是估計這個總數一定會比本金大得多,就信口胡謅了出來一千萬。


    忽然,一個長相清秀的馬仔站了出來,對楊小寶說道:“楊哥,您這個折扣打得有點大,太便宜這家夥了。我給您算出來了,一百萬本金,按照十個點,利滾利計息四十次,總算應該是四千五百三十二萬。”


    一聽這個數字,楊小寶嚇了一跳,不是這個數目有多了不起,而是利滾利這種方式竟然能輕輕鬆鬆翻上幾十倍,這也太特麽凶殘了,高利貸這個行當果然不是人幹的。


    光三炮更是哭都哭不出來,自己的全部家當,連房子車子票子都算上也不過千把萬,這筆閻王債就是拆了自己的骨頭零賣也還不出來了。


    楊小寶對那位數學極好的馬仔豎了一下大姆指,笑著對“辨子哥”說道:“你這裏還真是藏龍臥虎,什麽人才都有啊。”


    “辨子哥”有些得意,拍了拍那位馬仔的肩膀。


    “二十一世紀什麽最重要,人才啊!我這個小弟兼職小弟可是名校高材生,學會計的,平時要在學校上課,業餘時間就到社團出任務,還負責幫我算賬管賬。他不但教我怎麽洗錢做賬,還幫我推行量化管理呢,比如統計打架搞事的出勤率,保護費階段性提成,反正他說這叫最新進的績效工資模式啦!”


    楊小寶樂了,笑著點頭:“有前途,有前途!”


    在馬仔們手裏的三角刀的威逼嚇唬下,光三炮寫下了一張兩千萬的大額欠條,欠債人是光三炮自己,中證人寫的“辨子哥”的名字,至於債權人,楊小寶不打算寫上自己,吩咐寫上陸冰冰的名字。


    把陸冰冰叫下了車,楊小寶笑著介紹了一下:“這是我女人,陸冰冰小姐。”


    這些道兒上的人物都很識趣,立刻都鞠了一個躬,恭恭敬敬齊聲叫了一句“大嫂好”,把陸冰冰鬧了個大紅臉。


    “小辨兒,這筆賬就交給你來代收了,收到錢了交給陸小姐就可以了。”楊小寶把光三炮寫好的那張大額欠條遞給“辨子哥。”


    “辨子哥”雙手接過欠條,一拍胸脯:“楊哥,您放心,我一定把這家夥榨得一滴油水不剩,全都交到楊哥,哦不,交到陸小姐手裏。”


    楊小寶笑著說道:“全都交到我手裏了,兄弟們吃什麽呢。這樣吧,要到的債你抽一半作辛苦費。”


    “辨子哥”既欣喜又為難,他知道以光三炮的家底,千萬左右是掏得出來的,一半的抽成可不是個小數目,他很想拿這筆錢,又實在忌憚楊小寶,隻得忍痛客氣道:“給楊哥您辦事是我小辨兒的光榮,哪兒能收您的抽成呢。我要是收了,我鐵二哥知道還不得削死我啊?”


    楊小寶看出了他內心的糾結,並不點破,點了點頭說道:“你鐵二哥有你這麽一個懂事講義氣的兄弟,是他的福氣。這樣吧,我就送你一個順手人情,三天後到局子門口接你大哥。老實說,這也不單是送你人情,也是你鐵二哥給我辦了事。肯給我辦事的人,我都不會讓他吃虧。”


    “辨子哥”一愣,不由得大喜過望,知道自己的鐵二哥不僅性命得保,還能被楊小寶完好無損的撈出來了,這個順手人情就大太了,比起那點兒討債的辛苦費不知高到哪裏去了。


    他頓時激動得朝著楊小寶連連鞠躬道謝,如果不是那麽多小弟在看著,都恨不得當場跪下給楊小寶磕上一個響頭。


    其實在剛開始,“辨子哥”對楊小寶隻有畏懼,並沒有尊敬,更談上感激。


    他之所以對楊小寶那麽恭敬客氣,那麽聽從此人的招呼使喚,就是因為怕,單純的怕。


    上次打砸萬寶集團後,“辮子哥”被帶到局子裏走了一圈,見到了蔡副局長和許警司,也見到了他那位身在牢籠的大哥鐵老二。


    他不認識當時也在場的楊小寶,隻聽旁人說是姓楊,可他看到並且記住了蔡副局長、許警司還有鐵老二對楊小寶是如何畢恭畢敬的,這就足夠說明這位“楊哥”的來頭兒了。


    這樣的人,既可怕,也應該去怕,不怕那才是腦子缺弦的傻叉,下場就是跟這個光三炮一樣。


    但是現在,“辮子哥”除了害怕之外,也是真心敬畏感激楊小寶,內心深處更是隱隱覺得有一種人就是天生能讓人服氣。


    “辮子哥”帶著人馬押著光三炮回家,直接打開了他家小別墅三樓的保險箱,不管是碼得老高的成捆鈔票、還是一把把用來抵債的珠寶首飾,其中包括陸冰冰的那條項鏈,還有絕版郵票之類的值錢玩意,全都一股腦兒倒了出來,裝進一個大號編織袋裏,親自提著送到了楊小寶的車上。


    “辮子哥”走後,楊小寶把編織袋提在手裏掂了掂重量,估摸著五六百萬現金是有的,不愧是放高利貸的,家裏的現鈔就是超多,心裏也想著,這麽多現金足夠陸冰冰數錢數到手抽筋了,那還不得樂瘋?


    然而陸冰冰似乎對於眼前這一大袋屬於她的鈔票並沒有顯得很激動,更沒有忙著數錢,從袋子裏翻出來那條項鏈重新戴上後,就一直捧著一個黑色的小本子在認真翻看,臉上不僅沒有驚喜,反而神色越來越凝重。


    楊小寶皺了皺眉,開玩笑道:“冰冰,你在看什麽那麽認真啊?兩個眼睛不看錢也就算了,連我也不看了。”


    “楊哥,這是在錢袋子裏找到的光三炮的賬本,裏麵記了他借給哪些人多少錢,收回了多少錢。你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法子治了光三炮,替我出了頭,這樣很好很解氣。那是我很幸運的有楊哥你護著我,可是別的欠債的人就沒有這麽幸運啊。”


    陸冰冰抬頭看著楊小寶,很堅定地說道:“楊哥,我媽媽治病了要不了這麽多的。本子上麵記著的這些被逼債的人,肯定有一些是像我那樣被逼得到快要家破人亡的可憐人,所以我想求你允許我,把這些錢還一部分回去。”


    聽到陸冰冰居然打算把到手還沒捂熱的橫財推出去,楊小寶大感驚訝,想了一下,笑著說道:“這些錢是我給你討的債,是你的錢,你把它拿回家鋪在地上當地板天天踩都隨你樂意,要送誰就送好了。現在那些欠債的人跟你一樣幸運了,你是因為有我,他們是因為有你。”


    陸冰冰開心的笑了,嘴角蕩漾出了一朵花,看向楊小寶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樣了。


    兩人對視了幾秒,陸冰冰忽然伸手捂住楊小寶的眼睛,含著羞意與甜密主動親吻著他的嘴唇,輕輕說道:“楊哥,我剛才很害怕的問你是到底是什麽人,你不知道怎麽回答。以後我不用再問了,我知道你是什麽人了:你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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