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寬止住了笑聲,嘲諷說道:“既然榮二少如此明白道理,那為什麽一開始還要跟我合作呢?”


    榮衝忍不住出言反譏:“井上先生,你真無恥。使用卑鄙手段獲得我的隱私,拿它來要挾我給你辦事。你們東瀛是把這個稱為合作的嗎?”


    井上寬並不生氣,微笑說道:“被迫的合作也是合作,不是嗎?一開始確實是被迫,到後來你不也嚐到甜頭慢慢主動合作了嗎?”


    榮衝無言以對,因為井上寬說的是實話。


    三年前,榮衝就是在這家會所裏被一個三人勒索團夥設了圈套,拍下了他嗑藥與多個女人群趴的穢亂視頻。這個勒索團夥威脅要把視視頻發給他的父親,以及在網絡上散播讓他名聲掃地,以此要挾榮衝拿出一筆就連他這個富家公子都沒辦法輕易拿出的巨款。


    榮衝正在焦頭爛額籌錢的時候,井上寬微笑著出現在了他麵前,還帶了很重的一份見麵禮:那個勒索團夥所有五個成員被裝進麻袋扔進江裏的實拍視頻,另外還有五隻砍下的血淋淋的手掌,當然了,還有榮衝被盜攝的那段見不得人的視頻。


    麵對這個神情和藹、操著一口怪異中文,對著自己伸出了血腥援手的東瀛老頭,榮衝既驚嚇又感激,更多的還是警惕。他榮衝不是天真不諳世事的小白兔,對方肯定必有所求,那段還回來的視頻也肯定留了備份。


    他甚至當時立刻就打定了主意,對方如果是想利用自己挖掉榮家的根基,他拚著被對方曝光那段視頻後自己名聲掃地,被父親打耳光禁足的風險,也決不去幹那種自挖根基的蠢事。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井上寬隻是要求他泄露升龍集團的某個項目招標方案,而且還表示願意提供對榮衝很有用的商業情報作為交換。


    榮衝放下了警惕,沒怎麽多想就答應了。


    因為一來井上寬要他做的事情雖然損害升龍集團的利益,但是這個項目牽涉的合同金額總共也才兩三千萬,給升龍集團造成的損失很有限,更談不上挖動榮家的根基。


    二來,對方願意拿來交換的商業情報對於自己很有價值,自己正好可以用來爭取公司業績,在父親麵刷上一些功勳,好向父親證明自己並不是眼高手低。


    綜合這些利害考量,榮衝覺得自己犯不著去死摳原則,把一件可以雙贏的事情硬是搞成自己單輸的慘局。


    也就是從那時開始,榮衝開始了與井上寬的四海科技谘詢公司的持續秘密合作。合作的形式與第一次類似,榮衝放出一點商業情報,對方也給出一點對他有用的商業情報,或者幹脆直接給上一筆不菲的現款——榮衝平日紈絝成性,花銷驚人,父親又對這方麵管束得嚴厲,所以也不乏手頭缺錢的時候。


    這種見不得光的交易合作就像吸毒一樣,一旦開始就再也停不下來。每次吸食後帶來的快感都轉化成了戒斷的負擔,每次合作成功嚐到的甜頭也都增加了他與井上寬翻臉的風險。


    直到半年以前,井上寬突然要求提供有關升龍集團實驗室的內部情況,以及升龍集團與軍方合作的項目資料,榮衝終於感覺到了恐懼,也醒悟到井上寬絕不是一個單純的普通商人。


    井上寬這次的要求牽涉整個榮家的存續未來,是真正觸及到了榮家的根基。


    榮衝實在不敢答應,可又更加不敢不答應。


    如果說一開始就斷然拒絕與井上寬合作導致視頻被曝光,父親隻是會痛打自己幾個耳光再把自己禁足幾個月的話,那麽現在與井上寬翻臉的後果則是榮衝完全承受不起的——這兩年他已經跟這個東瀛老鬼子“合作”太長時間太多次數了,以父親的脾性絕難原諒這種事情,把自己掃地出門攆到街上討飯都是輕的!


    麵對著井上寬陰森的微笑,榮衝不得不把自己所知的有關升龍集團實驗室與軍方合作的相關情況供述了出來。


    也就是從那時起,東瀛方麵才第一次清晰了解到華國軍方委托升龍集團推進的“國防戰鬥力倍增工程”的存在,然後才有了針對這個事關重大的科研項目的一連串行動。


    所有這一切,都是源於榮衝麵對井上寬上門“送禮”的時候一時的軟弱。


    ……


    此刻麵著井上寬回想起往事,榮衝既惱怒悔恨,又感到恐懼不安,他害怕這個東瀛老鬼子這次要自己辦的事情更為要命。


    井上寬看出他的虛怯不安,微笑說道:“榮先生,不用緊張。我隻是想請你幫忙打個電話。”


    榮衝愣了一下:“打什麽電話?接誰?”


    井上寬看著他的眼睛說道:“萬寶集團的董事長萬小同,你總是認識的吧?你們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


    榮衝點頭:“認識,不過來往不算多,就一起喝兩次酒。”


    井上寬笑了:“很好,那就現在再請他出來喝一次酒。”


    榮衝拿起手機在通訊錄裏翻出萬小同的號碼,正要撥出去,忽然想到了什麽,抬頭問道:“你大晚上約我出來,就是為了讓我打這一個電話這麽簡單?”


    這話一問出口,榮衝就覺得自己問得蠢透了,這個老鬼子要幹的哪裏還有簡單的事情?


    井上寬微微一笑:“如果我回答不是,那你就不打這個電話了嗎?對了,提醒你一下,你一定要把他約出來,但是不能顯得很著急,你就是請他出來陪你喝酒的,明白嗎?”


    榮衝拿著手機撥出了萬小同的號碼,急促的座機鈴聲把正在別墅臥房裏睡覺的萬小同驚醒。


    與此同時,這個電話也驚動了正在全天監聽萬家所有線路的監視人員。與萬小同的辦公室設防嚴密不同,萬家別墅則是門戶大開,齊建林早就帶著組員潛進別墅裏布置下了幾十個竊聽器。隻是萬小同從來不在家裏跟人談論重要事情,所以也這種竊聽長期沒什麽卵用,但也依然在繼續執行。


    此刻正是井上寬來華消失的敏感時期,任何一個聯係萬小同的電話都可能是井上寬打來的。監聽人員立刻對通話啟動了錄音,並且使用技術手段追查呼入來源。


    “我是榮衝啊,萬總,這麽早就睡了啊?我一個人很喝悶酒無聊,要不你也出來玩玩兒,正好我找了幾個特別正點的妞兒……”


    榮衝當然不知道有人正在竊聽這種線路,輕鬆自然的用老朋友的口吻跟萬小同扯起了淡,請他到明皇夜總會一起喝酒找樂子。


    “難得榮少爺主動請客,那我就隻好舍命君子啦,哈哈哈……”


    萬小同幹笑著,答應得還算爽快。


    其實他心裏很厭煩這種無謂的找樂子,也從來都瞧不上榮衝這個幹啥啥不成的紈絝子弟。他自己與榮家也沒什麽交情。


    然而前兩天為了準備收購智達科技,他從榮家的升龍集團弄來了一筆二十個億的巨額股權抵押借款,這個事情雖然是在商言商你情我願的商業行為,而且利息也不低,但榮家肯放這個別人放不了的貸,他萬小同多少也算是欠了榮家一點人情。


    考慮到這一點,榮衝請喝酒的這個麵子還是要給的。


    當然最好還是能喝死這個廢物少爺,萬小同心裏咒罵著,不緊不慢的穿好衣服,考慮到待會兒要喝酒,還特地叫了司機給自己開車。


    到了榮衝所說的明皇夜總會,敲開了天香閣包房,萬小同吃驚地看到了坐在榮衝對麵的井上寬,不禁愣在當場。


    “萬先生,請坐。”井上同起身相迎,語氣熱情而友好,仿佛完全不記得就在十幾個小時,兩人發生過一場不小的正麵衝突。


    既然來都來了,也沒什麽好怕的,這個老東西再厲害,華國這裏也不是他的地盤,萬小同這樣想著,冷著臉坐了下來。


    井上寬麵帶微笑,開門見山說道:“萬先生,我緊急趕到華國,又讓榮先生幫我把你請出來,就是為了解決我們之間一些誤會……”


    榮衝聽到這兩人要談正事,趕緊站起來賠了個笑:“井上先生,萬總,你們談事,我喝得有點多,這就先回了……”


    井上寬伸手攔住他,笑了笑:“不用。榮先生你也是自己人,用不著回避,聽一聽也無妨。”


    榮衝一聽都快哭了,苦著臉說道:“井上先生,你的事情我哪敢聽啊?別害我啊,你放過我行不行?!”


    井上寬歎了口氣,點了點頭:“榮先生,既然你的顧慮如此之多,那我也不便勉強了。你就再幫我打個電話叫個熟人出來一起喝酒。這個打電話打完之後,你想走想留盡管隨意。”


    隨後,他報出了一個人名。


    聽到這個名字,榮衝不禁臉色大變,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在井上寬的嘴裏聽到這個名字。


    此刻,他知道自己是再也走不了了,就算趕自己走,自己也不能走,不敢走了。


    他顫抖著雙手捧起手機撥出了電話。


    ……


    與此同時,剛才榮衝打電話給萬小同請他出去喝酒的事情,被監聽人員報告到了齊建林那裏。此時是重要關鍵時刻,齊建林下了死命令,對萬小同實行全天候一級監視,就算他放個屁咳嗽一聲也得立即報上來。


    齊建林聽完匯報後並沒有往深裏想:一個富家紈絝子弟邀請另一個富豪出來喝酒找樂子,這是很平常的事情。如果換了別人可能也有可疑,但那是榮家二少爺榮衝。榮衝雖然紈絝無能,但畢竟也是榮家人,在齊建林看來,榮家人那就是自己人,那有什麽好緊張的?


    但是出於謹慎起見,齊建林還是下達了一條常規指令:“照常執行遠距離監控,不要驚動萬小同和榮衝。”


    楊小寶在旁邊聽到了,不禁皺起了眉頭:“榮衝?你是說那邊報告說榮衝約了萬小同出去?”


    齊建林看見他的反應有點古怪,不禁一怔:“怎麽?”


    楊小寶低頭想了一下,眉頭漸漸舒展開來,笑著說道:“有一兩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現在我明白了。”


    “明白什麽?”齊建林緊起起來,追問道:“有問題?”


    楊小寶笑嘻嘻地搖了搖頭:“沒問題啊。我看遠距離監視也不用了,直接收隊吧,誰特麽驚動了人,我跟誰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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